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細品慢咽
「我師兄走得急,竟然連換洗的衣物也忘了拿,你二人還不快點給我師兄送進去?順便好好地服侍我師兄。」
燕孤雲對著那兩名丫環一使眼色,那「服侍」二字他特意加重了一下語氣。
「是,公子。」兩名丫環聽懂了燕孤雲的言下之意,都是又驚又喜。
燕公子的意思,分明是讓她們使出渾身解數,討那墨公子的歡心。
那墨公子是知府大人器重的人,而且,他長得多麼俊美啊,自己長這麼大,還從來沒看到過像墨公子這樣好看的男人,如果能委身於他,這真是做夢都夢不到的美事。
她們一個捧著浴巾,一個捧著乾淨的衣物,滿心歡喜地走到屏風後面去了。
燕孤雲勾起唇角,笑了笑,他緩緩走向另一扇屏風,那裡也有一隻大大的沐桶,裡面是熱氣騰騰的水,他也髒了好久,很想洗一個熱水澡。
他走進屏風後面,除掉了衣衫,一步步跨進水裡,坐了下來,雙臂搭在木桶的邊緣,頭微微後仰,舒服地嘆了口氣。
當一個有錢人的感覺真好。
有人服侍,有熱水澡洗,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這才是人上之人該過的日子啊。
外間的廳堂里,只剩下了凝露一個人。
她孤零零地站在那裡,咬著嘴唇,神色複雜地看著燕孤雲走入的那扇屏風。
她現在心裡七上八下,走又不敢走,留又不想留。
她真的害怕燕公子突然喚她,要她進去服侍。
剛才燕孤雲對那兩名丫環說的話她聽明白了,那「服侍」二字裡面含著濃濃的曖昧之意,要是燕公子也讓自己進去「服侍」他,自己該怎麼辦?
是抵死不從?還是順從於他?
凝露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一個出塵脫俗的清俊容顏,他是那樣的高高在上,那樣的英偉不凡。
她不由想到,要是他肯要自己服侍,那自己定會毫不猶豫。
如果他知道自己服侍過別的男人,那他一定再也不會瞧自己一眼了。
就算她沒服侍過,難道他又會多看自己一眼么?
凝露勾了勾唇角,露出一絲自嘲的笑。
「凝露,進來,給我擦擦背。」
突然,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屏風後面傳了出來,正是燕孤雲。
凝露的心猛然一跳,她像是從一個綺麗的夢中驚醒,又回到了現實。
「是,公子。」她低低地應道,邁著沉重的腳步,一步步向屏風後面挪去。
死心吧,凝露,你就是一個丫頭,做的什麼飛上枝頭的美夢!
那位七公子俊美出塵,身份高貴,就連知府大人都對他唯命是從,像他這樣的人,又豈是你一個小丫頭高攀得上的?
還是趁早從那個夢裡醒來罷!
燕公子才是你的主子,你的天!你還是乖乖地順從你的命運,順從你的主子!
她眼中不知不覺地盈滿了淚,但生怕被燕孤雲發現,她用手背狠狠一擦,抹去淚痕,加快腳步,轉進了屏風。
「公子,我來了。」她低聲說道,頭也不敢抬,更不敢向沐桶里的燕孤雲瞧上一眼。
燕孤雲聞言回頭,看到她那副局促的表情,忽地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他從水裡撈出一塊毛巾,重重地扔在她的身上。
「給我擦背。」
那塊毛巾*的,正好扔在她的胸前,瞬間打濕了她胸前一大片衣襟。
「啊!」凝露頓時發出一聲驚呼。
「怎麼了?」燕孤雲疑惑地回過頭來。
「沒、沒什麼。」凝露慌亂地用毛巾遮住胸口,一臉緊張。
「沒什麼?那你那麼緊張做什麼?沒幫人擦過背?」燕孤雲不懷好意地盯著她被熱氣熏紅的臉龐,嬌艷欲滴。
他真想把她狠狠地、一口一口地吃掉!
這個丫頭,為什麼就這麼誘人!時時刻刻都在引誘著他!
