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鬥法

15、鬥法

何勻急匆匆地回了成舒殿,一時卻稟不得。幾位朝中重臣正在殿里和皇帝議政,他只好在外面等著,說不出的心焦。他和蘇妤其實並無甚交集,只是這幾日下來覺得這位貴嬪娘娘待人寬和,如今皇帝又肯護著她,故而不願讓她白白吃虧罷了。

等了將近半個時辰,幾位大臣才從殿里出來,何勻不敢耽擱地進了殿,伏地一拜:「陛下大安。」

皇帝知道這幾日都是他往霽顏宮送東西、目下也是剛從霽顏宮出來,微一挑眉,問他:「怎麼了?」

「臣方才按陛下的吩咐去霽顏宮送東西,正巧碰見長秋宮的宦官去霽顏宮,說是……傳蘇貴嬪娘娘長秋宮侍膳。」

「什麼?!」皇帝微怔。沒想到佳瑜夫人會來這出,這不是明擺著給蘇妤好看么?

略作思忖,他沉沉道:「擺駕長秋宮。」.

蘇妤在聽了傳召后沒有太多思索的時間,佳瑜夫人,那是她得罪不起的人。不管她心中服是不服,都要小心謹慎著才是。是以仔仔細細地更衣梳妝,備了轎輦往長秋宮去。

她在椒房殿外駐足一瞬,見殿外候著的宮人超出夫人儀制,大致猜到了今日還有別人受邀前來。不作多問,垂眸進了殿去,便見自己帶來的宮人也被擋在了門外。折枝略有不放心地輕喚了一聲「娘娘……」,蘇妤側了側首,淺一笑道:「在外候著吧。」

徑自移步進去,微抬了抬眼帘,見殿內菜肴已布好,坐上之人讓她心中一緊——佳瑜夫人竇綰自是在的,端坐主位頗是端莊;然在兩側的位子上,左邊是嫻妃阮月梨,右首則是……章悅夫人葉景秋。

換言之,除卻這個佳瑜夫人算是明媒正娶進來、且差一點當了皇后的,餘下二人,都是她昔日的隨嫁媵妾。

蘇妤覺得心裡一陣發悶,輕緩了口氣,還是斂衣拜了下去,卻只是道了一句:「佳瑜夫人大安。」

葉景秋預料到蘇妤必定是不願給自己見禮的,凝睇著佳瑜夫人微有一笑,話則是對蘇妤說的:「有日子沒見蘇貴嬪了。上次一見,還是佳瑜夫人受封之前,在成舒殿里。」

便是出了禮服那事的時候。蘇妤心底冷冷一笑,漠然應了一句:「是。」

「本宮也早想見貴嬪一面。」佳瑜夫人同樣只是淡看著葉景秋,「不過聽聞貴嬪一直病著才不便打擾。」

二人分明是一邊壓著蘇妤一邊又互相較著勁,誰也不先開口叫她起身,就看對方有沒有膽子不經自己的允許就讓她起來。

一旁的嫻妃從見到蘇妤進殿時就心中一震。她聽說佳瑜夫人傳了低位的嬪妃來侍膳,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卻忍不住猜測佳瑜夫人傳的是誰。

竟是蘇妤……

兩位夫人相互笑睇著對方,嫻妃亦是靜默了一會兒,長緩了口氣,不再理會二人的心思,看向蘇妤淺淺一笑,兀自道:「蘇貴嬪免禮吧。」

葉景秋和竇綰都神色一凜,同時瞟了嫻妃一眼,但見蘇妤已安安靜靜地起了身,總不好讓她再跪回去。

侍膳。這不是什麼難事,卻是蘇妤決計不願做的事。尋常人家,是妾室服侍正妻用膳;而在宮裡,皇后亦可傳嬪妃服侍用膳——雖則有這規矩在,卻鮮少有哪個皇后或是執掌鳳印的宮嬪當真這樣做,葉景秋也不曾用這樣的辦法為難過蘇妤。

這是竇綰為同時給葉景秋和蘇妤立威而想的法子,一面讓蘇妤知道日後她才是正妻,一面讓葉景秋清楚如今住著長秋宮的是她竇綰,葉景秋不敢做的事她也敢做,因為她住長秋宮住得名正言順。至於邀嫻妃前來,她只是想看看這個協理過一陣子六宮、又被疑毀她禮服的阮氏何許人也.

靜了一靜,佳瑜夫人的視線終於瞟了過來,瞥著蘇妤微有一笑:「今日就有勞蘇貴嬪了。」

蘇妤淺抿著笑意,垂眸應了聲「諾」。便自如地走上前去,執了碗筷起來。

「夫人……」看蘇妤鎮靜如常,嫻妃心中愈發慌了,忐忑不安地看向佳瑜夫人,垂下羽睫溫聲勸道:「夫人,臣妾宮中隨居的兩位嬪妃是親王送進來的人,遵規守矩,夫人如若想讓嬪妃侍膳……她們大概更為合適。畢竟蘇貴嬪……」

