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彼此的溫柔
那天晚上,白霂遠回賓館挺晚的。
言慕之後來在醫院轉了幾圈,見白母好像有話對白霂遠說,想了想就先回去了。
他在賓館坐了一會兒就有點犯困,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陣子,睜開眼白霂遠已經坐在了客廳里。
眨眨眼,再眨眨眼,言慕之高高興興地黏了上去:「回來啦。」
「嗯,剛剛還在想要不要叫你起來吃晚飯。」白霂遠笑著摸了摸言慕之的頭髮。
言慕之的頭髮真的很好摸,還帶著一點洗髮水淡淡的香氣。
言慕之眯著眼睛笑,忽然想起什麼又問道:「所以食物中毒的事情到底怎麼回事?」
「還好當時有留證據,現在已經提交給相熟的警方,看看到時候怎麼認定吧。」白霂遠說著。
言慕之點點頭:「嗯,這種事還是不能姑息,不然以後肯定會愈演愈烈。」
「你呢?」白霂遠忽然問。
言慕之一怔:「我怎麼?」
白霂遠輕嘆了口氣,屋裡的燈驟然關了。
這是曾經,言慕之送給白霂遠的橋段,而現在白霂遠將這一切重新送還了言慕之。
言慕之怔了怔,笑道:「你要唱生日歌給我嗎?」
白霂遠手裡捧著點了蠟燭的蛋糕,輕輕哼著生日快樂的調子。
他清冷的聲線唱起這首家喻戶曉的生日歌,竟也會帶上微微溫軟的模樣。
「生日快樂,慕之。」白霂遠將蛋糕費力地捧在手上:「許願。」
燭光之下,他的面容看起來溫柔而暖融。
言慕之忍住眼底的淚意,輕笑了一聲:「這麼大人還許願。」
曾經在小時候,言慕之也是喜歡過生日的。
那時候的他經常期待自己的生日,因為生日意味著父母都會聚在一起高高興興地給他唱歌,帶他吃好吃的並且去遊樂場。
那時候,他也曾經是家裡的寶貝。
可是再後來,好像生日都變成了無關緊要的代名詞。
當一個家庭不再幸福,怎麼還會有生日這樣溫情脈脈的場面呢?
沉默片刻,言慕之雙手合十許了個願,然後吹熄了蠟燭。
白霂遠也認認真真地捧著蛋糕道:「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好。」言慕之吸了口氣,努力壓抑住眼底澎湃的情緒。
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打開燈才發現蛋糕是抹茶的,看起來特別綠,簡直是綠油油一片。
言慕之有點想笑:「誰過生日買這顏色的蛋糕?」
「我記得你喜歡。」白霂遠笑笑。
「我什麼時候說過?」言慕之有點納悶。
他不記得自己和白霂遠一起吃過甜食,更別提抹茶蛋糕。
白霂遠輕笑:「入職時候你寫過。」
言慕之的手微微一頓:「你還記得?」
那種入職調查表,明明就是公司的套路,自己當時亂七八糟寫了一堆,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被白霂遠拿過來一條條認真地記下。
「當然。」白霂遠道:「嘗嘗看怎麼樣,我特意查了一家評價最好的。」
他說著話,又變戲法似的拿出來一隻碗:「想不想吃長壽麵?」
「這也能變出來?」切著蛋糕的言慕之目瞪口呆。
「或者我去借個廚房,或者叫個外賣。」白霂遠的語氣特別認真,認真到言慕之覺得下一秒他就要去實踐了。
言慕之樂了:「不用那麼麻煩。」
有這些已經足夠了。
有你在我旁邊,已經足夠了。
這已經是最好的生日。
他們在北京待了好一陣子,直到警察將白羽卿帶走。
「不是投毒罪?」言慕之問。
白霂遠搖搖頭:「暫時不能定這個,因為證據不充足。」
「不過還好伯母沒事,暫時將白羽卿壓進去,我們也好進一步繼續。」言慕之道。
白霂遠習慣性地摸了摸他的頭髮:「你有沒有想過做點什麼?」
「什麼?」言慕之蹙眉。
「白霂卿的事。」白霂遠眼底掠過一絲歉疚。
「當年父親的死,只能說是我父親咎由自取,我的確恨白霂卿,可是畢竟不是他逼死的,至於那些技術資料,我當然會拿回來。」言慕之垂眸笑笑,遮掩去眼底的狠戾。
他始終不願意讓白霂遠看到這樣子的自己。
因為這樣的言慕之,不再是白霂遠熟悉的模樣。
變得更加陰沉而可怖。
言慕之知道,其實那些淡漠的,不近人情的言慕之,才是真正的自己。
在面對梁岩的無動於衷時,在面對白霂卿的真相時,亦或是在聽說白霂遠被背叛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浮現上來。
那樣可怖的言慕之,肯定會讓白霂遠避之不及的。
有些人說,在你生命中會有一些人,成為你的溫暖。
在他們面前,你始終願意去扮演一個溫和的角色,沒有過度的憤怒,沒有太多的負面情緒。
曾經的言慕之是不相信的,可是現在他願意去相信。
因為在白霂遠面前,他就是這樣的啊。
小心翼翼地掩飾著自己的爪牙,不會習慣地去挑釁,甚至不會露出那些厭棄的表情。
「我收到了梁顏的消息。」白霂遠道。
言慕之側頭看過去:「什麼?」
他們回去的時候坐了高鐵,這條高鐵線開通以後,兩人還是第一次坐。言慕之卻是心事重重,一路上沒怎麼看路上的風景。
白霂遠一句話,將他的注意力全部拉了過去:「梁顏說什麼了?」
「她說她將梁岩和法務的往來簡訊全部留存了,問要如何發給我們。」白霂遠道。
梁顏定然是用了好多心思,費了好多力氣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言慕之沉默片刻,看白霂遠:「我們需要嗎?」
「……需要。」白霂遠蹙眉,卻還是點了點頭:「警方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們不把皇翼的人兜進來,很多事情並不好辦。」
「讓梁顏來做這件事不好,她本來就沒有被牽涉進來。」言慕之沉吟道。
「你的意思是……」白霂遠覺得自己隱約知道言慕之的意思了。
言慕之對他笑了笑:「讓梁顏把證據給我,說是我截獲的。」
畢竟白霂遠已經答應了皇翼,不會輕易把皇翼交出去。
「你不能在業內自毀名聲。」言慕之笑道。
白霂遠蹙眉:「那你怎麼辦?」
「我有什麼怎麼辦的?之前弄人妖號的時候也是工作室沒人要弄,老闆就讓我弄了一個,我覺得沒啥,習慣了。這種事我就說是我破獲的,沒什麼。」
「不行。」白霂遠搖頭。
「你擔心我們的關係會讓這事牽連到你?」言慕之好奇。
白霂遠搖頭。
不是擔心牽連到我啊,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