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左航早上被嚴謹生物鐘折騰著還是跟平時一樣時間醒了過來，躺床上想再睡會回籠覺，但尿憋得厲害，只得萬般不情願地起來去廁所。
等從廁所出來時候，已然神清氣爽睡意全無，他拉開冰箱拿出一盒果汁隨便喝了兩口，發現蘇戰宇似乎不屋裡。
今天是周日，作為一代大學生，蘇戰宇難道不應該沙發上睡到天荒地老才對么？
左航屋裡轉了一圈，確定蘇戰宇同學確出門了，因為給他買那根杆子也跟他一樣不屋裡。
他拿出手機撥了蘇戰宇號碼，這好像是他第一次打這個號，之前都是蘇戰宇給他打過來。
聽到第一句彩鈴時候他就覺得全身汗毛都立起來了，蒼茫天涯是我愛……
一直唱到火辣辣歌謠是我們期待，蘇戰宇才總算接了電話，聲音有點喘：「哥？」
「我靠，你用這彩鈴人家得給你倒貼錢吧！」左航走回卧室里穿衣服，他今天得去公司自覺自愿地加班。
「悠悠唱著炫民族風……」蘇戰宇唱了一句，嘿嘿樂了，「挺好嘛，我專門挑。」
「你一大早跑哪去了？」左航把話題拉回來，他現腦子裡全是這個調。
「學校，我們訓練呢。」
「那你訓吧，我晚點回，今天加班不知道弄到幾點。」
「等你吃飯么？」
「不用了，你自己吃，我到點兒就餓，估計吃速食麵了。」
蘇戰宇掛掉電話跑道邊發了一會呆，左航語氣跟平時沒什麼不同，就好像昨天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這比他被左航板著臉訓斥一通讓人難受，他鬧不明白左航心裡到底是怎麼想。
「蘇戰宇！別偷懶！跑起來，訓練時候誰讓你玩手機了！」陳教練離得老遠舉著個喇叭沖他喊，還順帶狠狠吹了幾聲哨子。
蘇戰宇把手機往包里一扔，拔腿一陣狂奔，追上了前面正圍著操場轉圈跑隊伍。
「哪個小娘子打來啊，」跑他前面梁平回手戳了一下他肚子，「然敢冒死當著老陳面兒接電話。」
「怕毛，大不了再跑五公里。」蘇戰宇滿不乎地笑笑。
「那是，你都習慣了。」梁平樂了。這小子比蘇戰宇高一屆，是隊里主力，跟他關係很好，此人大特點就是對姑娘永遠充滿亢奮，方圓三百米之內所有姑娘，無論美醜都逃不過他眼睛。
蘇戰宇沒接梁平話，他訓練有時候不是太專心，差不多每次都會被要求嚴格老陳收拾，加跑個五公里什麼是常事，好他身體素質還成，一般都能挺過去，就是跑完了腿軟。
「哎，」跑蘇戰宇身後張廣哲突然小聲喊了一聲，「看台上那個長頭髮妞，是不是那天來問戰宇要號碼那個啊，叫什麼來著？天天來啊，真執著。」
「湯曉，」梁平看都沒看就說出了姑娘名字，「來了好一陣了，我們剛開始跑人家就坐那兒了，才看到啊。」
蘇戰宇一直沒留意看台，這會才往那邊看了一眼，看到有幾個姑娘坐看台上，見到他轉頭，一個穿牛仔裙姑娘立刻抬手沖他揮了揮，笑得很燦爛。
蘇戰宇沒回應，迅速扭臉盯著前面跑道。這妞是隔壁外語學院大一生，前天還是大前天突然他訓練結束之後過來問他要電話號碼，說交個朋友。
當時被隊里人一通起鬨，蘇戰宇不想駁了人家姑娘面子，把電話號碼給了她，但她一直也沒打，只是雷打不動天天過來看他們訓練。
「真挺漂亮，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梁平一邊喘一邊還沒忘了評價一番，「戰宇你真不打算下手？」
「真會形容，您長了一臉鼻子，」蘇戰宇熱得難受，不願意多說話，這種天氣頂著太陽繞圈跑，沒幾圈就能讓人眼前蹦出小金花來，「你看上了你就上。」
「算了，這種妞如果不是倒貼上來，不好泡。」梁平搖搖頭。
