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3.第 3 章

後宮亂成一團。

秀錦宮在最北面,消息太過閉塞,其實後宮昨晚一過亥時就已經開始宮禁,大批衛戍軍進駐後宮,將內外宮所有的聯繫全部切斷,各宮人員一律禁止出入。

田昭儀當即就軟倒在了矮凳上失聲痛哭了起來,她才雙九年華,入宮一年,還沒來得及受孕,膝下無子無女,梁武帝崩了就意味著她再也翻不了身了,就此在宮中默默老死一生。

桌上的瓶瓶罐罐被她掃落了一地,田昭儀幾乎有些歇斯底里,桃盈嚇得趕緊抱住了她,一邊哽咽一邊勸慰,無外乎讓她「保重身體」「捎個信讓老爺夫人想想法子」。

喬梓拽了木槿一把,腳底抹油,悄無聲地就出了卧房,在房門前找了個欄杆坐了下來。

旁邊傳來了抽噎聲,喬梓愕然一看,木槿正在抹著眼淚。

「你……哭什麼?」她納悶了。

「陛下崩了……全天下的百姓都得哭吧?」木槿也不解地看著她,「他是我們整個大晉的主子啊。」

喬梓嗤笑了一聲:「傻瓜,和你有什麼相干?你連他長什麼模樣都不記得吧?」

木槿回想了一下,的確,她就是個最下等的宮女,總共也就沒見過晉武帝幾回,見了也不能直視,現在腦中都回想不起皇帝的樣子。

「什麼主子不主子的,主子有把你放在心上過嗎?」喬梓沖著屋裡努了努嘴,壓低聲音道,「自己過得舒心最重要,再說了,陛下……哦不對,先帝……」

她沒有往下說,只是在心裡冷笑了一聲,她流落在外的那一段時間,可聽說了不少這位晉武帝的荒唐事,驕奢獨斷堪稱大晉建國以來帝王之最,最有名的一次是三年前恆河因為暴雨發了洪水,華中災民遍野,而他卻因為寵妃的一句話在驪陸山修建了一座行宮,以避暑為名夜夜笙歌了足足十日,最後釀成了「驪陸山死諫」——晉武帝的老師、一代大儒兼翰林院大學士容靖宇領著數百名學生在驪陸行宮跪了一天一夜,最後激憤之下一頭撞死在了行宮門前的石獅上,滿朝嘩然。

死諫和民憤終於換來了晉武帝的妥協,處死了寵妃,撥錢糧賑災,也換來了他近一年的消停,隨後又故態復萌。

一個快四十多歲的男人,就在喬梓進宮這半年的光景,就安排了一次大選,明裡暗裡又隔三差五地搜羅美女進宮,恩寵一陣子就棄之若敝,田昭儀和她堂妹就是其中的典範。

這樣的帝王死了又有什麼好哭的?掉一滴淚都嫌浪費!要是躺在她面前她還說不定還會痛打落水狗上去捅一刀,來報一下殺父滅門之仇。

木槿有些懵懂,小聲問:「先帝怎麼了?」

喬梓不想和木槿說這些,這個時代的人,忠君的念頭已經刻在骨頭裡了,就像平南王府當初的滅門慘禍,弟弟喬楠只是立誓要揪出背後誣陷毒害之人報仇雪恨,卻從來沒有想過,就算再有人誣陷,罪魁禍首還是下令誅殺的晉武帝。

「沒什麼,我出去一下,」她從欄杆上一躍而下朝外走去,「田昭儀要是問起,就說我去打探打探誰是新繼位的陛下,以便她有個對策。」

木槿憂心忡忡地追了幾步叮囑道:「你小心些,那些侍衛都凶神惡煞,別讓他們揪到你的錯處。」

「放心。」喬梓的食指和拇指併攏成圈,翹起了其餘三指,沖著木槿比了個手勢。

出了秀錦宮的大門,沿著小徑一路向南,走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喬梓才聽到了前面有人說話的聲音。

她定了定神,大步迎了上去,只見一隊帶刀侍衛隊列整齊地站在前方,領頭的那個正在盤問兩名太監。

「這是安粹宮中的掌印洪公公,貴妃娘娘憂慮過重病倒,去太醫院接平先生請脈。」年輕的那個太監說著手掌一翻,去握領頭那人的手。

喬梓看的真切,那太監塞了一片金葉子過去。

領頭的侍衛面無表情地接了過來,用拇指和食指捻住了,迎著陽光眯了眯眼:「不錯啊,一出手就是大手筆。」

那太監賠笑著說:「蕭大人見笑了……」

「來人那,擅自行賄妄圖違背禁令,打十個板子以儆效尤,從今往後,要是有人膽敢再犯,行賄受賄一律從重處置!」領頭的侍衛勃然大怒,一揮手,身後兩個侍衛上前就按到了那個太監。

旁邊的洪公公大驚失色:「你這是要幹什麼!反了反了,陛下屍骨未寒,你們就這樣不把貴妃娘娘放在眼裡!」

領頭的侍衛不為所動,拱手道:「洪公公請回,娘娘貴體有恙,下官會請太醫即刻登門,宮禁是魯國公、程太傅、信王殿下一起下令,蕭鐸只是執行公務,違令者斬,還請洪公公見諒。」

