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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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大人,皇上在裡頭久候多時,您快請進吧。」如今皇帝身邊的內侍卻是孔尚瑾的熟人,寧竹寧太監,看見孔尚瑾出現,她臉上露出一分得救了的深情,親自領著孔尚瑾往裡頭走。

孔尚瑾的眉頭緊鎖,這都快要關宮門的時間了,皇帝緊急將她召進來,總不可能是敘舊的。她們師姐妹的關係雖然一直不錯,但這種避諱,趙旭也是比較注意的,畢竟一個弄不好就會成為比人攻堅孔尚瑾的借口。如今這般行事,可見肯定是出了大事兒,孔尚瑾腦海之中飛快的轉過無數心思,臉色卻不露分毫。

很快,孔尚瑾走進殿門,看見地上瓷器的碎片,心中更是咯噔一聲。趙旭並不是暴虐的性子,平時即使生氣,也少有直接摔東西的時候,如今這般,可見是怒到了極點。這幾年的時間,趙旭一點點掌控前朝,就是後宮也多了兩位皇女,雖然生父的分位不高,但都說得上順風順水了。

看見孔尚瑾進來,趙旭卻緊閉著雙眼,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她在努力的壓抑渾身的怒氣:「你過來,看看這個摺子。」

孔尚瑾也不推辭,走上前一目十行的看過去,心中也是震驚不已。

那摺子帶著一種暗沉的紅色,居然是一封字字泣血的血書,而上頭寫的內容,更是讓她震驚不已。

江南那頭,一直都是魚米之鄉,朝廷的錢袋子,但按照書上所說,江南知府孟兆楠貪贓枉法,橫行無道,導致河壩失修,今年洪災死傷無數。

無論什麼時代,大自然帶來的危害永遠是最可怕的,而更可怕的是,堤壩年久失修,造成了老百姓流離失所,這位知府不想著彌補,反而怕這件事上達天聽,大肆搜捕壓迫,甚至將失去家的百姓圈養在一起,如今已經爆發瘟疫,死傷無數。

這封周折卻是一個小小的知縣,拼了姓名才傳達出來的。如今這位知縣不知生死,太醫正在搶救,等他醒后,才能知道江南到底如何了。

算起來,事情爆發至今已經一個月,便是訊息傳遞緩慢的古代,也不該聽不到任何的消息才是,尤其是驛站建立之後,傳遞消息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兩倍。

有人在驛站動了手腳,孔尚瑾放下奏章,先跪倒請罪:「微臣失察,請皇上責罰。」

皇帝擺了擺手,孔尚瑾雖然是戶部尚書,但驛站的事情早就分屬下去,在完善了驛站的事情之後,這種情報組織,自然不是孔尚瑾能時時盯著的,如今管著驛站的人,卻是趙旭的親信。

但正因為如此,趙旭才更加的生氣,她千挑萬選出來的人,居然出了這樣的紕漏,更甚者,這個人與江南那邊的事情有沒有牽連。

一想到這件事背後牽扯出來的人,趙旭便憤怒不已:「不關你的事,這件事朕一定會徹查到底,朕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在弄鬼。」

孔尚瑾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當務之急,還是先解百姓於水火中,洪水之後若是處置不當,必定會引發瘟疫,恐怕江南那邊情況不大好。」

趙旭點了點頭,深深嘆了口氣,她是個好皇帝,卻沒有想到,自己的百姓居然活得這麼幸苦。

「你看派誰去比較合適。」趙旭揉了揉額頭,在看到奏摺之後,她便覺得腦袋一抽一抽的疼。

江南知府孟兆楠在江南盤踞多年,若是一般人過去的話,恐怕壓不住她,反倒是送了性命。

孔尚瑾深深吸了口氣,拱手說道:「陛下,微臣便是最合適的人選。」

論身份,她是正二品的戶部尚書,足以壓制孟兆楠,更何況她是趙旭的親信,想必皇帝也會給與權宜行事的便利。更何況她從小習武,若是孟兆楠兵行險招的話,她也能應對一番。

趙旭傳她進宮,確實是有這個意思,但見她毫不猶豫的將事情攬過去,還是微微皺眉:「看奏摺上所言,那邊怕是已經爆發了瘟疫,你雖然武藝不錯,怕也危險的很。」

話雖然這般說,但她也是知道,其實除了孔尚瑾之外,並無合適之人。

孔尚瑾卻笑道:「聖上派遣幾位太醫隨行便是,瘟疫也是怕人的,身體越是好的,越是不容易感染,若是派那幾位老大人過去,恐怕孟兆楠不用做什麼,她們自己的身體先要撐不住了。」

