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左航覺得自己年後減肥計劃算是泡湯了，本來之前這一大通折騰，加上住院，自己腰都細了一圈。結果醒了之後老媽這兩天完全把他當個重病號對待，每天吃花樣翻，湯啊肉接踵而至，他現開始擔心出院之後褲子該穿不上了。
「傷了骨頭不補怎麼行。」老媽理由很充分，因為他肋骨上那條裂縫。
「哪有這麼嬌氣。」左航笑笑。
老媽下午接了個電話，是二舅打來，左航本來想掃一耳朵聽聽蘇戰宇情況，但老媽接了電話就跑外邊去了，然後表情變幻莫測，手機她和老爸之間不斷傳遞，半個小時才掛了。
這個電話之後，老爸老媽態度就一直有些怪怪，幾次看著他欲言又止。
他喝湯時候，老爸老媽一邊一個坐著盯著他，讓他幾次都差點把湯倒被子上，后他實憋不住了，放下了湯罐子：「有什麼事兒嗎？」
「啊……」老媽應了一聲，迅速把目光投向老爸，左航也跟著看過去，老爸愣了一下，又迅速地轉開了臉。
這反應讓左航有點兒不安，蘇戰宇出事了？但看老爸老媽表現，又不像，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有什麼不能說嗎，事兒都到這份兒上了，還有什麼我受不住……」
「左航，」老爸沉默了一會，看著他開了口，「你跟戰宇一塊兒時候，開心嗎？」
「嗯，挺開心，」左航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如實回答，管他覺得給個模糊回答也許能讓父母舒服一些，但如果真那樣，他們也會奇怪吧，那還非要一塊兒幹嘛呢，「戰宇性格挺好，傻呵呵……」
「那你以前那些女朋友呢？也開心嗎？」老爸一直盯著他。
「怎麼說呢，」左航咬了咬嘴唇，皺著眉想了一會兒，「上學時候，算是隨大溜吧，宿舍幾個都談了，我就跟著談，那會挺單純，也沒什麼感覺，就傻玩，吃了玩玩了吃，後來……不知道怎麼說，我一直以為那種平平淡淡感覺是對。」
「以為？」老媽接了一句。
「嗯，以為兩個人平平淡淡地聊聊天，逛逛街……不，我好像沒怎麼陪她們逛過街，反正就是那種一塊兒很多年了感覺，情緒也不會有什麼波動。」左航靠枕頭上，回憶著曾經讓他有過結婚念頭兩個姑娘。
「這不也挺好么？」老似乎有些不解。
「沒什麼不好，所以我一直這樣，」左航不知道老爸為什麼會冷不丁問他這樣問題，但他一直以來不讓任何人操心正直青年形象讓他很少跟父母有這樣交流溝通，他這會兒突然很想說出自己感受，「如果真處了好幾年，有這樣感覺很正常，可如果從一開始就是這樣，是不是有點兒奇怪。」
老媽老爸都沒有說話，左航整理了一下自己思路，頓了頓，不知道是否該繼續說下去。
「接著說。」老爸拍了拍他腿。
「如果我跟董歡沒分手話，我應該會娶她吧，」左航嘆了口氣，想到董歡他還是有點兒不是滋味兒，「但跟戰宇……哎，反正就是這半年我才突然發現，其實應該是這樣吧，真喜歡一個人，會因為他開心，會擔心他不高興，心情會跟著對方變化，會被對方情緒牽著走，可以完全放鬆，不用顧忌形象什麼……我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體會。」
老爸老媽都沒接話，一塊兒看著他，這讓左航很尷尬，等了一會，幾個人都不出聲，還是老爸說了一句：「沒了？」