「是,公子,我馬上幫您擦,您、你先轉過身去……」
一句話還沒說完,她忽然覺得手腕一緊,已經被燕孤雲緊緊抓住。
她心中一慌,驚惶地抬起眼看向燕孤雲,吃驚道:「公子,你、你、你要做什麼?」
雖然她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真當燕孤雲露出想要吃掉她的表情時,她還是忍不住想要逃避。
不,她不要這樣,她不想這樣。
她不想把自己交給一個不喜歡的男人。
她就像一隻落進狼爪里的小兔子一樣,開始掙紮起來。
但她的那點力氣,在燕孤雲的眼裡,真就和一隻兔子的力氣差不多。
他要真想用強,就算有十個凝露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雖然他現在很想把她吃掉,但明顯不是時機,這樣的美味,怎麼可以這麼急吼吼地吃掉呢?他要細品慢咽,一點一點地蠶食她,不止她的身體,還有她的心。
他要的,是她的心甘情願。
而不是自己的霸王硬上弓。
看到她那驚惶像小兔子一樣的表情,燕孤雲勾了勾唇,忽然笑了。
「小兔子,你怕什麼,怕我會吃了你嗎?瞧你嚇的,連毛巾都掉了。」
他伸手撈起她剛才失手掉落在浴桶里的毛巾,慢慢地扭幹了,然後放在她的手裡。
「幫我擦背。」他轉過身去,背向著她,露出光滑結實的脊背。
凝露驚魂未定,一顆心猶自在怦怦直跳,手裡握著毛巾怔怔地發獃。
他這是……放過她了嗎?
她咬了咬嘴唇,費解地盯著燕孤雲的後背,她越來越看不懂他了,他眼中的光那麼灼熱,分明是想把她……
可他卻偏偏放過了她。
她吸了口氣,平靜了一下心緒,兩隻小手抓緊了毛巾,開始幫他擦起背來。
「用點力,你沒吃飯么?還是本公子餓著你了?」燕孤雲不滿的聲音傳來。
她簡直是在他背上撓痒痒,那癢一直癢到了他心裡,讓他搔不著,難受。
凝露咬了咬唇,用力地擦,一下又一下。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後背上,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獃獃地睜大眼,直勾勾地看著。
「怎麼了?幹嘛不擦了?」燕孤雲正閉著眼睛,享受著她的服侍,見她停下,便回過頭來看她。
「公子,你、你的背……」凝露吃驚得睜大了眼睛,怔怔地看著他背上一條長長的疤痕,從右肩一直到了左腋,犬齒交錯,雖然結了疤,看上去仍是猙獰之極。
可想而知,這傷口當時有多深,有多重。
受了這麼重的傷,他居然還能活到現在,這真是幸運!
燕孤雲的臉色沉了沉。
這道傷疤,是他第一次出任務的時候留下來的,他永遠也不會忘記,正如這道疤永遠也不會消失。
身上的這條永不消失的刀痕,是他燕孤雲一生最大的恥辱!
它時時刻刻提醒著他,永遠、永遠,也不要對敵人仁慈!
因為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它隨時會要了自己的命!
「對、對不住,公子,婢子失言,請公子恕罪。」
凝露看到燕孤雲越來越陰雲密布的臉色,嚇得臉色一白,忙屈膝下拜。
燕孤雲忽地伸出手來,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惡狠狠地盯著她的眼睛:「以後,你就當沒看到這道疤,知道嗎?你要是敢向外人說一個字,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不、不敢,婢、婢子不敢。」凝露全身發抖,舌尖打顫,她的手腕幾乎要被他扭斷了,眼淚在眼圈中直打轉,終於順著光潔的面頰流了下來。
「很好,你只要聽話,就是我乖乖的小兔子,我會疼你,很疼你很疼你的。」
燕孤雲捧起她的臉龐,輕輕地親去她臉上的淚,聲音溫柔,神情更是溫柔,好像剛才那個兇惡得要吃人的傢伙不是他。
凝露身子一顫,想躲又不敢躲,只能僵直著身子,任由他柔軟濕潤的唇在自己臉上親來親去,她閉了閉眼,眼淚卻流得更多了。
燕孤雲越看越是喜歡,他的女人,流淚的模樣真美,他怎麼看也看不夠。
「小兔子,你要是再哭下去,我可就要對你做出很不好的事嘍!」
雖然很喜歡看到她哭,但是她要是再哭下去,燕孤雲就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把持得住。
「不、不哭了,婢子不哭。」凝露聽出了他話里的威脅之意,她懂那很不好的事是什麼,慌忙止住了眼淚,用手背去擦臉上的淚。
「這樣才乖,公子我會好好疼你的。」燕孤雲眼中全是溫柔的笑意,款款如水,他有些戀戀不捨地看了她幾眼,才鬆開了她的手腕,道:「好了,你出去給我拿套衣服進來。」
她再繼續留在這裡,他這澡是沒辦法洗了,她老是讓他心猿意馬,想入非非。
這種美人溫柔,如果沒有大定力,還真的是享受不了。
也不知道墨師兄被那兩名丫頭服侍得如何?
會不會也像自己一樣,被撩撥得心意蕩漾?
