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看著趙母老淚眾橫的樣子，其他人臉上都有些不忍。
趙木棉和趙林都從屋裡拿著掃帚跑了出來，擋在趙母面前。趙林拿著掃帚揮了揮，「不許欺負我娘。」
「林子，讓開。」羅素挽著袖子站到了趙母和兩孩子前面。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屋子沒了正經當家做主的男人，誰都能來踩一腳了。
「你們想幹什麼，欺負我們家沒人是吧。告訴你們，現在是太平天下，不是能胡來的。誰要是欺負咱家的人呢，咱告到衙門去都行。到時候別說我們沒情面。」
趙五娘拉了拉她，「趙城媳婦，你說啥呢，大夥沒這心思。」
這村裡人打架吵架那是常事，要真的鬧到了縣太爺那邊了，以後還真是結下死仇了。
羅素被她提醒了一下，心裡雖然有些不得勁，倒是也明白這其中的厲害，臉上緩和了一些，道，「各位鄉親父老，我知道你們是擔心我們老趙家被我克了。我羅趙氏今天在這裡感謝你們的關心。不過儘管知道你們是一片好心，但是我也是不會走的。我娘年紀大了，弟妹還小。二弟更是生了病。我走了，誰照顧他們。在座的各位能幫著照看？是能給錢糧呢，還是幫著幹活出力？」
聽著羅素這話，大傢伙臉上都有些躲躲閃閃的。他們那裡是擔心老趙家，那完全是擔心這羅大丫把霉運帶到村子里來了。
這倒好，被人家說的這麼高大上了，倒是不好再說難聽的了。
羅素眼睛一掃，把大家的表情收入眼底，又見花二姑動了動嘴唇要說話的樣子，趕緊搶在前頭，「大家都各有難處，沒法子幫著照顧咱們老趙家，那以後也別提讓我走的事情。別的不說，咱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是不？這家裡來老老小小的，我走了誰幫著撐著？我羅趙氏今天就放話在這裡了。我會給你們證明，我不是掃把星。我不止不會克我們老趙家，我以後還要讓我們老趙家日子過的好起來。」
「漂亮話誰不會說啊？」花二姑撇了撇嘴酸溜溜道。
她倒不是討厭羅大丫這個外來媳婦。不過這老趙家和她有舊仇，她就看不得老趙家好。不過剛剛這羅大丫也得罪她了，以後她也不會讓這羅大丫好過就是了。
羅素卻不理會她，只對著大夥道，「反正我今天這話擱在這裡了，大夥愛信不信，我一個婦道人家也沒法子。不過都是村裡人，要是真的狠得下心是來逼死我們一家老小，你們以後心裡能安心？」
「算了算了，剛剛也是多嘴兩句，你們別放心裡。」一個年紀大的大娘擺了擺手，提著籃子就走了。
接著又有一個老漢道，「哎，趙城媳婦，你別放心上，大傢伙這也是擔心。既然你說了這話，咱們也沒話說了，就都散了，回去幹活去了。」
老漢這話一說完，大夥就都散的散了。
花二姑見著都走了，頓時氣的不得了，跺了跺腳去拉著別人，又被人推開了。回頭想瞪羅素，卻見羅素正鼓著眼睛瞪著她，眼珠子都鼓著，看著冷冽極了，頓時打了個寒顫，包著地上的木盆子，就拉著自家男人走了。
「呸。」趙母狠狠的唾了一口。「呸呸。」趙木棉和趙林也都一人一口的吐了唾沫。
「好了，人都走了，咱快回去吧。」
羅素笑著招呼他們進屋。
趙母邊往裡面走，邊道，「以後這老貨要是再欺負過來，你就和我說，我打不死她。」
「還有我們呢。」兩孩子也拿著掃帚認真道。
見著三人這副模樣，羅素心裡一暖。第一次感覺到了一家人的心情。
哪怕只是吃糠喝稀，只要一家人團結，照樣讓人心裡開心。
************
進屋裡之後，趙母就進了屋趙辭屋裡去給趙辭端水。才剛進屋，就嚇得大叫一聲，「啊，老二啊，你咋了啊？」
羅素正在外面看黑耳種植情況，聽到喊聲，立馬衝進了趙辭住的西屋。一進門就見著趙母正在拉著倒在地上的趙辭。她嚇了一跳，以為趙辭出事了，趕緊去幫著拉人。
這不是第一次拉趙辭了，羅素只覺得趙辭越發的瘦了，手臂上的骨頭都硌得慌。
