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姐姐,我跟你一起睡
秦嶺呼吸著冰冷的空氣,就連鼻腔里也是疼的冷冽,發上,臉上,手上,身上俱是冰涼。
小花拒絕了他,這個讓他從小到大一直都喜歡的女子還是拒絕了他。
他應該是釋然的,因為是早已預料的結果,可是他一也能不釋然,因為他的生命只剩下一片黑暗,他只覺得生活的毫無希望。
他微弓著身子,雙手環在胸口,凄惘而悲涼的離開。
路過墳頭坡,他靜然立了一會,那漆黑的大樹下,是一座座墳墓,而其中一座墳墓卻是他親手造就的。
他殺了盼弟,雖是失手錯殺,但在那一刻,他已無路可退,在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血肉模糊罪惡滔天的魔鬼世界。
而他,只是這個世界里最微末的一顆棋子,一顆任人擺布無法逃脫的棋子。
挺一挺脊背,即使心中再苦,他也想著自己的脊樑不能彎下。
……
夏花並未去白水庵,她只是一個人出來散散心,她也怕見那個卿如塵,儘管他為她擋了諸多媒婆,可還是感覺這個人實在親近不得。
她有些漫無目的在黑暗中走著,風吹在臉上倒並不覺得冷,她也不能多耽擱,只怕回去遲了家裡人要擔心,剛剛她明明知道大壯偷偷的跟在她身後,還隱在遠處聽了她和秦嶺的談話。
她實在有些不知如何教導大壯,於她而言,獵殺喪屍比教育一個青春期的孩子簡單多了,夏之榮出事那日,大壯好好的就躲在牛棚里,這兩件事自然是有聯繫,想到那晚孔嬌嬌正在洗澡,又驚喝一聲「誰?」
聯繫事情的前因後果,她已然猜了大半,想著,有個兒子的確是累。
養兒方知父母恩,如今她明白了許多,她想做個最乖的女兒,可是爸爸媽媽再不回來了。
不自覺的就走到了離四方山腳不遠的地方,她未再前行,她佇立在那裡,抬頭望著這新居,以後這就是她的家了。
又抬眸望著那蒼黑的群山,群山之中有間屋子,那間屋子很暖很暖,可是蕭絕的身體卻依舊是那樣冰冷冷的。
「姐姐,你在發什麼呆?」一個甜糯而好奇的女童聲音傳來。
對於郭魃像個鬼般的隨時出現,夏花已然適應,她連頭也未轉,只淡淡道:「我只是在看我的新家。」
「姐姐的新家好漂亮,又大又明亮,小妹好羨慕。」郭魃也抬眼看去,紅色的嘴唇嘟起一個可愛的高度,齊齊劉海下一對眼睛亮如星辰。
「姐姐,以後我可不可以時常到你的新家去玩?」
夏花回頭低首看了一眼郭魃,輕笑一聲:「你若想來自己隨時就冒出來了,還需要問我可不可以么?」
郭魃的烏黑長頭髮輕輕巧巧的綰了一個圓圓的髻子在頭中間,她腦袋一歪,髮髻往向一邊倒去,更顯可愛,她將手指放進嘴裡咬了咬,眨巴著眼睛道:「姐姐,我知道我總是這樣冒冒然出現在你面前讓你不高興了,我說的是以後不管何時我出現在你家,你都不要不高興好不好。」
夏花眸子沉了沉,淡淡搖頭道:「小妹,你這是強人所難了。」
「唉!」郭魃小大人般的長嘆一聲,咬了咬唇兒道,「小妹其實也只是擔心姐姐會傷到哪裡,像姐姐這樣好看的完美的人,不能受到一丁的破壞,小妹只是想能儘可能多的時候看護著姐姐罷了。」
夏花很不理解郭魃的思維,只是這本就是一個怪異的丫頭,有怪異的思維也不足為奇。
她淡淡道:「人這一生,哪能不受傷,若小妹你這樣護我,你累,我也累。」
「我不嫌累啊!」郭魃的眼睛依舊是一閃一閃亮晶晶,滿眼都是純潔無邪之色,這純潔無邪之色已純到讓夏花身上有發涼。
她幽幽道:「你不累,我也累。」
「好吧。」郭魃有些無奈的拂了拂掌,又道,「以後我盡量不嚇著姐姐了,聽說嚇人不是好孩子,我只想當姐姐的乖小妹,以後我若想去姐姐家玩,自然是光明正大的去。」
夏花淡淡一笑道:「小妹若真想通了,姐姐也可清靜了。」
