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憶往事

十 憶往事

天色微亮,李書秀被急促的馬蹄聲驚醒,人聲嘈雜,可見來人數量極多。她心下警覺,輕聲喚醒九和郡主,抽出長劍,偷偷從帳篷縫隙朝外望去,瞧了一眼,登時放下心來。

只見來人正是九嬰等人。

哈薩克族的族人出外迎接,九嬰命裂戎幫的人取出金銀,重重酬謝他們的款待之情。蒼鷹掀開帳篷,走入其中,還未開口說話,九和郡主便尖叫道:「別進來!別亂瞧!」

蒼鷹咦了一聲,以為兩人衣衫不整,匆匆望了一眼,發覺她們穿著整齊,也不知在遮掩什麼。

九和郡主遮住臉龐,大嚷道:「我剛睡醒,臉還腫呢,叫你別看啦!」

蒼鷹哈哈大笑,閉眼說道:「三妹,郡主,九嬰兄弟眼下當上裂戎幫的大當家啦,咱們借他的光,受邀去裂戎幫的山寨作客呢。」

李書秀皺眉問道:「九和郡主身份非同一般,你怎能讓她去那土匪寨?我看咱們還是快些返回我的村子,我找人想法送她回她爹爹身邊。」

蒼鷹勸道:「三妹,咱們二弟已經拍響胸脯,說他定會肩負重任,將九和郡主平平安安的送回周遭的烏里雅城,咱們就去半天,看看就回來,也不耽擱多大的事。」

李書秀驚聲道:「你將郡主的身份告訴二哥了,這。。。。」

蒼鷹見她不悅,連忙賠笑道:「三妹,我看二弟為人機警,對九和郡主喜愛有加,絕不會加害於她。況且此事只有他一人知道,他也絕不會走漏風聲。」

李書秀翹起嘴巴,雙手環抱,雖然暗暗生氣,但卻也無可奈何。蒼鷹低聲下氣,連連求情,神情頗為惶急。

九和郡主聽蒼鷹說九嬰對自己「喜愛有加」,心中狂喜,臉上泛起嬌羞之色,輕笑道:「我福大命大,連乃蠻王的古城都活著走出來啦,這小小的土匪窩,我還真不信能拿我怎麼樣呢,反正左右無事,咱們便走一遭吧。」

當下眾人牽出兩匹馬來,讓兩人各騎一匹,李書秀與九和郡主輕巧躍上馬背,引起眾人轟然喝彩,他們見二女如此英姿,臉上皆露出讚歎之色。

待兩人坐定,九嬰一聲令下,眾人便朝裂戎幫山寨所在馳去。

————

李書秀隨著眾人,沿著青青綠草,迎著溫煦日光,來到一處山寨前頭。

她一見這山寨模樣,心底暗暗嘆氣。只見這山寨前頭繞著一圈矮矮的木頭圍欄,其中有一圈破舊土房,地上滿是灰塵,在山寨後方的馬廄處,草場上滿是牛馬便溺,臭味兒混雜著青草香氣撲鼻而來。

眾人下了馬,湧入當中一座大房屋,將寶箱隨地擺放,吵鬧著四下坐好,嘻嘻哈哈,神情興奮,互相喋喋不休的交談著。

李書秀輕聲對蒼鷹說:「這些裂戎幫的人在草原上名聲不好,咱們可得提防著些。」

蒼鷹奇道:「他們乃是明教教徒,素來只與官府作對,怎會名聲不佳呢?」

李書秀臉上一紅,聲音更輕,說道:「他們雖不劫財,但時常去勾搭哈薩克族女子,借著傳教的名頭騙她們上山,有不少女人耐不住誘·惑,被他們帶上山寨,從此再也不回村啦。我村落里的那些哈薩克人提起裂戎幫,臉上總是一副深仇大恨的表情。」

蒼鷹不禁大搖其頭,想起他們先前急色模·樣,對這些明教教徒又鄙夷起來。

過了半餉,只見十位打扮艷麗的西域女子笑吟吟的走了出來,她們滿面紅光,身材窈窕,走路一扭一扭的,端上酒水,隨後圍繞著葉塞尼身邊坐下。

葉塞尼嘰里咕嚕的說了幾句哈薩克語,有幾位女子格格嬌笑,又坐到了九嬰身邊,緊緊用身子貼住九嬰,對他上下其手,柔情綿綿。

九和見狀,心中氣惱,正想出言呵斥,九嬰朝那些女子溫言耳語幾句,她們露出失望神情,從他身旁離開了。

九嬰朝九和郡主招招手,說道:「阿珍,你坐到我身旁來。」

九和郡主大喜,連忙起身,輕移蓮步,端坐在九嬰身邊,九嬰與她四目相對,沖她溫柔微笑,隨後又轉過頭,對眾人拱手道:「在下今日蒙明尊恩惠,葉塞尼長老錯愛,身居這明教教主之位,心中既感欣喜,可想起自己才疏學淺,又深感路途漫漫,忐忑不安。」

光明左使叫做唐游,他笑道:「教主也別客氣啦,你如此才幹,將來大伙兒跟著你,定能夠壯大聲勢,發展更多教徒,讓光明之火越燒越旺。」

七敦一直望著關山月與馮葉華,他問道:「這兩位兄弟,看著好生眼熟。莫非是碎骨幫的那位占卜巫師,還有禿鷲幫的二當家馮爺么?」

關山月唯唯諾諾的答應幾句,馮葉華面不改色,朗聲道:「我早已投到九嬰公子麾下,並非替禿鷲幫效力。」

葉塞尼讚歎道:「教主,你計謀神妙,我至今尚未弄清楚,你是如何讓這兩幫馬賊自相殘殺起來的呢?」

九嬰笑道:「兩年之前,當我尋到你們,投身明教之時,我便已經令關先生暗中潛入碎骨幫中充當線人,定下了剿滅這兩個匪幫的計策了。我令兩幫之間生出怨懟之情,隨後借刀殺人,借屍還魂,這些馬賊好騙得很,一來二去,便彼此廝殺的不亦樂乎。」