跑完步回到休息區，一幫人蹲地上聽老陳訓練安排，他們都喜歡冰上訓練，但老陳大部分安排都是體能：「別一聽體能就嘆氣，你技術再好，上場沒幾秒鐘就喘上了有屁用！換人都不夠換！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是——」
「那個小姑娘是不是找蘇戰宇，天天來，」老陳看了一眼看台上正抱著胳膊往這邊看湯曉，「休息時間可以過去了。」
「……不是。」蘇戰宇坐地上不想動，他過去個屁啊，是個帥哥他沒準兒能聊兩句，姑娘他是半點興趣也沒有。
「害羞了！」梁平帶頭起鬨，休息時間也沒別事可干，正好湊個熱鬧，「去唄戰宇，人家天天來，多感人場面啊！這還不過去太不人面子了。」
蘇戰宇不出聲，只管自己喝水，可后扛不住這幫人連哄帶推，動靜大得湯曉那邊都能聽清了，沖著這邊一直笑，他只得站了起來把瓶子往梁平身上一扔：「你們這幫操蛋玩意兒。」
他慢吞吞地晃了過去，翻過欄杆跳到了看台上，湯曉身邊幾個女生都笑得挺意味深長，看得他心裡一陣發毛，離著湯曉還有兩層台階就站下了：「你還真是一天不落啊，訓練有什麼好看。」
「那得分是看誰訓練了，」湯曉笑了起來，低頭從包里拿出一瓶包裝看上去很高端水遞了過來，「喝這個吧，補充體能。」
蘇戰宇接過水看了一眼，一堆英文，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喝了一口，一股木屑味兒，跟小時候老爸鋸木頭味差不多，這要不是當著湯曉面，他早直接吐地上了。
「謝謝，」他咬牙把木屑水吞了下去，「我們訓練強度也不是很大，喝這玩意兒浪費了。」
「你們什麼時候有冰上訓練啊，」湯曉從台階上跳下來，站到他身邊，「特別想看你滑冰樣子。」
湯曉個子很高挑，蘇戰宇目測了一下估計175左右，其實這姑娘長相和身材都不錯，做女朋友絕對長臉，可惜他對姑娘從來都沒有動過心思。
「明天吧，看場地安排，你想看冰上訓練現去冰球館也能看到，有別隊。」蘇戰宇捏了捏手裡瓶子，隊里那幫人都津津有味地瞅著這邊，他想點結束談話。
「我說是看你啊，」湯曉笑著看他，很大方，「你拿著杆子繞三角椎時候帥得我都想尖叫。」
蘇戰宇沒說話，湯曉話說得很直白，他也不想讓人家姑娘浪費時間他身上，沉默了一會，他回手指了指冰球隊那幫看熱鬧：「你看那邊那幫帥哥，你要想看繞三角椎，他們哪個都比我強，還有誰能入你眼，我給你介紹。」
「喲，」湯曉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就恢復了之前笑容：「我就看上你了，怎麼辦？」
「那我也沒招，」蘇戰宇轉身往台階下邊走，晃了晃手裡木屑水瓶子，「這水謝謝了。」
「這算拒絕我了嗎？」湯曉他身後追了一句。
「算。」
看著蘇戰宇頭也沒回地翻過欄杆走回了休息區，湯曉轉過身對一直坐看台上幾個女生嘆了口氣：「然這麼乾脆，頭一回碰上這麼拽。」
「比那些見了你就跟小綿羊似男人強多了，」一個女生笑了笑，「放棄么？」
「做普通朋友先吧，」湯曉聳聳肩，沒太所謂地從小包里掏出個小相機對著蘇戰宇背影按了幾下，「他也沒說不讓我看他訓練，對吧。」
「什麼！」訓練結束之後梁平跟蘇戰宇一塊去洗澡，聽說蘇戰宇把湯曉給拒絕了，驚訝得嘴都合不攏了，「你是有毛病呢還是有毛病啊！你是有毛病吧！那麼好姑娘，你也開得了口拒絕人家？」
「哪么好了？」蘇戰宇把上衣脫了搭肩上隨口應了一聲，昨天晚上他基本沒睡，今天很累，他覺得自己腰都挺不直了，蛙跳時候差點沒撐住牙先著地。
「漂亮，身材好。」
「沒了？」
「你還想要什麼，我跟你說，」梁平摟著他肩，半個身體重量都壓到了他身上，「又漂亮身材又好不是重要，重要是這樣姑娘能對人主動太不容易了，而且主動得如此直白火辣。」
