42.第 42 章

「……岳家是雲汐國的四大世家之一，駐守一方，自古以來便有規定不能與皇家有瓜葛。岳家的家主得知岳家二公子出了這種事，自然不能善罷甘休，先是親自入宮向皇帝討要說法，之後又給岳家二公子禁了足。那成王殿下更慘，因為皇帝在岳家家主面前失了面子，氣不過，便削了成王殿下的所有職務，令其在自己的府邸中閉門思過，實際上就是軟禁了，沒有皇帝的允許不能出來。哎，這眼看就要到皇儲試煉了，成王殿下這一作，恐怕會失去爭奪皇儲之位的機會……」

眼前的宮女看起來不過二十歲，身形婀娜，面龐未施粉黛卻依舊艷麗動人，一雙水眸顧盼生輝，櫻唇貝齒，侃侃而語，說得神乎其神。

陸灼聽著宮女的講述，眼前似乎浮現皇帝吹鬍子瞪眼、白琤面如菜色的樣子，心裡直樂。正當他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的時候，站在自己面前的宮女突然邁步上前，一手抓起陸灼的手腕。

「你要幹什麼？！」陸灼一驚，下意識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卻發現那宮女看似柔弱，卻蠻力十足，任由他如何使勁都無法從其手中掙脫。

那宮女抓著陸灼的脈搏探了片刻，瞭然地點點頭，鬆開手：「抱歉，是奴婢逾越了。」

陸灼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轉念想到這宮女是魏軒派來給自己報信的，想到那個人，心中不由得有些憤然。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床上傳來窸窣響動，是陸小天醒了。

回想起那天晚上驚心動魄的一幕，陸灼此時還有些后怕，他連忙撇下宮女，快步走到床前將自家兒子抱起來。

陸小天揉揉眼睛，看見自家爹爹出現在視野中，裂開嘴笑了。

「爹爹……」

「唉！爹爹在呢！」陸灼心中柔軟一片。

那天夜裡，當他急匆匆回到無極大殿，卻發現自家兒子和火羅鮫都不在。儘管皇帝告訴他，火羅鮫帶小天回去睡覺了，他心裡還是隱隱的有些不安。他很快辭別了皇帝回到玉泉宮，卻發現自家兒子和靈寵並不在，他有些慌了，連忙出去找，剛出門沒多久就碰上了懷抱陸小天的火羅鮫。

那時候火羅鮫的神情慌亂，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懷中的小男孩倒是安然無恙，正興緻勃勃地摟著小老虎變成的小黃貓。火羅鮫告訴陸灼，之前他和陸小天在宮裡中了埋伏，差點被抓，是小老虎突然出現打破了禁制，才使他們得以逃脫。

在陸灼的追問下，火羅鮫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講了。原來火羅鮫帶著陸小天離開無極殿，本想就此回玉泉宮休息，哪知半路上竄過一隻貓，陸小天以為那是小老虎，執意要去追，結果追了半天沒追到，在一處樹林里，火羅鮫被一個極強的陣法壓制，動彈不得。這時候幾個皇宮侍衛打扮得人出現，從火羅鮫手裡奪過陸小天，轉身便走，火羅鮫急的不行，卻毫無辦法。千鈞一髮之際，真正的小老虎出現了，破壞了陣法，火羅鮫才得以逃出來，從那些侍衛手中奪回陸小天。

陸灼聽了火羅鮫的講述，心中冰冷一片，原來白琤並非只想暗算自己，還想趁機奪走自家兒子！好在自己的靈寵們都十分靠譜，這才化險為夷……

此時此刻，陸灼摟著自家兒子，心中十分愧疚，暗暗發誓以後堅決不能跟兒子分開了……皇陵開啟在即，他一定要取出雲霆珠，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綾女望著少年的背影，微微一笑，身形漸漸消失在空氣中。

又過了幾日，陸灼受到皇帝召見。

他跟著引路太監一路急匆匆地來到御書房，發現白琰和十幾個朝中重臣早就站在裡面等候。

皇帝坐在御案前，一手扶著額頭，滿臉愁容，見陸灼進來，連忙換上一副笑臉，朝陸灼招招手：「玥兒過來。」

於是陸灼硬著頭皮，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到皇帝的桌前。皇帝伸手將陸灼拉倒身邊，慈愛地握著陸灼的手，這才像是有了主心骨般抬頭看向眾人。