郭魃掏一掏耳朵道:「姐姐清靜了,小妹可不能清靜了,有個啰嗦鬼已經夠煩了,如今又添了個小嬰孩,剛剛我實在被這一大一小吵的頭疼耳朵也疼才躲了出來,真好瞧見姐姐就一路跟過來了。」
夏花奇怪道:「哪裡來的嬰孩?」
郭魃皺起了眉頭,不以為然道:「今兒下午那啰嗦鬼去了一趟東溝村就把這嬰孩子抱回來了,聽說這小女嬰的娘月子沒做完就死了,如今也成了孤兒,文先生說舅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就同意啰嗦鬼把那小女嬰留下了。」
「哦,想不到卿如塵還真有一番菩薩心腸。」
「呵呵……」郭魃陰陰的笑了兩聲,很是不屑道,「他這個人沒吃過的東西就想嘗嘗。」
夏花臉色微一變:「難道以小妹的意思,卿如塵是準備把這小女嬰吃了不成?」
郭魃眨巴眨巴眼,嘻嘻笑道:「姐姐,我可沒這樣說哦,那個啰嗦鬼倒還不至於啦!我不過是胡亂說說而已。」
「你這孩子真是奇怪,有這麼胡亂說的么?」
「姐姐,我就是煩那個啰嗦鬼啦,如今又添一個小嬰兒,文先生和那個啰嗦鬼又不會弄,兩個人忙了一大氣,那小嬰兒哭的真叫人煩透了,今晚我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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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透了,今晚我都不想回去了,姐姐,我可以住到你家跟你一起睡不?」
夏花一聽,身上忽然一冷,郭魃立刻親親的跑上前來扯住夏花的衣角,很是可憐的仰著小腦袋要看著夏花道:「姐姐,我睡覺很乖的,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姿勢,保證不會打擾到你。」
夏花看著她,心裡感覺有些不安,但又想見識見識這郭魃究竟是個什麼鬼,以九黎聖皇的手段都查不出她的底細來,可見這丫頭隱藏的有多深。
可就算她到她家去留宿,她又能從中查到什麼,只是望著她盈盈的眸子,神思一陣恍惚,不知怎的,她竟了頭了。
郭魃開心的要死,不僅她,待她到了夏花家,蘇九娘和夏大栓也是很高興,只有夏大壯心裡淡淡,對這個小姑娘很無好感。
夏花心思難定,她有探究郭魃之心,卻又覺得無從探究。
反正今夜,她定是無法安睡。
用完晚飯,大家又在一起說了半會兒,也就各自洗漱回了房間,郭魃好似心情很是激動,一睡意也完,小人兒彎著小小的身子把夏花的房間收拾一番,夏花打了個哈欠喊她睡覺,她只甜兮兮笑道:「姐姐的房間就是小妹的房間,小妹自然該出些力。」
夏花見她一副很不客氣反客為主的模樣,也沒再說話,只上了床斜睨了她一眼道:「那隨你吧,我可要睡了……」
「姐姐先睡,我忙完一會兒就睡。」郭魃笑眯眯道,一轉身又「咦」了一聲,「姐姐,這小布偶可真可愛,是給……」
夏花突然從床上跳了下來,一把拿過郭魃手裡的布娃娃,有些不悅道:「小妹,你可知道別人的東西是不能亂動了。」
郭魃小嘴兒一撅:「姐姐屋子裡的東西我都動過了,怎麼動不得這個布娃娃。」
夏花將布娃娃掖進懷裡,低頭看著郭魃意味深長的問道:「小妹,你究竟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郭魃拿粉嫩嫩的小手指戳了戳自個腦袋,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搖了搖頭道:「小妹是真不懂啊,如果真讓姐姐不高興了,小妹日後定會改了,只求姐姐能夠時時教導我。」