畢竟蘇貴嬪曾是當家主母。嫻妃的話說了一半哽在了喉中,啞了一啞,改口只說:「畢竟蘇貴嬪也是一宮主位。」

「嫻妃妹妹這話就錯了。」葉景秋猶自笑睇著佳瑜夫人,緩緩道,「她是一宮主位,可本宮執掌著鳳印,佳瑜夫人住著長秋宮。指不定日後誰就是皇后,傳她來侍個膳又如何?」說著笑意蔑然,「再說,即便誰也不是皇后,本宮與佳瑜夫人也都位居正一品夫人。」

蘇妤的面色不自覺地發了冷,不動聲色地頜首夾菜。

桂花糯米藕,因為淋了蜂蜜故而一片片粘在一起。蘇妤輕輕用筷子把藕片分開,第一片擱到了佳瑜夫人面前的碗里。

葉景秋神色一厲,佳瑜夫人未作理會地執起筷子頜首淺笑。是以第二片藕片擱到葉景秋碗中的時候,蘇妤聽到她清冷一笑:「貴嬪該知道本宮不愛吃這些甜的東西。」

蘇妤的手一頓。夾著藕片的筷子縮了回去,將那藕片擱在了旁邊的一隻空碟子中。

嫻妃黛眉輕挑,淡掃了葉景秋一眼,一壁輕笑著說了一句「臣妾都是頭次聽說夫人您不愛吃甜的」,一壁就自己伸了筷子出去。筷子還未打開,那藕片已經擱到了她碗里。

嫻妃手上一滯,面容有些發僵:「貴嬪……」

「嫻妃妹妹何必如此不自在。」葉景秋笑睨著她,又看了看正端起小瓷碗呈湯的蘇妤,「是,便如嫻妃妹妹所說,她也是一宮主位。但主位和主位不一樣,她么……說好聽點是個貴嬪,說難聽了,不就是個棄婦?戕害皇裔,若不是看在霍老將軍的面子上,她豈能活到今日。」

蘇妤的雙手都是一緊,不自覺地眸色凜然,猛一瞪之下竟驚得葉景秋一噎。隨即更起了怒意,輕一擊案,低喝道:「你瞪什麼!本宮說錯了么?」

「章悅夫人。」蘇妤擱下碗筷,冷涔涔笑著,一改方才的恭順之相,「夫人說臣妾戕害皇裔……那是陛下定的罪名臣妾無話可辯。但棄婦二字還不需夫人來說,臣妾畢竟還是一宮主位,陛下還沒將臣妾廢入冷宮。」

她一席話說得頗有些氣勢洶洶,弄得葉景秋身子一震,遂是惱意更甚,怒然喝道:「你還敢嘴硬?你在宮裡是怎樣的地位你心知肚明,如此強詞奪理簡直可笑!」

她在宮裡的地位委實和棄婦差不多,蘇妤確實心知肚明,但目下被她當著面譏刺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淡瞧著她,銜笑道:「臣妾是怎樣的地位?臣妾也是陛下親封的正四品貴嬪。若不然章悅夫人覺得如何呢,請夫人明示!」

葉景秋已經許久不見她如此直言頂撞,一時氣結,面上一陣紅一陣白地緩了又緩,一抬眼又見佳瑜夫人笑看著她,分明是有幾分得色。

「來人!」葉景秋一揚音,冷聲吩咐道,「蘇氏沒規矩,給本宮掌嘴。」

「章悅夫人!」嫻妃一聲斷喝喝住了正要上前的宦官,「夫人還是莫要欺人太甚為好,這是佳瑜夫人的長秋宮,夫人在這兒對一宮主位動私刑,傳出去是夫人您擔待著、還是佳瑜夫人擔待著?」語畢,她的視線划向蘇妤,幽幽又道,「再者,方才蘇貴嬪哪句話說得不在理了?」

葉景秋聽著她的話,胸口幾經起伏舒緩了氣息,遂一輕笑,仿若未聞地只向那兩名宦官道:「本宮的話你們沒聽見么?」

「誰要掌摑貴嬪?」帶著幾許慍意的聲音冷漠傳來,聽得幾人都有一顫,各自起身見禮。

「陛下大安。」齊齊的一聲道安,蘇妤照舊拜了下去,眼看著那黑色龍紋的靴子在她面前停住,口氣溫和了幾分卻猶有不悅地問她:「你病好了?」

「是……」她剛應了一聲,便被他猛地一把拉起來,慌亂之下視線一觸,她忙又低下頭去,聽得他一聲輕笑:「臉色這麼差,也敢說病好了?」

他說著看向佳瑜夫人,佳瑜夫人在他的視線中禁不住地一栗:「貴嬪大病初癒,直接差人來成舒殿回的話,夫人的消息倒是靈通得很。」

竇綰暗驚,躬身一福,徐徐回道:「陛下誤會了。實是貴嬪遣了人來長秋宮稟說病已痊癒、明日便可來長秋宮晨省,臣妾才知曉此事。」

他的視線轉回蘇妤臉上,蘇妤微一頜首:「是。」

皇帝的面色這才緩和了些許,又睇向葉景秋,口吻淡泊:「朕都沒說她是棄婦,輪得到你來說?」

顯是已經聽了一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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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棄后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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