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這會兒,趙航跟盧瑟正在書房,處理這個突發事件。
屋子裡除了趙航盧瑟還有其木格,那兩個蒙古少年,在沒有別人,親衛們都站在門外,很顯然,盧瑟並不想這件事的始末被太多人知道。
其實這就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少年被愛情沖昏了頭,千里迢迢來救心上人的故事,當然,故事裡還多了一個痴情少年的雙胞胎弟弟,布和。
其實趙航早就聽說過這個痴情少年,其木格曾經提起過,背著她的媽媽偷偷給她奶酥吃的巴根哥哥,就是雙胞胎里的老大了。
他也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其木格沒死,被帶到太原的消息,便弄來了漢人的衣裳,準備偷偷越過無人區,獨自踏上尋找其木格的路途。誰知道才出門一天,便被弟弟布和追上,非要跟他一起走。
從草原到太原,千里迢迢,也不知道這兩個蒙古少年怎麼走了這麼遠,又不知道怎麼混進城門的,打聽到節度使府住了一個很可能是其木格的蒙古姑娘的。這倆傢伙頭腦很好,想趁著大雪能夠掩蓋腳印,混進來打探一下到底這裡的蒙古姑娘是不是其木格,誰知道好不容易潛進節度使府,還沒等找人呢,就被抓住了。
趙航挺開心的,他對其木格一直都是很同情的,這會兒見到有個這樣子對她的少年,覺得她的人生總算有一點指望了。可等他轉過頭,卻發現身邊的盧瑟一臉的陰沉,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其木格,其木格從進了這個屋子,就一直低著頭,誰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按照趙航的想法,他是很想放了這三個少男少女的。可他也知道這事情盧瑟說了才算,他是不能亂說話的,於是便閉了嘴在一邊當啞巴。
盧瑟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話。
「其木格,你想跟他們走么?」他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其木格還是沒抬頭,也不吭聲,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巴根抬頭看盧瑟:「她想跟我們走,你就放我們走么?」他的漢語發音有些奇怪,但說的很清楚。
盧瑟嗤笑了一聲:「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么?我在跟其木格說話!」
其木格總算有了反應,她抬起頭,猶疑著看向巴根,她的眼睛比起趙航前陣子見他的時候,似乎多了一些生氣,也多了一些淚光,她獃獃地看著巴根,才說了一個「我」字,便被盧瑟打斷:「你的身份不是秘密,這一點我想你應該清楚。」
其木格的眼神黯淡了下來,她重又垂下頭,低聲說:「我哪裡都不去,您可以放了他們兩個么?」
盧瑟的聲音很輕,但語調中卻沒有一絲的溫度:「我為什麼要放了他們?節度使府是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么?你的本事倒真是不小,就在這呆著,便能勾引了兩個蠢貨為了你連命都不顧……讓我想想,我該怎麼做呢,把他們的都砍下來,用鹽巴腌了,送到你的房裡做裝飾怎麼樣?」
巴根在一邊怒叫:「你這個魔鬼!你要殺我就直接殺掉好了,不要這麼對待其木格!她什麼都不知道!」
盧瑟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到巴根身邊,猛地抬手抽了他一鞭子:「我讓你說話了么?」這一鞭子的力量太大,讓巴根被繩子捆住的身體一下子栽倒在地上,臉上也頓時多了一條血紅的印子,巴根滿眼仇恨地看向盧瑟,盧瑟卻已經轉開了目光,看向了其木格。