聽郭魃如此說,夏花反倒不好再多加苛責,只摸摸郭魃的頭笑著道:「好了,你也別再忙活了,睡吧!」
「嗯!」郭魃無比溫順的了頭,吹了蠟燭,就往床上爬出。
郭魃小小的身子碰到夏花,夏花只覺得她身子又軟又暖和,哪裡像個沒有溫度的鬼,真真實實的是個孩子般的柔嫩溫軟。
「姐姐,做個好夢哦。」郭魃軟軟的說了一句,就拿手往嘴上拍了拍,「姐姐,我要睡了哦。」
「嗯。」夏花答應一聲。
不過一會,就傳來郭魃清淺綿長的呼吸聲,夏花轉過身來,在黑暗中仔細著端祥著她,簡直就是天使一般的睡顏,真讓人恨不得親上她一小口。
不過,就算她的睡顏再天使,夏花也是無法安然入睡的,只是過了兩三個時辰,郭魃始終保持一個安然的睡姿,就連手指頭都未動過一下,就如她所說,她的睡相的確很乖。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敏感過了頭,可心裡到底不舒服,又睡不著,就轉了個身子臉對著窗戶,眼睛是一副似睡非睡的樣子。
黑黢黢的窗外幾乎沒有一絲光亮,她看到一張青灰的臉正緊緊的貼在白色的窗戶紙上,一雙幽暗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屋裡面瞧。
她一驚,卻聽郭魃叫了一聲:「姐姐,別怕。」
轉眼間,郭魃小小的身影飄然從床上下了地,她打開窗戶小身子一躍就不見了蹤影,夏花又驚又疑,那張青灰色的臉她並沒有見過。
她拿了牆上的箭簍和弓就飛快的跟了出去,腰間上懸著的香袋微動了動,自打蕭絕把筷子送給她以來,這筷子倒的確像根筷子,硬是待在她的香袋內一動不動,不吃也不喝的睡了好多天,不管她怎麼逗弄它,它都是睡大覺,就像一條死蛇一般。
她甚至懷疑這筷子哪有蕭絕說的那麼神,有時候她嫌筷子帶著礙事就把筷子扔在房裡,走的時候筷子睡的什麼樣,待她回來的時候筷子還是睡的什麼樣。
不想,今晚這筷子竟然動了動,難道跟那個青灰臉的人有關。
她想著,人已經如狸貓般奔跑在寂靜的夜裡,只跟到墳頭坡,就見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停貯在那裡。
夏花潛伏在田埂之下,就如在水裡一般運行異能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聲響。
只聽郭魃小小的聲音的響起,那聲音帶著一種強大的氣勢:「佟莫牙,你好大的膽子,幾次三番打我姐姐的主意,我都饒了你,如今你還賊心不死,休怪我無情。」
「小師叔,若不是十七師弟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幾次三番壞我好事,如今還弄走了那個嬰孩,我又何必費事再來找這小村姑。」
「姐姐是我的,你不準動。」
「這世上好看的姐姐多的是,小師叔你怎麼偏偏要跟我作對護著那個小村姑。」
「世上好看的姐姐是多,可是像夏花姐姐這樣的姐姐只有一個,我從前不准你動她,如今也不準,不僅今日不準,以後都不準。」
「那小師叔,你幫我把那嬰孩子奪過來。」
「呵呵……」郭魃冷笑一聲,伸手指著佟莫牙道,「你敢指使我,不叫你見識我的厲害,你真是忘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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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忘了死字是怎麼寫的。」