「就在剛才，朕感覺到有人闖入皇陵了。朕已經派人去查，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皇帝蒼老的聲音響起，屋中頓時像炸開鍋般，一片驚呼聲，白琰微微皺眉，陸灼也心中一跳。

就在這時，一個不大的聲音徐徐傳入殿中。眾人循聲望去，卻發現殿外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先天二重修為的侍衛，正以內力催動聲音傳入。

「啟稟陛下，臣等已經查出擅自闖入皇陵之人的身份。」

那侍衛說到這裡，就不再繼續了。皇帝沉默不語，卻是目光閃動。白琰揚眉，唇角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一時間誰都沒說話，屋內安靜極了。

一個大臣急不可耐道：「究竟是誰？快說！」

另幾個人也跟著附和：「是啊，究竟是誰？快說啊！」「我們都等著呢！」「這麼大的事，別吊人胃口！」「快說快說！」

「是……成王殿下。」侍衛猶豫片刻，緩緩道。

眾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皇帝嘆了一口氣，將陸灼的手握的更緊。陸灼心裡明白，皇帝應該是在把自己和白琰都叫到這裡之後就已經知道闖皇陵之人的身份了，皇帝其實一直自詡對幾個兒子都十分不錯，應該是如論如何也想不到三兒子會因為這點事就背叛他。

「諸位愛卿也聽到了，如今白琤擅自開啟皇陵，其意圖不可謂不明確。白琤如此膽大包天，朕絕不會原諒他，雲汐國的列祖列宗也絕對不會容許這種人繼承皇儲之位。可他已早先一步進入皇陵，沒有其他競選名額在場，他很有可能會獲得那個位置……」

「陛下，這萬萬不可！一國儲君怎麼能落在這種人手裡！」

「是啊陛下，三皇子還是戴罪之身！」

「如果他做了儲君，雲汐國豈不是要完了……」

「是啊……」

大臣們你一嘴我一嘴地說著，皇帝擺擺手，示意他們停下。

「愛卿們的意思朕都明白，朕想，既然皇陵已然開啟，那麼不如讓寧王和安王也進去，一方面接受試煉，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抓捕白琤。」

儘管有些大臣們對陸灼參加試煉一事頗有微詞，但不願支持白琰的大臣生怕白琰一家獨大，無奈之下也只能支持四皇子進入皇陵。故而兩方大臣們爭辯了片刻，便達成一致意見：同意試煉提前舉行，寧王和安王進入皇陵。

雲汐國皇陵建在楓都附近的朱雀山上，掘山而建，由於設有保護結界的緣故，山頂常年有紫氣繚繞，遠遠望去恍若仙山般。然而結界已破，失去了保護的朱雀山變成了一座普通的小山峰，山頂烏雲如墜，山中古木參天。

陸灼和白琰先行一步，在下午時分已來到地宮入口處。陸灼轉身回望，皇陵的神道悠長，兩邊每隔一段距離便有巨大的用石頭雕刻的守護神獸矗立，寶相莊嚴，配上天空烏雲滾滾電閃交加，竟有種陰森恐怖的感覺。

長長的神道盡頭，便是山下皇陵的正門入口，隱約可見皇帝和國師正帶領著文武百官舉行倉促的祭典。

「四弟，此行危險，你真的要帶小孩進去嗎？」

白琰的話講陸灼從沉思中拉回現實。他低頭望著自己懷裡正咬手指的小男孩，小男孩似乎感應到陸灼的視線，抬頭朝陸灼咧嘴傻笑。

陸灼抬頭，朝白琰笑了笑，道：「大哥有所不知，我修為低，又沒有有雲霆珠，進去只是為了做你的陪襯。但我兒子不一樣，他體內有一顆雲霆珠，理應有競爭皇儲之位的資格，所以我才把小天也帶來了。」

