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我們是來蹭飯。」夏鴻雪站了起來，沖左航笑了笑，看上去很自然。
「我說了要帶閨蜜嘛，這倆可就是我目前要好女伴兒了，小夏你見過了，那邊是張小穎，」唐琪走到左航面前，聲音壓得很低，語速飛地說，「出門時候碰上就叫了，不介意吧？」
「沒事兒，不就吃個飯么，」左航也低聲回了一句，又沖著夏鴻雪和張小穎笑笑，「你們點菜了沒？」
「沒呢，錢包不來不敢亂點，」張小穎按著肚子，「餓死啦。」
左航回頭叫了服務員過來跟庄鵬一塊點菜，對面三個女孩兒嘰嘰咕咕地小聲聊著天兒。
「你沒事吧？」庄鵬有點擔心左航不高興，畢竟左航已經拒絕了夏鴻雪。
「沒事兒，又不是說連朋友也不能做。」左航看了一眼夏鴻雪，她也正好往這邊看過來，目光跟左航對上之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開了。
這頓飯吃得挺輕鬆愉，左航跟庄鵬兩口子關係一直很好，張小穎是個自來熟，話也挺多，聊起來不費勁，夏鴻雪也始終神態自若，並沒有出現尷尬場面。
只是每次跟左航對視上時候，左航都能從她眼裡看到一些若有若無失落。
左航避開了她眼神，就算沒有蘇戰宇，他跟夏鴻雪基本也沒什麼戲，始終只覺得她是個有些傻氣小妹妹而已。
吃完飯之後，張小穎打了個車回家，庄鵬兩口子和夏鴻雪一個方向，於是打另一輛車。
庄鵬和唐琪上車之後，夏鴻雪猶豫了一會兒，轉身走到了左航面前，拉開自己包掏出了一個紙袋遞到了左航面前：「左哥，這個……是送你，年禮物，我帶身上大半個月了，一直找不到機會給你。」
左航愣了一下，不知道裡面是什麼，也不好伸手接：「禮物？怎麼還我送禮物啊。」
「啊，我織圍巾，庄大哥和唐琪姐都有，這條是你，」夏鴻雪大概是看出了他猶豫，趕緊解釋，「不是什麼很貴重東西，我每年都織圍巾帽子什麼送朋友，年樂。」
「謝謝啊，」左航接過了紙袋，借著燈光看到裡面放著一條深藍色圍巾，「年樂。」
「我……」夏鴻雪咬了咬嘴唇，回頭看了一眼正坐車裡等她庄鵬兩口子，又回過頭看著左航，下決心似說了一句，「希望一年裡你能開心樂，那樣我也會很開心！」
說完這句話，她扭頭跟逃跑似衝到出租旁拉開車門跳了上去，連看都沒好意思再看左航這邊。
左航回到家之後，把圍巾拿出來看了看，他沒想到夏鴻雪手這麼巧，織圍巾很漂亮。他把圍巾圍上，站到鏡子面前看了看，挺不錯。
從小到大，只有老媽給他織過圍巾，而老媽總體上來說，是被姥姥評價為五體不勤，所以她織圍巾手藝也就可想而知了。
左航平時很少用圍巾，開車上下班，家裡公司都有暖氣，不太用得上圍巾，不過回姥爺家話就能用上了。
折騰了一會圍巾，左航開始有些無所事事。
家裡少了個蘇戰宇，一下顯得空了很多，沒有個半裸大個兒自己面前晃來晃去了，也沒人陪他一塊兒跟電視廣告抬扛了，連玩遊戲都沒人邊兒上指著屏幕喊：「哥你水平也忒次了吧。」
重要是，平時營養均衡美味宵夜也取消了。
左航屋裡沒著沒落地轉了幾圈，打開冰箱看了看，拿出根黃瓜洗了，剛咬了一口，想起了那天事兒，趕緊又把黃瓜扔回了冰箱。
開了電視看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想抬杠又沒個配合，他嘆了口氣，以前也是一個人呆著，怎麼沒感覺有這麼無聊呢？
那條圍巾還放沙發上，左航拿起來又看了看，年禮物？看來還得想想給夏鴻雪回個什麼合適禮物才行。
年禮物……年禮物……
該給蘇戰宇弄個什麼禮物呢？
思緒正天馬行空地跑著，手機響了，是庄鵬打過來，第一句話就問：「小夏跟你說什麼了？」
「年樂，送了條圍巾，說是大眾款，人人都有。」左航躺到沙發上。
「嗯，這個是真話，我跟我媳婦兒都有，」庄鵬說完又感嘆了一句，「其實我覺得她就是想給你送，又怕你會不要。」
「不至於吧，就算只送我一個，一條圍巾我也不至於不收。」左航笑笑。