她將小繡花鞋磨的擦擦響,佟莫牙青灰的臉孔一變,一雙細長細長的眼睛里露出幾許恐懼之色,他趕緊討繞道:「小師叔,不敢,再不敢了。」
「陰時陰年陰月生人又不至那嬰孩和姐姐兩個,你自去別處尋去,你手下的爪牙眾多,還怕尋不著。」郭魃停止了動作,陰沉沉道。
「陰時陰年陰月生人是好找,可八字全陰卻又是兩世生人留晨星,千載難縫,小師叔你實在是為難我了。」
「反正我不准你動姐姐,至於那個嬰孩,你有本事就跟那個啰嗦鬼搶去,反正我不想跟那個啰嗦鬼多說一個字。」
「小師叔,你又不是不知道十七師弟那個人難纏的緊,我如何能纏的過他,如今日期將近,難道你竟不顧同之宜,要眼睜睜看著我死么?」佟莫牙青灰色的臉部肌肉跳了兩跳,細長的眼睛幾乎看不到眼珠,隱隱冒著幾縷幽幽的光。
「薊你遲早都是要死,不如今晚讓你死在我的手上好不好?」
郭魃說完,咯咯咯的笑聲突兀響起,她笑聲越大越是清脆動聽,擱在這樣寂靜的夜和這樣的鬼氣森森的墳頭坡反顯出一種瘮人的詭異。
佟莫牙唇角扯了兩扯,小師叔笑的越動聽就越是危險,他也不敢再多說一個字,轉身蓄勢就要逃跑,郭魃將兩腳搓的響,一縷紅絲線直往佟莫牙飛去。
轉眼之間,那一絲紅縷緊緊纏上了佟莫牙的脖子,佟莫牙就如被弔死鬼一般整個人懸上了半空,兩手緊緊的扯住那一絲紅縷,兩眼一翻,露出瘮人的慘白來。
「小師叔,不敢再……再不敢了……」他垂死掙扎的斷斷續續喊著求饒。
「哼!」郭魃小紅唇兒一撅,滿是鄙夷的瞪了佟莫牙一下,兩手停止了動作,那一絲紅縷乍然消失。
「咚」的一聲,佟莫牙掉落在地。
郭魃丁的小個子立在那裡,居高臨下的掃了一佟莫牙道:「殺了你還嫌髒了我的手,若再讓看到你打姐姐的主意,你定叫你生不如死。」
「是是是……」佟莫牙爬起身來,愴惶而逃,傾刻間已然沒了影子。
夏花只覺得渾身發一陣雞皮疙瘩,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會被這樣的盯上了,盯上也就罷了,這個被叫作佟莫牙的人竟然知道她是兩世生人,這不得不叫她心有餘悸。
難道,郭魃今夜特意來陪來,就是害怕她被這個佟莫牙所傷。
還有那個嬰孩也是兩世生人,莫非那個嬰孩如她一般是穿越來的,又或者是重生的。
這一個接一個的謎攪的她心驚,她還以為自己的身份無人能知,即使是蕭絕也不知道,不想早有人打上了自己主意,自己還不自知。
香囊內的筷子又不安的動了動,她拍了拍筷子,筷子好似受到安慰了一般烏沉沉的又睡的像條死蛇了。
「姐姐,你出來吧!」郭魃甜糯的小嗓又響起。
夏花從黑暗中走出,就那樣的毫無忌憚的盯著郭魃,一雙清涼的眼睛帶著層層疑惑,她淡聲問道:「小妹,那佟莫牙究竟何人?」
「哦,那個人啊,他本跟我是一個師的,只是他為好臟,最喜歡采陰補陽之道,專愛弄人去煉丹,不過是想圖個長生不老,其實這天下哪有什麼長生不老之道。」
郭魃邊說邊親的走過來牽住夏花的衣角,抬頭露了天真的笑,問道:「這人活一世總是要死的嘛,姐姐你說我說的可對?」
面對郭魃一次次莫名的出手相助,若說夏花毫無感覺那是假話,只是不管如何,她都無法拿郭魃當個真正親妹妹看待,她看著她盈成彎月似的眼,微笑的了頭。
郭魃艷羨不已的看了一眼夏花笑道:「姐姐,你笑起來可真好看。」
「小妹,你也很好看啊!」夏花由衷一贊,「等你長大了定是個絕色美人兒。」
郭魃眼睫一閃,眼裡閃過流星般的失落,抿了一下小唇兒,了頭道:「我只希望長大后也能跟姐姐一樣好看。」
夏花笑道:「定會。」
郭魃笑盈盈道:「有姐姐這樣肯定,小妹也能相信長大後會跟姐姐一樣好看。」
夏花實在不知這郭魃為何這麼執著於好不好看,不過小姑娘天生愛美也無可厚非,照郭魃這樣精緻的小模樣兒,長大應該不至於長歪。