陸小天朝白琰笑著，興緻勃勃地揮舞著小手。

白琰滿頭黑線地望著父子倆，少年的一番話毫無邏輯，那小孩雖然有雲霆珠，卻毫無靈力，雲霆珠根本沒起半點作用，進皇陵也根本不會被選中。不過他轉念一想，他們執意進去，對自己來講說不定是個好事。聽說皇陵地下機關重重十分危險，這父子倆貿然進去，說不定小命不保，更別提作陪襯了……到時候……那小孩體內的雲霆珠就歸我了！

想到這裡，白琰面不改色，朝陸灼點點頭道：「也罷。事不宜遲，咱們快些進去吧！」

陸灼微微一笑道：「大哥先請。」

白琰冷冷看了他一眼，不再說什麼，帶著自己的八個屬下玄水護衛進入皇陵，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陸灼望著黑漆漆的皇陵入口，深吸一口氣。

在他身後，是八個由皇帝親自挑選的皇家親衛，為首的侍衛一身厚重的玄色鎧甲，頭戴黑色頭盔，將整個面孔遮擋，只留出兩隻眼睛的空隙。正是之前在御書房外傳話的侍衛。

「安王殿下，我們也進去吧！」鎧甲侍衛緩緩道。

「好。」陸灼點點頭，抱著陸小天，緩步走入皇陵大門。

入內之後便是一條長長的甬道，看不見盡頭。

領頭的鎧甲侍衛施展照明法術在前面開路，陸灼抱著陸小天跟在後面，之後是剩下的七名侍衛。

陸灼跟著頭領侍衛一路朝前走著，考慮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並非爭奪皇儲之位而是救陸小天外加尋找神器雲霆劍和天關紅爐，便開始琢磨著如何才能擺脫這八個侍衛單獨行動。

陸小天近些日子養在宮中還吃好喝供著，增加了不少分量，陸灼抱了一會兒就感覺手臂有些酸麻，而甬道似乎仍看不見盡頭，陸灼又不放心把孩子交給在場其他人，索性招出靈寵火羅鮫來抱孩子。

又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突然現出柔和的橙光，領頭的侍衛收起照明，很快一行人走出甬道，眼前突然豁然開朗起來。

面前出現一個空曠的空間，是個精心修砌的石室，他們正對的方向則有一扇十分巨大的石門，門上刻著複雜的星象圖，在這個架空的世界，星象自然不是真實世界星空的樣子，陸灼當初寫小說的時候也從來沒在這方面做過設定，故而只覺門上刻著亂七八糟的點線，看起來十分玄妙。

門兩邊的牆壁上有帶角的青銅神獸頭的裝飾，神獸張開血盆大口，口中亮著由靈力維持的橙色光芒，正是這兩隻巨大的神獸頭的裝飾將整個場地照亮。

場地內並沒有發現白琰一行人的身影，而大門緊閉著，陸灼判斷白琰他們已經進入大門的另一邊了。

——「第一道關卡在星河門，門上附著的靈力會判斷想要進入者是否攜帶有雲霆珠。換句話說，雲霆珠便是星河大門的鑰匙。」

陸灼腦中回想起皇帝的話。

視線注意到兩扇石門各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洞，他抱起陸小天走過去。陸小天頭一次見到如此巨大的石門，一時間興奮不已，雖然整個人掛在陸灼手臂上，卻伸著脖子揚起小臉，大大的眼睛好奇地往上看，恨不得飛身上去查看門上那些亂七八糟如同簡筆畫般的星圖。

陸灼拍了一下陸小天的腦門，讓他把手伸出來。陸小天乖乖照做，伸出兩隻肉呼呼的小拳頭，按照自家爹爹的吩咐，分別將兩隻拳頭抵在大門上的兩個洞內。陸灼心裡一陣糾結，因為接下來要做的事可能會傷到陸小天，但不這樣做的話又不能打開大門……

思考片刻，陸灼下定決心般吐出一口氣，催動自身的靈力朝自家兒子體內流去。——幸虧自己已經修復了一根經脈，從1級小號變成10級新手小號，不然靈力不夠，根本沒辦法做接下來要做的事。

