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孟紹抱著手裡的孩子,嚴肅的臉龐不由自主露出幾分慈愛之色來。

正如母親所言,這個孩子確實長得像他多些,反而不大像觀玉。唯一遺憾的是,這孩子弱得他連呼吸都不敢重一下,生怕會嚇住了他。

他用手掂了掂孩子,母親說只有四斤三兩重,實在太輕了些,甚至不如他提的最輕的一把劍重。

孟太夫人看著兒子的模樣,嘆了一口氣。知道現在孩子還太小,又生得弱,不能抱出來太久,便讓奶娘將孩子接了抱下去,又讓屋裡伺候的人下去,等屋裡只剩下母子兩人的時候,孟太夫人才緩緩開口道:「兒媳婦這一胎懷的一直不太平,我為了讓她養住胎,連親家母病了都不敢讓她回去探望,生怕她受了刺激動了胎氣……」

她說到這裡吞了一下口水頓了一下,兒子半年不在家,她照顧懷著身孕的兒媳婦,結果兒媳婦不僅早產,將孫子生得虛虛弱弱的,兒媳婦也因此將命給搭上了。孟太夫人也擔心兒子會責怪自己沒有照顧好程觀玉,所以提前解釋她是真的儘力了。

孟太夫人繼續道:「……結果沒想到親家那邊卻這般不著調,親家母剛去,也不想著程氏懷著身孕,就這樣直接報喪報到了程氏耳朵里來,程氏就這樣動了胎氣,然後早產。」

這些孟紹早已聽下人已經說過了,不需要聽母親說第二遍,何況妻子早產的事,他也確實沒有責怪母親的意思,便轉而問起道:「觀玉的丫鬟說是俞姨娘害了程氏又是怎麼回事?」

孟太夫人道:「上午你進宮后,那俞氏便帶著兩個丫鬟來了府里,說是奉了你岳父的命來探望程氏的,我讓兩個丫鬟將她請了進來,防著她會衝撞了程氏本是想將她直接帶到花廳讓個婆子去招待的,結果半道兒卻被你屋裡的石姨娘截走了,帶到了程氏院里。那俞氏在屋裡也不知和程氏說了什麼,程氏突然就激動起來。我聽到消息趕去的時候,那俞氏正跪在地上一邊請罪一邊說些是自己不好,氣著了大小姐,請大小姐為了夫人保重自己之類的話,而程氏卻是紅了眼,大喊大叫著要起來掐俞氏的脖子。我趕忙一邊勸程氏一邊讓人去請大夫,恰好這時你岳父來了,我便讓他先帶著那俞氏先回去,只是沒等大夫請來,你媳婦就這樣去了。」

孟紹聽著皺了皺眉頭,道:「觀玉在娘家時就與那俞氏不和,那俞氏來的時候,母親就應該讓人將她打發回去,怎麼還將她進了府里。」

孟太夫人聽齣兒子的語氣是有些責怪自己,也心有不悅的道:「這哪裡能怪我,咱們家自從娘娘進宮后得了寵,你又在軍中立了功,掌管一方兵權,早已是水漲船高之勢,平日不知多少人看咱們家不順眼,編排出咱們家功高蓋主,驕橫跋扈的事情來。程家畢竟是我們的親家,那俞氏又是說了封了永安侯之命來探望程氏的,我若是將她打出去,只怕明日京城裡就有人傳出咱們家以勢壓人,連親家都怠慢的事情來。」

孟紹沒再說話,也知道這事不能怪母親。

孟太夫人則是起了話頭就說紅了眼,接著說道:「要怪也是要怪你自個,當初若不是你成日的和程氏吵架爭執,將程氏氣著了,程氏這一胎也不會懷得這麼不順暢。」

孟紹蹙起了眉頭,道:「母親,您自己也說咱們家現在風頭太盛正該低調,當初觀玉是因為什麼與我吵起來的,她不過就是想讓我用權勢在她娘家替她母親出頭,只要不能滿足她便與我吵鬧。我雖不齒永安侯的行為,也覺得俞氏沒有當妾室的本分,我盡本分偶爾勸一勸,永安侯能聽便聽,他不願意聽,難道我還替她將那俞氏殺了不成,說到底這畢竟是永安侯內宅的事務,哪有一個當女婿的管到岳父屋裡的妻妾之爭去的。我若真的這樣做了,那外頭的人才要說我以勢壓人了。」

孟太夫人無奈的嘆了口氣,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我們母子兩人不要在這裡互相指責了。程氏的事,我有錯你有錯,程氏自己也有錯。」

孟紹也不想傷了母子間的和氣,不再說什麼,轉而問起道:「石氏為什麼會將俞氏帶到觀玉的院子去?」說著繼續道:「石氏是常在觀玉身邊伺候的,她不應該不知道將俞姨娘帶到觀玉院子去,對觀玉沒有任何好處。讓人去查一查她有沒有什麼問題。」

石氏原是觀玉陪嫁的丫鬟,她進門的第三年,將她放到他的身邊做了通房。後來不知是斷子湯出了問題還是石氏自己動了手腳,她竟然懷上了。那時候觀玉正為子嗣發愁,動了讓石氏將孩子生下來抱到自己身邊撫養的念頭,只是等石氏懷到四個月,她自己又後悔了,讓人給石氏送了一碗落子湯。石氏也並沒有什麼怨言,順從的將落子湯喝了,過後繼續恭順的在觀玉身邊伺候。觀玉倒是因此對她心有愧疚,便將她提拔成了姨娘。