雖然,她曾看過很多小童星都長歪了,但她覺得郭魃不會,試問天底下,到哪去尋這樣精緻可愛的跟個洋娃娃似的小蘿莉。
她任由郭魃牽著她的衣角,兩人一前一後慢慢踱在夜色蕭殺之中。
郭魃好像意興不減,又問道:「姐姐,你可知小妹今晚為何定要陪你?」
夏花想著這小人兒還是不客氣,做了好事就定要讓人知道,這原也算是小孩兒心性,比較直白,她笑道:「自然是怕那佟莫牙來捉我了。」
「那姐姐可知,小妹為何今天就篤定佟莫牙要來捉你?」
「應該是跟那個小嬰孩有關吧!」夏花兩眼望著前方漆黑的一片,臉色益發冷峻了。
「姐姐你可真聰明,都不能容小妹賣一下關子。」郭魃捂著小嘴兒嘻嘻笑了兩聲,又彎一彎嘴角繼續道,「啰嗦鬼下決心帶回了那個小嬰孩,佟莫牙沒了指望自然就孤注一擲的來尋姐姐的,在佟莫牙的心裡姐姐和那個小女嬰一樣都是這世上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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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世上最罕有珍貴的煉丹藥材哩。」
夏花頭皮有些發麻,吸了一口涼氣又問道:「不知那小女嬰是何來頭?」
郭魃翁聲翁氣道:「哪有什麼來頭,不過就是八字全陰天生帶煞的小女嬰罷了,真不知一個丑兮兮皺巴巴的小女嬰有什麼用處,也讓那佟莫牙費那樣的心思,小女嬰剛一出生不久就派手下的爪牙去捉了,結果一次次都給那個啰嗦鬼破壞了。」
夏花蹙緊了眉頭,忽想到那一晚卿如塵莫名其妙的撞上了秦嶺的馬車,還有秦嶺所說的話,他手上沾滿了鮮血洗不幹凈了,再加上她曾聽到了女子嗚咽聲,這一切都好像一根一根斷掉的絲線,如今連接到一起,她好似得到一個怵目驚心謎底。
莫非秦嶺是佟莫牙的爪牙,而那哭泣的女子就是捉去給佟莫牙采陰補陽之用的?
她不想也不願相信,畢竟秦嶺於她還是微有些特別的人,她不喜歡他,卻也把他當朋友看待的。
她正想的出神,郭魃又拉一拉她的衣角,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甜甜一笑問道:「姐姐,你在想什麼啊?你說那個啰嗦鬼是不是看上那個小女嬰,想等她長大娶她做媳婦啊,不然他這麼上心做什麼,從前他可是最討厭小孩兒的。」
「噗……」夏花嗤笑一聲,「小妹,你也太異思天開了吧。」
卿如塵看上一個還未滿月的小女嬰,這樣的猜測也太過離奇,不過卿如塵肯救這女嬰,這女嬰定有什麼特別之處,所謂八字全陰之說她壓根不感興趣,但兩世生人,她倒有些興趣。
說不定,那孩子真是跟她來自同一個時代的呢,能在這古代遇到同時代之人,大有老鄉見老鄉之親切感。
這會子,她倒對那孩子來了幾份興趣。
二人邊說邊走,不自覺的已回到房裡,此時已近三更,鬧了一場,夏花感覺睡意上頭,何況她薊已弄清郭魃來意,便放心而眠。
郭魃卻沒了睡意,伸出軟軟的小手摸了摸夏花的臉,夏花雖有知覺卻也未管,不想,她小小的手兒忽然往下移輕輕碰了碰的她的胸,她一驚,眼一睜,一把就握住了郭魃的手。
「小妹,你在做什麼?」
郭魃亮晶晶的眼對著夏花,眼裡竟有幾滴晶瑩如珍珠的淚,抽泣著道:「姐姐,我只是……只是想起我娘了。」她拿著一種又柔軟又可憐又無辜的眼繼續看著夏花,無比傷悲道,「姐姐你知不知道我從來也沒在我娘的懷裡睡過,我都不知道娘的懷裡是什麼樣兒,我想娘的懷抱也像姐姐這樣吧,姐姐,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摸摸娘的懷抱是怎麼樣。」
