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路齊發
看到楊宗保震驚的神情,順哥兒笑道:「少爺,你終於想到了吧!那樞密院正使王欽若大人可是一向與我們楊家不和的,我們都以為他會在八姑娘封后的事情上使絆子呢!沒想到如今居然也肯讓楊婕妤當皇后。那這次我們八姑娘的位置不是坐穩了嗎?」
在順哥兒看來,相公們的政事堂,和軍方的樞密院難得的統一主張,這楊婕妤封后恐怕就毋庸置疑了。
楊順的政治見識畢竟淺了一些,可呼延玉的政治嗅覺卻是極為敏銳的:「沒想到王欽若真的也參合進來了。居然還是搭上整個軍方的勢力。如今的局面就是文武百官逼皇上封楊婕妤為後。就算劉修儀再信任她,也是百口莫辯啊。需不需要我去娘家找兩個哥哥,讓他們牽制一下王欽若的軍方下屬。」
聽到呼延玉的話,楊宗保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官家竟然讓佞臣指掌軍事,而呼延世家的兩兄弟蓋世神勇,在軍方的地位也只能是略微牽制而已。楊宗保說道:「此時我們要想的是如何化解危局,而不是牽扯更多的人,讓局勢更加複雜。如果你讓呼延家出手干預,官家又會猜忌我們兩家的用心了。」
呼延玉想不到楊宗保想問題居然比自己還要老辣。官家對呼楊聯姻本就猜忌甚深,苦於這件婚事是當初楊老令公殉國前的遺命,連當時的太宗皇帝都無法反對,當今官家也就只能默許。
但默許不代表沒有疑心,如今官家用來監視呼楊兩家是否有異動的人手恐怕不少。
楊宗保沉吟片刻,說道:「如今的事態並不是不能緩和的,只是兩位將軍勇武過人,在這種權謀爭雄之中恐怕討不了好。何況靠山侯必達叔叔如今去接交趾國使節去了,如今汴京城內,只剩下開上侯必顯伯伯一個人,獨木難支啊。」
呼延玉的兩個哥哥呼延必顯和呼延必達都因為自己的功勛和父親的庇蔭,成功封侯,一門雙侯,這聲勢連楊家都頗有不及。只可惜在楊宗保眼中,這兩個長輩天生腦子裡少了一根筋,如果兩個人都在,有商有量的或許還沒問題。
可是今年一年,交趾國發生多起叛亂,前不久才平息,派使節攜質子入汴京朝貢。官家派出呼延必達前去接應。如今的京城裡,只剩下呼延必顯一個人。楊宗保知道,這個渾人要是鬧起來,如今的汴京城內連個勸得住的人都沒有。
楊宗保說道:「官家最重民生,那些名臣們也是希望內政開明,建有功勛的。如今只能夠從內政下手,轉移他們的視線。」
呼延玉眼神一縮,問道:「我們在文官一系,毫無勢力。這不是以彼之長,攻己之短嗎?」
楊宗保自信的笑了一下,走到書案之旁,重新開始悠閑的磨墨,邊磨墨,邊說道:「正是因為我們楊家在這方面沒有派系,官家才不會聯繫到我們身上來。本來,我還沒有機會下手,但是今天梁固大人前來提出了預買一案,正是給了我們機會。此措施能否實施,關乎大宋百年興衰。恐怕官家和王相公也不得不在這問題上停下爭執,先行處理國事。」
呼延玉說道:「預買?就是十年前馬元方那軟蛋提出來又縮回去的法案?那玩意有那麼神么?」呼延玉雖然謹守禮儀,可當年怎麼說也是汴京城出身將門的太子女,對於當年被一群孩子王取笑的大鬍子馬元方很是看不上眼。
楊宗保說道:「確實,如今別說是梁固,就算是馬元方獨自提出,分量也不夠。官家只要一句他日再議,就擋回去了。因此我們必須多搬動幾方人馬。」
聽到調動人馬,呼延玉才有了與敵一戰的情懷,問道:「宗保,調哪裡的人馬呢?」
楊宗保說道:「七嬸,你可能不了解預買議案,我也就不詳加解釋。我只能告訴你,預買議案國家支出甚重,因此只能從稅負重的富庶之地逐年推廣,而對預買議案,受惠最豐的就是災民。那你說,我們北宋一朝,如今哪裡最富,今年遭災卻又最嚴重呢?」
呼延玉皺眉想了一下,說道:「當然是統御河北諸州的河北一路,難道你要河北諸州的知州上書提議預買,如今恐怕來不及吧。」
