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2 大漢五好家庭之父女 倚強凌弱

16-02 大漢五好家庭之父女 倚強凌弱

八月初的太陽,在藍天上金光燦燦,熱力四射;四周的空氣,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燥熱。

阿嬌抬頭望望高空中那隻火球,再瞧瞧梁女手裡的籠中鳥,皺皺眉頭——好容易得來的翠羽鳥,耷拉著翅膀,蔫頭瓜腦的,明顯沒才出長信宮時的精神頭了。

『啊,天氣太熱,小鳥快受不了了,得趕緊去到室內才行。』館陶翁主很不耐煩地瞥瞥某個自稱『陳午』的人形障礙物,扭頭向跟隨的女官內官下令:「梁,天色不早,速速往宣室殿……」

小翁主指揮從人繼續趕路。至於那個莫名其妙躥出來的路人丙,陳嬌小貴女才不放在心上:竟敢在皇宮裡撒野,大概是哪個窮鄉僻壤才進京的土包子。現在沒空理這討厭鬼,翠鳥要緊!等告訴皇帝舅舅,回頭再來收拾這瘋子。

見女兒不過來見禮,甚至連最起碼的招呼都不打一個,只顧牽了胖兔子開路。堂邑侯陳午怒不可遏。幾個箭步衝上去,陳午一把抓住小女兒的肩膀,猛力晃:「陳嬌,陳嬌……汝……」

「呀!痛……」陳嬌意料之外被抓個生疼,才不聽對方說什麼,只本能地揮舞手臂反抗:「放開,放吶!」

堂邑侯說什麼也不放!拉住女兒,陳午僵著臉,嘮嘮叨叨一嘴的『人子之道』;似乎想抓住這難得的時機,給這個自幼和自己分離的女兒來一場關於『孝道』的加強教育。堂邑侯不知道,他失算了:這樣做法成功的可能性,無限趨向於——零。

凡是了解館陶長公主愛女的人都知道:阿嬌翁主,只聽得進——她喜歡的人,說的話!

「君侯,君侯……不可,不可呀!」眼看這對親父女,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見面就撕扯糾纏,邊上的人都不知如何辦才好——他們這些侍從地位低微,實在插不進貴人之間。

陳午並不是很有韌性的人,漸漸對這個聽不進『父訓』的女兒失去了耐心:「豎子,安敢無禮……至此……」

「豎子?無禮?我?」劈頭蓋臉的斥責,比手腕處傳來的疼痛更令陳嬌倍感……羞辱:阿嬌知道,『豎子』是非常厲害的罵人話。

被辱罵,如此的大庭廣眾,當著未央、長樂兩宮那麼多的下人的面,還有川流不息進出未央宮辦事的眾多官員和貴族——已經有人停步看熱鬧,看笑話了——館陶翁主的小臉,漲得通紅;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在噴火!

「歹徒!呀……」拿木板夾作業本當武器,小陳嬌也不管什麼方位部位的,卯起勁頭沖陳午這一通連砸帶打。

這事沒完,絕沒完!!以前無論做錯了什麼事,阿母、太后祖母乃至天子舅舅多是溫言勸解;更進一步,頂多於『人後』說上兩句;就這樣,還是斟字酌句地娓娓道來,唯恐說重了讓她難過。這個叫『陳午』的混蛋算什麼東西,竟然當眾罵她?

大人小孩之間的體力差距,不言而喻;堂邑侯又有武技在身;但陳嬌奮力反抗之下,陳午倒還真不敢太用力。一大、一小外帶一隻胖墩墩的兔子,進入僵持狀態。

被龍捲風掃到的胡亥,儘管全程『閃、騰、挪、跳』使勁兒躲閃,但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兩人踩到了。尤其是堂邑侯,這位侯爵沒半點動物保護意識,對這隻礙手礙腳的長耳朵動物十分粗魯——終於,以『溫順、喜人、好脾氣』而享譽兩宮的長樂宮頭號動物,也急了!

兩邊瞄瞄,認清敵我,胖胖兔逮住機會就地蹦起。半空中,胖兔子的身子先蜷成一團,隨後兩條後腿使出吃奶的勁頭往外一踹。這是兔類千萬年在大自然慘烈競爭中,世代相傳的保命絕技——蹬鷹腳!

陳午雖然不長毛沒翅膀是個人,但也架不住胡亥兔會挑地方。不高,也不低,胖兔子這一腳,正踹在陳午小腿的脛骨——人體下盤最脆弱、最忍不住疼的地方^_^

「茲……」堂邑侯痛得一個勁抽冷氣——胖胖兔嚴重超重,相應力道也出奇的大!

對女兒,陳午還能有幾分容忍;對兔子,自然不用客氣。陳午躥上去幾個出手,抓住兔子的長耳朵,一把拎起來。胖胖兔自知前景不妙,懸空狀態下依然竭力撲騰四肢,想要解脫。

「胡亥,胡亥!」眼見寵物陷入敵手,阿嬌急得跳腳,衝上去搶救:「放開胡亥,放……歹徒,惡徒,放呀!」

「胡……亥?」堂邑侯一手擋女兒一邊打量手裡這隻肥碩的長耳動物,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胡亥?秦……二世?」這誰起的名字?太妖怪啦!

『一點兒也不聽話。比起少兒來,差遠了!真不知道天子太后幹嗎那麼喜歡她?』看看阿嬌焦急的臉,陳午心理忽然升起一個惡意的念頭:不聽話的小孩,就該得點教訓;那樣才公道!