「啊，基本上就這樣。」左航腦門兒上都冒汗了，他反覆回味了一下自己話，應該沒有什麼太刺激，但老爸老媽奇怪反應還是讓他很不安。
「知道了，」老爸嘆了口氣，靠到椅背上，「戰宇大概是你真正愛上頭一個人吧？」
這句話讓左航一下愣住了，愛上頭一個人？管他確定自己對戰宇感情，但還從來沒有想過要否定之前那些女朋友們，現老爸這句話讓他整個人都震了一下，是這樣嗎？之前那種平淡得如同慣性一樣相處，其實……不是愛？
「下午你二舅打電話來了，說戰宇從三樓窗戶跳出去了，這小子然把你二舅裝鐵條給拆掉了。」老爸看著他，慢慢地開口。
「什麼？」左航床上蹦了一下，「丫傻逼了吧！」
傻逼倆字一說出口，左航立馬住了嘴，但還是感覺到了老爸老媽有點吃驚目光。
「我們……真是不夠了解你啊，」老爸遲疑了一會緩緩吐出這麼一句來，左航想說點什麼挽回一下自己形象，但被老爸一抬頭阻止了，「從小你就很聽話，我們從來不操心，不用操心你會打架，不用操心你成績不好，到后連你真實想法我們好像都不操心了，也就是這樣，你也不會跟我們說什麼了吧，這是我們不對。」
「爸，不完全是這樣，我只是，」左航很心疼，「我只是希望你們開心。」
「戰宇是你姥爺放跑，本來他身上沒錢，你姥爺給了他錢，」老爸沒接著他話往下說，「你姥爺跟我們說了不少，我總結了一下其實就一個意思，我們以為你幸福，對於你來說，未必是真幸福。」
左航這回是真完全愣住了，這句話是從姥爺話里總結出來意思？他腦海里瞬間回蕩著姥爺聲音，我要名牌兒！我要大屏幕手機！
「吃驚吧？」老媽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我們也沒想到你姥爺能說出這樣話來……左航啊，雖說我跟你爸思想上還是不能完全轉過彎兒來，但是，姥爺這句話，還是有他道理，如果你覺得……這樣是真開心，我跟你爸也沒什麼好說了。」
「媽，我……」左航看著老媽，他總算知道之前老爸老媽為什麼會有些奇怪了。
「你歇著吧，我跟你媽回去緩緩，」老爸站了起來，拍了拍他肩，「本來我們擔心你姥爺，沒想到他會是這樣反應，實是……要消化一下才行。」
老爸老媽說走就走，沒等左航緩過勁兒來，倆人已經走掉了。
左航坐床上，腦袋裡亂得跟有人裡邊搓麻將似，洗牌洗了有十來分鐘都還沒有停下意思。
「哎……」左航抬手按了按自己太陽穴，這事兒怎麼會突然變成了這樣？
還有，蘇戰宇這個傻逼跳樓之後現哪兒？先是投河，再是跳樓，果然好身手……
左航正盤腿兒坐床上亂七八糟地琢磨呢，病房門被推開了，他扭頭看了一眼，是夏鴻雪，瞬間覺得腦袋有點炸著疼。
「左哥，」夏鴻雪進來之後看到病房裡只有左航一個人，也愣了一下，「叔叔阿姨都回去了啊？」
「嗯，剛走，」左航雖說跟夏鴻雪一直一塊兒玩遊戲，但平時接觸並不多，猛然單獨呆一個屋裡，有點尷尬，一尷尬，他說話就有點兒跑偏，「你怎麼來了，您這業餘活動改下醫院副本了啊，我這兒也打不出什麼好裝備來。」
夏鴻雪只是笑了笑，沒說話，左航看了看她手裡費勁拎著一兜子水平又有點兒不好意思，是不是說得有點損了，就一個小姑娘而已，他揉了揉鼻子：「還拿這麼多東西，謝謝啊，明天都出院了，別再這麼費事了。」
「嗯，沒事兒，吃不完帶回家吃嘛。」夏鴻雪把袋子放到床頭柜上，搓了搓手，她也尷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坐吧。」左航也不好直接開口讓一個小姑娘走。