趙旭皺了皺眉頭,到底是同意了,心中越是有些愧疚:「你千萬記住,自己的性命最重要,如今你連個子嗣都沒有,若是有一個萬一的話,老永寧侯和侯夫人,怕是要責怪朕了。」

算起來,秦玉雙嫁進永寧侯府已經四年多,偏偏並沒有生下一兒半女,為此趙旭心中愧疚,屢次想要給她賜下側室,有幾個人選甚至比秦玉雙的身份還要更高一些。

孔尚瑾聽了這話,只覺得頭皮發麻,比方才的事情還要難纏,笑著說道:「皇上,微臣一定會安然歸來的。」

趙旭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就不知道秦玉雙有什麼好,值得她這般護著,若是一直沒有子嗣,莫不是還要斷子絕孫不成。

不過見她發了願,趙旭也微微放了心,一邊又打算將醫術最好的幾位太醫都派出去。

孔尚瑾從宮裡頭出來,直接便進了老永寧侯的院子,一年之前,老永寧侯出門踏青著涼了,回來之後便得了風寒,病情一直好好壞壞,原本大好的身體,如今只能在後院裡頭修養。別小看這時候的風寒,她的外公,馮氏的親爹孔氏,活到八十多歲,結果一場風寒就那麼去了。

為了老永寧侯的身體,侯府上上下下操心的很,就是馮氏也親自看著,不准她胡來傷了身體。但就是這樣養著,老永寧侯的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如今一看,便真的像個七十多的老人,老態盡顯了。

孔尚傑一直覺得,老永寧侯這般是自己的緣故,如果不是讓出了爵位,母親也不至於閑來無事到處踏青,以至於得了風寒。這位自己鑽了牛角尖,最後還是老永寧侯抓著痛罵了一頓,才讓她重新打起精神來,所以說,繼承人太老實,太孝順,也是一種困擾。

孔尚瑾一路走進來,小廝們見她的臉色似乎不太好,都恭恭敬敬的站在旁邊,老永寧侯原本正在練字,見她朝服都沒有褪下便過來了,眉頭微微皺起,問道:「皇上這個時候召你進宮,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兒?」

孔尚瑾也不隱瞞,將事情說了一遍,臨了說道:「母親,恐怕我明日就得啟程,此次前去前程未卜,我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老永寧侯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筆,看著污了一片的紙張,說道:「孟兆楠是先帝的親信,但私底下,卻跟鎮國公走得很近。」

孔尚瑾也皺了眉頭,按理來說,鎮國公先德妃的三皇女已經去世多年,這件事應該跟君位沒有關係,但孔尚瑾不知為何,總是嗅到幾分不尋常的味道。

孟兆楠為官多年,不可能不知道竭澤而漁的道理,此次失態的發展,實在太不像這位大人一貫的作風了。

莫非真的是年紀大了,腦袋也不靈光了。孔尚瑾甩開腦中的心思,心底卻已經決定,到時候一定要帶上多一些的人手才是。若是江南真的隱瞞著什麼秘密,那她也得將它徹底的挖出來,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與老永寧侯打了招呼之後,孔尚瑾又去了一趟馮氏的院子,將自己即將遠行的消息告知,當然,背後的事情隱瞞了大部分,免得父親擔心。