婆媳兩人好不容易將趙辭給扶到床上靠著了。
三人都是滿頭大汗。
「二弟，你這又是做什麼啊？」羅素邊抹汗，邊有些生氣道。這小子不會又是想不開了吧。
趙辭動了動嘴唇，蒼白的臉上帶著幾分擔心，「我剛聽到外面吵鬧，擔心你們出事，想去幫忙的。」
他雖然躺在屋裡，但是外面事情都能聽著一清二楚的。知道是有人來鬧事的，擔心家裡的女人被人欺負了，所以想出去看看。可恨自己這身子骨竟然這般的差。
羅素聞言，心裡頓時有些發酸，又有些愧疚。她剛竟然對著趙辭發火了。
趙母抹淚，「你這孩子凈干傻事。你這身子去了外面能幫上什麼忙啊。以後別這樣了。為娘的剛剛真是被你嚇著了。」
趙辭臉色有些黯然，丹鳳眼向下垂了垂，長長的睫毛擋住了失落的神色。
趙母沒注意他的臉色，一變給他蓋被子，邊道，「家裡還有葯，我待會給你煎藥去。喝完葯就好好歇著，別亂動了。」
趙辭動了動嘴角，最終只是點點頭。
羅素見他這樣，越發的覺得他可憐了。
一個人甭管多窮多困難，只要身體好了，就都有希望。但是像趙辭這樣，眼看著要功成名就了，結果家裡敗落成這個窮困的樣子不說，還落得病倒在床上。作為一個男人，確實挺不容易的。
想著剛剛看到趙辭的手腳有些僵硬，心裡猜著估摸著是趙辭一直躺著，身上的肌肉也開始發軟了。這樣想去不止不利於恢復健康，時間長了還可能會影響腿腳的正常發育。
「娘，你有空的話幫二弟按按手腳關節吧。他在床上不能動，腿腳要是不活動，就會沒力氣的。」
趙母一聽，也不傷心了，趕緊道，「這個咋按來著？」
「就是平常的按摩，按一些穴道就行了。」
羅素以前照顧過自己重病的爺爺一段時間，倒是知道這些護理的方式。見趙母不明白，她掀起被子，直接給趙辭的腿腳按了兩下。
才按了幾下，只覺得趙辭的腿腳肌肉一僵，竟然綳直了，她疑惑的回頭，見著趙辭還原本蒼白的臉蛋竟然有了些紅色。
趙母倒是沒發覺，只認真學羅素按摩的手法，然後自己上來演示，「是不是這樣？」
「娘，輕點。」羅素回過神來，幫著指導了趙辭兩下。
趙母按了幾下，還是控制不好力道，過了一會兒道，「哎，大丫，要是你得空就幫著按按，這事情我也不會，萬一給按壞了就不好了。」
「我？」羅素驚訝，剛剛她因為著急，所以想也沒想的就給趙母演示了一遍。看著趙辭那個紅透了的樣子，她才驚覺自己做過了。沒想到趙母竟然完全不在意的樣子，還讓她幫著按摩。
叔嫂不是要迴避嗎？而且她還是寡嫂！
趙母看出她的不方便，嘆氣道，「咱家這個樣子，也不講究那麼多了。再說了，老二本來就病成這個樣子了，也沒人說啥子閑話的。」
聽著趙母說這話，羅素雖然有些不樂意，但是看著趙辭閉著眼睛的樣子，覺得有些可憐兮兮的，心裡一軟，只得應了。
反正她倒是無所謂的。
事後羅素才慢慢想起來，這個時代的風俗和她之前知道的那些程朱理學禍害之後的古代風俗不一樣。這裡的女人雖然也同樣是依附於男人，但是卻沒有說什麼露出胳膊和小腿就要砍手砍腳，或者像孟姜女那樣看了胳膊就出嫁的地步。寡婦再嫁也是非常流行的事情。男女之間還能偷偷的談個戀愛什麼的。
當然，也沒有二十一世紀那樣隨便一個地方都能擁抱親嘴的。
所以她給趙辭按摩，雖然有些不合禮儀。但是在這種小叔子病倒在床上之後，作為嫂子的，還是可以就近照顧的。
不過羅素自己也不大想多接觸趙辭。每日里只按時按摩一次，其餘時間盡量不和趙辭接觸。
趙母也體諒，所以平日里端茶倒水伺候的事情都是親力親為。
兩月之後的一天，趙木棉弓著身子在自家的柵欄裡面細細的瞧了敲。
趙林拉著她去采野，「有啥好看的？」
「嫂子說了，等長出黑色的耳朵了，咱家就可以吃肉了。」趙木棉眼巴巴的湊過去看。突然，看到了木樁上長出了黑色的東西。一層層的，還是第一次看到。
她張大了嘴巴，朝著屋裡喊道，「娘，嫂子，有黑耳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