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11.09

?87

「凌空宿主！」蹲在角落裡的0513像個彈簧一樣彈了起來，眨眼間就落到了凌空身上。

凌空低頭看著它，指尖點了點它腦袋上的草葉子。

原本的四肢健全的草偶現在只剩下一個大腦袋了，0513蹭了蹭凌空，黑豆一樣的小眼睛一直盯著他，頗有種可憐巴巴的意味。

「凌空宿主知道嗎？最近發生了好多事情啊！」在臨訣面前十分拘謹的0513現在活潑多了，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樣把最近發生的事情都倒了出來。

凌空專心聽著，不時應一聲，全程沒有發出任何意見。

等到0513說完，他側頭看向站在一旁的池漸，「你還要看多久？」

池漸嚇了一跳，有些尷尬地道歉，「對……對不起。」

凌空看了他一眼，皺起了眉頭。

如果不刻意偽裝的話，臨訣和凌空之間的區別相當明顯。

臨訣看人的眼神冷漠而銳利的，像是覆著冰霜的刀鋒，而凌空的眼神一直很溫和，即使是像現在皺起眉頭不悅的樣子，也沒有表露出任何令人畏懼的情緒，他看上去就像一個脾氣溫和的普通人，不過這個普通人長相太過耀眼。

見到凌空皺眉不悅的樣子，池漸心裡暗暗叫苦，都說凌空脾氣很好，很溫和很善良，但是現在這個傳言中溫和善良的好人貌似對他很有意見。

他忽然有點懷念大魔王了，雖然大魔王整天都陰沉沉的，但是大魔王從來沒有表現出對他的不喜，而凌空……他毫不懷疑他下一刻就會給他一刀。

「你放心，我不會殺你。」

池漸嚇了一跳，瞪大眼睛盯著凌空，眼裡明明白白地寫著，你怎麼知道？

凌空挑眉道：「你的表情已經告訴我了。」

池漸：……

「趁現在臨訣睡著了，有什麼事情你們想問就問吧！」凌空說這話的時候，左手一直輕輕撫著0513的腦袋，他的手指拂過的地方，0513腦袋上的傷痕立刻消失不見。

見到凌空這副有問必答的樣子，池漸有些心動，他正要開口，立刻被8534阻止了，「等等，宿主你想問什麼，先跟我說一遍。」

池漸沒有遲疑，就把他想八卦一下大魔王跟葉絮的事情說了出來。

8534聞言沉默了一下，才道：「你竟然沒有跟凌空提接觸契約的事情，真是聰明了好多。」

池漸得意洋洋，「那是當然，別管提出契約以後凌空會不會幫我解除，也別管大魔王會不會一怒之下將我砍了，輪迴空間那邊現在肯定已經認定我跟大魔王是一夥兒的了，要是解除契約，沒了大魔王的庇護，我肯定會第一時間被輪迴空間那幫傢伙兒抓了！」

見到池漸得意洋洋的樣子，8534毫不客氣地打擊，「我愚蠢的宿主啊，這麼寶貴的時間你不問一下凌空接下來的打算，不問一下他和臨訣交換掌控身體的規律，不問一下他和臨訣是不是合作關係，也不問一下接下來怎麼應對輪迴空間的反擊，竟然關心這種沒有實際用途的八卦！」

池漸被8534說得十分慚愧，於是他看向凌空，乾巴巴地問道：「我們現在安全嗎？輪迴空間派人追過來怎麼辦？」

凌空並沒有看他，他一直將視線落在0513綠油油的腦袋上，聞言便道：「這件事情臨訣早就準備好了。等他醒過來你就知道了。」

「哦。」池漸應了一聲，又問下一個問題，「那臨訣什麼時候醒啊？你們多長時間換一次班？」

凌空聞言已經舒展開的眉宇又一次蹙起。

8534簡直想化出實體狠狠砸自家宿主一拳。它知道自家蠢宿主就是字面意思，他是真的想知道兩個人格轉換的頻率時間什麼的，但是在任何一個人聽來，這妥妥地就是暗示凌空趕緊滾回去換臨訣出來啊！

池漸的情商比8534還低呢，他根本沒有意識到他話里有什麼問題。問完以後殷切地看著凌空。

凌空撫著0513的手一頓，接著道：「身體一般都是臨訣在用，如果臨訣沒有陷入沉睡或者不是特殊情況，我不會出來。」

「是這樣啊。」池漸頓了一下，繼續問道：「那接下來怎麼辦啊？」

凌空從剛才起蹙起的眉頭就一直沒有放鬆過，「我剛剛已經說了，等臨訣醒過來后，他會告訴你。」

8534簡直要絕望了，自家蠢宿主能不能有點智商！能不能！

「你還有什麼問題嗎？如果沒有的話……」凌空的語氣里甚至有些不耐煩了，他很少會有這樣的情緒，或者說很少有人能引起他這樣的情緒，然而池漸接下來的問題卻讓他罕有的沉默了一會兒。

池漸問的是，「我能問你為什麼討厭我嗎？」要是現在站在池漸面前的是臨訣，別說問出這個問題，就是一個字池漸都不敢提。但是現在在池漸面前的是凌空，凌空似乎天生就帶著某種令人喜愛親近的光環，在他面前，池漸會不自覺地放鬆，即使凌空表現出不喜歡他的樣子。