可是他豎起耳朵聽了半天,卻沒聽到另扇屏風後面發出什麼動靜,不知道墨師兄是睡著了,還是……
他飛快擦乾了身體,走出浴桶,凝露正好捧了一套嶄新的衣物進來,突然看到他的模樣,發出一聲驚呼,滿臉羞得飛紅,轉身往外就跑。
燕孤雲欺身而上,一把攥住了她,輕笑道:「小兔子,你跑什麼?公子爺我都不怕被你看,你倒害怕了,嗯?」
他看到她的整張臉都紅了,一直紅透了耳根,羞色十分誘人,忍不住在她耳邊吹了一口氣,不懷好意地逗弄她。
「……」凝露緊緊閉上了眼睛,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一動,就碰到了他的身體。
「小兔子,告訴我,你是不是第一次見到……男人的樣子?」他故意把後面幾個字說得很曖昧。
凝露的臉更紅了,心跳得更快了,燕孤雲距離她實在太近,她一呼氣就能噴到他的臉上,她只好拚命憋著氣,不敢呼吸,更不敢張口回答他的話。
她雖然不答,燕孤雲看她的表情也猜了出來,不由得心情大好。
他就喜歡這種純純的小兔子,那些被千人嘗萬人碰的,他看都懶得看一眼。
「小兔子,你不喘氣,豈不是要把自己憋死了?要不,我來教你怎麼喘氣?」燕孤雲好看地看著凝露,壞壞地笑道。
對方那憋氣的樣子簡直是可愛極了,讓他真想一口吃掉她。
「我、我喘。」凝露慌忙開口,同時睜開了眼睛,一眼就看到燕孤雲在自己眼前放大的臉,不由嚇了一跳,驚呼一聲,再次閉上了眼。
突然,她覺得唇上一片溫軟,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嘴,她只呆了一呆,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不,不要。」她驚慌失措地伸手想推開他。
可是她一張嘴,就整個人呆住了,像是被點中了穴道般動彈不得。
他、他、他……怎麼可以這樣?
為、為、為什麼……會這樣?
他這是在對她做什麼?
她的唇齒之間全是他的氣息,他就像一條兇猛的野獸般,緊緊地糾纏著她,讓她無處可藏。
她躲閃不了,也抗拒不了。
他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
她閉著眼睛,淚水像斷線珍珠般不停地滑落。
髒了!
自己已經被弄髒了!
再也不是之前那個乾乾淨淨的凝露了!
她已經被眼前的燕公子碰過了,這一輩子也洗不幹凈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燕孤雲終於放開了她。
他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只覺得齒頰之間全是甜意。
她真甜!
他貪婪地盯著她的櫻唇,被他親過之後,那唇瓣更加鮮嫩欲滴,讓他忍不住又想親下去了。
這是他長到十六歲,第一次品嘗到一個姑娘的美好,那滋味簡直讓他心醉神迷,飄飄然忘記了一切,只能憑著本能,去盡情地享受。
他的唇將要觸及她的唇瓣,他又突然頓住了。
不能!
溫柔鄉,英雄冢!
他要時時刻刻記住這句話,所有貪戀于美人溫柔的男人,永遠都不會有好下場!
適可而止!
他已經知道她有多甜,有多美,就夠了。
反正她是他的,以後他想嘗就嘗,想吃就吃,日子長著呢,又何必急於一時?
「小兔子,你哭什麼?是不是被嚇壞了?我這是在疼你呢,你喜不喜歡被我這樣疼?」燕孤雲親昵地用鼻子蹭了一下凝露的鼻尖,語氣曖昧呢喃。
不過就是被自己親了,就哭成了這個樣子,嚇成了這樣子,真是他的純潔的小兔子!
不、不喜歡!
凝露心裡拚命地叫著,她猛地搖了搖頭。
「怎麼,你不喜歡?」燕孤雲的聲音陡然一沉,帶上了一抹怒意。
那森森的語氣,讓凝露機靈靈地打了一個寒顫。
他好可怕。
她不知道惹怒他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她趕緊又點了點頭。
「你喜歡?那,要不要再來一次?」燕孤雲笑了,作勢俯過頭去。
逗弄她的感覺實在太有趣了。
凝露的脖子都梗住了,她搖頭不敢,點頭不是,只睜著一雙小鹿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向燕孤雲。
「傻兔子!本公子逗你玩呢,你要是喜歡,咱們下次再來。現在,本公子有正事要做,來,小兔子,服侍我穿衣。」
燕孤雲心情很好,鬆開了她,張開手臂。
凝露悄悄鬆了口氣,她真的害怕他再一次侵犯自己,只要他不再那樣對她,讓她做什麼她都樂意。
可當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時候,她的粉面陡然漲紅了,紅得幾乎要滴血。
他……他……他怎麼這麼不知羞啊!
