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8|

第1章 .18|

林青亭站在油黑色的大門前,駐足良久。

來這個村子之前,他腦海里幻想著各種畫面,生怕妹妹受了委屈,生怕妹妹過的不幸福。

可是真的到了此地,卻是心裡平靜了少許。

看到眼前這扇油黑色的大門,還有明顯比周邊要好上不少的房子,再加上手下打聽來的一些消息,他想妹妹至少過的不差吧。

換成兩年多以前,對於妹妹這樣的處境,他絕對會大發雷霆,覺得妹妹受了委屈。堂堂林家的大小姐,淪落如斯境地。

可是經過不斷的尋找,各種心靈的折磨,他此時覺得妹妹能在這裡,嫁人相夫教子,沒有淪落風塵,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每每想到這些,林青亭就對家中的嫡母嫡妹還有父親,恨之入骨。

為了妹妹失蹤一事,他甚至和家裡斷了聯繫,不再歸家,一怒出走,至今三年。

回憶到前些年的記憶,林青亭不由的恍惚了……

當初為了自救也是為了爭一口氣,他報名參軍。

那時還有些天真稚嫩的他,即使覺得自己已經認清了世間現實的醜陋面孔,但還是有些太天真了。沒有背景,沒有後台,他一個小兵卒怎麼可能混的出頭。甚至因為來自軍中各方面的為難,幾次險死還生。這些為難也是他後來經歷次數多,多方驗證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的。

原來嫡母還是沒那麼容易放過他,而他的報名從軍反而讓對方便於下手,更加肆無忌憚。

他怎麼忘了呢,那柳氏雖然家世不怎麼顯赫,但是家中有不少兄長親戚都是在軍中任職的。官職不大,但是對付一個小兵卒的他,還是極為簡單的。

自投羅網,說的就是他!

其中的艱難與掙扎自是不必說,他千方百計的想保命,可是猶如困獸之鬥。後來實在無法,無奈之下他只能成為一個逃兵。

那時他已經是被逼到絕境,他知道逃兵的下場,牽連家裡倒不至於,但是以後卻是再也不能出現在人前了,相當於成了一個黑戶,放棄了自己的所有的一切,甚至想重新回頭回到家裡都不可能。

他是滿懷著憋屈憤怒忿恨逃的,卻沒想到他們仍然不放過他。逃逸的過程中,有人追緝他。下手的狠度分明不是想把他抓回去讓軍法處置的,而是想當場將他斃命。

看清楚這點,他滿心無奈,他又再一次掉入敵人的圈套之中。

可是呆在軍中是死,逃也是死,還不如奮命一搏。幸好早年他看清楚嫡母的真面孔,平時雖然用紈絝的表象做遮掩,但是暗裡還是請了武藝師傅學了不少武藝的,倒還是能抵擋一二。

……

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他還是沒能逃出去,在最危急的關頭,被人救了。

救他的是景王。

景王只是一個在聖上面前並不受寵甚至極為冷落的藩王。但是景州畢竟是他的封地,邊關的軍事他並不能插手,但是救下一個小逃兵還是可以的。

林青亭也不知道為什麼景王會救下他,但是當他醒來的時候,他在景王府里。

期間他屢次想當面答謝救命之恩,可是並沒有見到景王。

景王府的總管只遞來一句話,問他是否願意加入景王府的儀衛隊。

儀衛隊屬於藩王親兵,沒有品級,類似於護院府衛之類。可是他懂別人的意思,別人是想給他一條活路,一個安身之處。

天下之大,他竟無處可去,於是只能答應下來,在景王府安身立命。

離家出京時候的信誓坦坦,此時淪為了一場笑話。別說想爭一口氣了,他連想替妹妹以後出嫁撐腰都做不到。

可是他沒有放棄,也沒有氣餒。畢竟沒有喪命不是嗎,儀衛又如何,儀衛上面還有儀衛舍人,還有護衛指揮。

總有一天他會站起來的,當然現在說這都太早了……

在景王府當了差以後,他才知道景王府是個什麼樣的處境。

大熙朝有分封制度,皇子一旦成年就會離京就藩,只會留太子在京中。藩王的封地根據受寵程度不等,而景王就明顯屬於那種不受寵的兒子,才會被分封到景州這樣一個貧瘠的地方。

景州地處偏遠,氣候寒冷,農不行商也不行,屬於那種極為貧瘠的封地。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藩王封地屬於封國,藩王可列爵治民,分藩錫土。

在封國內,親王擁有大司法權與人事權及兵權,其官屬除長史及鎮守指揮、護衛指揮由朝廷進行派遣外,其餘均可在封國境內或所部軍職內選用。王府官可兼行省參政,為地方行政首長,也可兼指揮使,掌地方兵權。

說白點,也就是說,景州是景王的地界,一切都是他說了算,朝廷大致上是管不了的。

當然,一個好的藩王之所以能夠長存,那就是要安分守己。

景王也確實很安分守己。

而林青亭任職的儀衛其實也算是景王的身邊人,也就是說,如果能混出頭在景王殿下面前挂號,也是能在景州境內混一個不錯的官職的。

為了出頭,林青亭整整花了兩年的時間。

從一個最低等的儀衛到了儀衛隊長,到景王府護衛副指揮使。從當上副指揮使的那一刻,他才見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那個淡漠冷然,少言到近乎讓人不知道他會說話的景王,那個京中出了名的『啞巴五皇子』,哦,現在不是五皇子了,是景王。