靈力源源不斷地進入陸小天體內，陸小天本就靈根極佳，很快就吸納了這些靈力，雖然丹田空空如也，卻也藉助著陸灼的力量在周身遊走了一圈，漸漸進入更深處……在那裡，沉睡著一顆紅色的小珠子，正是久不沾靈力而停止運作的雲霆珠。

雲霆珠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襲來，興奮地抖了抖身體，開始運轉起來，隨著靈力的增多，轉動速度也越來越快。

與此同時，雲霆珠的宿主周身泛起一層朦朧的紅色光暈，小男孩原本獃獃的，此時卻突然面色潮紅，皺起秀氣的眉毛，痛苦地呻、吟了一聲。

陸灼為了使雲霆珠運轉已經送出了自身所有的靈力，力氣透支，身體開始變得有些軟綿起來，他定了定神，咬牙堅持著才不至於摔倒，此時聽見自家兒子不滿的呻、吟聲，只覺心都要碎了。

終於，當最後一次靈力輸送進陸小天體內，陸小天尖叫一聲，周身紅光大盛，自大門處驟然出現一股巨大的力量，將陸灼和陸小天推離。這時候石門也開始微微泛起紅光。

陸灼踉踉蹌蹌朝後退了幾步，腿一軟眼看就要跌倒，突然一隻冰冷的手出現，在他後背穩穩一托。陸灼回頭望去，卻見那個看不清面目的領頭侍衛站在自己身後，似乎是感覺自己的舉動有些逾越，連忙撤回戴著鐵手套的手，甚至還做了個摸後腦勺的動作，彷彿十分不好意思。

陸灼：「……」這動作配上這人的外觀簡直太奇怪了有木有！

下個時刻，火羅鮫撲上來將陸灼抱了個滿懷：「你沒事吧！」

陸灼：「如果把你的手拿開我就更沒事了……」

火羅鮫連忙把環在陸灼腰上的手挪開，膚色偏黑的臉頰上泛起一坨詭異的紅暈。

陸小天體內的靈力消散，雲霆珠停止了運作。他眼淚汪汪地趴在陸灼懷裡哭訴著：「疼……」

陸灼有些心疼地揉了揉陸小天的頭髮：「乖，很快就沒事了。」

陸小天抽抽搭搭的，抓著陸灼的袖子不鬆手，將小臉使勁往陸灼懷裡拱。

然而陸灼並沒有功夫繼續安慰陸小天，因為不遠處的巨門在發光一段時間之後，竟然漸漸暗了下去，回歸沉寂，並沒有要打開的意思。

陸灼心裡奇怪，連忙走過去，伸手拍了拍冰冷的大門。

「怎麼回事？為什麼沒開？」

【你們並不是白家的後人。如今裡面已經有兩個白家後人在了。你們到這裡來，究竟有什麼企圖？】

陸灼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蒼老的聲音。

「！！！」陸灼驚奇地望著面前的巨大石門。

——他萬萬沒想到，這星河門不光認雲霆珠，還認白家的血統。

眼前是阻止自己進入的星河石門，身後卻是皇帝派來保護自己兼捕捉白琤的侍衛。他定了定神，湊到石門前用後面人聽不見的聲音道：「冒昧打擾，但是我真的有事要進去，請你開門吧！」

那大門用滄桑的聲音緩緩道：【你們雖然有雲霆珠，卻不是白家後人，這裡面是白家選拔繼承之人的地方，跟你們沒關係，進去能有什麼事？】

陸灼體內的系統也說話了：【不能就此放棄。】

陸灼：廢話，你不說我也不會放棄的。

系統道：【你求求它。】

陸灼：「……」

他深吸一口氣，仰頭道：「星河門大哥，求你了！」

星河門：【……】

對於這種無理取鬧的請求，星河門本打算就此不再理會，繼續睡自己的覺，然而他卻發現那瘦弱少年略顯薄弱的魂魄上似乎重疊著一股巨大的力量，那股力量隨著少年的話語而微微發光，令周遭的空氣都隱約泛起波瀾。

那是……它如果沒看錯的話……那應該是個不得了的東西。

星河門沉默片刻，大門緩緩打開。陸灼鬆了一口氣，沒想到求求它竟真的管用。身後更是傳來一陣驚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