凝露真想轉身就逃,可她不敢。
她之前一直是在知府大人的府里服侍太夫人的,給太夫人穿衣她駕輕就熟,可服侍一個沒穿衣服的少年男子穿衣,這真是她破天荒頭一遭。
她慌亂得幾乎不知如何是好,手裡捧著的衣物都掉在了地上。
她急忙蹲下去拾,一隻光腳突然踏在衣物上,牢牢踩住。
「公子,對、對不住,我、我……」她慌慌張張地抬起頭。
入眼,是兩條修長光潔的大腿。
「啊!」凝露發出一聲尖叫,忙不迭地用兩手捂住了雙眼,羞得恨不能一頭鑽進地縫裡。
燕孤雲低頭,看著她紅到了耳邊的羞色,心中大樂。
「先穿褲子。」他故意沉聲說道。
凝露慌得只想轉身逃走,聽到他的聲音,又不敢逃,閉著眼睛在地上胡亂摸索,抓起一件東西就往他腿上套。
「小兔子,你拿的那是長衫。」燕孤雲更是好笑。
「啊。」凝露忙睜開眼來,看到自己手中果然抓的是件長衫,她又羞又窘,幾乎不知如何是好。
燕孤雲卻不打算就這樣放過她,足尖一挑,將一條牛鼻短褲挑到她手裡。
「穿這個。」他道。
凝露定睛一看手中拿著的東西,竟是一條男子的內褲,臉上頓時燙得有如火燒。
她閉上雙眼,哆哆嗦嗦地往他的腿上套,卻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他腿上的皮膚,頓時像被燙了一樣,縮回手去,手中的短褲再次掉到地上。
「公、公子,婢子、婢子……我、我沒服侍男人穿過衣……」她窘得幾乎要哭了出來。
「怎麼,沒穿過,就不能學嗎?知府大人就是這麼教你服侍人的嗎?」燕孤雲沉下臉來,語氣不怎麼好。
「……」凝露眼中的淚水滾來滾去,咬了咬唇,強咽下去。
她想起侯知府的嚴厲,想起燕孤雲的手段,覺得自己就是一隻落進了狼嘴裡的羊,怎麼反抗怎麼掙扎,也始終逃不脫被吃掉的命運。
她認命地拾起短褲,忍住羞窘,一雙眼睛目不斜視,飛快地幫他穿上,然後又一件件地替燕孤雲穿戴整齊,取過牙梳,將他的一頭長發細細梳順,用一根玉簪挽了起來。
燕孤雲還不到二十,不能束冠,他平時只是自己胡亂挽個髮髻,再用根樹枝束住,這會兒他閉著眼睛,享受著凝露的服侍,香澤微聞,只覺人生至樂,莫過於此。
「公子,已經好了,不知公子可還滿意?」
凝露幫他束好了發,退後一步,低聲說道。
燕孤雲活動了一下,只覺由頭到腳全都煥然一新,嶄新的衣料光滑柔軟,貼在皮膚上的感覺舒適之極。
他張開胳膊,看了看腋下,只見衣帶被細心地打了幾個小巧精緻的結,顯然她很是用心。
就連束在腰間的衣帶,都是不松不緊,恰到好處。
「小兔子,你服侍人的功夫真是一流,本公子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怎麼辦?要不,我就天天把你帶在身邊,你天天服侍我梳洗穿衣,如何?」
燕孤雲當真動了這樣的念頭。
雖然他知道自己此後的去路不會是一帆風順,會處處危機四伏,帶著這個不會武功的小丫頭在身邊著實不便,可一想到她的細心服侍,他就有些捨不得把她留在這裡。
凝露的身子一顫,她垂了垂眸,低聲道:「知府大人已經把婢子送給了公子,婢子早就是公子您的人了,公子要婢子在哪裡,婢子就在哪裡。」
「好,好丫頭!」燕孤雲要的就是她這句話。
不管他能不能帶她在身邊,但是如果她要是說不想跟著自己,這卻是他絕不允許的。
至於這丫頭的去留……
燕孤雲摸了摸下巴,他現在還拿不下主意,還是先去找墨師兄問問清楚。
他轉出屏風,看到空無一人的廳堂,不禁一愣。
他因為逗弄凝露,所以耽擱了許多時候,算來墨師兄應該早就沐浴完畢,可為什麼屋裡會沒有人?
難道墨師兄果然把持不住,被那兩個漂亮的丫環勾住了魂?
燕孤雲側耳傾聽,卻沒聽到什麼動靜,另一扇屏風後面靜悄悄的,連洗澡的水聲也沒有。
「師兄,十七師兄?」他提高聲音叫了兩聲,卻不聞應答。
他又叫了兩聲,還是沒聽到墨白的聲音。
燕孤雲奇怪起來,索性往屏風後走去,一探究竟。
反正大家都是男人,也沒什麼好不好意思的。
他繞過屏風,一眼就看到了那兩個漂亮的丫環,正像泥塑木雕般的站在一隻大浴桶的兩側。
聽到他進來,仍是一動不動,只有兩顆眼珠子骨溜溜的轉動,一看就知道是被人點了穴道。
至於她們是被誰點的穴道,已經不言而喻了。
浴桶里的水還在冒著熱氣,可是墨白的人已經不見了。
地上胡亂堆著的是墨白換下來的衣物,那兩名丫環手中捧著的新衣,明顯已經被墨白穿走了。
「十七師兄!十七師兄!」
發現墨白不見了,燕孤雲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一陣慌亂。
該死的!