說完,她將毛絨絨的小腦袋往夏花的懷裡偎了偎,弓著身子找了一個讓她覺得最舒適的姿勢:「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我偏偏還想粘著你,我只是想把你當個親人一樣看待,姐姐,你可相信,這世上人與人之間真的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好感,哪怕你未見過我,我也未見過你,只需見上一面就彷彿相識了很久似的……」
她嘀嘀咕咕的自說自話,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歸於靜默,不一會兒便傳來她吐氣如蘭的呼吸聲。
夏花微微嘆了一聲,心緒複雜,只是敵不過眼皮的沉重,她沉沉入夢。
將近入冬,夜長日短,已是卯時,屋外還是濃重的漆黑,夏花夢還未醒,大已被敲的砰砰響。
「誰呀?」蘇九娘有些迷迷糊糊的聲音響起。
夏花動了動身子,正想拉過被子來蒙住臉,卻碰到一個小小的身子,她方回過神來,郭魃還在這裡。
「哇哇哇……」屋外又傳來一陣嬰兒的哭聲。
「娘,小花朵是我啊,快開。」卿如塵焦急的喊了一聲,又拿手拍了拍嬰兒的小臉蛋哄著道,「乖,別哭了,別哭了,我求求你了,小祖宗唉,你別再哭了……」
「哭哭哭,煩死了,再哭扔了你……」卿如塵見哄的沒效果,又急聲咒罵起小女嬰來。
夏花如夢方醒,趕緊就從床上下來,郭魃揉揉眼,坐起來道:「姐姐,別開,肯定是那個啰嗦鬼弄不掂孩子,上求助來了。」
「小妹,你先睡會,我出去看看。」夏花還一心想著那小女嬰是個穿越人士或者重生人士,這心裡的好奇被勾了出來,哪裡還能再睡,急急忙忙披了件衣服就出去了。
此時,蘇九娘也急著了燈,披了衣服出了,夏大壯嘟嘟囔囔的也趿著鞋跑了出來,夏花把一打開,就見卿如塵頹唐無比抱著個小孩子站在那裡。
他頭髮也散著,衣服也散上,一見了夏花彷彿見到了救星似的,像扔燙手山芋似的將小女嬰扔到夏花手裡。
幸而夏花眼疾手快,才不至於讓這嬰孩掉落在地,她一把抱住那小嬰孩,小嬰孩扯著嗓子哭的聲音更大了。
可能是哭的太久了,那小女嬰的嗓子都哭的沙啞了。
卿如塵恨恨的指著那小女嬰罵道:「真是救了一個討債鬼回來,哭了一個晚上沒完沒了了,害得我們一個個都烏眼雞似的大眼瞪一小眼,一個也睡不了,幸虧我這個人一向很好說話,要不然將把這討債鬼扔到山溝溝里給狼吃了……」
卿如塵嘰咕個沒完,蘇九娘著燈往那小女嬰的臉上一照,皺巴巴紅赤赤的,她一顆母性之心立時頓起,從夏花懷裡抱過小女嬰道:「這孩子定是餓壞了,花兒,家裡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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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還有米糕,你去熬米糊糊過來。」
「這……這是從哪裡冒……冒出來的?」夏大壯瞪著眼,伸手指著小女嬰對著卿如塵問道,「是你……你生的啊?」
「放屁!我是個男人生個屁啊,這小女嬰是東溝村一個婦人生的,那婦人死了,我見她可憐就帶回了白水庵,倒不想弄了一個夜哭郎回來,沒完沒了的哭啊哭!」卿如塵牢騷滿腹。
「好了,小塵你也別抱怨了,你果然是個心善的好人,這孩子得你一救也算造化,她這是餓了,吃飽了自然就不哭了。」蘇九娘先檢查了小女嬰的襁褓,沒尿也沒拉,把她重新包好了,又伸手輕輕拍了拍包著小女嬰的包袱,輕柔的哄道,「哦,哦,乖娃兒,不哭,一會就有吃的了。」