「小姑娘挺敏感，想得多吧，」庄鵬嘖嘖了兩聲，「追她人挺多了，你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感覺就跟我妹似，」左航拿著圍巾，「大庄，你說我給她回個什麼禮合適？」
「回禮啊，」庄鵬那邊跟他媳婦兒嘀咕了兩句，「我媳婦兒說送一小支香水就成，不貴，小姑娘還喜歡這玩意兒。」
「那就香水兒吧。」左航沒怎麼送過東西給姑娘，以前女朋友也就是送送花逛街買衣服什麼，董歡生日他很沒情趣地打了個紅包。
掛了電話之後他才想起來忘了問一下什麼牌子，算了，到商場了隨便挑吧。
十點多時候老媽打了個電話過來，聊了一會，說是一頓飯吃了好幾個小時，姥爺心情不錯，讓他放心。
左航跟老媽聊了一會兒，又給老媽確認了一下過去時間，這中間左航總有點心不焉，老豎著耳朵聽老媽電話里背景聲音，但家裡人回去了不少，一片亂糟糟，除了姥爺聲音宏亮笑聲，別都聽不清。
打完電話之後，他又對著電視繼續發愣，打算熬到困了就去睡覺。
剛換了兩個台，手機又響了，拿起來一看，是蘇戰宇。
「跟我大姑打完電話啦？」蘇戰宇歡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那一瞬間，左航覺得自己這一晚上鬱悶都被掃乾淨了。
「嗯，聊了幾分鐘。」
「我一吃完飯就想給你打電話來著，但估計我大姑肯定得給你打，就先等著了，」蘇戰宇樂呵呵，「一看她掛電話我立馬跑出來了。」
「跑外邊兒了？不冷么，別大過年感冒。」左航皺皺眉。
「沒，我廚房呢。」
「嗯，家裡回去不少人了吧，我聽著吵哄哄，晚上睡得開么？」左航閉著眼靠沙發里。
「沒問題，我爺把幾個屋炕都收拾了，我家那還幾間空屋呢，隨便住，你回來了睡我屋，我媽都換好鋪蓋了。」
「嗯。」左航不想說話，只覺得聽著蘇戰宇絮絮叨叨就挺舒服。
「晚上請怎麼樣？」
「還成。」
「沒宵夜吃了吧，現餓不餓啊？」
「有點兒饞。」
蘇戰宇嘿嘿樂了：「走時候忘了給你做點放冰箱了。」
「那也撐不了十幾天，算了，當減肥吧。」
「哥……」蘇戰宇叫了他一聲，頓了頓又沒了下文。
左航幾乎能想像出他現表情，立馬覺得有點兒心疼，自打那天之後，這小子有了很明顯變化，似乎極力控制著自己情緒，他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我知道。」
蘇戰宇嘿嘿笑了兩聲，也沒再就此話題繼續說下去。
倆人又扯了點兒別，二舅腿恢復得不錯，只是現只能坐床上，但心情很不錯，晚上還跟老頭兒喝了一點酒。
道了晚安掛掉電話之後，蘇戰宇蹲靠廚房牆邊，拿著手機發獃，不到一天時間裡，他對左航想念已經完全爆發。
回到家見到家裡親人讓他興奮，但仍是每時每刻都會想著左航，偏偏這種想念他只能憋心裡，沒法跟人說，甚至連左航，他也不能開口。
只有跟左航聊著時候，這種感覺才稍微能緩解一點兒，電話剛一掛掉，他立馬覺得胸口一空，抽著疼了一下。
想一個人滋味兒實太難熬……
「老叔，」廚房門外傳來一個稚嫩童聲，蘇戰宇轉頭看過去，看到了堂哥家五歲兒子蘇維奕正扒著門看他，手裡抓著一塊舔過糖，「老叔吃糖。」
「哎喲你怎麼跑出來了，」蘇戰宇趕緊跳起來過去把他抱了起來，這小東西身上只穿了一件小毛衣，臉都凍紅了，蘇戰宇他臉上親了一下，「小豬崽兒你怎麼不屋裡呆著啊？」
「老叔吃糖。」蘇維奕把他舔得濕乎乎糖往蘇戰宇嘴裡塞。
小豬崽兒是蘇戰宇給蘇維奕起名字，屬豬，順嘴就叫了，家裡人也都一塊兒這麼叫，蘇戰宇覺得自己比左航高端多了，怎麼地也比全家追他後頭喊狗蛋兒要強。
「……你吃，老叔不吃糖。」蘇戰宇被弄得一臉都是糖唾沫，躲都躲不開。
「老叔吃。」蘇維奕一看他不吃，嘴立馬癟了癟，看樣子是要哭。
「吃吃吃吃，」蘇戰宇趕緊一口咬住了他手裡糖，吃到了嘴裡，「吃了。」
小傢伙很認真地盯著他把糖咽了下去，這才笑了。
蘇戰宇把蘇維奕抱回屋裡，屋裡一幫人正圍著爺爺說得熱鬧，連老爸都滿面紅光，難怪沒人注意到這孩子跑出去了。
「喲，小豬崽兒什麼時候出去！」老媽把蘇維奕接了過去，「小臉都紅了，冷吧。」