洪公公的臉色慘白,放了兩句狠話忙不迭地跑了,連被捉住的手下都顧不上。

喬梓一見不妙,立刻腳底抹油要溜,卻被蕭鐸一眼就瞥見了:「那個小太監你要去哪裡?」

他硬著頭皮轉過身來,可憐兮兮地看了過去:「蕭大人……我是秀錦宮的,都過了午時了,還沒有人送飯過來,我們餓得不行了,這才出來看看,求大人不要殺我……」

蕭鐸有些意外:「秀錦宮裡有人?這倒是疏忽了,你回去呆著,我讓人送過來就是。」

還沒等喬梓道謝,一個侍衛從前面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大冷天的,額頭上竟然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蕭大人不好了,安粹宮出事了,貴妃娘娘要闖出來,誰都攔不住。」

安粹宮前,李貴妃披頭散髮,神色癲狂,她前面的侍衛用刀鞘攔著,卻步步後退,旁邊的宮女和太監跪了一地,那個洪公公一邊磕頭一邊嚎哭著:「娘娘啊,您就別傷了自個兒了,這群人狼心狗肺,以下犯上,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蕭鐸的臉色一肅,幾步上前:「貴妃娘娘,現在宮裡頭亂得很,為了娘娘的安危,請即刻回房歇息。」

李貴妃驟然安靜了下來,朝著蕭鐸走了兩步,喃喃地道:「老三府里?長出息了啊,一個小小的侍衛居然也能在本宮面前耀武揚威。」

蕭鐸不亢不卑地看著她:「娘娘說笑了,下官身負內宮守衛要職,還請娘娘見諒。」

李貴妃離蕭鐸只有半步之遙,臉對著臉,那目光可怖,蕭鐸毫不後退,迎視著她的目光。

她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的笑容:「延兒現在還沒入宮,是不是被你們這幫人殺了?殺兄弒父,好手段啊!那蕭翊時就不怕下到十八層地獄嗎!」

「娘娘休要妄言!外廷由魯國公和程太傅主持……」

蕭鐸的話音未落,李貴妃一下子朝著他撲了過來,口中嘶喊了起來:「非禮,非禮,哀家不活了!蕭翊時竟然縱容下屬□□後宮!陛下之恥!皇家之恥!」

事出倉促,蕭鐸大驚失色之下只來得及往旁邊側了側身,卻避不開她幾乎拼盡全力的雙臂,眼看著李貴妃就要抱住他肌膚相觸,蕭鐸的腦中閃過「我命休矣」四個字來。

一聲悶響傳來,有人橫插入李貴妃和蕭鐸之間抱住了李貴妃,後背撞在了蕭鐸身上。

「貴妃娘娘節哀順變!」喬梓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來才拖住幾近瘋狂的李貴妃,「先帝已經走了,娘娘你要是有個好歹,讓大家都怎麼活啊!」

蕭鐸驚魂方定,這才發現這個小太監居然跟著走了一路,也幸好他在,這李貴妃也太過歹毒,這個屎盆子要是被扣上,他家王爺正在風尖浪口,他要是給王爺添亂那就直接自掛東南枝算了。

李貴妃被喬梓拖了幾步,蕭鐸狼狽地讓侍衛們用□□和刀劍再次布好了防線。

李貴妃喘息著,眼神猙獰:「你個狗奴才,給哀家鬆開!」

喬梓壓低聲音勸慰:「娘娘,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再壞也壞不過現在了,留的性命才能報仇……」

李貴妃的身子顫了顫,渾身的力氣都好像被抽空了似的,軟倒在了喬梓的肩上。

喬梓氣喘吁吁地扶著她走了幾步,洪公公和身旁的人這才沖了上來,七手八腳地把李貴妃往宮裡扶。

這麼冷的天,蕭鐸的額頭被嚇出了一層冷汗,他拍了拍喬梓的肩膀:「小兄弟,這次多虧你了。」

喬梓也抹了一把汗,謙遜地說:「哪裡哪裡,舉手之勞罷了,後宮早日太平,咱們這些人也可以好好繼續過日子。」

這幅不居功的模樣頓時引起了蕭鐸的好感,喬梓又生得眉清目秀,一雙杏眼彎彎,顧盼間靈動清透,他越看越覺得順眼。「你叫什麼?以後有什麼難處儘管來找我。」

「我叫喬梓,蕭大人你看起來好生威武,我和你一比都成了瘦猴了。」

「那倒是,我一個胳膊能頂你倆,以後有時間你可以練練拳腳,我來教你。」

「真的?那可謝謝蕭大人了。」

兩人聊了片刻,不一會兒就熟稔了起來,蕭鐸還有公務,喬梓就告辭回秀錦宮了。

蕭鐸走了幾步,迎面就碰上了蕭鍇,蕭鍇沉著一張臉,看起來心情很不好。

蕭鐸關切地問:「老三你這是大大地丟份啊,王爺讓你找人,怎麼找了一天一夜了還沒找到?」

蕭鍇有些無奈:「我把冷宮搜了個底朝天,御膳房也去找了,整個宮裡壓根沒有史得這個人。王爺也說不清那個人長得什麼模樣,就說他很輕,這算什麼事啊,我總不能把後宮里所有的太監都抓起來稱個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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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級大內總管奮鬥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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