「娘,乾脆你幫我養這孩子吧,我和文先生兩個都是男人哪會弄啊,只急得跟鍋上的螞蟻似的,娘,你生養過,帶孩子有經驗了,這孩子放你這兒我最放心啦。」
「這?」蘇九娘抱著孩子很是為難,這孩子來的不明不白,她倒無所謂,只怕別人會傳出花兒什麼不好聽的來。
平白無故的弄一孩子,難免會引起人的猜測和流言,流言猛於虎的道理她還是懂的,就為著花兒撿了大壯的事,花兒不知受了多少屈辱,更何況大壯還是由里長作主方能留下的,如今這孩子沒個人做主,她很是猶豫。
卿如塵見蘇九娘皺著眉頭很為難的樣子,很是討好兒的拉了拉蘇九娘的袖子道:「娘,你最是個心善的,總不能看著這孩子就這樣哭死了吧?」
「啰嗦鬼,你弄一個小女嬰來禍害文先生還不夠,如今又要來禍害蘇嬸嬸和姐姐,你既有本事撿就有本事自己養去,你好好的弄到姐姐家來算什麼?」郭魃不知何時已俏生生的站在那裡,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很是煩悶的盯著卿如塵。
卿如塵歪著腦袋打量著郭魃,有些心虛的挖了挖鼻孔,嗤笑一聲道:「喲!我說一個晚上的怎麼沒見你人影呢,你倒乖覺,圖清靜的跑到我娘和小花朵家裡來了啊,我把孩子送給我娘和小花朵照養,又沒叫你養,你這不是咸吃蘿蔔淡操心么?小師……」
卿如塵忽又改了口道:「死丫頭,你不要以為我這個人一向很好說話,你就拿話來堵我,告訴你啊,我這個人是一向很好說話,但也不是所有的時候都好說話,你可別逼我哦,我這個一向都經不住逼的哦,你……」
「好啦好啦!閉嘴,你這個人真是討厭死了。」郭魃無比厭煩的捂上了小耳朵,小嘴兒一撅,小屁股一扭,氣憤憤的回了房間,心裡卻想若這個該死的啰嗦鬼真把這小女嬰留下,她就把這小女嬰弄到佟莫牙那兒去,省得吵了姐姐不得安生。
卿如塵得意的白了一眼郭魃的小背影兒,又站到蘇九娘身側幫著哄起了小女嬰,夏大壯木訥訥的看了那小女嬰兩眼,實在是毫無興趣,眼一眯,打個哈欠就回房睡覺去了,大栓雖然聽到了哭聲,本想起來,蘇九娘怕他凍著,方未肯叫他起床。
蘇九娘和卿如塵又哄了一會兒,夏花就端了一碗米糊糊出來,蘇九娘趕緊坐了下來,一手將小女嬰安妥的抱在懷裡,一手拿著小勺兒邊吹邊喂小女嬰。
「哇——」小女嬰依舊是哭,將蘇九娘喂的米糊都吐了出來。
「花兒,這可怎麼辦?這小娃兒怎麼不肯吃哩?」蘇九娘又是急又痛。
「娘,讓我試試。」夏花伸手抱過了孩子,那孩子還是哭,無論怎麼喂她就是不肯吃下一米糊,那小嘴兒撅著,頭一個勁的想朝夏花懷裡鑽。
蘇九娘立刻明白過來:「這小娃兒怕是想喝奶,吃不慣這米糊糊哩,這可怎麼辦,這會子倒哪兒去弄奶去?」
夏花也表示很惆悵,她一個處女,哪來的奶,別說她,就是娘也沒有奶,如今這村裡也沒哪家生孩子的,這人奶可不好找,況且這天不亮地不亮的到哪兒弄去。
她拿手了小女嬰紅通通柔軟軟的小鼻尖道:「寶寶啊寶寶,難道你想自己餓死了?這麼挑嘴挑舌的,若真餓死了豈不是白活了一次?」
她是拿這個小女嬰當兩世人待的,如這小女嬰真是穿越或重生之人,哪就必定不能拿她真當一個小女嬰待,
那小孩子果然不哭了,睜著一雙腫泡泡的小眼睛嫩汪汪滴溜溜的盯著夏花的臉,又皺又瘦還脫著皮兒小手兒握成小拳頭放在嘴邊,伸出小舌頭閉了眼添了兩添,又睜開眼繼續嫩汪汪的盯著夏花。
屋裡寂靜的連根針掉下來都能聽到,沒有人敢發出一丁聲音,生怕發出聲音驚擾了這好不容易才止住哭的小女嬰,卿如塵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他實在怕聽到這小女嬰煩人的哭鬧聲了。
