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夏鴻雪離開病房把門關上那一瞬間，左航倒回床上，瞪著電視機，覺得身上從裡到外都輕鬆了很多。
老爸老媽那邊沒有直接說就同意，也許他們永遠也不會說出同意這樣話來，但他們態度也很明確，基本屬於那就隨你便吧這樣範圍。
已經很好了，這是左航沒有想到過結局，姥爺反應他是沒有想到，他瞪了一會電視跳下了床，他要去護士站給姥爺打個電話，以便確定這不是一場夢，不會突然夢醒了又回到那些他幾乎要扛不下去了現實里。
腳剛放進拖鞋裡，還沒站起來，病房門被人一把推開了，或者說是直接撞開了。
他第一反應是夏鴻雪落東西了？
接著就立馬否定了，這種野蠻地開門方式只有一個人會用，那就是下午從三樓瀟洒地一躍而下蘇戰宇同學。
他抬起頭，看到已經竄到了他面前，呲著白牙沖他樂蘇戰宇。
左航沒有說話，恍惚間他有一種回到了初派出所里見到這小子那一刻，也是這樣笑容，笑得跟傻子似地把臉一直湊到他眼睛前面。
但眼前這個人，卻和那天有了某種變化，這變化是什麼，他卻一下判斷不出來。
「你來啦。」左航向後靠了靠，對了對焦，看著蘇戰宇笑得眯縫著眼睛，心裡有按捺不住激動，撐床上手跟著也有些發顫。
「嗯，」蘇戰宇盯著他臉，像是幾輩子沒見著面了似，「哥你站起來。」
左航站了起來，跟他面對面你瞪我我瞪你地用眼神交流了一番，交流是什麼內容他自己都不知道。
「我想你想瘋了……」蘇戰宇終於晃了晃，伸手摟住了他，臉埋到他肩上，他脖子上狠狠地親了幾口，「我操，真瘋了！」
「已經瘋了吧，」左航被蘇戰宇身上熟悉氣息包圍著，摟了摟他腰，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要不怎麼能直接跳三樓，您真牛逼。」
「實是沒招了，我爸是寧可餓死我也不放我出去，我都餓成臘肉了，」蘇戰宇貼他耳邊嘿嘿樂了，「要沒下雪我也不敢跳，沒準兒會傷著膝蓋。」
「家裡什麼情況？」左航鬆開胳膊摸了摸蘇戰宇臉，這小子幾天沒見瘦了一圈，一臉疲憊。
「不知道，我這幾天都被關著呢，不過我跳樓是我爺鼓勵，真沒想到，」蘇戰宇嘟囔著，「我一看到他站窗子下邊兒時候心都涼了，覺著他得挖個坑等我跳下去再把我埋了呢。」
「傻逼，」左航樂了，到袋子里拿了個桔子遞給蘇戰宇，「晚飯還沒吃吧？一會陪你出去吃點兒吧。」
「喲，桔子啊，」蘇戰宇接過桔子，似笑非笑地手上拋了幾下，斜眼兒瞅著左航，「好溫馨桔子啊，左哥我也給你剝個桔子吧。」
「嗯，」左航應了一聲之後覺得有點不大對勁，轉頭看著他，「你丫什麼時候到醫院？」
蘇戰宇往椅子上一倒，慢悠悠地開始剝桔子：「你倆剝著桔子一切不言中，笑得春花爛漫時候我就門口站著呢。」
「我靠，」左航愣了一下，「你丫一直外邊兒？怎麼不直接進來啊！傻逼吧你！」
「我進來個屁啊，我好幾天聯繫不上你，誰知道你是不是扛不住走回旁邊那條道上去了啊，」蘇戰宇把剝好桔子扔給左航，「我醫院門口鬥爭了好半天。」
蘇戰宇桔子剝得很有特色，一般人都是從上往下一條條地把桔子皮剝得跟朵花似，他是隨便挑了個地方就開始剝，后剝出來皮兒看著像地圖。
左航看著桔子皮，感覺這真是什麼人就剝出什麼玩意兒來，蘇戰宇就是這麼個人，活得跟別人不一樣。
「看個屁啊，吃，」蘇戰宇又拿了個桔子給自己慢慢剝著，「吃不完我揍你。」
左航笑了笑，把桔子放進嘴裡：「您一路風塵僕僕而來，手洗了沒啊？」
「沒洗，」蘇戰宇把半個桔子塞進嘴裡，含混不清地說，「我剛醫院門口還摳泥兒玩來著，怎麼著，你有意見啊？」
「沒意見，」左航笑笑，「您能吃我就能吃。」
「靠，」蘇戰宇樂了，蹭到左航身邊，「哥我晚上不回去了吧？」
「幹嘛？」左航掃了他一眼，「這兒不讓陪床，你回去收拾收拾，明天我出院了。」
說到這話時候蘇戰宇才猛地想起來他還不知道左航為什麼住院，趕緊拉著左航轉圈打量了一通：「你不會真是發燒住好幾天院吧？」