十七師兄不會也學那太子殿下一樣,來了個金蟬脫殼,不告而別了吧?
燕孤雲本來以為有大師兄的事情牽制著墨白,所以他有十足的把握,十七師兄不會甩開自己,獨自離開。
可他萬沒料到,大師兄的遺體會不翼而飛,而十七師兄的人,也不見了!
他一定是追隨那個女人去了!
燕孤雲恨恨地一跺腳,雙手握拳,重重地捶在浴桶上,發出好大一聲悶響。
「不講義氣!無情無義!十七師兄,你好狠的心!」
一想到自己被無情的拋棄,燕孤雲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憤恨,他氣惱,他要發泄!
他想罵,想打,想叫,他更想做的是……殺人!
燕孤雲目光一轉,落在那兩名被點中穴道的丫環身上,一股惡意從心底升起。
都怪這兩個臭女人,連留住墨師兄的本事也沒有!
活在世上,又有何用!
他雙手倏地伸出,扣住那兩名丫環的喉頭,十指合攏。
「咔嚓」一聲,兩名丫環的喉頭已經被他捏碎,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軟軟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燕孤雲這一下殺人的手法,和他在山洞之時殺死含香時一模一樣。
只是當時他身無內力,用的全是一股巧勁,才捏碎了含香的喉頭。
而現在他體內已經小有內勁,殺這兩名丫環,簡直是輕而易舉之事。
他拍了拍手,看都沒看地上的屍體一眼,就像剛剛他不過是打死了兩隻蚊子,邁步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凝露站在外面,正愣愣地出神,聽到他出來的腳步聲,抬眼看他,剛想說話,忽然被他的臉色嚇住了,緊緊閉上了嘴,整個人瑟縮了一下。
燕孤雲臉色鐵青,雙眼炯炯冒著怒火,剛剛舉手之間殺了兩名丫環,可是他心頭的火仍是沒有發泄出來。
他陰冷的目光掃了凝露一眼,見她識趣的縮在一旁,便大步走出門去。
他不敢在屋裡逗留,他怕自己怒火上沖,會控制不住地傷害到她。
院子里有一株老榆樹,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枝繁葉茂,就算是在深秋,樹上仍然有不少綠葉,那粗壯的樹榦,兩個人也抱不過來。
燕孤雲筆直地沖著那棵老樹而去。
他一言不發地從腰間抽出蜘蛛索,猛地一鞭子抽在榆樹樹榦了,發出沉悶的聲響。
「墨白!不講義氣!忘恩負義!」
「墨師兄!你好!你真的很好!」
「十七師兄,你做的好事!你把我孤零零丟在這裡,不聞不問,你真是我的好師兄啊!」
他一句句的怒聲控訴著,手中的鞭子一下下用勁揮出。
眨眼之間,就將那老榆樹抽得渾身傷痕纍纍,樹榦上全是鞭痕。
下人們看到這般情景,嚇得噤若寒蟬,哪裡還敢靠近,趕緊派人飛快地去報告侯知府知曉。
「燕孤雲,你在發的哪門子瘋?」
突然之間,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燕孤雲揮出去的鞭子一下子停在了半空中。
「墨、墨師兄,你、你沒走?」他愕然回過頭來。
只見身後站著一人,身上白衣潔白如雪,一頭黑髮有如墨染,眉如遠山青黛,清俊飄逸,不是墨白更是何人?
只是墨白臉色卻不大好,正皺著眉頭,一臉不悅地瞪著燕孤雲。
燕孤雲心中大喜,把蜘蛛索往腰間一纏,對著墨白飛奔過去。
「十七師兄,你沒走,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小弟還以為你把我拋下,自己一個人走了。」他衝到墨白面前,停下腳步,滿臉委屈地訴說道。
「胡說八道,我怎麼會拋下你!」墨白冷聲斥道。
他的目光掠過那滿是鞭痕的樹榦,沒好氣地道:「你以為我走了,就把那棵大樹當成了我,拿它出氣對不對?十九,你能有出息點不!你都十六歲了,還在發這種小孩子脾氣?你該長大了,成熟了!」
他恨鐵不成鋼地瞪著燕孤雲,用手指用力戳著燕孤雲的腦袋。
燕孤雲被他戳著腦袋喝罵,心裡卻甜甜的很是受用。
那個熟悉的、動不動就喝他罵他的墨師兄又回來了。
就像小的時候,每次他偷懶不肯練功,或是做錯了事,墨師兄都會這樣毫不留情地喝罵他。
他罵得雖凶,可是燕孤雲卻一點也不生氣,因為他知道,墨師兄全是為了自己好。
要是換了旁人,墨師兄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哪裡還會浪費力氣去罵?
