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篝火之吻(3)
第65章篝火之吻(3)
「送你回家。」他突然傾身靠過來,速度之快,聞歌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他微涼的鼻尖已經擦著她的唇劃過,微偏頭,拉下安全帶給她繫上,「不喜歡就不必勉強,現在你最重要。」
他的聲音低沉清潤,像是井水,波瀾之中深沉內斂。他看過來的眼神也格外清澈,窗外淡薄的日光下,劃過琉璃一般的光彩。
他揚起唇,笑容溫淺又隨意:「去不去都是我做飯給你吃,沒什麼差別。」
聞歌心中憋了一天的煩悶好像突然被他這兩句話打散了,頓時感覺輕鬆了不少。
她別開眼,看向窗外,語氣也格外雲淡風輕:「既然沒差別,那我去看看安然吧。」
隨安然自從有了小寶寶后,被溫景梵當成國寶供起來了,平常出個門都是貼身保護,更別說入了冬。A市的氣溫比往年要低不少,加上總是大雪紛飛的,出個門不方便,聞歌也不敢約她出來,以至於她回國后,見到隨安然的機會少之又少。
「好。」溫少遠應了一聲,眼角、眉梢卻悄悄揚起。
聞歌到溫家的時候,正好遇上剛到門口的傅衍和溫時遷。
溫時遷推開車門下車,紫色的毛領子襯得她膚色如雪,眉目如畫,立在皚皚白雪中,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一般,帶著一股冷傲清高。
她幾步走到聞歌的面前,張開手,兜頭把她攬進了懷裡:「多久沒見著了?」說話間,她又狠狠地一收手臂,在聞歌背上輕掐了一把:「你也真夠可以的,一走就走得一乾二淨。」
聞歌的臉挨著她的毛領子,又軟又溫暖,她蹭了兩下,這才抬起頭來,眯著眼對她笑:「我又沒有走丟。」
溫時遷一挑眉,正要說什麼,聽見車門被關上的聲音,抬頭看了眼剛從車上下來的溫少遠,拉起聞歌的手就往裡走:「過去的就過去了,等會兒讓你小叔給你做點好吃的,我們幾個好好聚一聚。」
積雪已經沒過了鞋跟,踩下去時,有輕微的響聲,在映著燈光的院子里格外撩人心尖。
溫時遷和聞歌邊走邊說,一直到了屋子裡,換了鞋,才有意無意地說道:「老爺子去金光寺吃齋禮佛去了,前兩天剛走。」
聞歌被她挽著剛走到客廳,聞言,眉角一揚,說道:「那真不巧,我其實還有事,想和他說。」
溫時遷溫聲笑了笑,大概猜到了是什麼事,壓了壓唇角,低聲道:「這些事先跟你小叔商量下再說。」
聞歌看了她一眼,沒作聲。
如果要和溫少遠在一起,即使她再不願意原諒曾經苛責過她的老爺子,也必須要面對,那是一根刺,深深地扎在肉里,不拔除,無法正常呼吸。
傅衍落後溫少遠半步,目光落在前面的兩道人影上,瞟了眼溫少遠,眼神略帶深意,看得後者眉心一蹙,冷睨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辛姨在廚房準備食材,聽到動靜,手裡還拿著鏟子,就匆匆地走了出來。見是聞歌,她都沒顧得上招呼姑爺,先拉了聞歌仔細地看了看。
上次墓園一別之後,便沒有再見到過,加上聞歌工作忙,電話也少得可憐。聞歌不願意來溫家,見面根本就是沒譜的事。
「我看著怎麼瘦了?」辛姨拉著她看了看,又把她往廚房帶,「跟辛姨進廚房裡幫忙。」
溫時遷站在一旁,不樂意了:「辛姨,你偏心了啊!聞歌一來,連話都不讓我們說會兒,就把人帶走了。」
辛姨瞪了她一眼,笑罵道:「事兒精。」手上卻沒鬆開,拉著聞歌進了廚房。
今晚熱鬧,辛姨準備得也多,一旁的小桌上已經擺滿了食材。
辛姨沒讓聞歌靠近,說是怕油煙沖著。
聞歌已經進了廚房,也不會幹站著,拿了還沒洗的菜過過水,剛和辛姨搭了幾句話,玻璃門被推開,溫少遠走了進來。
「辛姨,我要的食材都準備好了沒有?」他先看了眼聞歌,見她低頭專心地洗著菜,從她的身後低頭看了看。原本是想就著這樣的姿勢抱抱她的,可礙於廚房裡還有辛姨在,到底還是收斂了些,只站到了她的身旁,接了水洗手。
辛姨正在削土豆皮,頭也沒抬地回答:「都弄好了,就擱在小桌上等著你下鍋了。」
聞歌洗著娃娃菜,手指從菜葉上拂過,剛洗完一片,手挨著自來水淋了淋,就被他悄無聲息地握住了:「冷不冷?」
聞歌緊張地看了眼背對著他們的辛姨,掙了掙,聲音中帶了幾分故作冷靜的生疏:「不冷。」
「小騙子。」溫少遠將她的手緊緊地在掌心裡一握,直接從水下移開,抽了一旁的乾淨毛巾給她擦了擦冰涼的手,轉頭問辛姨:「怎麼水還是冷的?」
