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智若愚
「太讓我失望。」樓拜月道:「男兒最怕不立志,哪怕是在逆境之中,也不能自甘墮落,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難道你這都不懂?如果你立志有雄心,我樓拜月必定成全你,你要練功,我給你最好的丹藥和最好的功法,有我樓家支持,你不會遜色任何一位皇子,但你沒志氣,那縱然天命在你身,也無濟於事,不盡人事,哪來天命?」
「天命所歸?那是別的皇子,和我無關,千萬不要扯到我身上來。」古塵沙越來越害怕:「我也不要你支持,你可千萬別再害我。」
「這麼說你是真的要當扶不上牆的爛泥了?」樓拜月眼神中失望:「我知你母親是獻朝公主,多有禁忌,養成了你膽小怕事的懦弱性格,我樓拜月要嫁的男子,那是頂天立地之英雄豪傑,雖在荊棘叢中,仍談笑而行。當今聖上在二十年前還不是私生子?出生比你還卑微,處境比你更艱難,還不是擊敗諸多對手,定鼎天下?」
「我可沒父皇那麼大志向。」古塵沙眼神看向窗外,似在走神。
看見他這樣小心翼翼,生怕說錯話的模樣,樓拜月也索然無味,想了會兒,聲音陡然加大了些,帶著蠱惑的魔力:「既然你自甘墮落,我也沒有辦法,其實我告訴你,你現在的情況,想要平安是不可能的,當富家翁都不得,要麼振衣而起,拼個轟轟烈烈,要麼就以後被人一杯毒酒賜死,你是不是認為你沒有機會?我告訴你,你其實是獻朝皇室血脈,其中蘊含巨靈神的血脈之力。如果我有辦法激發你體內的血脈神之力,你的武功一日千里!我現在問你一句,你願意不願意!」
「什麼?巨靈神血脈!」古塵沙呼吸急促了起來,似乎被樓拜月說動,獻朝皇室是巨靈神的後裔,真正的嫡系體內蘊含有神之血脈,但很難激發,如果在機緣巧合之下激發,那短時間內就可以成為高手,不過這對他沒有吸引力,但他知道火候已到,如果再裝瘋賣傻下去,未免顯得太精明了,一個將計就計的念頭升騰起來:「那依照你所說,我該怎麼辦?」
真正的傻子,是被人一說就動,善於被挑撥。
現在樓拜月明顯是再試探他的反應。
「哦?這麼說,你心中倒還有些熱血。」樓拜月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她看見古塵沙血都涌了上來,就知自己語言已湊效。
「你要怎麼幫我?」古塵沙直接問。
「這是一葫蘆培元丹和固本丹,還有洗髓丹,本來都是皇家供應,並不見得稀奇,你卻被剋扣而不得,我就替你補回。」樓拜月拍拍手,上來個婢女,端上盤子,裡面放著三個葫蘆,還有本小冊子。
「那本小冊子,上面是獻朝皇室秘法,巨靈神功,乃介乎於王品和帝品之間的功法。傳聞修鍊之後,力大無窮,堪比上古巨靈,但只有獻朝血脈之人修鍊才會事半功倍。這秘法是當年我樓家攻破獻朝國都獲得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古塵沙驚疑:「巨靈神功已經收藏進入皇室書庫內,你這樣做,得到了父皇同意的?」
「你就算現在奮起直追,也和別的皇子相差巨大,只有修行巨靈勁,才可一日千里,激發你獻朝血脈。再說,這東西屬你也是物歸原主,你也不用擔心,此事我已經經過了密折稟報皇上,皇上已經同意。獻朝皇室傳聞乃是上古巨靈神的血脈,你如果真的修鍊巨靈神功,把巨靈神的血脈凝聚起來,用於巨靈之力,那卻就是罕見之高手了。」樓拜月語氣凝重。