燕孤雲抬起頭來,笑嘻嘻地道:「十七師兄,你剛才去哪裡了?小弟沐浴完出來沒看到你,還以為你走了呢。」
「你以為我走了,就可以胡亂殺人了么?」墨白的臉色陡然一沉。
顯然,燕孤雲剛才出手殺了那兩名丫環,並沒有逃出墨白的耳朵。
他們雖然是殺手,殺個把人自是連眼睛也不眨,可是隨便出手殺無辜之人,這卻是犯了門規。
燕孤雲臉色一白,雙膝一屈,登時跪倒,仰起臉哀求道:「師兄,小弟錯了,小弟乃是一時心急,錯手殺了她二人,請師兄千萬不要告訴師傅,否則師傅一定會重重責罰小弟的,輕則廢去全身功力,重則……」
燕孤雲的話戛然而止,他勾了勾唇角,自嘲的一笑,道:「小弟現在已經功力全失,和個廢人有什麼兩樣,小弟能殺的,也就只有那兩個被師兄點了穴道,沒有半點抵抗之力的女子罷了,恐怕就是連只雞,小弟都沒那本事殺了。」
他舉起雙手放在眼前看著,語氣中滿是凄涼。
他早就摸准了墨白的脾氣,只要自己一提到功力盡失這四個字,十七師兄就算是天大的怒氣也發不出來,這一招百試百靈。
果然,墨白本來想狠狠的斥責師弟一番,可一想到他失去的功力,他滿腔怒火全都變成了一聲無奈的嘆息。
燕師弟這輩子也不能再練功了,這個打擊對他來說已經夠大,自己又怎麼忍心雪上加霜,在他心頭再捅上一刀?
「算了,十九,你起來。不過就是兩個丫頭,殺就殺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只是,以後你不許再濫殺無辜,要是讓我知道,我就打斷你兩隻手,知道了嗎?」
墨白瞪起了眼,嚴厲警告。
「是,小弟謹遵師兄教誨,師兄放心,只要以後師兄不再拋下小弟,小弟一定什麼都聽師兄你的。」燕孤雲神色鄭重地點了點頭。
墨白一聽,卻大是頭痛。
燕孤雲的意思,分明是想跟在他身邊,和他一起闖蕩江湖。
這讓他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如果他不答應,豈不就正如燕孤雲所說,不講義氣,拋棄同門?
可是要帶著燕師弟一起,他不會功夫,自己這一路之上必是要分心照顧於他,而且自己有許多隱秘之事,也不便讓他知曉。
他躊躇難決,只好含糊地說道:「此事以後再說,燕師弟,你先去休息一下,我還有事要做。」
「師兄,你有什麼事,小弟也可以幫忙。」燕孤雲熱心地說道。
「不必不必,我只是幫一位姑娘疏通經脈而己,你去房間等我,我一會就好。」
墨白說完,轉身進了剛才的廂房。
他沐浴之後,聽得燕孤雲在屏風後面戲弄凝露,不願留在室內打擾二人,便信步走了出來,忽然想起隔壁廂房中的唐絳兒,便想去瞧瞧她。
他倒不是關心唐絳兒,而是想到,她救了若水的性命,若水不可能在她身受重傷的時候將她拋下不理,這事於理不合,若水也不是這種薄情寡義之人,說不定自己會從唐絳兒嘴裡得到若水的線索。
哪知他進房之後,發現唐絳兒一直在昏睡之中,房內除了自己,再無旁人來過。
這事卻是那侯知府疏忽了。
他先前怕驚擾了若水,讓院子里所有的下人和丫環全都打發了出去,就連唐絳兒房裡也未曾留人。
後來他又忙著討好墨白和燕孤雲,只想著派人把這兩位難纏的祖宗給伺候好,卻把另一間房還在養傷的唐絳兒給忘在了腦後。
事實上,要不是看在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面子上,他早就把這個半死不活的唐絳兒給丟出去了,又哪裡能想得到派人前去照看於她呢?