石姨娘一直表現得很老實很本分,但有時候老實人心裡怎麼想反而不容易參透,是否有因為當初的事怨恨觀玉,甚至於一直想要報復,誰都不清楚。

孟太夫人道:「早就問過了,那石姨娘說,是觀玉讓她將俞氏帶到正院去的,說觀玉有事要質問俞氏,這個事情也有正院當時在場的另外一個丫鬟作證,看著倒不像是說謊。我也讓人去查了一下石氏往日的活動,除了在觀玉身邊伺候就是呆在自己的屋子裡,也沒有跟外面的人接觸過。」

馮氏死了,知道俞氏來了國公府,觀玉心裡怨恨要將俞氏叫過去質問倒也符合觀玉平日的作風。

孟紹蹙了蹙眉,對孟太夫人道:「不管怎麼樣,石氏始終帶了嫌疑,等觀玉的喪事辦完之後,將石氏送到莊子上去吧。」

孟太夫人點了點頭,她本也正準備這樣辦的。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又接著交代孟紹道:「雖然我們家也在辦喪事,但你岳母那邊,你明天還是要去弔唁一下。」

孟紹道:「我知道了。」

孟太夫人聞言便不再說什麼。

而另一邊,俞姨娘聽到宋國公府也掛起了白布辦起了喪事的時候,她正跪在馮氏的靈堂前姿態優雅的哭靈,她的面容姣好,連哭靈都帶有一種楚楚可憐的味道。當聽到消息后,捂著帕子的嘴巴適時的露出了一個詭異的淺笑。

她看著躺在棺材裡面的馮氏,她到死都不能瞑目,要人用手替她合了幾次才將她的眼睛合上,她心裡尤為暢快。她等了二十幾年,到今天才等到了這一刻。

真是可惜,她應該先弄死程觀玉的,讓馮氏也嘗一嘗她當初所嘗過的骨肉生死相隔之痛。讓她早死,倒還是便宜她了。

她撲在馮氏的棺木上繼續哭,聲音聽起來比靈堂里的任何一個人都悲傷都絕望,她一聲一聲的道:「夫人,您怎麼這麼早就去了,丟下侯爺一個人可怎麼辦。還有大小姐,大小姐也跟著您去了,大小姐怎麼這麼傻……」

馮英娥,你聽到了嗎,你女兒也死了,下一個會輪到誰呢?會是你的兒子,然後是你的外孫,再然後是馮家人。我會讓你死都不能安心,讓你生生世世都活在地獄里遭受煎熬。

等她哭了小半個時辰,起來進去內室準備喝口茶歇歇腳的時候,順便問起身邊的丫鬟鈴蘭道:「侯爺和二少爺呢?」

鈴蘭回答道:「侯爺和二少爺在前院招待馮家的人。」說著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俞姨娘,繼續欲言又止的道:「馮家的人在前院跟侯爺吵起來了,馮家的大老爺說要去告侯爺寵妾滅妻,逼死了夫人。」

俞姨娘不屑的道:「那就讓他們告啊,前些日子馮家二老爺為了給庶子身份,逼著馮二夫人將庶子記成嫡子,氣得馮二夫人差點敲了順天府門前的大鼓的事還在那裡掛著呢,侯爺再怎麼樣,可沒說要將二少爺記在夫人名下。真要計較起寵妾滅妻,也要先算算他馮家的糊塗賬。」

馮家自從當尚書的馮老太爺死了之後,子孫中沒有成氣候的,馮家出仕不過幾代,底蘊不夠,馮老太爺一死,人走茶涼,現在朝中賣馮家面子的人不多,馮家的家世自然也大不如前。

鈴蘭沒再說話。

俞姨娘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這時候門口的帘子一動,胡姨娘從外面走了進來。

俞姨娘抬眸瞥了她一眼,胡姨娘連忙低下頭去,恭順的走過來,跪在俞氏腳邊,伸手替她按摩膝蓋。

俞姨娘沒有阻止她,只是放下茶碗,抬眸看著她。過了一會,突然伸手勾起了她的下巴,仔細打量著她脖子上的還沒消褪的指痕。

那是馮氏臨死前掐的,大概是用的力氣太重,指痕至今仍還十分明顯。

俞姨娘嘖嘖了兩聲,道:「真是可憐,你好歹盡心儘力伺候了她這麼多年,沒想到對你卻這麼狠心。我早與你說過,馮英娥是個不念恩的人,你看,我說的沒錯吧。」

胡姨娘恭順的笑了一下,道:「是,俞姐姐未卜先知。」

俞姨娘放開她的下巴,然後繼續漫不經心的說道:「她臨死前知道你背叛她了?」

胡姨娘低下頭,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她的話。

俞姨娘突然高興起來,道:「她那時候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對我千防萬防,卻沒防住身邊信任的人對她下手,這不比知道是我下的手的還要傷心。可惜啊,我沒親眼看到她的表情!」她說完又接著對胡姨娘道:「你放心,你替我做完了事,我不會虧待你的。侯府在大興有個莊子,非常適合養老,等侯府的喪事辦完了,我就讓人送你過去。」

胡姨娘聽得大驚失色,抬起頭來,不可置信的看著俞姨娘,道:「俞姐姐,你答應過我,等事成之後會……」

俞姨娘眼神陰狠的瞪向她,語氣警告的道:「我答應過你什麼?」

胡姨娘整顆心都在往下落,像是墜落在無底深淵。

俞姨娘繼續道:「我警告你,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可要想清楚。將你送到莊子上,我可也是為了你好,你是馮氏身邊的人,馮氏死了,我卻沒把你怎麼樣,你讓馮家的人和大少爺怎麼想。」

胡姨娘不敢說話,她知道自己被騙了,俞姨娘曾經許諾她的,她一樣都不會給她,她甚至為了堵住她的嘴巴,會將她送到莊子上看管起來。

她到現在,才有些後悔起來,當初她不應該與虎謀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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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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