「你想知道？」凌空聞言側頭看了他一眼。

從池漸的角度，剛好就看到他的眼眸里閃過一絲異光，快得根本沒讓他分清楚那到底是光線的原因還是因為凌空在那一瞬間使用了某種瞳術。

「我不是討厭你，只是不喜歡你出現在我面前。」

「為……為什麼啊？」

這、這……難道他在不知道的時候得罪了凌空？就像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跟大魔王有了什麼淵源一樣。

「因為臨訣還在新手期的時候，你總是去破壞他的任務，總是出現在他面前。連續好幾個任務都是這樣。」

聞言池漸險些脫口而出「不可能」，但是他知道凌空不會無的放矢，而且大魔王對他的態度也總讓他迷惑不解。但是如果真的像凌空說的他總是破壞大魔王的任務，那他怎麼可能活到現在？

凌空一眼就看出池漸在想什麼，他淡淡道：「你的記憶有問題。不過你自己不記得了，就自己想起來，我不會告訴你。你也不用去問臨訣，他也不知道。」

「怎……怎麼可能？」大魔王怎麼可能不知道？難道大魔王的記憶也有問題，不會吧，哪個牛人能對大魔王的腦子動手？

「當初臨訣為了保護自己，在系統的眼皮子底下冒了很大的風險將靈魂分割成兩部分，一部分充滿了負面記憶，而所有美好的情緒和記憶都放在另一部分靈魂那裡；一正一負，相互牽制，相互守護；前者形成了現在的臨訣，後者成了凌空。但是那個時候的我們實在太弱小了，分割靈魂的風險也實在太大，一不小心就會魂飛魄散。結果沒有掌握好分寸，記憶交接的時候出現了差錯，我沒有成為原計劃中純潔無暇的靈魂，臨訣也沒有完全將不該有的記憶交給我，甚至在自我認知方面出現了差錯，我們曾經一度以為對方是奪舍者，試圖將對方絞殺。」

池漸聽得心驚肉跳。「那，那你的意思是，大魔王還記得我？沒有交給你的那一部分記憶里有我？」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心裡隱約有幾分不可名狀的期待。

誰知凌空搖了搖頭，「不，臨訣現在擁有的，全都是負面的記憶，而關於你的那一部分，在我這裡，他得到的只是一些零碎的記憶片段和情緒。」

「那後來呢？你們分裂后總該有遇見好人的時候吧！臨訣總該有過美好的回憶吧！」他不敢臉大地提自己，但是好人總比壞人多啊，像是他見過的繁縷仙子，那麼美麗善良，對臨訣的用心連他都能看得出來。

「不，就算以後臨訣擁有再多美好的記憶，也統統都會集中到我這裡，他不會記得。」

池漸聞言失望極了，心裡一抽一抽地疼，也就是說，現在臨訣記憶里的，都是充滿黑暗的負面情緒，難怪他從來不將別人的好意放在心上，難怪他的眼神總是陰暗麻木的，難怪繁縷仙子對他那麼好，他卻毫不猶豫地殺了她，原來在他的眼裡，那些美好的東西從來沒有存在過！

他所有的，他所習慣的，全都是別人的惡意！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分離之初關於你的那點零碎片段我沒有拿走。」

聽了這話，池漸卻沒有半點覺得自己在臨訣眼裡是特殊存在的想法，在他看來，一個人的記憶完全被黑暗籠罩是十分可怕的，這代表著他的人生根本沒有希望和活力，就像在凌空醒來之前的這座宮殿一樣，外表富麗堂皇，但是仔細看，就會發現一草一木間都是陰鬱的氣息。

「難道沒有別的方法嗎？為什麼要這樣做？」

凌空聞言奇怪地看著他，理所當然道：「如果不拿走這些記憶，臨訣就會心軟，他無法對相處了幾個月甚至幾十年的對象下手，任務就永遠無法完成，我們就永遠無法得到成長的機會，而發現臨訣沒有價值的系統，就會毫不猶豫地毀掉他。」

凌空的話像是在池漸心口上敲了一下，他低下頭，沉默了下來。

半晌才道：「所以實際上，臨訣，我是說你們，你們心裡也不想要殺那些人的對嗎？」

「沒錯。」凌空道。

「那麼那五萬個輪迴者呢？你們已經這麼強了，就算身體出了問題也肯定有別的方法解決，為什麼非得要『吃掉』那些輪迴者呢？而且，而且那些欺負你們的0513也不在了，你為什麼還要奪走臨訣的記憶？」

凌空將懷裡的0513放到床上，看著池漸道：「首先，我就是臨訣，他的記憶也是我的記憶，不存在我奪走他記憶的說法。其次，臨訣根本不願意和我結合，我只能將一些記憶從他那裡拿過來，卻無法還給他。最後，那些輪迴者死了也無所謂，因為他們都不是真實存在的，這個世界也是假的，輪迴空間、千千萬萬的不同位面，都是別人的夢境。我們生存的這個世界，只是別人的夢境。當夢醒了，就什麼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