葉塞尼又恭維幾句,望著馮葉華說道:「這位可是昔日江湖人稱『披雲刀』的馮葉華馮少俠么?你投身禿鷲幫,時日可不短啦。」

馮葉華聽到「馮少俠」三個字,渾身一震,面露苦笑,說道:「在下早已不再年輕,少俠二字,長老莫要再提。」

蒼鷹忽然問道:「馮先生,七年之前,你在江湖上叱吒風雲,名聲遍布大江南北,人稱南馮北張,武林之中的年輕俊傑,除了那位張君寶張道長之外,再無人能與你相提並論,你又為何忽然從江湖上銷聲匿跡,又為何會淪落到土匪窩中呢?」

馮葉華眼中現出一片痛苦之色,他本不想提起往事,但往身旁一瞧,見到九嬰臉上也露出好奇之色,猶豫片刻,嘆道:「因為,七年之前,我參與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惡戰,那場惡戰我們輸得很慘,我所有的親友在那場惡戰中盡數喪身。

從此以後,我心灰意冷,失魂落魄,所有雄心壯志頃刻間消失無蹤。我流落大漠,患了重病,卻不運功抵禦,只想一心求死。後來我被禿鷲幫的赤脫所救,我感念他的恩情,一時糊塗,便投效於他,怎料他卻是罪惡滔天之人。」

蒼鷹凝視著他,又問:「你所謂的惡戰,可是樊城之圍?」

大堂中熟知舊事之人,一聽「樊城之圍」,登時驚呼起來,每個人臉上都露出沉痛之色,彷彿對此惋惜至極。

馮葉華面色慘淡,他點頭道:「不錯,那一年,蒙古大軍將樊城團團圍住,朝廷昏庸,拒不援救,於是有高人登高一呼,發下武林英雄帖,號召咱們熱血男兒一同奔赴戰場,保家衛國。我當時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有些俠名,此事義不容辭,便率領羽林山莊的所有好手一道前往樊城。

除了我之外,當時天下武林,無論**白道,正教邪教,全都拋棄前嫌,精英盡出,組成一支約有萬人的大軍,浩浩蕩蕩,救援那座孤城。我還見到了逍遙宮的魔頭周行天、少林寺第一高手無宿禪師,以及崑崙派的劍神青蒼子這三位絕世高人。」

九嬰與蒼鷹聽到這三個名字,心中激動,脫口喊道:「這三人也去了?」

馮葉華點點頭,遙想昔日眾俠客慨然會師的壯觀場景,不禁頗為懷念。

李書秀不諳江湖軼事,問道:「蒼鷹哥哥,這幾人有何特異之處?」

蒼鷹不停搓手,顫聲道:「七年之前,江湖上有所謂的『南豹、靈劍、佛掌、天魔』四位絕世高手,南豹乃是被稱為南山豹隱的段隱豹,靈劍是崑崙派的劍客青蒼子,佛掌是少林達摩院首座無宿禪師,天魔則是逍遙宮的暗夜左使者周行天。這四大高手,武功當真出神入化,無人能及。。。。「

九嬰笑道:「大哥,你似乎還漏了一人,江湖上還有一位被稱作『獨孤劍魔』的神秘劍客,聲望之隆,與這四人並駕齊驅,毫不遜色。」

蒼鷹頗為不屑,說道:「此人藏頭露尾,無人見過其出手,江湖傳言多偽,只怕又是哄傳出來的。」

九嬰聽蒼鷹語氣倔強,似乎對此人頗有偏見,暗暗好笑,答道:「咱們別打岔啦,繼續聽馮大哥講述舊事。」

馮葉華黯然嘆道:「當然,我還見到了那位與我齊名的張君寶張道長,他衣著邋遢,孤身一人。除此之外,還有華山、青城、流沙幫、崆峒、幽影、鬼谷、荊山。。。。個個兒門派的好手都齊聚一堂。

咱們來到樊城前頭大約十里前頭,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熱血沸騰,只覺咱們聚集了如此多的高手,聲勢浩大,只怕曠古未有,蒙古韃子的軍隊遇到咱們,只有抱頭鼠竄的份啦。」

眾人聽他語氣頹喪,毫無欣喜之情,心中皆惴惴不安。

馮葉華見眾人望著自己,垂下腦袋,神情悲痛,他悲聲哀嘆道:「我們敗了,敗得極慘。蒙古人派出一支約莫三千人的軍隊,將咱們阻截在外,大伙兒奮戰了許久,雖然將他們擊退,但已經成了強弩之末。隨後又有一支數千人的韃子部隊趕來,我們便潰不成軍。」

九嬰聞言臉上變色,問道:「荒謬!蒙古韃子又非三頭六臂,也無蓋世高手助陣,區區數千之敵,如何敵得過一萬江湖好手?」

馮葉華道:「他們架起精鋼盾牌,圍成陣型;弓弩漫天而來,躲之不及;等咱們靠近敵陣,盾牌後邊刺出無數長矛任憑你武功高強,身手敏捷,也破不了他們的防禦;而蒙古人訓練有素,進退如一,咱們胡亂衝撞,總是陷入他們的包圍圈。一旦被圍困住,便只有等死的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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蛆蠅屍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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