「那好,我就收了。」古塵沙聽見密折二字,就知樓拜月此女頗得皇上喜愛,甚至開始委任大事。
密折是受寵信的臣子才能擁有,凡大小事情,都可以寫入摺子中,不計入檔案,不對外宣揚。
想不到樓拜月居然可以得到密折直奏之權。
此權有的封疆大吏也未必有。
他讓小義子上來把三葫蘆丹藥和那小冊子收了,「君父賜,不敢辭,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來了?」
「這才算好,其實你現在的處境都是自己造成的,如果努力修鍊,現在到了宗師之境,得到皇上賞識,獲得功勛,開府建牙,豈會如此?」樓拜月似乎竭力在蠱惑。
「好,沒問題。」古塵沙毫不猶豫的點頭。
「那就一言為定。」樓拜月道:「來人,上酒席。」
「酒席就不必,我這就回去苦練武功,準備建功立業。」古塵沙似乎真的被鼓動了心中熱血,已急不可耐。
「那好,男兒有此雄心是好事。」樓拜月再使了個眼神:「我看你囊中也羞澀,這裡有錢一萬,你可先拿回去,等過幾月皇上賜下來宅子,再安頓府邸。」
說著,那婢女又捧上來個盤子,中間放著疊紙鈔。
紙鈔金黃顏色,上面印有漂亮的雲紋,居然有淡淡的神聖氣息。
這就是朝廷印製的鈔票,天工院的技術,沒人能假冒。
古塵沙也不客氣,讓小義子照樣拿了,立刻下船,乘坐小船上岸,悄然離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那婢女道:「小姐,看來十九皇子並不蠢呢,真的是在韜光養晦。」
「不,他這番行為就說明是真的蠢,如果聰明就會明白自己和別的皇子差距,任何丹藥修行都無法彌補,尤其是巨靈神功,就算是當年獻朝皇室嫡親血脈修行起來也頗為困難,更何況是他?他真的聰明,就拂袖而去,不要我的贈予。」樓拜月搖搖頭:「那樣一來,我倒對他刮目相看,現在來看,他裝瘋賣傻是小聰明而已,遇到利益,就蒙蔽了本心,恐怕禍不久矣。」
「哎,也不知道皇上怎麼想的,明明對小姐要重用,卻給小姐出這麼個天大難題。十九皇子以後肯定會被賜死,到時候反而連累小姐,甚至樓家。」那婢女對前途有些迷茫。
「也許這正是皇上對我的考驗,若是這件事都處理不好,日後怎麼處理國家大事?」樓拜月道:「十九皇子得到我的贈予之後,肯定苦練武功,然而鐵定會為諸多皇子所不容。他如果被害死,那也就省去許多麻煩,他如果真的能夠躲過去,那就證明他有本事。」
「如果他真的修成巨靈神功,恐怕真能佔據一席之地。」婢女眉目如畫,小嘴瓊鼻,也是高手,頗有智慧和靈光,「皇上胸懷博大,能容得下十九皇子的。」
「巨靈神功修成,必須要激發上古巨靈神的血脈,獻朝皇室英才輩出,百年都沒能出一個,否則怎會被我朝所滅,要知一旦激發了巨靈神血脈,就能夠通過獻祭,溝通冥冥之中的巨靈真神,獲得無與倫比之偉岸神力,獻朝若是有此庇護,豈會滅國?」樓拜月看著大江之上船來船往:「不過皇上的修為,我看恐到不可思議之地步,只要獲得祭天符詔,就可行天子之道,廢除真神,那樣巨靈神縱然為太古之尊,也無法以神力破世界之屏障,把神力在現世界顯現,也無法獲得祭祀,到時候就要被皇上所誅。」
「小姐,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那婢女聽見樓拜月自言自語,有些迷茫。
