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露鋒芒
對方計劃周密,在那天晚上遼邦入侵,所有人一片忙亂的時候,還懂得利用時間差用道術和巫蠱故布疑陣。行事有條不紊,而且切合遼邦進入內地的時機,難道下手的本是遼人?
也就是說遼人姦細已經潛入天波府,還成為了楊家少主的侍婢,那楊家上下豈不是寢食難安?
楊宗保笑道:「諸位嬸娘無需驚慌,對方千算萬算,終究算漏了爺爺的這面護心鏡,可見,人在做,天在看,他們終究成不了事。」雖然說得硬氣,但他卻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和楊慎恰好穿越,這個計劃可謂天衣無縫。
楊府太君和幾位媳婦那可都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物,此時已經不再驚慌,對方既然已經把目標瞄準了楊家的後繼香火之上,那就別怪幾個婦人動真怒了。
楊宗保此時有些為重生到這裡而感到興奮了。楊門上下,每一個嬸娘都把希望放他身上,把他看作護在懷裡的小羊犢子。可真正觸怒到她們的時候,對頭就會發現保護羊犢子的可不是一群母羊。何況自今以後,我也不會再做一個被庇護的小羊犢子。
柴郡主看著四位丫鬟的眼神變得格外生冷:「還不招嗎?你們中跟宗保最淺的也有三四年了,家底也都清白的很,我倒是很好奇,是什麼能讓你們成為遼邦的姦細?」
楊家的幾位女豪傑之中,以柴郡主出身最為顯貴,所以如今顯露的氣勢讓幾個平時見慣她和藹可親的侍女也不由顫抖了起來。
四侍女中,跟楊宗保最久的小蘭哭著申訴道:「夫人,我服侍少爺已經六年了,不會害少爺的。梅,竹,菊平時都是姐妹相稱,出同食,入同寢,我們真的不是姦細。」
四娘這時也出來勸柴郡主:「是啊,他們幾個小丫頭,有的買來時,還只六七歲大,都是我和五娘調教出來的。難到那時就是故意混進來的?」
確實,這麼幾個記憶中平日對自己無微不至的侍女怎麼會用巫蠱害自己呢?這事情透著蹊蹺,自己要想辦法查到切實證據。
想到這裡,楊宗保說道:「具體是他們中的哪一個,還需要查證,還是先押著吧。我在床上躺了這麼久,今天想出去走走,娘,你陪我轉轉。」
眾人散去之後,柴郡主就牽著十歲的小宗保逛起了天波府的園林。
與唐相比,北宋園林已經捨去了或雄奇或險峻的山勢,而以水景和花木見長。隨後,由於文人雅士都有『賞石』的雅號,所以宋明園林多以假石築山,到了南宋時期,必然有園則有石,以斧開山,再進行仔細雕琢的山景則越發的稀缺。
楊宗保一面比較著天波府這造於唐末宋初的亭台樓閣,山水的轉換間,透著矛盾與跌宕,卻也孕育著蜿蜒與傳承。從現代穿越而來的他當然不是在一味的欣賞這古代美景,而是在用觸髮式記憶,掌握天波府的周邊環境。
雖然已經成功的融合了北宋楊宗保,明朝楊慎的生魂,但記憶是一個奇妙的東西。比如,楊慎一直被稱為明朝對古籍記憶最詳實的人,但融合他記憶的楊宗保,只能在想到《尚書》之時,才會從楊慎的記憶中得到具體的章落大意。
同樣的,融合了楊宗保的記憶,自然會了解他的過往,但只有不斷接觸他以前看到的景緻,見到的熟人,才會對記憶完全掌握。
楊宗保一邊欣賞園林的景緻,一邊留意搜索幾個丫鬟的住處,又問了一下僕役和家將們住的地方,了解情況之後,再結合記憶中平日丫鬟們的規矩禁忌,楊宗保已經對一切瞭然於胸了。
楊宗保挺了挺還略顯稚嫩的身軀,對柴郡主道:「娘親,幾位嬸娘都已經孀居多年,如今已是淡薄慈悲之人,你讓她們不用插手了吧。這件事就交給我跟呼延七嬸娘去解決吧。」
說完這番話,楊宗保轉身向關押丫鬟們的地方走去,呼延玉不自覺的在身後亦步亦趨的跟隨著她。
今日的陰沉天氣總算有微微放晴的跡象。或許是被烏雲后偶一探頭的太陽晃花了眼睛,居然在某個瞬間,呼延玉從楊宗保十歲的背影里,看出了幾分落寞與蕭瑟……
「小蟲子,為什麼是你?」幾個小丫鬟並不會武功,呼延玉也不想讓這件事鬧大,所以,按宗保的要求把幾個侍女從關押的地方帶到她們住的地方之後,就遣散了下人。隨後,楊宗保就問了這麼一句奇怪的話。
這話讓三個女子驚訝抬頭,只剩下叫小菊的丫鬟依然低著頭,但從她緊抿著的已經乾裂的嘴唇,其他幾人已經發現了她的不妥。
只是她內心深處不知從何而來的一股力量讓她倔強的抬起頭,無畏的說道:「少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其實對於以前不滿十歲的小宗保而言,稱呼四個侍女為梅蘭竹菊是很拗口的。
當時年幼的他,總是纏著幾個丫鬟玩棒子老虎雞吃蟲的遊戲,幾個丫鬟寵著他,為了總讓他贏,每個丫鬟都只出一樣固定的,在小菊與宗保的遊戲中,小菊每次出的都是小蟲子。
宗保想不明白,為什麼總是寵著自己的小蟲子會用巫蠱害自己呢?