其木格一直站在地上,她顫抖著,小心翼翼地說:「請您,放了他們,可以么?他們什麼也沒幹。」
盧瑟嗤笑了一聲「你似乎認為,加上一個請字,就足以表達你的屈尊降貴了?」他緩緩走回椅子旁坐下,把佩刀從刀鞘里拔了出來,掏出手帕漫不經心地擦著刀刃。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擦刀成了盧瑟的習慣動作,他似乎很喜歡用這個動作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
趙航張了張嘴,很想勸一句,卻終究把想說的話咽回了肚裡,他在心裡告訴自己,這不是私事,盧瑟的所作所為一定有他的考量,他不該添亂。
其木格呆立了半晌,緩緩跪了下來:「盧統領,請您,放了他們,求求您。」
盧瑟抬眼看看她:「哦,你求我,我就要照做么?」
趙航實在忍不住了:「阿瑟!」
盧瑟看看趙航:「大哥是要替他們求情么?也罷!」他抬起頭來,對其木格道說:「好吧,既然你願意為他們跪下求我,我就放他們一次,但也只有這一次。你要記得,你的骨頭再硬,硬不過刀槍,但凡你在你爹面前有這樣一般的恭順,也不至於被他趕出來了。」
倒在一旁的巴根勉強支起身子,沖著其木格道:「其木格,你站起來,我不要你為我向這條宋狗下跪。要走一起走,你不走,我也不走。」話音未落,盧瑟的鞭子便又一次抽在他的臉上,這一鞭比上一鞭狠得多,他的臉上頓時皮開肉綻。
「其木格,看起來他們並不想走,委屈你白白跪了一次。」盧瑟的眼中閃著惡意的光芒「讓我想想,巴根,鐵柱的意思,這個名字不算有多體面,可他卻跟你的感情很好……奴隸的話,不可能到處亂跑,而且舉止也完全不像奴隸,可貴族子弟呢,幹嘛對你這麼死心塌地?」盧瑟蹲□子,拿手托住巴根的下巴,不顧他的掙扎,拿手帕使勁的抹了兩把,細細看了會兒,然後笑了起來:「怪不得呢,你的另一半血統是党項人還是金人呢?嗯,讓我看看,這種長相的話,應該是党項人。唔,能給其木格送奶酥來吃,看來你應該是阿爹是蒙古人,阿娘是党項人,這樣子過得比其木格好才有道理……其木格,我說對了吧?」
其木格早就聽得呆若木雞,死活沒想到自己當初只是說了一句巴根哥哥偷偷給她送奶酥,居然就被盧瑟推測出這麼多內容來。
盧瑟嘆了口氣,站了起來:「千里相救,真是情比金堅啊,我要是說我被你感動了,允許你把其木格帶走,你敢帶么?我的意思是,即使你知道其木格的父親是誰,你也敢帶她走么?」
巴根一臉莫名其妙,實在不知道這個喜怒無常的小白臉再打什麼主意,可是其木格已經懂了,她一臉慘白,用祈求的目光看著盧瑟:「盧統領,求您,不要——」
盧瑟嘆了口氣:「你覺得我不說,他就不會知道么?若是那樣的話,你當初被你阿爹趕出門的時候,為什麼不想辦法回蒙古?為什麼我剛才不過稍微提一下,你立刻連看都不敢看一眼巴根了?你心裡清楚,這件事兒已經有太多的人知道了,早晚有一天,會傳回你們部落的。」
「小子,你有膽子,帶這白林喜的女兒回你們部落么?」
其木格原本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聽到這句話,似乎所有的力氣都被抽幹了,一下子跪坐到地上,渾身顫抖著,隨時都要倒下的模樣。
巴根無法置信地看向其木格,他們部落的人都知道其木格的阿爹是宋人,但具體是哪一個,沒人知道,十四年前的那唱意外里,活下來的只有其木格的阿娘一個人,她對其木格的態度讓部落里的人們明白她的生父一定是個宋*人,但沒人想得到,這個人是白林喜。
巴根獃獃地看著其木格,輕聲問:「其木格,他說的是真的么?」
其木格木然地把頭轉過來,點了點。一旁的盧玉郎嗤地笑了一聲:「好吧,我給你們個機會。巴根,你若是想要帶其木格走,我不攔你,對了,我還會給你帶上路費呢……不過,你真的敢帶她回去么?」盧玉郎的眼中閃著惡意的光芒:「帶著大魔王白林喜的女兒,回到你的家鄉。」