楊宗保笑而不答,反而岔開話題說道:「七嬸娘,我與你相處,發現你不是武勛家族後裔那麼簡單啊,聰明才學讓人驚異。當年我娘有狀元公梁顥梁大人做西席老師,恐怕你的老師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吧。」
呼延玉聽到楊宗保讚揚她的學識才智,不由一羞,說道:「我哪有什麼西席老師,只是家中有幾個頗通詩書的長輩罷了。長輩?難道?」
楊宗保看她已經意識到了,說道:「不錯,七嬸娘,雖然你的叔伯兄弟們都是沙場爭雄的武將,大大咧咧,不通文墨。可你舅舅李士衡可是了不起的人物啊!他如今官拜河北路轉運使,統管一路機要。由他上書,從河北諸州開始推行預買議案,必將使官家審慎對待。」
北宋一朝,吸取唐末割據藩鎮以及五代十國的諸多弊端,對地方勢力壓制的很厲害。除了壓制州官的許可權之外,官家經常派下巡察使,轉運使對各州情況進行詳查。這些派出的官員甚至可以越過中書門下,直接對官家遞書言政。
楊宗保知道,今年河訊,遭災最嚴重的就是河北一路,所以河北諸州先行推行預買議案是必須的。
如今,李士衡本是呼延玉的舅舅,又任職河北路轉運使。楊宗保知道,以他的才學,應該能體會到預買議案安民惠民的好處。
楊宗保說道:「此次行事,我們就和總軍師鬥鬥法,他調動諸般人馬,我們也來個三路齊發,關公戰秦瓊,總要分個高下的。」
呼延玉好奇的問道:「我們如何三路齊發呢?」
楊宗保說道:「李士衡上書,最能代表民意。梁固如今資歷太淺,但他應該能夠勸導馬元方。雖然馬元方膽氣不足,不過畢竟是三司財政的專門人才,官家對他在國之經濟方面的分析必然信服。嘿嘿,有了這兩個民意的,專業的,還不夠,我們還要找一個連官家和硬脖子王旦都要深感愧疚而退避的大人物,壓壓場面。」
呼延玉聽楊宗保說得有趣,不過仔細一想,卻擔憂的問道:「滿朝文武都知道,王旦相公,面對官家,都敢於指斥其非,就算是幾位王爺,也鎮不住他吧。又有誰能夠讓他羞愧退避?」
楊宗保胸有成竹的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明日的皇子滿月宴,我因為是太子少保,也是可以隨娘親出席的。到時候,才是諸般交鋒的風雲際會之時。我們時間不多了。你今天就必須到李士衡大人的府上,向他陳明各方利害關係。明日皇子夜宴,他一定要上書將官家的注意力引到預買議案上。我現在就去拜會梁固梁大人,讓他前去勸服馬元方。隨後我還要趕去見那個大人物呢?」
呼延玉也知道情況緊急,就帶著楊順離開望月齋,準備出府事宜。楊宗保的墨也磨得差不多了,於是根據楊慎的記憶,揮毫寫下了一篇文章。這次能否感動那個大人物,讓他出山,就靠這篇文章了。
楊宗保將文章小心的收好,然後叫來一個小廝,詳細的詢問了梁固的府第位置,就不帶隨從的出府而去。
這還是楊宗保重生后第一次離開天波府,面對他一直滿懷憧憬與希翼的汴京繁華,如今卻是無心欣賞。他心急火燎的趕到梁固的府第。只向門房報了個名字,也不等他進去通報,就直接隨他進入府第。
汴京城內,除了戰時,平日里只有皇城馬軍,傳旨的內侍,傳遞州府公文的驛馬允許馳馬過市。其他人,就算是功勛之後的楊宗保也無權高頭大馬,招搖過市。因此,他心急火燎的趕到粱府,沿路都是用跑的。以他子午養氣決的功力,此時還是有些呼吸不暢。
梁固自從在天波府聽出官家讓朝臣選擇立場的旨意倉促回府後,一直悶悶不樂。自己今年大半年,一直因為預買議案四處奔走,結果連當初提出此案的馬元方都不肯理會。
這麼久以來,楊宗保是第一個贊成此議案,而且還提出要具體幫助推行的人。雖然對方只是個十歲的孩童,但梁固還是對他有著莫名的信任。如今看到楊宗保這麼快就登門造訪,心中自然是喜憂參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