夏花一想此事有,這小寶寶八層是聽懂她的話了,她一高興又舀了一勺米糊糊兒小心翼翼的要喂這個小女嬰。
「哇——」的一聲,小女嬰這一聲驚天動地,那眼淚水兒就如關不上的自來水龍頭一樣嘩嘩嘩地淌著。
卿如塵兩眼一翻,捂住了耳朵罵了一聲:「哭,再哭把你的嘴巴縫上!」
小女嬰壓根聽不懂似的扯著嗓子哭,那聲音哭到最後已嘶啞的快發不出來,可那眼淚兒卻還是流的順暢無比。
一屋子三個人面面相覷,個個無奈,卿如塵乾脆很無道德的丟下一句話:「娘,小花朵,我去找人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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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人奶去啊,你們先照顧著,呵呵……照顧著哈……」
丟完這一句話,他人已溜的無影也無蹤。
蘇九娘和夏花一哄去直哄到天大亮,這孩子也沒停止哭泣,倒最後反正是哭不出聲來了,只光流眼淚。
又過了一天,沒道德的卿如塵總算尋了一個乳娘過來,待乳娘來時,夏花家已一排排站了十來個乳娘,就跟乳娘大競選似的,只要這孩子肯喝誰一口奶就花重金聘下。
結果,這小女嬰誰的奶都不喝,急得夏花一家人個個都是面容憔悴,每個人白天忙孩子晚上忙孩子,一個個都睡不好,個個都個大黑眼圈兒。
孔嬌嬌覺得這小女嬰來的極妙,真是天賜良機,她找到了打擊夏花的突破口,攛掇著孔秀枝在村上大肆散播謠言,一時間村裡風言風語傳了個遍。
自打夏平安拐了來弟之後整個人就失蹤了,村裡人都說他壞心眼給野獸吃了,孔秀枝沒了指望,夏平桂又因害了相思病整日蔫蔫了,罵十句都不出個聲,她灰了心,也只能把孔嬌嬌看作是命。
她雖怕夏花,但也恨毒了她,她不過是傳個兩句話,況且這也不是全然無影的事,她夏花行不端坐不直就該讓人說。
於是,一傳十,十傳百。
有人說這小女嬰是夏花和卿觀主生的小野種……
有人說這是夏花和夏大壯弄出來的小野種……
有人說【點點】這小女嬰是蘇九娘守不了活寡偷了漢子生下來的……
有人道破說夏花和蘇九娘整日的待在村子里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生下孩子,這世上難道還有人不挺肚子就懷娃生娃的……
眾說紛紜,觀不一。
里長震怒,夏花是白頭村的驕傲,更是這群山下十幾個村莊的大恩人,他怎麼能容忍有人詆毀縣令親封的『一品女獵戶』。
這不僅是夏花的榮耀,更是整個白頭村的榮耀。
里長特意招集村民招開了一場村會,文先生出面講述了這小女嬰的來歷,並拿出了充分的證據證明這小女嬰實乃是東溝村一倖存的婦人所生。
為了一次消清所有的謠言,文先生甚至請來了縣裡最厲害的忤作開棺驗屍,滴骨驗親。
在強大的證據下,人們糾起謠言的源頭,一時恍然大悟,這不過是孔大嘴巴和孔嬌嬌眼紅夏花家故意潑出來的髒水。
一時間,孔秀枝姑侄兩聲名狼籍,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孔嬌嬌在白頭村再待不下去,又怕自己名聲受損李家毀婚,心裡又怕又痛,不過兩日人就瘦了一圈,孔炳槐心疼的緊,耐著性子好說歹說把孔嬌嬌哄了回去。
孔秀枝因誣衊之罪差蹲了大牢,她跪在夏花家的屋口兩天兩夜,痛哭流涕懇求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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