「就是發燒，我發燒什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左航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他是不會讓這小子知道他住院原因，要讓他知道了，估計得內疚好幾個月。
「哎……」蘇戰宇將信信疑，左航一發燒就是高燒他倒是知道，上回看著就夠嚇人了，這次再碰上這些事，也不是沒可能，「出院了得好好補一下，您這小身板可盯不住啊。」
「喲，這話說，」左航笑了起來，往床上一靠，「跟您那跳樓身板是不能比，您沒後院地上砸出個坑吧？改天咱回去坑裡種棵樹，邊兒上插個牌子，蘇戰宇英勇跳樓處。」
「能不擠兌我么！我為誰啊，我又是拆窗條又是跳樓不都為你么！」蘇戰宇指著他，「有你這樣么！」
「過來，附耳過來。」左航笑著眯縫了一下眼睛，沖蘇戰宇招了招手。
蘇戰宇坐到床邊湊到他邊上：「幹嘛？」
左航抓住他衣領往下一拽，吻到了他唇上。
觸到左航嘴唇那一瞬間，蘇戰宇覺得自己意識有短暫空白。
多久了？這種熟悉而親切並且每次都能讓他沉醉感覺似乎已經離開他很長時間，短短几天時間經歷讓他覺得漫長得像是幾輩子，從天上到地上再騰空而起。
他閉上眼睛，按著左航肩狠狠地吻下去，舌尖急切地探進去糾纏著，帶著桔子甜味這個吻讓他有了別樣感受，終於都過去了吧……
這是他第一次完全沒有任何負擔地親吻左航，全身心都放鬆，整個人都沉浸其中。
這個吻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如果不是左航推他，蘇戰宇估計自己能親到天亮。
「喘不上氣兒了。」左航他光頭上摸了摸。
「我能親到明天早上，我這肺活量且夠了。」蘇戰宇笑了笑，直起身。
「你什麼時候能不這麼傻逼啊……」左航嘆了口氣，原來自己喜歡然是這種二了吧嘰類型？
倆人幾天沒見，一聊起來就有點兒打不住，左航感覺沒聊多長時間，護士就敲門了：「九點半了啊，探視時間結束了，明天再來吧！」
「啊九點半了？」蘇戰宇愣了愣，一把攥住左航手，「我不走。」
「別傻逼啊，回去休息，然後收拾屋子，肯定落灰了。」左航抽出手，腳他背後蹬了一下。
「哎——」蘇戰宇很不情願地站起來，「手機沒電了吧，給我，我拿回去充電。」
左航把手機遞給他：「你電話呢？」
「我爸那兒呢，也不知道他一怒之下有沒有給砸了……你這個電話是不是被我大姑父砸過啊？」蘇戰宇發現左航手機后蓋有點鬆了。
「嗯，砸了一下，質量還不錯，我以為得換了呢。」左航笑笑。
蘇戰宇皺了皺眉，左航這些天遭罪明顯比他多：「我……」
話還沒說話，小護士又敲門進來了：「哎你還沒走啊！走了！332床明天就出院了，哪還有那麼依依不捨啊！」
「啊啊啊啊，」蘇戰宇被她這一打岔忘了自己深情款款地想要說什麼了，「走走走，這就走了，哎，催死我了。」
「明天我一早就出院了，走吧。」左航笑著揮了揮手。
「行吧，明天我過來接你，」蘇戰宇往門口走，突然想起來什麼，「我大姑他們會來接你吧？」
「我讓他們別來就行了。」左航知道蘇戰宇現沒辦法面對老爸老媽，就像他現也不好意思見二舅和二舅媽一樣。
蘇戰宇跟著小護士出去了，左航看著門發了一會呆，躺回了床上，現還有點早，但因為心裡突然踏實下來，這段時間以來一直繃緊神經一放鬆，他發現自己很累，困得厲害。
剛閉上眼睛多大一會，門突然又被人推開了，沒等左航轉頭看是誰，就聽到了小護士走廊里喊：「哎你怎麼又回去了，你還能不能走了。」
接著就聽到了蘇戰宇聲音：「你丫又騙我，肋條都斷了！」
「……沒斷，」左航轉過頭看到蘇戰宇扒著門探了個腦袋進來，「你怎麼知道？」
「你當護士站是擺設啊，一問就知道了，」蘇戰宇一臉惡狠狠地看著他，「明天再跟你算帳！」
「算帳？再把我肋條給我打斷么，」左航笑了，「傻逼，滾。」
「晚安寶貝兒。」蘇戰宇說完這句關上了門，往樓梯跑過去，邊跑邊沖正瞪著他小護士樂，「我這回是真走了……」
