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失算
?沂王遲遲沒有下落,成了很多人的心病,盼著的就是能儘早將他繩之以法。
可是抓這樣狡猾的人,談何容易
每次一有一點點的消息,剛要收網抓捕,但是那些人彷彿是泥鰍,滑溜溜的從手指縫間竄走了,讓人暴跳如雷。
可是月色下,秦機的臉色蒼白,額頭蒙上一層細汗,顯然一直都在忍著傷痛。
他只能暫且壓下這些問題,等回到京城中再做打算。
出了樹林,上了馬車,秦機坐在軟墊上長長的舒了口氣,大夫小心翼翼的上前來給他診脈看傷。
顧中懿無聲的在旁邊看著,冷不丁聽見秦機幽幽說道:「麻煩顧宰輔回去之後,將岳家的罪證拿給大理寺,務必將他們一家一個不落的押進大牢,特別是岳朝暉。」
看來今天晚上的殺手是岳家派出來的。
那就很人容易理解了。
岳家因為和趙家的關係,如今危在旦夕,稍有不慎便也落得趙仲那樣身敗名裂的下場。
所以岳家削尖了腦袋,想要巴結上秦夫人和大長公主這條線,舊情恩情都排不上用場,那就只要把擋路的秦機除掉了。
這次可真是大手筆啊。顧中懿先開窗帘,看著前往已經離去的一輛馬車。
在來的路上,他經過坍塌損毀的小廟,遇到死裡逃生的殺手。
幾番交手之後,他就知道這幫人來歷不凡,不是一般人家能請的起的。
他看著大夫小心翼翼的處理秦機受傷的手,後背一陣發寒岳家表面上看起來是個書香門第,父子兩個都是斯文人,但是下起狠手來可真是喪心病狂。
秦夫人瞞著人來遞消息,不管她本意是要瞞著誰,但都是一項明智的舉動。
馬車啟動,不急不慢的行走在道路上,生怕走的太快。顛簸的秦侍郎不舒服。
大夫包紮著秦機的手,一邊囑咐道:「在傷口痊癒之前,千萬不要沾水用力,就算到了表面上的傷口癒合。也不能太過用力,拉車東西、使刀劍用武功之類的,都不行,已經傷到了經脈,必須小心保養。否則落下病根,這雙手就完了。」
顧中懿緊張起來,「傷的這麼嚴重」
大夫點頭,「是,我可不敢唬顧宰輔和秦侍郎。」
顧中懿嘆道:「近日南巡的事情交給我來做,你好生在家休養吧。而且這段時間忙的很,你也沒時間和你夫人相聚,趁著這段時間多陪陪家人吧。」
秦機道:「又不需要我親自造船開鑿河道,哪裡能累到手了顧宰輔也和夫人好久沒聚了,我要是再偷懶。顧夫人要埋怨我了。」
顧中懿笑起來,「無妨無妨,我們老夫老妻多年了,他能理解的,不像你們才成親沒幾個月。」
秦機瞥眼顧中懿的笑臉,垂下眼帘,應道:「顧宰輔如此關心我,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顧中懿放心了,「好好好。不過若有我應付不了的事情,會上門來找你。」
「定然全力輔佐顧宰輔。」秦機向拱拱手。可是看著包紮起來的雙手,無奈的笑了笑。
顧中懿揮揮手,「你我之間何須這些客套話。」
很快,馬車趁著夜幕悄然駛進城門。停在秦家大門前。
秦機沒動,而是吩咐杭央:「你帶人在周邊看看。」岳朝暉那麼想得到枝枝,一定會在聽聞得手的消息后,第一時間衝進他家大門,帶走枝枝。所以這會兒,在家附近找一找。一定能找出岳朝暉。這個時辰了,還敢在外頭晃悠,先一條違反宵禁就夠他喝一壺的了。
畢竟有先前沂王的事情,加之岳家透過趙家和沂王有關聯,現在的京城看起來平靜了很多,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但實際上人心惶惶,都在害怕變故在一夕之間發生,給他們帶來殺身之禍,所以違反宵禁基本可以視為圖謀不軌了。
只要抓著岳朝輝,定要叫他嘗一嘗滋味。
秦機眯了眯眼睛,看著杭央帶人離開,才慢悠悠的下了馬車。