「這些東西不是你所能聽得懂的。」樓拜月揮手:「我估計這次和十九皇子會面也瞞不過那些皇子,過後就有那些皇子的人過來詢問,你把他們都打發走,說我在閉關。」
「是。」
岸上。
小義子提著那包東西,臉上卻疑惑不解:「爺,你為什麼要接受樓拜月的東西?按照你的性格,應該隱忍才是。」
「原因有三,一我若是隱忍,不被利益所動,那反而被人懷疑,樓拜月何等聰明,肯定就洞若觀火了,我只有貪圖小利,忘掉韜晦才顯得是真蠢。這叫和光同塵。二來,我練就了別的武學,現在卻不能表露出去,現在借樓拜月的贈予,正好可以名正言順的施展,不至於被人誣告陷害。這叫做將計就計。三來,是看看樓拜月和父皇的心思,為什麼要讓我修行巨靈勁?」古塵沙深沉思考。
「爺真是善謀遠慮。」小義子由衷欽佩:「那這些丹藥和錢怎麼辦?」
「有了這些錢,我們手頭寬裕許多,一萬錢不是小數目,哪怕郡王年俸祿也不過如此。」朝廷的紙鈔頗為珍貴,一元錢能兌一兩雪花白銀,購買力非常堅實:「至於丹藥,我已用不上,就給你固本培元,有些事情我不能出面處理,就要靠你。武功越高越好,這書我倒是回去細細觀看,如真有可取之處,你也能練習。」
古塵沙學會了「天子封神術」第一招「日月同輝」中的「日月煉」,已經不需要學習任何神功,但武學之道,可以博大而精深,觀察許多武學,專修一門,況且「巨靈神功」傳聞是上古巨靈所創。
那上古巨靈是古天子護法,未必和天子封神術沒有溝通之處。
回到皇宮小院中,古塵沙翻開那《巨靈神功》,引入眼帘的是尊活靈活現巨人,全身筋肉虯結,鐵拳緊握,肩寬胛厚,似有無窮精力。
在這巨人的身上,穴道經絡密密麻麻,有運勁之圖形,除此之外,旁邊還有小字註解了許多修行之法。
這修行就不是武學招式,而是打坐,冥想,煉神,鍛煉意志之道。
古塵沙武學修為根基頗深,修鍊天子封神術之後更神思敏捷,智慧頓開,現在看這《巨靈神功》更是高屋建瓴,沒有什麼深奧之處。
他並沒有修鍊,不過是暗暗體會,在心中醞釀,思考。
那些武學知識反反覆復在腦海中錘鍊,沉澱,最後的出來精華,照耀全身透徹,武學精神絲絲入扣,如星火之芒,閃爍不停。
良久之後,他睜開雙眼,體內筋骨氣息涌動之間,人已落到窗外。
他左手托日,右手托月,正是日月煉的絕學。
他的身法飄逸,時而如秋葉飄零,時而如大河奔涌,時而如火箭衝天,時而如彗星墜地。
剛柔之勁,已真正登峰造極,精神洗鍊可謂是純潔如雪。
久煉之間,他覺得身軀之中同時騰升起來寒熱二氣,相互衝撞,似有冰炭同爐之勢。這就是天子封神術中的日月煉到了緊要關頭。
他恍恍惚惚,神遊天外,靈肉分離,似乎看到了天地就是大熔爐,萬物都在其中熬煉,那些超脫的都是精華,而有更多的生靈,就成了雜質,沉澱下去,萬劫不復。
「天地為爐,造化為工,陰陽為炭,萬物為銅!」他突然明白了天子封神術中的幾句口訣。
任何人都在煎熬和痛苦之中,能夠忍耐的,就會脫穎而出,成為天地之精華。
砰!
他的身軀之中,連番氣爆,似破繭成蝶。
百穴都相互吐納,隱隱約約有接引天地元氣入體的味道。
這就是觸摸到「道境」的徵兆。
當然,這只是觸摸,擁有了「氣感」,離真正的道境,服氣辟穀,不食人間煙火,全憑吸收天地精華為生還差得很遠。
一旦如此,就再也不是凡人。
凡人整日蠅營狗苟,說到底還是為一日三餐奔波。就算是朝廷大事,也無非是要先填飽老百姓的肚子。
而道境服氣,隨時隨地汲取天地精華,少了多少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