而唐絳兒服藥之後,全身一陣一陣地湧出急汗,體內大量缺水,幸好之前墨白喂她喝了幾杯茶,饒是如此,她現在的唇皮也已經乾裂,臉色愈加蒼白。
「這該死的侯知府,竟然如此刻薄於一個病人,不但沒人服侍,就連水都不送上一口。」
墨白見此情景,倒激動了義憤,唐絳兒房中的茶壺已經被他順到了燕孤雲的房裡,他又不想回去打擾燕孤雲和凝露二人的好事,便拐到旁邊的廂房,那廂房原是小七和若水所居,見桌上果然擺放著一套精美的茶具。
他打開來一看,裡面是滿滿一壺香茶,想來小七他們走得急,連茶也沒來得及喝上一口。
墨白忍不住又咒罵了幾句,然後提著茶壺回來。
他剛喂唐絳兒喝了兩口茶,就聽到院子里發出「啪、啪」的抽打之聲,卻原來是燕孤雲正在揮鞭打樹,一邊打,一邊口口聲聲地罵自己不講義氣。
墨白好笑又好氣,放下唐絳兒,便走出來喝斥燕孤雲。
他想起自己還有一句要緊話要問唐絳兒,又返身回房,走到唐絳兒床邊,見她仍是唇乾口燥,於是順手又倒了杯茶,喂她喝了。
他現在做這一切已經熟練得很,一滴水也沒有漏出。
燕孤雲好奇心起,跟在墨白身後也進了廂房,看到這一幕,驚得差點掉了下巴。
眼前這個細心喂女人喝水的男子,是他的十七師兄嗎?
我的個乖乖!
這是日頭打西邊升起了嗎?
十七師兄這樣桀驁不馴的男人,也會服侍起女人來了?
這要不是他親眼見到,別人說什麼他也不會相信。
他驚詫無己,然後目光落在唐絳兒的臉上,他倒要瞧瞧,這個能讓十七師兄喂水的女人,長得是如何的天姿國色,竟會比那太子妃更好看么?
他只瞧了一眼,就覺得眼皮發澀,似乎出現了幻覺。
他心道:不可能吧?這世上還會有這麼丑的女人?他那俊美不凡的十七師兄,看上的竟會是這樣比鬼還要丑的女人?
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看了過去,然後他飛快地別開了眼。
自己沒看錯!
床上的女人就是那麼丑,讓人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要是看了第二眼,晚上準會做惡夢的那種!
老天哪,十七師兄的品味,還真是太與眾不同了。
他之前糾纏在那太子妃身邊,燕孤雲還可以理解,畢竟那太子妃長得好看,超凡出俗。
可是這個醜女人……十七師兄是看上她哪點了?
竟然還親手喂她喝茶?
燕孤雲真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
可是緊接著,又一幕不可思議的情景出現在他眼前。
墨白喂唐絳兒喝完茶之後,察覺她的脈息又有些散亂,心想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自己救了她一次,不妨再救第二次,再幫她疏通下經脈好了。
他握住唐絳兒的手腕,開始替她打通經脈,運氣療傷。
燕孤雲再次愕然瞪大了眼,眼珠子都要突出來了。
十七師兄待這醜女人也太好了吧?
居然耗費自己辛辛苦苦練出來的真氣,輸入那女人的體內?
這醜八怪女人和十七師兄究竟是什麼關係?
他幾乎忍不住要問出口,可是一看到墨白凝重的臉色,又咽了回去。
現在還是先別打擾十七師兄運功,稍後再問不遲。
「你……你又來了?你、你是誰?」突然之間,一直昏迷的唐絳兒張了張嘴,吐出了模糊不清的幾個字。
燕孤雲大奇,沒想到這女人的一張臉丑得出奇,可是聲音卻是柔婉動聽。
墨白粗氣粗氣地道:「閉嘴,不許說話。」
唐絳兒卻像是沒有聽到他這句話,腦袋在枕頭上輾轉,想要努力睜開眼睛來,看看那個握著自己雙手,帶給自己溫暖的人究竟是誰。
她一直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一個又一個噩夢連著不停地做,其中最多的惡夢就是自己身處在一大片荒漠之中,烈日高照,沙子都是滾燙的,她整個人都要被烤化了。
她掙扎著在沙漠中行走,想要尋找一滴水,卻怎麼也找不到。
突然之間,天降甘霖,一滴滴甘美的水流進她的嘴裡,有如瓊漿玉露,讓她頓時不顧一切,大口大口的吞咽。
忽然,狂風又起,剛剛還是烈日高照,馬上轉為天寒地凍。
她不再覺得燥熱難當,而是置身在一片冰窟之中,全身都凍得瑟瑟發抖。
就在這時,一雙暖如艷陽的雙手緊緊握住了她,一股股暖流從那雙手流入她的體內,幫她驅走了嚴寒,帶來融融暖意。
唐絳兒的心裡對那雙手充滿了感激。
她雖然迷迷糊糊,卻知道是有人救了自己,先是喂自己水喝,然後替自己驅除寒意。
她想要睜開眼睛看看自己的救命恩人,可她拚命用力,也只能微微睜開一線,眼前是一個模糊的白色人影,說什麼也看不清楚他的面目。
「你是誰?」她終於掙扎著吐出了幾個字。
「閉嘴,不許說話。」那人回答。