他剛踏上門口的台階,只見眼前人影一晃。
「秦機」俞明枝急匆匆的跑過來,想要撲住秦機的時候,一眼瞄到他的臉色和包紮起來的手,及時的剎住腳步。
她眨巴眨巴眼睛,忍住眼淚,懸了良久的心終於可以回到原處了。
「枝枝,我沒事。」秦機柔聲說道,同時晃了晃手,「一點小傷而已。」
顧中懿怕她不相信,「已經給大夫看過了,沒大礙,弟妹放心。」
俞明枝妥當的向他行禮道謝,「多謝顧宰輔出手相助。」
「分內之事。」顧中懿感嘆的看看秦機,不管如何,都不能讓他出事,如今的大事上怎麼能缺少了秦機。
秦機跟著道謝一聲,然後送走顧中懿。
俞明枝趕忙上前,小心的扶住秦機的胳膊,輕聲問道:「疼嗎」
秦機搖搖頭,「有枝枝在身邊,一點兒也不疼。」他說完這番話,就瞥見俞夫人和成王妃站在堂屋門口,看到他們雙雙歸來,同時舒了口氣。
「讓岳母和成王妃擔心了,是秦機不對。」秦機向她們微微欠身。
俞夫人忙擺手,「人回來就好。你受了傷,早些休息吧。有什麼都休息好了再說。明枝,秦機是你的夫君,你作為妻子定要照顧好他。」
俞明枝點點頭,「明枝明白。」
「嗯,回去吧。」俞夫人嘆氣,「我和成王妃也得休息了,這都過了子時了。」
成王妃也對他們點點頭,「早些休息,傷也好的快。」
秦機道:「多謝成王妃關心。」
俞明枝扶著秦機回到正院,先脫去了那一身已經髒了的衣袍。
秦機道:「交給別人來伺候吧,你也等到這麼晚也累了。」
俞明枝道:「你也看到你岳母多心疼你了吧」
秦機想到俞夫人眼中真真切切的焦慮,和見到他們后的神情,便知道俞夫人是什麼樣的心思了,感覺肩膀上的重擔越來越輕了。
「所以,我也要聽母親的話,好好照顧你啊」秦機道。
丫鬟端來熱水就靜悄悄的出去了。俞明枝讓秦機坐在床上,然後絞了溫熱的巾子,來給他擦臉和身子。
他臉上、身上有塵土,也有些擦傷。她的動作不由地越加輕柔,一點一點仔細的擦去灰塵,「我只有一個問題,是誰」
這個「是誰」自然是指殺手是誰派出來的。
秦機道:「岳朝暉。」
俞明枝沒有驚訝,岳朝暉也在她的猜想之中。「原來是他,真是狗急跳牆了。」
秦機道:「我讓杭央在外面轉一轉來看看能不能抓著他。」
確實該處理掉了,這次能做出這種事情來,下一回不知會更怎樣喪心病狂。畢竟人被逼到了絕境,是什麼樣的事情都能做的出來的。
岳朝暉一直認為她和秦機在一起是被強迫的,想著要將她解救出這個火坑,又想要巴結上大長公主這個大靠山。
這樣死腦筋的人,是個很大的麻煩。
現在又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算賬的時候到了。
「希望這件事能儘快的過去。」俞明枝抖了抖手裡的巾子,重新去洗了。
秦機看著她的背影。略略思量了一下,問道:「枝枝保密的極好,岳母和成王妃都不曉得吧」
俞明枝的手停頓了一下,她背對著秦機,心想這一瞬間的遲疑應該沒有被他發覺到,淡淡的回應道:「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總覺得身邊好似有內鬼,知道你的行蹤消息,才能安排好了殺手,將你逼入險境。所以鬧騰了不舒服的事情出來。悄悄的瞞著所有人去找顧宰輔拿主意的。」
她轉過身,看到秦機正望著窗外,「是啊,也許這座府邸里到底還是有內鬼。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也沒有不變的人心。」
「這麼說,你對我的心也會變了」俞明枝皺眉問道。
秦機居然認真的點點頭,「是啊。」
俞明枝知道他在開玩笑,但還是輕輕地把巾子丟在他的肩膀上,「你自己擦。」