「明天出院嗎？好利索了？」夏鴻雪床邊坐了下來。
「嗯，本來也沒什麼大問題。」
這句話說完之後，倆人找不到話題了，夏鴻雪沉默了一會，又笑著說：「這段時間你不，庄大哥被追殺得好慘，每次回城都是拖屍回。」
「他就是欠死呢。」左航想到庄鵬一邊拖屍一邊電腦前罵人樣子就想樂。
大概也就是聊遊戲時候倆人能找到點兒話題，於是他倆就庄鵬玩遊戲以來累累罪行進行了一番討論，把庄鵬聲討得體無完膚之後，屋子裡又陷入了沉默。
左航有點兒吃不消，太遭罪了，他清了清嗓子，剛想開口說你回去吧，夏鴻雪先開了口：「左哥，我問你個問題啊。」
「嗯？」
「你一直對我就沒有過什麼特別感覺吧？」
「……是。」
「我覺得，」夏鴻雪咬了咬嘴唇，像是鼓了很大勇氣，「你是有喜歡人吧？」
「啊？」左航愣了愣，「是。」
「不會是……」夏鴻雪說得很吃力，鼻尖上都冒汗了，「我是想啊……庄大哥要是知道你有喜歡人，一定不會介紹咱們認識……所以……你肯定是沒跟他提過……可是為什麼呢……你倆關係這麼好，這些事應該都不會瞞著……所以……我想……我那天……」
左航聽著她這跟拉大車似半天沒說出一句整話來，吭吭哧哧地他都跟著呼吸不暢了：「你想說什麼？」
夏鴻雪停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飛地說了一句：「你昏迷時候，叫蘇戰宇名字來著。」
「啊。」左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老爸不是說她沒聽到么？怎麼不僅聽到了，還有了如此驚人而豐富聯想？
「我猜對了吧？」夏鴻雪看著他。
左航笑了笑，就現吧，徹底說清楚，他點了點頭：「對了。」
夏鴻雪盯著他臉，用了很長時間才很艱難地擠出了一個笑容，嘴角有些顫抖，然後努力用輕鬆語氣說：「我說嘛，我平時跟蘇戰宇聊得挺好，但是一跟他打聽你事，他就很不耐煩。」
「嗯，他有什麼情緒都擱臉上呢。」
「他人挺好，我是真沒想到，要不是那天我來時候門口聽到你叫他名字，真沒可能把這些聯繫到一塊兒，」夏鴻雪撥撥頭髮，從袋子里拿出個桔子，「左哥，我現真說不上來什麼感覺……我剝個桔子給你吃吧，吃完我就走了。」
「嗯。」
蘇戰宇沒有坐機場大巴，直接打了輛計程車直奔醫院，一路催得司機都哭了：「小夥子，人家都是去機場時候催，你怎麼出機場也催成這樣。」
「大叔，這叫心亂如麻，」蘇戰宇抬著撐著車窗，手指自己光頭上一下下敲著，「不，心急如焚。」
「可別再催了，我這才是心亂如麻，剛差點兒讓你叨叨得闖紅燈了，」司機嘆了口氣，「去醫院是家裡有人病了嗎？嚴重嗎？」
「嗯，我哥，沒什麼事兒，我就是想見他。」蘇戰宇又自己腦袋上彈了兩下，聲兒真不錯。
「兄弟感情不錯嘛，馬上到了。」
那是，能拚命感情呢。
到了醫院門口，車還沒停穩蘇戰宇就跳下了車，一路衝到住院部，半天才打聽明白左航住哪一間。
往三樓沖時候，蘇戰宇基本上是四級台階一蹦地往上跑，就差一邊兒跑一邊兒喊了。
不過看到病房門時候，他突然有點兒害怕，大姑和大姑父不？如果話，自己該怎麼辦？
站牆邊亂七八糟地想了半天，他也沒想出個合適出場方式，后一咬牙，管他娘了，進去了再說！
蘇戰宇輕輕蹦到門外，抬手推門時候先從門上玻璃窗往裡看了一眼，好提前有個準備。