即使這般,馮氏也是放心不下,一臉憂心忡忡的問道:「不去不行嗎,這樣爹怎麼放心的下。」

孔尚瑾卻搖頭,勸說道:「父親放心,皇上派了許多人隨行,還是安全的很。」

馮氏嘆了口氣,忍不住又說道:「你夫郎的肚子怎麼還是沒有動靜?」

馮氏已經算是寬容的公公了,但面對的是最寵愛的小女兒,難免心中擔憂,尤其是秦玉雙進門四年,愣是沒有動靜。

孔尚瑾摸了摸鼻子,笑嘻嘻的說道:「爹,你急什麼,琮兒夫郎不也是好幾年才開懷,後來就三年抱倆了。」

馮氏被她一說,只說道:「明珠好歹第三年就有了動靜。」

孔尚瑾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連忙告辭了出來,其實以她的年紀,她也是想要兒女的,但兒女都是緣分,不知道為什麼,她跟秦玉雙的身體都好的很,平常也恩愛,偏偏一直沒有動靜,弄得身邊的人一個個著急的跟什麼似得。

回到自己的院子,還沒進門呢,就聞到一股子的藥味,孔尚瑾皺了眉頭,一進去便見秦玉雙在喝葯,連忙問道:「這是怎麼了,可是身體不適。」

秦玉雙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說道:「是爹爹那邊送來的藥房,說對子嗣有好處。」

孔尚瑾聽了這話,又是嘆了口氣,比起自己來,秦玉雙承受的壓力更大,要知道明朝重視嫡出,這些年來,因為無子而被休的事兒可不少見。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說道:「太醫都說了,你我的身體都好,可見是緣分未到,是葯三分毒,以後這葯還是別喝了。」

秦玉雙微微垂下眼眸,之前韋氏特意給他請了太醫調理身體,誰知道孔尚瑾會提出來,給她也檢查一番,雖然最後兩人都沒有問題,但能這般做的女兒,世間能有幾個。但她越是好,他便越是愧疚,若是,若是他真的不能生呢,一想到要讓別人生下她的兒女,心中的嫉妒便撕咬著他的心。

孔尚瑾也知道這事兒都快成了秦玉雙的心病,在她看來,或許他就是壓力太大,才導致一直懷不上的,想了一想,便將他摟在懷中,笑著說道:「咱們不著急,就算是一輩子不生也沒什麼關係,我那麼多的侄女,下一輩的孫侄女都不在少數,到時候想過繼,想必他們也不會不答應。」

秦玉雙聽了這話,眼淚忍不住落下來,喊了一聲妻主,再也說不出話來。他心中何嘗不是擔心,這一日日的過去,妻主會不會變,會不會因為子嗣的緣故納侍。如今聽了這話,他卻覺得自己太不應該了。

其實秦玉雙的壓力,一半都是韋氏給的,韋氏一輩子都吃了沒有女兒的哭,對唯一的兒子自然是耳提面命,秦玉雙從小便聽著這話長大,對於子嗣這事兒自然也看重萬分,如果不是孔尚瑾時時寬慰,恐怕他連現在的狀態都維持不了。也是因為太過於在乎,他才更加的放不開。

放下這事兒,孔尚瑾才把自己即將遠行的事情一說,秦玉雙自然也是擔心,但也知道,這事兒不是他擔心就可以不去的,連忙起身要去收拾東西。

孔尚瑾好笑的拉住他,笑著說道:「明日我就要走了,你也不陪著我多說一會兒話。」

秦玉雙臉頰一紅,雖然夫妻多年,但他還是有些不習慣孔尚瑾的甜言蜜語,這會兒瞪了她一眼說道:「不看著他們把東西收拾好,我哪裡放心的下,這可不是出去一天兩天,若是什麼順手的東西沒帶上,你可有的吃苦頭。」

孔尚瑾卻說道:「此次我們怕是要快馬加鞭,哪裡帶的上什麼東西,左右我也不是什麼嬌氣的人,比起這個,雙兒還是好好安慰安慰受到冷落的妻主吧。」

秦玉雙正要走出去,卻被她一把摟住,直接壓到了榻上。

這一夜自然又是被翻紅浪,夫妻恩愛無比,等到第二日出門的時候,孔尚瑾倒是神清氣爽,可憐秦玉雙覺得自己兩條腿都在發軟,但一想到孔尚瑾此去,最少也得一個月的時光,便硬撐著要來門口送她。

依依惜別,孔尚瑾跨上駿馬,看了一眼遠遠消失的侯府,想到自己的一番布置,好歹也放心了一些,老永寧侯是歷經風浪的人,有母親在,必定能庇佑侯府平安康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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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之嫡幼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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