鱗片
高大厚重的的宮殿大門合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海長老站在宮殿外,鬆了一口氣,蒼老威嚴的臉上露出類似於逃過一劫的表情。
他伸手擦了擦額頭,拭去額頭上的汗水,嘴上喃喃道:「真是可怕啊!」
海長老想起古籍上記載的,皇鮫一族,食血肉,斷情愛,滅人慾,妖性大發,血脈返祖。想起殿內那個奄奄一息的少年,海長老臉上不禁露出憐憫的表情。
海妖極惡,生來帶罪。
天地間的第一個海妖誕生時,天道有感,降下九九八十一道雷劫,試圖扼殺這個極惡存在。然而,八十一道雷劫也沒能毀滅這頭初生的海妖。
後來的深海皇鮫族便是這頭海妖的後人,體內流淌著極惡的血脈。古籍記載,皇鮫血脈返祖只有一個辦法,一條路,以心愛之人的血肉為祭,絕情絕愛,達到極惡。海妖的血脈就會在他的體內復甦,那曾經令九天十地聞風喪膽的極惡海妖將會再次降臨。
「真是沒想到……」海長老臉色一半驚懼一半惶恐,「滄離他,竟能走到這一步。」
他的內心惶恐不安,一旦滄離血脈返祖,化身極惡之妖。處於他掌控下的歸墟,將會面臨怎樣的命運?海長老蒼老的臉上第一次露出後悔的神色,他早該在滄離帶回那個少年的時候,就殺了他的。否則,也不會有如今的事情。
海長老站在大殿門口,臉上的表情慘白難看,似乎世界下一秒就要毀滅了一樣。
事實上,在海長老心裡,世界離毀滅也差不多了。那可是極惡之妖啊!連天道都忌憚,試圖扼殺但是失敗的極惡存在。對於這等存在,毀滅世界基本就是標配了。
這樣一想,海長老的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他可是一個愛好和平的好人。毀滅世界和他沒有一毛關係,我現在去阻止滄離還來得及嗎?海長老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
還沒等他想出答案,砰地一聲!
海長老聞聲,猛地一驚,回頭看去。
只見宮殿大門常開,一身白衣沾染了星星點點的鮮紅血跡,長發披散,嘴唇鮮紅,如妖似魔的鮫人,出現在宮殿外。
他拖著長長的魚尾,墨綠色的鱗片閃著冰冷幽暗的光澤,他抬起頭,眼睛看著海長老。
頓時,海長老倒抽一口冷氣,心驚肉跳。
鮫人的瞳孔紅的恍若要滴血,凝聚了無限的血光,黑暗而殘忍。他蒼白冰冷的臉上,帶著殘忍的血腥味道,就如同……真正的遠古極惡之妖。
那個少年已經死了?海長老不禁猜測道,那個曾敢和他頂嘴嗆聲的膽大人族少年已經成為了滄離的祭品了嗎?
摸不準鮫人如今是如何一個情況,一貫自視甚高的海長老低下了高貴的頭顱,語氣恭敬的叫道:「陛下。」
鮫人不僅是歸墟的大祭司,同時也是皇鮫一族僅剩的血脈,喊他陛下總是沒錯的!
鮫人血紅的眸子冰冷的瞥了他一眼,開口道:「讓冰焰進去照顧他。」
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帶著金屬般冰冷的質感。海長老聞言,心中一驚,那個少年還沒死?他竟然還活著?
這也就是說……滄離並沒有成功的血脈返祖?海長老心裡鬆了一口氣,他抬頭,目光小心翼翼的看了鮫人一眼,見他蒼白妖異的臉上冰冷的沒有一絲表情,頓時心中一緊。
他低下頭,說道:「我知道了。」
沉默了許久,又傳來鮫人的聲音,「將他……帶走,近期不要讓他出現在我的面前。」
海長老聞言,心中驚訝更甚,這是要放過那個少年?真是……海長老心中嘖嘖稱奇,鮫人一族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為愛放手什麼的,那都是狗屁!更別說,面前的這個可是流淌了極惡之妖血脈的皇鮫。論起殘忍,鬼/畜,他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不過……這也正合了他的意思,若說有誰是最不希望滄離血脈返祖的,那必須是海長老。這個蒼老的海神殿的長老,活了數千個年頭,見過了太多的死亡和鮮血,沒有人比他更嚮往和平和安寧。
對於象徵著血腥和滅世的極惡之妖,他是最不想見到的。
這一刻,海長老聽到自己平靜無波的聲音,「陛下放心,我一定會讓他平安無事的。」
鮫人聞言,血紅的眸子瞥了他一眼,然後像游蛇一樣游出了這個空曠而幽暗的大殿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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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長老站在大殿門口半響,然後吸了一口氣走了進去。
出乎意料的是,他想象中的血腥場景並沒有出現,光線明亮的奢華大殿內,透著一股富麗堂皇的意味,碩大的夜明珠散發出來的明亮光芒,竟讓人有一種溫暖的感觸。
或許是因為,方才滄離給人的陰冷可怖太過森寒了,以至於沒了他,竟讓人頓生溫暖,海長老心中暗暗想到。他抬起頭朝前看去,只見前方一張鋪著柔軟毛皮的軟榻上,一個黑髮紅衣的少年虛弱的躺在那裡。
只見他黑髮濃稠如墨,膚色慘白欺霜賽雪,嘴唇卻是鮮紅,一襲紅衣更是如血艷麗,美的驚心動魄。海長老見狀,饒是一把年紀如他,都忍不住心生膽顫,這樣一個綺麗明艷的少年,難怪滄離會動心。隨之,心中頓生一股說不出道不盡的悲憫,也不知是對誰的。
正所謂艷極而辱,這少年……海長老心中暗嘆一口氣,生的太好,但是命太不好。
雖然那軟榻上的少年氣息虛弱,但的確是活著的。
海長老邁腳,朝前走了一步。
那榻上的少年,猛地睜開眼睛,以和他虛弱的體魄截然不同的凌厲眼神盯向他。
海長老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
看見是他,少年的眼神才緩和了幾分,只聽著他的聲音沙啞而虛弱,不負少年的清越,「是滄離那個畜生,讓你來看我死了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