把胡亥兔子放低些,再低些,低到阿嬌幾乎能夠到。就在陳嬌以為他會釋放兔子的當口,陳午手一揚,把胖胖兔象擲球一樣,掄圓了仍了出去。

所有人開始驚叫:「嘩……」

小陳嬌驚駭,嘶聲大喊:「胡亥,胡……亥!」只見胖胖兔灰色的圓圓身影,在天空劃過一道完美的拋物線,遠遠的、遠遠的跌入灌木叢——然後,沒動靜了╮(╯﹏╰)╭

「惡人,歹徒!呀……償命,償命!」嬌嬌翁主這回連重要的作業夾也顧不上了,又抓又撓,為心愛的寵物報仇。

「嘶……」一個沒留神,堂邑侯手上腕上就挨了好幾下。一串交錯的紅印,見紅了——陳午惱得直瞪眼:小妮子人小手小,爪子倒真是利!

『不過是只兔子,野地里有的是。不值錢的家畜而已,為這犯得著嗎?』帶了傷,堂邑侯的怒火,蹭蹭地往腦門上躥;下手,再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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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住了孩子,堂邑侯開始實踐『父權』:手掌,一下,又一下……

錦繡,錦繡——錦難得,是因為交織;綉難求,是因為費神。『交織』是繁複的工藝;同樣長度的衣料,帶交織的能貴上幾倍都不止。夏天用的絹和紗本身極輕薄,無論交織還是刺繡,難度上比冬季衣料麻煩好多。這一身帶交織花紋的淺黃紗料綉裾,有錢也置辦不得。皇太后是把自己的衣料特供,給阿嬌了?

金尊玉貴,金尊玉貴——這是什麼?產自西域的『羊脂玉』?羊脂玉,是玉中的神品,入關數量極少,基本只供應皇宮。白玉蘭,象徵高貴卓然。這手釧是天子賞的,還是太后賜的?

珠光寶氣,珠光寶氣——這麼多這麼好的海珠,不去打首飾,竟然去做佩囊?浪費!奢靡!

『少兒,乖巧的少兒,可愛的少兒,可憐的……少兒。只比阿嬌小一點點,都是他的女兒。可看看——他不過是想給女兒做幾套新綉服,打幾件金飾,買幾個玉佩,就被家老宗親百般阻攔。』堂邑侯的思緒,漫漫地發散。

這些人給出的阻攔理由,是少兒沒這身份,不配。按漢律,不配穿上等絲綢,不配用刺繡裝飾,不配帶金子的首飾,更不能佩戴玉——玉,有君子之德,是彙集天地靈氣的寶物,不能被賤人玷污。

玷污?哈……玷污?那麼溫順,那麼惹人愛憐的小女孩,會玷污什麼?能玷污什麼?同是他陳午的女兒啊!

阿嬌住在皇宮,母兄寵著,帝後顧著,錦衣玉食,前呼後擁,無憂無慮——大漢境內,所有貴族世家的大門,都向她打開。

而少兒呢?現在小,躲在侯邸里還可以。但長大之後,怎麼辦?沒有朋友,沒有親戚,一個不尷不尬的身份——連同出陳姓的城陽阿姐都不肯接納,還會有合適的婚姻嗎?難道他堂邑侯陳午的親生女兒,因為無籍,最後只能嫁給農戶,甚至商戶?

不知不覺間,堂邑侯的手,重了……

無籍?無籍?宗正那邊的入籍,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難了?記得阿須他們三個出生的時候,陳家根本就沒去辦,是宗正大人自動領著小吏上門的。

可現在,僅僅為少兒入籍的事,他跑了多少地方,請了多少人?

親戚們好笑不笑的目光,朋友們文雅卻疏離的態度……那些位卑言微的小官小吏,以前他看都不看一眼的,如今卻是配上笑臉對方還愛答不理。

整個長安城,似乎都在和他作對!

少兒的問題都沒解決,還有,還有那一對新的雙生子,又該怎麼辦?

·

如果是一般情況普通小孩,哭幾聲早早討個饒,陳午也就順坡下驢了——但陳嬌,不是普通孩子。

竇太后親自照顧,大漢皇帝手把手教導,為長樂宮上萬人次悉心伺候,被宮裡宮外無數貴戚華族另眼相看的陳嬌貴女——從沒有『挨』打的經驗,從沒有!

無論多淘氣,無論惹了多大的麻煩,竇太后和長公主的懲罰永遠是『雨點大,雷聲小或者沒有』;而天子與母親姐姐類似,動手也是裝樣子,與其叫『打』,不如叫『拍』——比彈灰的力道,只弱不強。

阿嬌不懂哀求,不懂討饒;就是知道,寧可疼,也不會去做!

所以,家庭暴力在繼續。

宮女和宦官在原地團團轉,亂成一鍋粥。如果換個人,比如任何一個朝臣,哪怕陶青丞相,哪怕那個脾氣暴烈不可一世的周亞夫太尉,侍從們都會毫不猶豫地打翻來犯,保護小主人。可現在動手的,是堂邑侯陳午本人啊!

陳午,是陳嬌的生父!而大漢,是『以孝治國』的國度。

朝廷數十年的倡導,文化上悠久的傳統……早已把『孝』深深烙入每個人的骨,和血。大漢律法,甚至允許父親私刑處死兒女,不用任何理由——就更不用說區區『打』『罵』了!

機靈點的,有幾個內官拔腿,分別往長信宮、宣室殿和天祿閣三個方向報信——到現在,有資格有身份能插手阻止的,只有皇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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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賦――天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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