「肯定找戰宇呢，見了他老叔就跟52似粘著不放，」嫂子笑了笑，「嬸你別理他，凍不著，皮實著呢。」
「非讓我吃糖，」蘇戰宇擦了擦嘴，擠到了炕上跟爺爺挨著，「糊我一臉唾沫，不吃還打算哭，拿他真沒招。」
「不跟你小時候一樣么，」大哥樂了，「見了左航就拿一堆吃跟人屁股後邊兒轉，管我們都叫大哥二哥，就管左航叫哥。」
「關鍵是左航還懶得搭理他，臟猴兒似，」老媽正炕沿上給老爸捏腿，聽了這話轉過頭來，「擱我我也不理你。」
「有您這麼說自己親兒子么，」蘇戰宇跳下炕挨著大姑坐下了，「要不把我送我大姑得了，我大姑待見我。」
「是，這大光腦袋大姑喜歡了，」大姑笑著摸摸他腦袋，「剛跑哪兒去了，害小豬崽兒到處找你。」
「給我哥打電話呢。」蘇戰宇有點兒不好意思。
「我這兒呢，你給我打什麼電話啊。」大哥接了一句。
「我三哥，行了么！」蘇戰宇剛坐下，蘇維奕就往他身上撲了過來，他趕緊抱住，「豬崽兒，你爸欺負我。」
蘇維奕不管他說什麼都會一個勁咯咯樂，笑得很歡實。蘇戰宇看著他，回憶自己小時候是不是也這樣，想想就覺得當然不一樣，左航根本不會給他往身上蹭機會，他也不敢，左航哪有他對豬崽兒這份耐性……
他覺得自己一開始也許就是像豬崽這樣要粘著左航而已，單純喜歡，是什麼時候開始就變了呢？
「左航什麼時候回？」老頭兒很宏亮地問了一句。
「月底啊，就今天一天我大姑得跟你說了有一百八十遍了吧，還問呢。」蘇戰宇笑笑，其實他心裡念叨得不比老頭兒少。
「我等他回來才穿那件名牌兒衣服，還要等這麼久！」老頭兒指了指放炕上衣服。
「那你現穿唄，想穿就穿。」
「你大姑不讓我穿，說現穿了到過年就讓我弄髒了，還說她不管洗，」老頭兒很不爽地指著大姑，「五體不勤還說別人，就是你大姑這樣了。」
「那你就把裡邊兒穿上吧，」老爸開口了，「不是給你買了一大堆么，先把裡頭穿上，左航回來那天你穿紅，這成了吧。」
「不穿，哄小孩兒呢你們，」老頭兒不服氣，「我還沒老小老小呢！戰宇上爺爺這來！」
蘇戰宇把蘇維奕交給嫂子，剛一撒手，小傢伙就喊上了，他只得又回身把小傢伙抱到炕上挨著自己，還嘟囔了一句：「我小時候沒這麼煩人吧。」
「你哥也沒這麼慣過你，」爺爺伸手蘇戰宇臉上揉了揉，「給我說說你哥女朋友，你大姑生說他現沒有女朋友，我怎麼記著有呢，過年也不帶回來讓我看看，你大哥二哥孩子都有了，就他還玩呢。」
「我不清楚，」蘇戰宇聽了這話心裡相當不好受，但又只能壓著，悶著聲音回答，「再說我大哥二哥結婚也不是我哥這歲數啊，您別急。」
「就是，左航多好孩子，學習好，性格也好，」老爸一邊兒搭腔，「眼界兒也高，一般姑娘肯定看不上，得仔細挑。」
蘇戰宇沒再接話茬，抱著蘇維奕靠被子垛上聽著大家討論左航女朋友事。
本來關於左航話題他永遠都是興緻很高，他就愛聽人說左航如何如何好，如何懂事，如何能幹，聽著就跟誇他自己似美得很，但今天卻不同了，話題圍繞左航女朋友上，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他低頭看了看正玩他手指頭蘇維奕，小孩兒多好，一點兒煩惱都沒有。
瞪著天花板上燈，蘇戰宇思緒一點點遊離開去，家裡人還說什麼，他已經聽不見了，滿腦子裡只有三個字，怎麼辦？
左右兩條路，他選擇了左邊那條，孤單地一個人走……
那你就他媽一個人走好了啊！傻逼！
蘇戰宇有些煩躁地翻了個身，把蘇維奕手拿起來放到嘴裡輕輕咬了一下，蘇維奕立馬咯咯地笑開了，邊笑還邊扭來扭去，小胳膊小腿兒亂蹬。
「小豬崽兒，」蘇戰宇他鼻子上捏了一下，「你說，老叔是好人么？」
「是，」蘇維奕也捏住他鼻子，「老叔是好人。」
蘇戰宇笑了笑，眼睛有些發澀：「老叔不是好人，老叔太操蛋了。」
「老叔是好人。」蘇維奕重複了一遍。
蘇戰宇差點沒控制住眼淚，他扭開頭揉了揉眼睛：「小豬崽兒真乖。」
作者有話要說：唔，我看看，明天他倆終於能再見面了。
這兩天實忙，沒空賣萌了，我愛你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