唐絳兒還想再問,可是意識卻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臨睡去之前她想,原來自己的救命恩人,是個男子,應該還是個少年。
他說話的聲音,真好聽啊,有點熟悉,像是在哪兒聽到過,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她真想睜開眼睛,好好地看看他長的樣子,可是,一陣黑暗襲來,她再次沉睡過去。
墨白將一股內息沿著唐絳兒體內經脈運轉了三個周天,直到暢通無阻,於她的傷勢又好了一分,這才放脫了她的手腕,站起身來。
「十七師兄,這醜八怪是誰?她是受了傷么?」
燕孤雲一臉好奇,迫不及待地問道。
「嗯。」墨白點了點頭,看了床上的唐絳兒一眼。
說來也怪,以前他看都不願意看她第二眼,因為她實在是太丑了,讓他看了就想吐。
可連著幫她運了兩次功療傷,看多了她的那張丑顏,他竟然覺得有些習慣了,似乎她也不那麼丑得嚇人。
這時聽燕孤雲喊她醜八怪,他反而覺得有些刺耳起來,忍不住瞪了燕孤雲一眼。
「她有名有姓,不叫醜八怪。」他沒好氣地道。
燕孤雲偷著吐了下舌頭,心道:十七師兄果然對這醜八怪另眼相看,明明就是個醜八怪,可師兄卻不許別人叫。
「好,這姑娘不醜,她很美,師兄,她是誰?你為什麼要幫她療傷?」燕孤雲嘻皮笑臉地問道。
「她是……」墨白眼中閃過一抹難懂之色,看著燕孤雲,一字一字地道:「她就是那老魔頭唐問天的女人!」
「什麼?她是唐問天的女人?」燕孤雲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不見,失聲驚呼。
他馬上轉過頭再看向唐絳兒,心中滿是驚愕。
「師兄,你沒弄錯吧?我雖然只看到那唐問天一面,可他最少也已經年過半百,可這姑娘她連雙十都不到,雙方年齡懸殊,而且她長得這樣……這樣的一副容貌,唐問天怎麼可能看得上她?要說她是那唐問天的女兒,倒還有可能。」
燕孤雲忍不住連連搖頭,有一句話他忍住不敢說出口。
兩個人長得都一樣的丑,看上去倒還真像是父女二人。
「我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難道還會有假不成?什麼女兒,你少胡說八道!那唐問天二十年前就在江湖中銷聲匿跡,聽說他之前連親都未成,又哪裡來的女兒?」
墨白瞪了燕孤雲一眼,不滿地說道。
「……」燕孤雲不敢反駁師兄,心中卻道,二十年前沒成親,可難道他消失之後,就不能娶妻生女不成?師兄所言,也未免太過武斷了。
「那師兄,小弟這就不解了,你明明恨極了那唐問天,為什麼你卻要對他的女人這麼好?不但喂她喝茶,還幫她療傷?她不是你仇人的女人么?」
「我對她好?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對她好了?」
聞言,墨白忽然發了脾氣,怒氣沖沖地對燕孤雲喝道:「我是不想讓她死掉!這個女人,她活著遠比她死了用處大得多!」
「哦,我明白了,師兄,原來你是想用她作餌,引那唐問天出來?」燕孤雲恍然大悟。
哪知墨白卻搖了搖頭,緩緩道:「你只說對了一半,我不讓她死,固然是想引那唐問天現身,但另一半,這個女人和唐問天的心腸似乎不太一樣,我還要著落在她身上,弄清楚一件事。」
「什麼事?」燕孤雲忍不住問道,再次看了唐絳兒一眼。
他心中卻在琢磨,原來師兄打的是這個主意。
這個醜女人竟然會是自己新拜的師傅的女人,那自己是救她?還是不救她?
要想從師兄眼皮子底下救人,那真是難如上青天。
可是如要不救,日後被唐問天知道,生起氣來,會不會把自己背叛師門,改拜他為師之事抖摟出來?
他一時之間猶豫不絕。
「這事和你無關,你無須多問。」
墨白走到門口,突然大喝一聲:「府里的下人們都死絕了嗎?為什麼這人都要病死了,卻沒人送飯送水?」
他實在見不得唐絳兒奄奄一息的躺在榻上,身邊卻孤單單的連個照料的人也沒有。
但是,他也絕對不肯承認是因為自己對那唐絳兒動了惻隱之心,而是想道:自己幫她,純粹是看在她捨命相救若水的份上,否則,她就是病死渴死,他也絕不會伸伸小手指。
他這一喝果然管用。
用了不一會兒功夫,就有十幾名丫頭婆子端著食盒及用品來到了房門口,對著墨白一齊下拜。
「進去,都進去!是裡面的人要死了,你們拜我做什麼?」墨白板起了臉,沒好氣地喝道。
「是,墨大俠,奴婢等奉了知府大人之命,前來照料唐姑娘,這裡還有杏林春送來的傷葯一劑,是之前那位姓柳的姑娘吩咐送來的,說是要一日三劑,連服三日,請問大俠,是否該給唐姑娘服用?」
一名婆子大起膽子,低頭戰戰兢兢地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