盧玉郎說完這段話,便再不吭聲,低下頭繼續擦他的刀。巴根愣了好一會兒,才嘶啞著嗓子沖其木格問:「他說的,是真的,對吧!」
其木格獃獃地不做聲,盧玉郎嗤笑了一聲,正要開口,巴根卻猛然抬高了聲音:「可我還是想帶你走!帶著你回到草原上。只要我不說,你不說,沒人會知道你阿爹是誰,你實在不放心的話,我可以帶你去西夏,去大食,去任何一個你想去的地方,去一個沒人在乎你阿爹是誰的地方!」他轉過頭沖盧玉郎說:「除非你殺了我,否則的話,只要有一口氣,我就還想盡辦法帶她走,離開你們這些魔鬼!」
盧玉郎一點都沒生氣,笑吟吟地說:「哦,真是感人啊……不過,巴根,你似乎沒有問問你的兄弟,他願意你這麼做么?」
巴根愣了一下,隨即扭過頭,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布和,他的眼神里滿是期待,可他的兄弟卻並沒有說出他想聽的話:「我不願意。巴根,我不願意!」他的聲音一開始很小,隨即越來越大:「你喜歡其木格,我不反對;你想要救她,我就千里迢迢地跟你過來……可是,如果我一開始就知道她是白林喜的女兒,我一定不會跟著你做這樣的蠢事!如果你要帶她回去,我一定會告訴咱們部落的人她是誰;如果你想要帶她遠走高飛,我就一路跟著你,告訴路上所有的人她是誰!」
布和的牙齒咬的咯咯響:「你想追求你的愛情,但你愛的這個人的父親,卻是毀掉我心愛的人的魔鬼,你以為,我會容忍你跟她在一起么?」
巴根如遭雷擊:「布和,布和,你在說什麼……天,你喜歡諾敏!」
布和擰著脖子道:「是啊,我喜歡諾敏,很可笑么?一個奴隸生的賤種,居然喜歡部落最美麗的姑娘!可那又怎麼樣?我的母親是奴隸,但我身上同樣留著父親的血,只要我肯努力,總有一天我會成為部落里最了不起的勇士,我會娶到諾敏的,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可這一切,全都被白林喜那個魔鬼毀掉了!!」
兄弟兩個的情緒都十分的激動,雖然全都被捆著,卻一幅想要把繩子掙開的模樣,盧玉郎笑出聲來:「真是熱鬧的一場好戲……」他還想說點什麼,可是趙航已經不想看下去了,他把手裡的杯子放到了桌上:「阿瑟,夠了,已經足夠了,這套貓抓老鼠的小把戲就不要用在這幾個孩子身上了。」趙航說完,看向其木格跟那兩個蒙古少年:「其木格不可能回草原,不管她願不願意承認,她的身份擺在這裡,我們就不可能放她回草原。」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啊我保證這個悲傷的段落馬上過去(==切)
請不要再養肥了(放心吧我們不養肥只會直接棄坑的……)
一大早看到訂閱量居然還能繼續下降(這不是正常的么?這種完全不快樂的東西……)
那種心情很複雜啊(複雜毛,你只是感嘆你眼看就淪落到提現不用交稅的地步了吧。)
我下次一定寫輕鬆文成不(你自己相信么……)
撓頭,其實我不是想發牢騷說成績不好什麼的,其實主要目的就是騙留言,看到大家依然支持我愛我,我就原地滿血復活了,咳咳,你們知道,每月總有那麼幾天會很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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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回正文
黎明總在最黑暗的時候到來
唯有不放棄自己的人,才會最終得到救贖。
其格木的存在,其實是為了引出本文最終的主題———為了世界和平(「等等,這個真的不是在開玩笑么?」「你見過用同一個梗開五次玩笑的作者么?我之前至少說過五次,五次!可是你們都不在意啊!」「這種充滿了槽點的主題誰會當真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