辛姨這才轉過頭來,看見他們握在一起的手,愣了一下,隨即又笑了笑,說道:「這幾天一直陰天,熱水都用完了。」說著,見聞歌被凍得通紅的手指,頓時懊惱起來:「我自己皮糙肉厚的不覺得,竟忘記……」
「沒關係。」聞歌眸光沉沉地看了眼溫少遠,從他的手裡抽出手,又裹著毛巾蹭了蹭,說道,「我以前在明尼蘇達的時候,冬天氣溫比現在還低,沒條件的時候還用冷水衝過澡。」
她自己說得無心,聽的人卻有意。
溫少遠的眉頭一皺,唇角壓了壓,臉色不太好看起來。
礙著辛姨在,他什麼也沒說,只看了她一眼,便攬了她洗菜的活。
聞歌在廚房沒待多久就被剛睡醒的隨安然叫走了,幾個人坐在客廳里聊了聊近況,又過了一會兒,飯菜便陸續上了桌。
都是相熟的人,平日里關係又都非常近,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格外和樂融融。
吃完飯,聞歌幫辛姨把廚房收拾了,才由著溫少遠送她回去。
傅衍和溫時遷走得早,院子里只停了溫少遠的車,靜悄悄的,除了紛飛的雪花,便是安靜的路燈,燈光柔和,映襯得白雪都多了幾分溫暖之意。
溫少遠走在前面,修長的身形被路燈拉長了斜影,正好落在聞歌的腳尖。她看著看著,便伸出腳去踩,只是隨著他大步地走動,她幾乎步步踩空。等她猛地跳了一步踩住他的影子,這才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停住了腳步,她這一跳等於投懷送抱,差點撞進他的懷裡。
聞歌受驚不小,一個沒站穩,正要往後退,卻被他伸出的手穩穩地扶住,扣在了掌心:「走個路也蹦蹦跳跳的。」
聞歌仰頭看著他,一時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好在溫少遠也沒有要和她交流的意思,剛皺起的眉頭一松,鬆開手,拉開了車門:「外面冷,先上車。」
聞歌嗯了一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上了車——他給她開的是後車門。
溫少遠也沒解釋,看著她坐進去,這才關上車門,上車離開。
行駛了一小段路,剛轉過一個彎,他卻猛地一打方向盤,往小區的花園方向駛去。
因著車輛急轉彎時身體的慣性,聞歌毫無防備地往車門上一撲,手按到了車窗升降的按鈕,機械的一聲輕響后,車窗降下來,頓時灌進來一股冷風。
她沒圍圍巾,此刻修長白皙的脖頸露在領口外面,被寒風一吹,冷得打了一個哆嗦,忙搖上了車窗。
這麼一會兒工夫,他已經將車停了下來,連解釋也沒有,下車后徑直拉開後排的車門坐了進來。
聞歌錯愕地看著他,只來得及開口叫一聲「小叔」,便被他攬住腰,抱起來提到了腿上。
她……難道不沉嗎?
聞歌睜圓了眼睛,看著溫少遠近在咫尺的臉,她自己的臉色不禁微微發黑——這算怎麼回事?
車正好停在兩個路燈之間,距離光源有很長一段距離,車內又沒有開燈,漆黑得只能看清對方的面部輪廓。
這樣的姿勢正好可以和她平視,他的雙手落在她的腰上,想象了無數次的一幕終於變成了現實,他滿足地輕嘆了一口氣,微一低頭,靠過去,把她抱進了懷裡。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溫熱的鼻息落在她的耳邊,痒痒的,讓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剛才那一瞬生起的無名火頓時熄滅了。
「讓我抱一會兒。」溫少遠蹭了蹭聞歌的頸窩,微涼的鼻尖正好挨著她修長的脖頸,若即若離的觸碰讓聞歌忍不住悄悄咽了咽口水。
「和我在一起吧,小歌兒。」他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帶著幾分慵懶,語氣卻格外認真,「我們在一起吧。」
不要再掙扎,不要再動搖,更不要再猶豫,就這樣在一起。
聞歌原本垂放在膝蓋上的手驟然握緊,她僵著身子,沒有回答。
溫少遠似乎也並非要她今晚就給出答案,見她沒作聲,也沒再問她這個問題,靜靜地抱著她坐了一會兒,才低了聲音說道:「多陪我一會兒,等會兒再送你回去。」
話音剛落,她一直僵硬著的手試探性地繞到了他的背後,緩緩移上去,輕輕搭住了他的肩膀。柔軟的衣料在她的指下,帶著他身上的暖意,讓她忍不住收緊了手,另一隻手也環住了他堅挺的背脊。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身子微微一僵后,原本還規規矩矩的手突然扶住她的腰,偏頭,在她的脖頸上吻了吻。