但看了一眼之後，他推門手停了空中。
病房裡沒有人說話，只有電視聲音。
左航靠病床上，夏鴻雪正坐床邊低頭剝著桔子。
這種場面讓蘇戰宇猝不及防，整個人都僵了門外，他感覺自己手腳都有些發麻，半天緩不過勁兒來。
夏鴻雪剝好了桔子，笑著遞給左航，左航接過桔子時候也笑了笑。
蘇戰宇輕輕地晃開了，靠牆上，腳下有些發虛。
從他回家時候起，跟左航就斷了聯繫，他不知道這幾天里左航是怎麼過，也不知道左航一個人面對了什麼，他設想過很多局面，卻唯獨沒有眼前這一種。
兩個人安靜地呆病房裡吃著桔子，還有左航臉上那個輕鬆笑容……
蘇戰宇不願意麵對，也沒辦法面對，可他還是不得不承認，這樣場面看上去，確非常和諧。
他走廊里里站了一會，深呼吸了幾下，轉身離開了病房門口，順著樓梯慢慢往下走。
這才是左航應該過生活吧？
只是，自己該怎麼辦？就當之前所有事都從來沒有發生過？還是瀟洒地祝福？
都很傻逼。都不是自己風格。
衝進去說一句，這他媽怎麼個意思！
這才是他想做。
蘇戰宇用醫院一樓公用電話給趙辰西打了個電話：「趙爺，來一附院接我。」
「回來了？怎麼醫院？你又打架了？還是被揍了？」
「哪兒那麼費話，過來，一會喝酒去。」
打完電話蘇戰宇點了根煙，坐醫院外面台階上發愣，幾次都想衝上去殺進病房問個究竟，但后都沒動。
他跟左航說過話他都還記著，不論你怎麼選擇，我都能接受。
只是他沒想到，這話說著輕鬆，做起來這麼難。
他夾著煙盯著自己鞋，怎麼會是這樣？
「煙燒手啦。」身後傳來帶著笑聲音。
蘇戰宇能聽出這是夏鴻雪聲音，低頭把煙掐了，也沒站起來，只是說了一句：「聊完了啊？」
「嗯，」夏鴻雪蹲到他身邊，偏過頭笑了笑，「我剛看到有人門口晃了一下，我就想是不是蘇戰宇啊，果然出來就看到你了。」
「好眼力。」蘇戰宇悶著聲音回答。
「吃醋了吧？」
蘇戰宇轉過頭，有些吃驚：「什麼？」
看到夏鴻雪臉時，他才猛地發現這姑娘滿臉眼淚。
「進去吧，你哥看到你得樂瘋了，」夏鴻雪抬手抹了抹眼淚，站了起來往台階下走，「拜拜，以後不用教我滑冰了，我也不祝福你們了，我做不到，也接受不了。」
趙辰西接了電話二十分鐘之後趕到了醫院，看著空蕩蕩醫院大門和大廳里一隻手都數得過來人愣住了，轉圈找了一遍也沒看到蘇戰宇。
手機兜里響了，他趕緊拿出來，一看到號碼就心煩，接起來就罵：「干他媽什麼！」
「接到蘇戰宇沒啊，叫他過來喝啊。」湯昱聲音傳了過來，對他開口就罵並沒有表示不滿。
「喝你大爺，」趙辰西又轉圈看了一遍，「我好像被這賤人耍了！」
作者有話要說：報告，折騰完了。
雖然父母們心不甘情不願，但有些事就是這樣，只能靠時間，能馬上想通而且欣然接受父母太少了，這已經不錯了對吧！
反正好日子來了，哦也。
另外，這文我想出定製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要，超過3字話就得分成兩冊，太貴，所以字數我要控制3以內。
於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寫番外位置，如果沒有話，番外就只能不收到定製里了。
當然，番外是一定有，現可以點單了。
Ps，老頭兒番外木有，別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