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經過幾天掙扎，蘇戰宇他們球隊終還是沒有出線。他有點失望，但也算是意料之中事，以後還有機會，只是隊里幾個大四下學期就開始實習，沒什麼機會再打球了。
后一場循環賽打完，隊員衣室里發泄似哭了一鼻子，蘇戰宇本來不想哭，但大傢伙兒痛哭流涕氣氛很濃烈，想想幾個師兄確也挺鬱悶，球隊剛起步，剛有些樣子，他們卻沒機會再往前走了。
於是蘇戰宇也坐椅子上跟著嚎了幾嗓子，算是把比賽以來鬱悶都嚎了出去，準備好好過年。
「戰宇你別哭了，哭得一點兒也不敬業，再配上您這個光頭，」梁平過來抱著他腦袋搓了兩把，「我哭一半兒都想樂了。」
「那不行，」蘇戰宇一邊揉眼睛一邊嘟囔，「等咱四年級時候，哪個一年級二年級敢不跟咱一塊兒哭我直接給他揍哭。」
幾個師兄被他這話一下逗樂了：「拉倒吧，大一要都你這體格我們可不敢揍。」
左航停車場等他一塊兒去給姥爺買東西，他上車時候被左航一把捏住了下巴，把臉往上抬了抬：「怎麼了？」
「啊？」蘇戰宇愣了一下。
「這一臉淚痕未乾可憐兒相，輸了？」左航拍拍他臉。
「輸了，陪著大四那幫哭了一會兒，他們以後沒得打了，」蘇戰宇嘆了口氣，抓著左航袖子往臉上蹭了蹭，「哎，我也會有這麼一天哪。」
「靠！」左航抽回手，一把抓過他胳膊，也用他袖子往自己臉上蹭了蹭。
蘇戰宇外套是他們球隊棉服，看到左航這動作，他嘿嘿樂得不行，把外套脫了扔到後座：「這外套打從入冬穿了就沒洗過呢。」
左航正準備打火手停住了，抬手就他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就聽到一聲脆響，倆人都愣了。
「喲，光頭拍起來是這動靜啊……」左航樂了，伸手又是一巴掌，「這聲兒不錯嘿。」
「不帶這樣啊！」蘇戰宇捂著腦袋，從後座拿過帽子戴上，「你說你平時多能家裡人面前裝好哥哥啊，背地裡一點正經沒有。」
「誰起頭啊？」左航笑了笑，把車倒了出去，「想好給老頭兒買什麼了沒？」
「買衣服，以前都是買吃，現不是醫生說讓他別吃那麼多麼，」蘇戰宇想了想，「還得買深色，他外套穿一冬天不帶換，淺色過了這個冬天可以不洗直接扔了。」
「行。」左航偏頭看了看蘇戰宇，這小子表面大大咧咧，但很多時候心思很細，經常能讓他莫名其妙地就感慨一把。
蘇戰宇跟左航倆人商場給老頭兒轉衣服，雖說一開始就有定位，但越轉越不知道該買什麼樣了，只得給老媽打了個電話：「媽啊，我爺一直穿棉猴兒吧？給他買羽絨服他能穿么？」
「羽絨服挺好，又輕，就羽絨服吧，」老媽估計是家裡，大姑和大姑父已經回去了，他能聽到老媽跟大姑小聲說孫子外孫要給老頭兒買衣服呢，然後又跟這邊說，「買長點兒，暖和。」
「行，沒問題。」蘇戰宇拉著左航往羽絨服專櫃走。
正想掛電話時候，那頭傳來了老頭兒中氣十足聲音：「我要名牌兒！」
「啊？」蘇戰宇一下沒反應過來。
「要名牌兒！聽見沒，不是名牌兒不要！」老頭兒繼續下指令，「還要夠時髦才行，要紅色！聽見沒！你張爺兒子給他買件什麼破名牌他跟我這兒得瑟一個月了！忒煩人了，我要讓他閉嘴！」