秦機想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但是看到雙手不由地露出苦笑,「我也想的,可是」
「哼。」俞明枝撿起巾子,故意擺出臉色。
秦機展開手臂,避開手,用胳膊將俞明枝帶進懷中,看著她板著的臉,笑道:「我的心會變,那是從愛你到更愛你。」
俞明枝「噗嗤」一聲笑出來,氣氛輕鬆了很多,「就你嘴甜。」
秦機摟緊俞明枝,額頭貼著額頭,「這段時間,我會在家多陪陪你。外面的事情先交給顧中懿來處理,正好也要收拾收拾家裡的內鬼,」
「好。」俞明枝繼續給他擦身子。
秦機道:「你的反應這麼冷淡啊」
俞明枝道:「我怕太激動了,手裡沒個輕重,又傷著你啊」
秦機嘆口氣。
俞明枝看他神色,摟住他的脖頸,在嘴唇上輕輕親了一口,「這樣怎麼樣」
「不夠。」秦機說罷,再度親上去,撬開了紅唇,深深的吻住她。
兩人吻到呼吸急促起來便連忙分開了,俞明枝急急忙忙的擦過身子,又叫丫鬟重新換了熱水來,又收拾了一遍,幫他換上一身家常的衣衫。
忙著這些的功夫,杭央來回稟消息,「查過了,岳朝輝一直待在家裡。」
「看來他還是很謹慎的。」秦機譏笑道:「不過別高興的太早,天亮之後也是岳家的死期了。」
杭央應了聲「是」,從門前退去。
俞明枝系好衣帶,扶著秦機休息,然後自己也梳洗過了,躺在他身邊。
看著他躺在自己身邊,俞明枝覺得踏實多了,她想靠近些,但是又怕碰到秦機的手。
秦機覺察到妻子緊繃的身體,笑了笑,側過身來,攬住她的肩膀,「睡吧。」
「好。」俞明枝也覺得累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也不遲,有沒有孩子這種事情也不是能急於這一時的。她閉上眼,感受到身邊人的提問,心安的睡去。
一覺睡到第二天天亮,俞明枝幫秦機梳洗好,面對丫鬟們端過來的早飯,一手端起飯碗,一手拿著小勺在白米粥中攪動幾下,吹走熱氣,然後舀一勺粥,神情自然的送到秦機面前。
秦機一口吃下,笑眯眯的等著第二口。
俞明枝瞧他那副神情,遞過去的勺子猛地收回來,自己吃下去了。
白粥煮的恰到好處,軟糯香甜,就算不搭配上小菜,吃起來也有滋有味。
秦機見她嘴角泛開一絲笑意,笑容也更深了,眼中似有無數璀璨繁星,全都照耀在俞明枝的身上。
「白粥煮的不錯。」俞明枝道,繼續喂秦機吃。
窗外的樹枝上,一對喜鵲嘰嘰喳喳著蹦來跳去。
人都說看見喜鵲是有好事要發生了,這會兒還是兩隻,不知道是不是代表著會有兩件事很順利。
秦機盯著她,問道:「枝枝有心事」
俞明枝笑道:「其實昨晚,我裝作乾嘔不舒服,並讓珠兒和大夫說好我可能有身孕了,讓家裡因此一片鬧哄哄的,才好讓璟兒偷偷出去找顧宰輔。母親以為是真的,可高興了,我怕讓她失望了。」
秦機抬手指著喜鵲,「你瞧,它們來向你報喜的。」
俞明枝道:「希望如此。」她正好撞上秦機閃亮的眼神,猛然意識到自己說的什麼,臉頰上微微發燙,輕咳一聲,給碗里又添了些白粥,「你再吃一些。」
「好。」秦機含笑再吃下一口白粥。
很快,一碗白粥見了底,俞明枝自己也吃了些,剛放下碗筷要丫鬟來收拾,珠兒過來說有事稟報。
看她神色,應該是重要的事情,於是秦機道:「說吧。」
珠兒道:「外頭傳回消息,顧宰輔認為現下不是抓捕岳刺史及其家人的好時機。」
秦機的眉頭飛快地蹙起了一下,「理由」
「顧宰輔並未說明理由。」珠兒道。
按理說這件事一定會說明理由的,這是同伴之間的責任和義務,也是維繫信任、避免猜疑最好的辦法,但是顧中懿居然如此草率。那麼他這麼做,一定是有他自己的目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