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何小香應了一聲，想了想又問道：「那商場挺大的，他們要不要玻璃啊？」

喬白露的二舅是賣玻璃的，喬家的新房子，當初就是二舅給弄的玻璃，比市面上的要便宜一半兒，其實也算是二舅給自家三姐的補貼。不過，商場若是要的話，就肯定不是這個價錢了。

喬建軍也明白何小香的意思，在桌邊坐了，扯了一半兒蔥花油餅吃：「自然是要的，不過你也別急，事情一步步來，回頭我得問問才行，國宏那邊你也先別吭聲。」

「那肯定啊，你沒問准，我這邊肯定不會說。」何小香笑眯眯的說道，喬家這邊人丁不算旺盛，喬建軍上面就一個哥哥一個姐姐，相比來說，何家那邊人就比較多，何小香上面兩個哥哥兩個姐姐，她是老末。

又說了幾句，何小香轉頭看喬白露：「我今天給你鋪上電熱毯了，你等會兒去打開，睡覺的時候再給關上。」

「這麼早就鋪上了啊。」喬白露有些驚訝，何小香一邊吃飯一邊說道：「哪兒早啊，這天兒冷的，山藥都該颳了，對了，你還有多長時間放假？」

「還有一個多月吧，大概是臘月二十三放假，可能會早點兒。」喬白露回憶了一下才說道，何小香點點頭：「那眼看也快了，這次你多帶點兒錢，放假之前就別回來了，下周咱們家開始刮山藥皮，你回來也幫不上忙，還沒人給你做飯，你在學校安生看書。」

「我能幫得上忙啊。」喬白露忙說道，以前她最不喜歡刮山藥皮了，因為不小心弄手背上，能癢一天！而且，颳了皮的山藥滑溜溜的，很是不好拿，一不小心就折斷了，折斷的賣錢的時候不好賣，山藥片沒山藥棍值錢，何小香就老訓她。所以，要真是上輩子，她肯定就不回來了。

但這輩子也算是成熟了，知道要為爸媽分擔了，明知道爸媽在家裡忙著，她還呆在學校不回來，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更何況，喬建軍要在鎮上幹活，這刮山藥皮的事情，怕是就何小香一個人幹了。家裡兩畝山藥呢，一個人得干一冬天了。

「可別，我說真的，你別回來了，我找了你大伯娘，還有隔壁你翠花嬸她們幫忙，你回來也派不上用場。」何小香放下碗筷說道：「再說，洗山藥的水太冷，萬一凍到手就不划算了，我這手粗糙的不怕凍了，你那手正嫩著呢，凍著了可是一輩子的事兒了。」

喬白露的手確實是好看，打她三歲起，每年冬天，何小香都要在火上燒一盆水，專用的鐵盆，從水溫溫開始泡，一直泡到水特別燙手，泡完了之後塗上油膏，喬白露也忘了那種東西叫什麼名字，白條狀，油乎乎的。塗上厚厚一層，在火上烤半天，烤乾了再去睡覺，一晚上手都是暖呼呼的。

一直泡到她上初中，從小到大，冬天不管多冷，她的手都沒凍過。

「要給錢的嗎？」喬白露問道，何小香點頭：「肯定給啊，一天十塊錢，我們大家湊一起說說話，活兒乾的還比較快，你就別來湊熱鬧了。」

「那你們吃飯怎麼辦？各人回各家？」喬白露又問道，何小香笑著看喬建軍：「這次你奶奶倒是好心了，說到時候讓我去那邊吃飯。」

奶奶一向是有些偏心的，大約是想著以後要在長子家養老，所以，一向是護著大兒子的，有好東西也只往老大家扒拉。但手指頭還不一樣長短呢，當媽的偏心點兒也正常，反正也不是特別出格，小事兒上面喜歡占點兒便宜，大事兒上面卻不含糊。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婆媳天生不對頭，何小香對別人挺大方，對何奶奶就有些小心眼，喬白露都上高中了，她還能將她結婚那會兒的事情拿出來嘮叨，幾乎一年一次。這不，說到何奶奶，這邊就又開始了。

「當時分家的時候，就給你爸一缸麥子！大冬天的，沒糧食吃什麼！」

喬建軍也無奈：「那不是還有房子和地的嗎？再說，沒東西吃你怎麼過的年？還有，你生孩子的時候誰伺候的？一天好幾個雞蛋，這個你怎麼不說？」

何小香有些心虛：「那不是給你們老喬家生孩子嗎？你說白露和振庭為什麼姓喬啊？他們怎麼就不姓何啊？」

喬建軍趕緊擺手：「行行行，都是你有理，你說什麼都是對的。」

何小香又嘟囔了幾句，起身收拾了碗筷。喬白露又去磨了兩句，何小香卻是打定了主意：「你別回來，回來也沒人去接你，你爸正忙著呢，你弟弟要認真學習，他這次考試要是掉了名次，讓你爸拿皮帶抽他！真是，一天不打就造反！上次老師來家訪，說他考試成績又落後了！你明兒給他補補課！」