聞歌只覺得被他親吻的地方燙得像是有一簇火苗在燃燒,她輕輕推開他,那雙黑亮的眼睛直直地望進了他的眼裡,純凈,透徹。
溫少遠卻閉上眼,原本落在她後背的手移上去,覆住她的後腦勺,微一逼近,原本就近在咫尺的距離被他瞬間拉得更近,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仍帶餘溫。
「就算想拒絕我,也仔細地考慮幾天,好不好?」他咬著她的下唇,那一處的柔軟讓他有些情不自控,反覆舔舐著,連眼神都帶了幾分迷離,「小歌兒。」
這聲呼喚,酥麻入骨,聞歌的心口頓時柔軟了一片。
原本就暖氣充足的車內,一時間溫度驟然攀升。
聞歌被溫少遠抱坐在懷裡,他的唇貼在她的耳側,說出來的話帶著暖意,讓她尤為敏感的耳朵格外酥麻。她攬在他脖子后的手慢慢收緊,指尖碰到了他溫熱的皮膚,似被燙了一下,縮回手,搭在了他的衣領上。
她低下頭,鼻尖蹭了蹭他的,微微的涼意,讓她輕嘆了一聲,沒說「好」,但也沒說「不好」,只是隔著這樣的距離,認真地凝視著他。
她很少有機會能夠這樣看著他——擁抱的機會太少,她偶爾可以光明正大地凝視他時,也只能是遠遠地望著。
聞歌心思一轉,原本搭在他衣領上的手順著衣領的弧度收回來,落在他的襯衫上,輕輕地解開了最上面的兩顆紐扣。指下是他熨燙得平整的柔軟衣料,她的手停留了一瞬,沿著領口打開的縫隙鑽了進去,觸摸到了他精緻的鎖骨。
一個男人,卻隨便哪一處都精緻又細膩,誰敢說這不是上天偏愛?
這樣備受寵愛的男人,和她這樣從小就命運波折的人在一起,是否有暴殄天物的嫌疑?
她胡思亂想著,意識卻又十分清醒,知道他正在看著自己,甚至在平靜地等待著。
聞歌抿了抿唇,抬起眼來和他對視,聲音與他的一樣低啞:「我想去山裡支教,三年。」
話落,她便感覺到指下他的身體微微一僵,連帶著他原本溫和的眼神都有些凝滯,緊緊地看著她。
聞歌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雙手繞到他的頸后環抱住他,主動迎了上去:「我讓你再等我三年,你願不願意?」
回應她的,是溫少遠的沉默。
他的目光緊緊地鎖住她,似在審視,良久,才近乎無奈地輕嘆了一聲:「想去支教?」
聞歌笑了笑,雙眼微微彎起,如弦月。
溫少遠抬起下巴,在她唇上吻了吻,依舊是無奈的口吻,卻是藏不住的寵溺:「我說過,我已經過了非要娶個女人成家的年紀。三年而已,有什麼等不了的?」
聞歌仔細地辨了辨,他眼底的認真以及明顯不情願放手的語氣,根本不像在假裝妥協。
「為什麼想去山區支教?」他突然問道。
「不想當記者了。」她懨懨地偏過頭,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疲倦地輕蹭了一下,「好累。」
「去哪裡想好了嗎?」溫少遠的手繞到她的背上,從她寬大的毛衣下擺伸進去,輕輕地撫摸著。
聞歌一個哆嗦,不太自在地推離了他一些。
「我開玩笑的。」她嘀咕了一句,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想去,媽也不會同意的。」
徐麗青好不容易把她盼回來了,怎麼會捨得她跑去山溝里教書?原本這個想法她還在明尼蘇達時便想好了,可是剛提出來,就被徐麗青的堅決反對扼殺了。
那個時候的聞歌,是抱著這輩子再也不見溫少遠的打算,才會那麼想的。
後來,到底經不住心底的貪念催使,一回國,就回了A市。
她的話音剛落,按在她背脊上的手猛地一緊,用力地把她按進了自己的懷裡。那無言的隱忍和不悅,即便他沉默著,聞歌依舊能感受到。
她捧住溫少遠的臉,一字一句,格外認真地說道:「我會好好想的,到底要不要……再選擇你一次。」
溫少遠嗯了一聲,對她這樣的回答並沒有太過驚喜,只是悶悶地說了一句:「來抱抱。」
聞歌被他擁進懷裡,心底暗嘆了一聲,透過車後座的玻璃窗看出去,昏黃的燈光下,雪花紛紛揚揚,就像正在跳舞的天使,在這寒冬的夜裡,如花般綻放。
那條來時的路已經被薄雪覆蓋,如冰晶般鋪了一層,在璀璨的燈光下閃閃發光。
她看著看著就有些晃神,渾身溫暖得讓她快要想不起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在明尼蘇達度過的那些寒冷的冬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