也是到了此時,他才明白他之所以會一路暢通無阻升職這麼快,完全是因為有人提拔。而提拔他的原因就是讓他暗中架空正職,讓其如同虛設。

他也是到了此時才知道,原來這個在京中傳聞透明到幾乎不存在的景王,其實並不是一個太安分守己的人,至少不如表面安分。

要不然也不會明知道幾處正職都是朝廷欽派負責監督景州各項事宜,還仍然按兵不動慢慢架空。

期間林青亭心中的激動與蠢蠢欲動不用提,為了報答景王的救命之恩與知遇之恩,他是準備一門心思的準備報效景王了。

他所不知道的是,其實當初救他,景王也是不經意的一個舉動。直到看到他在府中一點點成長起來,才會讓景王動了點心思。

不管開始是如何,至少結果不錯,不是嗎?

……

林青亭這邊剛剛穩定下來,就急急從景州奔赴京城。

他計算了一下,妹妹差不多也快到出嫁的時候了。他走時妹妹不到十四,一去兩年多。京中的大家閨秀出嫁一般都不會太早,及笄儀親,次年成婚,他應該還趕得及。

誰知道他面對的卻是家中的空無一人,只剩幾個下人在府中打點,而他父親及全家全部去南方外放上任了。

然後他又快馬奔赴南方他父親林至賢上任地方。

面對林青亭的出現,林至賢的驚訝及全家的驚訝,就不一一敘述。

林青亭再次見到這些家人也恍如隔世,對嫡母的憤恨自是暗中隱藏,但是對於這個親爹,林青亭還有有些孺慕之情的。

可是在他再三詢問妹妹的所在後,全家人都支支吾吾推三阻四。那一刻,他心理防線全然垮塌,再也無法維持表面的和睦,在家中大鬧厲聲逼問。

得到的結果卻是,妹妹在跟家裡人上任途中失散,家裡人也找過了很多次,可是完全找不到蹤跡。

他不知道的是,其實當初林青婉失蹤,嫡母柳氏確實『安排』在了途中失蹤。可是卻沒有找過,直到到了南方林至賢偶爾一次問及長女,柳氏才痛哭失聲說對不起老爺,大姑娘丟了,丟在了路上。她暗中安排人怎麼尋找都找不到,怕老爺傷心難過,才一直沒有告知。

這種說法是怎麼蒙過林至賢的,大家都不清楚,可能因為剛到地方上任,公事繁忙,他除了在家裡發了一通脾氣以後,就再也沒有過問。

林青婉的存在漸漸成了林家的禁忌,對外說法一律是患病身亡。

冥冥之中,事情與林青婉當初的猜測相差不大,林青婉就這樣『被身亡』了。

沒有人在意這個在家中彷彿透明人的女兒,只有林青亭還惦記著這個同母的妹妹。

聽到這樣的說法,林青亭心神失守肝膽俱裂。見林至賢老羞成怒又完全不當一回事,還埋怨他小題大做,嫡母表面和藹,實質上說話無一不是挑撥離間,他當場就和家裡人鬧翻了。

他心裡知道這一切都是嫡母柳氏乾的,只可惜他沒有證據。

再次怒出家門,這一次,林青亭卻是徹底茫然了。

他的妹妹,那個總是怯怯的沖他笑的婉婉,到底在哪兒?

時隔兩年有餘,歷時已久途中路程遙遠,一時之間他根本不知道去哪兒打探妹妹的消息。在這裡人生地不熟,在京城和這裡差不多,如果在景州他還能有點力量,在景州之外,他竟然除了無力只能是無力……

出行之前,他和景王報備自己需要回京一趟,也定下了歸期。此時定下的歸期已到,林青亭只能忍下滿心的憋屈與無奈啟程回了景州。

這一次回去,他不甘於只是做景王府護衛副指揮使,而是要做到景州鎮守副指揮使。

他出行之前景王已經和他透露了這個信息,因為心急怕趕不上妹妹出嫁,他應許回來后即著手準備。

此時的他卻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因為他知道只有到了那個時候,他手下才能有些權利,才有力量尋找妹妹。

而對於妹妹失蹤后的處境,林青亭不敢去想象。

他只要想到有那種可能,他就恨不得扭頭去撕了柳氏……他只寄望妹妹在他找到之前,性命無憂……不管她遭遇了什麼,碰到了什麼,以後他都會幫她通通報回來……

婉婉等我,哥哥很快就會來……

……

林青亭又花了兩年時間,才堪堪達到景王的要求。

成為景王真正的心腹之後,景王對他的事也知道些一二。對於他從景州派人出去尋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當然林青亭也知道景王目前處境的,所派出去的人都是心腹並明面上和景王府並沒有什麼關係。

這一次,林青亭直指要處,讓手下人從頭查起。從林青婉在人眼前消失的那一刻,而不是聽柳氏說的途中走失。

於是歷時幾個月,寶旺家的和林青蘭的奶娘王媽媽悄無聲息的都落在林青亭手下手裡。幾番拷問,又牽扯出錢牙婆,順藤摸瓜一路查到千里之外的董牙婆身上。

拿到董牙婆的供詞,林青亭心裡才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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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門閨秀與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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