老頭兒聲音很宏亮，左航邊兒上都聽樂了：「告訴他給他買個大名牌。」
「成成成，我哥說了，保證給你來個牛哄哄名牌兒，一準兒能讓我張爺閉嘴，你等著啊。」
倆人一邊兒樂一邊給老頭兒挑了件大紅衣羽絨服，左航試了試，往鏡子前一站就笑得不行：「姥爺穿上這個絕對風度翩翩啊。」
「你再穿上我大姑買那件鴨屎綠，過年一定給你倆來張合照，不過這件穿完一個冬天得變成棗紅色。」蘇戰宇圍著左航轉圈，他這會兒心情很好，爺爺聽上去還是老樣子，無論是裝，還是真沒事兒，都讓他心裡踏實了不少。
除去這一點，跟左航一塊兒逛街也總是能讓他心情明媚，哪怕就是去超菜買顆大白菜，他也會很開心。
他手上拿著左航外套，這會忍不住低頭把臉埋到外套里，左航身上氣息圍繞四周，這感覺讓人想閉上眼睛找個地方躺一會兒。
左航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又是啪地一聲，邊兒上好幾個人往這邊看了過來，蘇戰宇很無奈地抬起頭：「早知道我不剃了，您怎麼這麼能添毛病呢！」
「我去交錢。」左航拿過衣服穿上。
「我去交。」蘇戰宇趕緊搶他前邊往收銀台走。
左航拉住他胳膊：「我買衣服，我好歹上班人了，你一個學生跟我爭什麼，讓姥爺知道了我多沒面子，你一會給他買條名牌圍巾吧，他圍巾跟桌布似。」
后他倆給老頭兒買了一件羽絨服，一條羽絨褲，一條圍巾，兩件毛衣，本來還想再買些別給家裡人帶，但左航想想還是決定等蘇戰宇走了之後再買，省得這小子老想付錢。
「這些衣服一帶回去，我爺肯定立馬就得穿上找張爺比美去。」蘇戰宇拎著幾個袋子美滋滋地跟左航往停車場走。
「回去把你自己東西收拾好，回家漏什麼了我給你帶，漏得多了我就不管了。」左航走到車邊把袋子都放到後座。
蘇戰宇拉車門時候突然停下了：「哥你這兒等我幾分鐘。」
「幹嘛？」
「我買點兒東西，馬上回來。」蘇戰宇扔下這句話，扭頭往商場門跑了過去。
左航不知道他要幹嘛，只能車上等著。好半天才看到這小子又跑了回來，但手上卻什麼也沒拿。
左航看著他上了車，有點莫名其妙：「不是說買東西么？買什麼了？」
「嗯，」蘇戰宇答非所問地應了一聲，「走吧。」
左航感覺有點不對勁，沒有發動車子：「你買什麼了？」
「沒買什麼。」蘇戰宇笑笑。
這態度讓左航起疑了，他很地伸手蘇戰宇外套口袋上抓了一把，馬上感覺到了他口袋裡有個盒子：「這裡邊兒是什麼？」
「口香糖。」
「那拿出來我吃一片。」左航覺得自己差不多能猜到是什麼了，開始伸手往口袋裡掏。
「別鬧。」蘇戰宇趕緊按著口袋，但沒有左航動作，口袋裡東西被他拿了出去。
左航把東西拿到自己面前看了一眼，然後直接扔到蘇戰宇臉上：「你買套子幹嘛啊！」
「用啊，」蘇戰宇拿過盒子放到了另一邊兜里，嘆了口氣，「我這不是怕回鎮上了買不著么，總要用，省得不好清洗，還能保護……」
「是，還能保護您直腸。」左航實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也成，可以考慮讓您如願以償一次。」蘇戰宇頭往後一仰靠著椅背，嘴角泛起一個意味深長微笑。
「來勁了是吧。」左航拽著他衣服準備開揍。