他沉穩的說道:「婚禮當夜,趁著闔府上下為兩位將軍準備行裝,喜宴賓客紛紛告辭的當口,有修真之人趁亂用道術封閉了我的氣脈。在把我扶進房裡,幾個老御醫束手無策之後,老太君是怎麼吩咐的?」
小蟲子答道:「老太君吩咐,房間里有她和幾位夫人照料,我們四個丫鬟只需要每隔一個時辰,換一個人過來,為少爺用溫水抹一下身子。我們四姐妹商量過的,我是第二個。」
第二個?楊宗保冷笑道:「看來計劃滿周密的吧,就算萬一失敗,查到你們身上,在你前後其他丫鬟都碰過我,所以怎麼也懷疑不到你身上對不對?」
小蟲子閉口不答,倒是丫鬟里年歲最大,照顧宗保最久的小蘭說道:「少爺從哪裡肯定巫蠱就是小菊放的呢?」
楊宗保似乎不準備回答小蘭的問題,只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道:「你們昨夜可曾因為出恭而離開過房間?」
幾個少女聽到這樣的問題,全都漲紅了臉,就連呼延玉都微微皺起了眉頭。
可是雖然問題難堪,可這關係到自己是不是通遼叛賊這樣的誅族大罪,所以只能據實回答,她們四人都有小解,卻都不曾出過屋子。
在天波府這樣的貴族之家,宗保少爺的丫鬟地位當然不小,所以四人都有比鄰的一間單間,也因為如此,她們彼此沒辦法作證。
楊宗保看著小蟲子,說道:「你最大的破綻,就在於你所專用的燈籠之中,所燃耗的蠟燭是其他丫鬟的三倍,而你又不曾因為出屋去茅廁將它耗費掉,那麼深夜時分,你提著燈籠,去過何處?」
小蟲子此時才知道為什麼宗保少爺最後是帶她們到每個人的房間粗略看過一遍,就得出了判斷。本來以為這麼粗略一看,應該不會漏出什麼馬腳,可沒想到少爺所看的只是每個人的燈籠里的蠟燭。
楊宗保說道:「從這裡,去往我的房間,中間只有半刻鐘的時間,因為楊府有固定的定製,這種燈籠根本就無法立住,進屋之後,只能吹熄掛起,所以每個人燈籠里的蠟燭都只應該是燃燒了來去共計一刻鐘的時間。可你的蠟燭,耗費的是她們的三倍,為什麼?」
其實此時楊宗保只想聽小蟲子解釋為什麼要害他而已,真正的作案手法,他剛才看了一下天波府的園林設計,就已經明白了。
天波府對內府丫鬟管制極嚴,這些丫鬟自身是不可能接觸到苗疆的巫蠱的,只能是天波府的家將侍衛,僕從雜役,將巫蠱從府外帶入,傳遞給她的。
楊宗保看過,小蟲兒的蠟燭多燒了兩刻鐘,那麼一往一返,她只能去到一刻鐘以外的地方,而那裡,卻是家將與高級僕從的聚居院落,看來敵人潛入得已經相當深了。
小蟲兒妄圖做最後的辯解:「那是我原先就用過的一個半截蠟燭。」
楊宗保失望的搖了搖頭,從小蟲兒不夠專業的表現,反應的諸多漏洞,不會隨意攀咬的技巧,就可以看出,她沒有受過專業的訓練,只是一個被發展起來的外圍成員。
楊宗保嘆了一口氣,說道:「確實,這蠟燭不能直接證明什麼,但你在我身邊總算呆了這麼幾年。我總相信你內心裡還有那麼一絲情意,所以在這間房裡,應該還能找到幾片這種葉子。」楊宗保拿出一小片墨綠色的香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