天氣太冷，喬白露也不想看書，就窩在沙發里看電視，喬建軍點了根煙：「我今天去營業廳打聽了一下，裝個電話得二百多，有兩種交費的辦法，一種是包年的，一種是包月的，包年是一年二百四，隨便打，包月是一個月十二，每個月二百分鐘，超過了一分鐘要兩毛二，接聽都是不要錢的，還有一種是鐵通，這個更便宜點兒，不打不要錢，打的時候一分鐘兩毛二，白露，你算算，哪個划算？」

「咱家要裝電話？」喬白露有些驚訝，上輩子他們家因為蓋房子，外面欠債不少，電話用的不多，索性就沒裝，一直到她高三畢業，要上大學了，爸媽覺得以後聯繫不方便，這才趕緊裝了電話的。

至於手機，那就更晚了，喬白露大學都快畢業了，喬建軍才剛開始用手機。

「嗯，老是去你大伯家，得跑一條街，不方便。」喬建軍笑著說道，喬白露笑嘻嘻的問道：「爸爸賺錢了，所以捨得裝電話了呀？那可是好事兒，不過，爸爸你以後打電話多不多？」

「這個不好說，現在不多，不過以後就說不準了。」喬建軍猶豫了一下才說道：「現在就聯繫一下鎮上的人，還有一些一起幹活兒的，也沒多少事兒，我算算，一個月能打個幾十分鐘吧。」

「這個包年包月是能改的對吧？」喬白露又問道，喬建軍點頭：「那是，不過得用完一年才能改。」

「那先裝包月的吧。」喬白露算了一下說道，說不定等爸爸需要打電話的次數多起來的時候，就該換上手機了。現在則是能省就省，反正電話也沒幾個人打。

「那行，先裝包月的。」喬建軍立馬拍板，原本喬白露還以為說是說好了，估計要裝得到過年時候了，卻沒想到，第二天聯通營業廳就抱著一團電話線，一個電話機過來了。

不到一個小時，門口的電線杆上一扯，往家裡一拽，裝好了之後再撥號試試，然後又打回來讓聽了聽話筒說話清不清楚，事情就完了。

喬建軍還在鎮上工地，那人說是錢已經交過了，裝完電話就走人。

何小香一上午就坐在電話前看稀罕：「哎，白露，快來看看，這個時間怎麼設置的？」

「哎，白露，快來看看，這個說明書還說能設置鈴聲，你來看看這個咋弄。」

「白露，白露，你過來將電話號碼都抄寫到這紙板上，寫本子上太小了，還得來回翻，你寫紙板上就貼在牆上，我看的更清楚一點兒。」

「白露……」

喬白露翻個白眼，拽了喬振庭的耳朵一下：「你去看看。」

「我才不去，咱媽就是看個稀罕，你不吭聲不就行了嗎？」喬振庭連動都沒動，喬白露等了一會兒，果然沒聽見何小香再喊，就不當回事兒了，繼續折騰喬振庭：「你給我看仔細點兒！題目是怎麼要求的？再寫錯我揍你啊！」

「姐，你快饒了我吧，我真不會。」喬振庭都想哭了，以前他最盼著老姐回家了，因為老姐一回來，就代表著家裡能改善飯菜了，可今天，他覺得，還是趕緊讓老姐回她學校去吧，真受不了了。

「我剛才不是講過一遍了嗎？你認真聽沒有？」喬白露皺眉，拽過草稿紙，點點剛才寫下的公式：「來，我再說一遍，你認真聽啊，要是還寫不出來，中午別吃飯了！」

喬振庭愁眉苦臉的趴桌子上聽，好在他不是特別蠢，講了兩遍總算是有點兒頭緒了，看喬振庭低著頭認真做題，喬白露一邊翻書，一邊就忍不住笑了。

謝嘉遠給自己講題的時候，有時候也是三五遍的講。看看喬振庭，他多問兩遍她就要不耐煩。可謝嘉遠，哪怕是問五遍，他也從來沒有不耐煩過，照樣是溫溫和和的。

脾氣好，性格好，人品好，長的好，謝嘉遠，這輩子我可沒打算放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