還沒等他調整好揍姿呢，手機響了，蘇戰宇手護著腦袋一連串地喊：「接電話接電話接電話……」
電話是老媽打來，左航只得鬆了手先接電話：「媽啊？」
「嗯，吃完飯了吧？」老媽嗑著瓜子聲音傳了出來，還能聽到一屋子人說話聲音，熱鬧得很，這是姥爺喜歡場面了，一家人坐炕上閑扯。
「沒呢，剛不是給我姥爺買衣服么，剛買完。」
「你倆真是，吃完了再買啊，這麼大個人了過個日子過得亂七八糟，」老媽嘖了一聲，「買紅色吧？」
「嗯，跟國旗似，」左航估計老媽打電話來不是閑聊，「有事兒啊？」
「沒什麼大事，媽就是問問你，」老媽壓低了聲音，「剛你姥爺又問你女朋友事兒了，你過年能不能帶董歡過來啊？」
左航一聽這話，腦子裡立刻暈了一下，半天沒說出話來，老媽那邊餵了好幾聲，他實沒辦法，只得說了實話：「帶不了，我倆分了好幾個月了。」
「什麼？分手了？」老媽很驚訝地壓著聲音小聲喊了一句，「好好怎麼分了？」
「以後再細說吧，今年肯定沒法帶姑娘回去了。」左航有些心煩，不是因為分手，不是因為老媽追問，也不是因為沒法帶個女朋友回去讓姥爺開心……
「那……你回來再說吧，唉，董歡我看著挺好……算了，」老媽很失望，但也沒再說別，「你倆趕緊回去吃飯去。」
左航掛掉電話之後對著方向盤發愣，腦子裡飛舞著各種心煩意亂念頭，讓人心裡一陣陣發慌。
蘇戰宇閉著眼靠椅背上，也沒說話，他不知道大姑跟左航說了什麼，但聽左航話，也能猜到內容了。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似乎也沒有立場說什麼。
兩人沉默了一會，左航發動了車子。
一路上都沒有人說話，左航一言不發地開著車，蘇戰宇始終閉著眼跟睡著了似，他不想睜開眼睛，他覺得現自己眼皮就是他和現實之間保護層，睜開了眼睛，就會窒息。
到了家也沒什麼心情做飯，加上還要收拾行李，蘇戰宇打算隨便弄點炒飯吃就得了。
他做飯時候，左航一般不會來幫忙，只廳看電視或者屋裡上網，今天卻一直廚房裡呆著。
廚房不大，蘇戰宇這個頭往裡頭一杵就佔掉了一半空間，左航再往裡一站，基本就只能站著轉個身什麼了。
蘇戰宇覺得左航相當礙事兒，但卻一直沒趕他出去，捨不得，馬上就得大半個月見不上面，加上大姑剛才那個電話，蘇戰宇覺得自己這會兒就算是扛著左航做飯也不是不可以。
「擱點兒辣椒。」左航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
「好。」蘇戰宇點頭，然後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炒好飯裝到盤子里了，左航才又說了一句：「別瞎想。」
蘇戰宇端著盤子手顫了一下，他把兩盤炒飯往檯子上一扔，轉身狠狠地摟住了左航，這三個很普通字現給他帶來感受絕對不普通，他緊緊地摟著左航不撒手。
這句話是他強心針。
左航也沒推開他，由他摟著，手他屁股上拍了幾下：「彈性不錯。」
「都這麼說。」蘇戰宇樂了。
「喲，都誰摸過啊？」左航手伸進褲子里他屁股蛋上掐了一把。
「我們衣室里換衣服挨個拍著玩，就我這屁股獲得好評多，如潮，」蘇戰宇鬆了手，把褲子往下拉了拉，轉了個身屁股沖著他，「要不您再拍一個試試。」