下后一層樓梯時候，蘇戰宇是直接跳下去，他覺得自己現身輕如燕，全身都舒暢了感覺讓他特別想找個三樓再跳一次，看看能不能飛起來。
出醫院大門時候那幾層台階他同樣是一躍而下，沖得噌噌帶著風。
衝下台階之後，突然聽到身後有人聲音不高但很清晰地說了一句：「摔死你。」
蘇戰宇愣了一下，猛地轉過身，看到台階上面站著個人，趕緊連跑帶蹦地竄了過去：「哎喲趙爺！我把你給忘了！你這兒呆多久了啊？」
趙辰西沒理他，直接往醫院外面走，走了幾步又回過頭：「我剛真想上去衝進病房給你倆當場捉姦。」
「靠，你怎麼知道我哥住院啊？」蘇戰宇很驚訝，追過去攬住趙辰西肩，「你真越來越神了。」
「神個屁啊，你總不會無緣無故上醫院來吧，我問了急診，沒接收過一個叫蘇戰宇人，我就去住院部問，也沒有，我估計是你哥了，一問左航就知道了，」趙辰西斜了他一眼，「我就到樓下等著來了。」
「真仗義！」蘇戰宇愣了一下，趙辰西確是夠意思，他吸吸鼻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我請你喝酒，走。」
「不用了，今兒晚上有人請，」趙辰西拉開車門上了車，「你要不要見見湯曉啊？她生日。」
「什麼？」蘇戰宇跳上車，湯曉生日？他完全不知道，湯曉也沒跟他提過。
「昨天生日，都過完了，今天是拉著她哥出來，就我們仨，」趙辰西發動車子，「我想聯繫你來著，她說算了，怕你不願意來弄得不尷不尬。」
「走，現過去，我肯定會去啊，以後她結婚我還得去呢，」蘇戰宇笑了笑，湯曉這姑娘做朋友還是很不錯，「靠，我沒準備禮物。」
「獻香吻吧，這會兒也沒地方買禮物了。」
蘇戰宇樂了，沒回答，往車裡轉圈兒看，又打開了車上抽屜翻著。
「幹嘛？」趙辰西瞟了他一眼，有點兒莫名其妙。
蘇戰宇從抽屜里翻出一盒軟包芙蓉王，裡面還有幾根，他拿著沖趙辰西晃了晃：「你？」
「我爸，抽吧。」
蘇戰宇把那幾根煙倒出來放進了兜里，把煙盒給拆了。
「有病吧？」趙辰西看著他。
「開你車。」
趙辰西把車停了市裡有名燒烤一條街，蘇戰宇一下車就看到了湯曉和她哥一人一瓶啤酒拿著正縮棚子里喝呢，一看到他，湯曉把瓶子一放就跑了出來：「帥哥你怎麼來了啊！」
「您真威風。」蘇戰宇笑著走過去。
「趙哥說去接人，也不說是接誰，鬧了半天是接你啊，」湯曉笑得很開心，臉上泛著紅暈，也不知道是喝酒喝還是凍，「瘦了啊帥哥，過年回山裡打獵了吧。」
「生日樂啊，我剛知道昨天你生日，」蘇戰宇從口袋裡掏出個東西弟到湯曉手裡，「長大。」
「這是誰折啊？」湯曉接過來一看就喊了起來，蘇戰宇給她是一朵金色小花，折得很漂亮。
「本帥哥啊，」蘇戰宇掀開門帘進了棚子，「正式禮物過兩天再送你吧，生日也不跟我說，我趙爺車裡找半天就找著個煙盒……」
「不用了！」湯曉捧著那朵花，眼睛有點濕，「哎我天啊，這個禮物就夠了，感動死了啊！」
湯昱看到他們幾個進來，從旁邊桌子拖了張椅子過來，沖蘇戰宇笑著點了點頭，蘇戰宇以為他要開口說個過年好什麼，沒想到湯昱點完頭之後綳著笑看了他半天說了一句：「您這腦袋……大冷天兒……」
「喲我都沒注意，哎喲媽媽呀！」湯曉往蘇戰宇頭上瞅了一眼，立馬笑得不行，掛湯昱身上，「戰宇你太帥了，太帥了！」
「注意素質，」蘇戰宇摸摸自己腦袋，有點兒無奈地坐下了，湯昱也是個二貨，這樣碰上趙辰西就得是個死，「瞎樂個屁啊。」
幾個人圍著桌子坐下了，趙辰西又叫了一堆吃，蘇戰宇驚訝地發現他和湯昱倆人始終連相互看一眼都沒有過。
這也太神奇了，蘇戰宇不知道這倆里是誰有毛病，但肯定得有一個有毛病……
「戰宇，」湯曉遞過來一瓶啤酒，用自己瓶子碰了碰，「我聽趙哥說了，祝你們幸福，這麼不容易，好好珍惜。」
「謝謝。」蘇戰宇仰頭喝了一口，爽！
作者有話要說：差不多要圓滿了。
總算是有一個女配祝福了啊，嘿嘿。
周五見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