「我吃不消這樣。」蘇戰宇推開梁平，站到噴頭下邊擰開了水。
梁平他邊上噴頭沖水，還念念叨叨覺得他有點太不給美女面子，拒絕得這麼沒有技巧。蘇戰宇沒說話，閉著眼手撐著牆，拒絕姑娘這種事上，他一般不會有什麼技巧，速戰速決好。
要說有什麼人能讓他費心去思考技巧問題，那也只有左航了。
一想到左航，他又有點鬱悶，左航若無其事樣子讓他心裡總有幾分沒著沒落。
「平哥，一會陪我去買張床吧。」他梁平背上拍了拍。
左航九點時候終於走出了公司大樓，比他預計時間晚了一個小時，庄鵬還辦公室里鏖戰，他是實扛不住了，盯著各種代碼時候老覺得自己有點老年痴獃，下周沒準還得出個小差給人家上門服務去，他得回去先睡一覺。
他坐到車裡時候眼前還有些發花，靠車座上閉了一會眼睛。肚子好像有點餓，但因為之前已經吃過速食麵，所以飢餓感不是很明確，他不知道這是真餓了還是習慣性地覺得應該餓了。
不過等他開車回到家，打開房門，聞到屋裡一陣菜香時候，他確定是真餓了。
桌上放著個鍋，他過去揭開鍋蓋，一陣紅燒肉濃香飄了出來，他伸手捏了一塊放到嘴裡，不錯！
「給你留，吃么？」蘇戰宇頂著一腦門汗從空著那間卧室里跑出來。
「嗯，手藝不錯，」左航往那屋裡看了一眼，發現之前塌掉床已經被換掉了，他愣了一下，「你幹嘛呢？」
「買了張床，」蘇戰宇笑笑，靠門框上，「不能總擠你屋裡啊。」
左航走進廚房裡拿碗筷，出來時候才說了一句：「那屋沒空調，熱。」
「沒事，宿舍也沒空調，一樣睡，我買了個電扇，夠用了。」
「折騰。」左航沒再說別，盛了飯坐下開始吃，現就算他讓蘇戰宇去他屋睡，估計這小子打死也不會同意。
明天去買個空調裝上吧。
吃完飯左航剛一放筷子，一直邊兒上看電視蘇戰宇就站了起來，很順手地拿走碗筷走進了廚房，左航趕緊跳起來：「我洗我洗。」
「我洗得了，閑著也是閑著，」蘇戰宇開了水，又回頭看了他一眼，「要不你早點睡吧，臉色真差，跟見了鬼似。」
「至於么，」左航進了浴室對著鏡子研究了一下自己臉，「昨兒晚上……」
這話說了一半被左航咬住吞了回去，他本來不想再提昨天事，怕蘇戰宇難堪，但扛不住累糊塗了總順嘴往外吐嚕。
「我去躺一會。」他胡亂往臉上撥了點水，也沒再看還站廚房裡蘇戰宇，直接回了卧室。
蘇戰宇把碗筷放好，手撐著碗櫃門想了一會，走出了廚房。廳里抽了一根煙之後，他看了一眼左航開著卧室門：「哥，你睡著了嗎？」
「沒，還烙餅。」左航屋裡應了一聲。
他站了起來，走進了卧室，看著把腿搭窗台上玩手機左航，猶豫了一會：「哥，要不這樣，你罵我一頓吧，這麼著我憋得實難受。」
「嗯？」左航放下手機坐了起來，有點沒弄明白他意思。
「昨天事兒我知道你不提是給我留面子呢，」蘇戰宇電腦桌旁邊坐下，「可是你這樣真不如罵我一頓，我不怕你罵我，我就怕你總這麼避著。」
「我想想，」左航笑了笑，這小子從小就愣了巴嘰，到現也沒變，「……其實我不知道該罵你什麼，我本來也沒火。」
「那就說說你那些欲言又止內容。」
左航靠到床頭想了想：「你喜歡男人這事我不管，我也管不著，可你不能總對著我來是不是，我也會想那些事，但我不會見個女人就想動手，何況我是你哥，不是別人。」
蘇戰宇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手指桌上輕輕敲了兩下：「我注意，但你別躲我。」
「躲你干蛋，怕你么，」左航躺回床上，「現躲來躲去不是你么。」
蘇戰宇沒出聲，站起來回了廳繼續看電視。
躲？他才不會躲，他只是得防著自己真控制不住會來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