左航對於蘇戰宇這種時時刻刻都能隨時被啟動臭不要臉狀態很無奈，一巴掌拍了他後腦勺上，一聲脆響：「我愛聽這個響兒。」
蘇戰宇摸著腦袋嘿嘿樂了一會，把炒飯端了出去，左航跟著走進廳時候，他背對著左航，手撐桌上說了一句：「哥，有什麼事兒我都擔著。」
「嗯，你擔著吧。」左航也沒多說什麼，坐下開吃，確是餓了，逛了一大通連水都沒顧得上喝。
蘇戰宇是早上飛機，左航起了個大早把他送到了機場。
「你別陪我這兒等了，回去上班吧，」蘇戰宇辦了值機之後催著左航走，「我到家了給你電話。」
「嗯，回去好好哄哄老頭兒，他就吃你那套，讓他開心點兒，」左航看了看時間，早上就請了兩個小時假，得往回趕了，「那我走了。」
蘇戰宇看著左航轉身匆匆地消失候機大廳門外之後，才輕輕嘆了口氣，慢吞吞地跟著人往登機口走。
身邊沒有了左航，他突然覺得有點空蕩蕩，不安情緒再次心裡漫開了。昨天晚上他一宿都沒睡好，聽著左航平靜呼吸瞪著眼到天亮。有些事左航想得比他早，想得比他多，他發現自己左航面前，真只是一個幼稚孩子。
但事情已經被他弄到了現這個地步，再說後悔已經沒有意義，他能做只有自己大努力，不讓左航因為他受到傷害。
無論后是什麼樣結局，只要左航願意，他都會無條件接受。
但哪怕是已經做出了這樣決定，他也還是沒有感覺到輕鬆。
蘇戰宇一走，對左航大影響就是沒有人每天做飯收拾屋子每天洗衣服了，下班了他也沒有馬上逃離公司。
中午蘇戰宇打了電話來說到了，說已經下了飛機上了班車，馬上坐車回家：「人真多，車都超員，你回來時候我得借個車去接你。」
左航聽著那邊亂糟糟聲音有點擔心：「要不包個車吧？」
「沒事兒，又不是山路，這兩天沒下雪，再說這會兒包車也包不上，我爺還家等著呢，我湊合擠擠得了。」蘇戰宇猶豫了一下，想說什麼卻沒有再開口。
左航知道他想說什麼，笑了笑：「我月底就回了。」
「嗯，那我掛了，我腿上蹦上來一隻老母雞……」蘇戰宇那邊一邊趕雞一邊交待，「你晚上請同事吃飯別喝酒啊，喝多了沒人伺候你了。」
「不喝，我還開車呢，庄鵬跟他媳婦兒喝去，」左航掛了電話回頭看了一眼庄鵬，這廝正沖他樂，「你傻樂什麼？」
「這頓飯等得我跟我媳婦兒都瘦了兩圈了，」庄鵬繼續樂，「午飯我倆都不吃了，攢著胃晚上吃，她還帶了閨密，都是吃貨。」
「使勁吃，我看看你們幾個晚上有多強戰鬥力。」
下午一下班，庄鵬拽著左航踩著點跑出了公司。
吃飯地兒是家開湯城，庄鵬媳婦兒唐琪挑，她是南方人，對湯有執念，從入秋開始就嚷嚷著進補了。
門口咨把庄鵬和左航帶到了二樓小包廂，一推開包廂門就看到唐琪從桌子邊跳了起來：「可算來了，是不是堵車啊？」
「下班兒點兒哪能不堵，我們這算了。」庄鵬看了他媳婦兒就發光，過去摟了一把。
左航邁進包廂時候就愣住了，包廂里還有兩個小姑娘，有一個左航不認識，但另一個他卻挺熟：「夏鴻雪？」
作者有話要說：馬上中考了，這兩天忙得要死，差點忘了今天是周六……
高考孩子輕鬆了，中考孩子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