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雖然對今日發生的事情有些耳聞,寧致遠仍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www.主要是他們的表情太奇怪,讓寧致遠不敢確定事情的發展趨勢,而且難得見到寧楚宇如此憋屈的一面,對他來說,可是十分難得的。
跪在地上的寧楚宇突然轉頭望向他。眼底淬了毒一般,恨不得立刻將他千刀萬剮,「發生了什麼事情,五弟不是應該很清楚嗎?」
今日的事情鬧得那樣大,就連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寧冶廷都驚動了,寧致遠會不知道?而且。原本事情就是與他有關,竟然還在這故意裝無辜。
想到他向來自持的名譽被毀於一旦,他便氣不打一處來。
寧致遠明眸微閃,瑩光中閃爍著無辜的色彩,當下便道,「二哥說笑了,臣弟一直在寧王府中養病,何曾知道外面發生什麼事情。」
「你……」寧楚宇冷哼一聲,陰鷙的目光瞪了眼寧致遠。「五弟在寧王府修養,還能修養到城北去也真是稀奇,京兆尹的秦堯可是親自將你從城北送回寧王府的,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你還要抵賴嗎?」
他自然不會抵賴,但他有合理的原因會出現在那裡。寧致遠臉色微戚,沉重的語氣說道,「有探子來報,沐王爺在城北出現了,所以臣弟才回過去,哪成想竟然被人算計,差點丟了性命。」
要不是思雲幫她擋了那一下。恐怕這時候他就沒有命活著回來了。
寧致遠蒼白著臉色,將這件事情的嚴重說得十分恐怖。坐在案前的聖上皺了皺眉,正待關心一下他如何了,卻被寧楚宇搶先打斷了,毫不客氣的質問道,「既然如此,那沐王爺人呢?」
聖上即將出口的關心被他生生咽了下去,看著下首跪著的兩個兒子,他頓時心有戚戚。寧楚宇啊寧楚宇,這麼多年來,他始終活在自己的世界,對他的幾個兄弟從來不曾有好顏色。
好巧不巧的是,沐宸楓那傢伙剛好被思雲揭穿了,帶回了寧王府中。要不然還真被寧楚宇給陷害了。斂了心神,寧致遠劍眉微皺,明眸中滿是懷疑,「沐王爺的人自然找到了。二哥突然問這些,可是因為沐王爺失蹤和二哥有關?」
寧楚宇剛剛被精蟲洗腦,這會連判斷能力都下降了許多,當下便大聲斥責道,「我還沒問你今日城北的事故是不是與你有關,你倒是先陷害起我來了。」
「城北的事故?」寧致遠疑惑的望了他一眼,想到宋北辰說的,他被人引開,而後碰到鄢惜妤和寧楚宇。可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會讓鄢茂學帶著鄢惜妤到御前來,讓寧楚宇吃癟,他心中好奇心更勝,「城北還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臉上的疑惑倒不像是作假的,可偏偏寧致遠做慣了扮豬吃老虎的事情,寧楚宇冷哼一聲,「五弟真是裝的一手好傻啊,我到城北辦事,突然聽到有人呼救,不曾想竟然看到鄢家二小姐被賊人控制了,我去救她時,才發現他們的目標竟然就是我。」
聽了寧楚宇這麼一說,寧致遠便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受傷那天,吳立凡說他女兒在淮王府門口見到了莫輕雲。他還以為莫輕雲是要聯合寧楚宇對付他,不曾想,原來莫輕雲早就將寧楚宇算計在了裡面。大概就是莫輕雲從中破壞,才讓寧楚宇救下的人是鄢惜妤。
想通了這層關係,寧致遠關心道,「那二哥可曾受傷?」
「自然沒有!」
見到寧楚宇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寧致遠輕笑一聲,話鋒微轉,冷聲道,「那就是了,若是真的是臣弟設計的,斷不會讓二哥安然無恙的回來。那二哥到底是憑什麼懷疑臣弟的呢?」
聞言,寧楚宇總算是領悟到了一句話,再溫順的兔子,也有咬人的時候。而現在,就是這個情況。寧楚宇冷銳的眼神瞪著他,「好啊,寧致遠,你真是越來越厲害了,竟然學會了這麼不動聲色的算計自家兄弟。」
「夠了!咳咳咳……」聖上怒道,算計與被算計,誰的多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皇上說話時有些著急,一口氣沒有緩上來,胸腔因為這聲怒吼,嗆了口氣,他伏在案前咳嗽起來。
聖上的身體因為咳嗽劇烈的顫抖著,案上的奏摺有些都被他抖落到地上,微白的臉色因為咳嗽嗆得臉色通紅。
「父皇,快來人宣太醫……」寧致遠明眸中滿是擔憂,恨不得立馬上前去幫他順順氣,可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他並不好有過於明顯的動作。
聖上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擺了擺手,抓著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才將這口氣順下去。他從小就有氣喘的毛病,後來被疏於看護,病情加重幾次差點沒命。正因為他體弱,才在那場皇子爭鬥中撿了個大便宜。
可即使再昂貴的藥材,也不能將他從小落下的病根根除,只能用藥養著。
因為寧楚宇的事情關乎皇家威嚴,他早將承乾殿伺候的人都支出去了,等到他咳嗽止住,承乾殿內陷入靜謐之時,門口突然傳來太監的聲音。
「皇上,宋大人在承乾殿外求見,說是有要事要稟報。」
宋北辰?寧致遠驚詫的目光望向門口,他怎麼來了?這個時候他來湊什麼熱鬧了。寧楚宇擰著的眉更加深了,冷哼一聲不屑的轉過了頭。
皇上將下面的人臉色都看在眼底,對外面的人吩咐道,「宣!」
「宣宋北辰宋大人覲見。」
隨著宮人高昂的聲音落地,承乾殿的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宋北辰踏著步子走進來。每一步都走的及輕,但在安靜的殿中仍然很響。一進來就看到寧楚宇和寧致遠表情各異,他愣了愣,寧致遠怎麼會比他還先進宮……
壓下心中的疑惑,宋北辰跪下行禮,恭聲道,「臣參見皇上,微臣是來複命的。」
聖上目光微轉,沉聲道,「復命?復什麼命?」
沒說起身,宋北辰繼續跪在地上,抬起頭來,恭敬的說道,「回皇上,失蹤的沐王爺……已經被寧王殿下找到了,臣已經將他送回寧王府了。」
「嗯,你起來吧。」皇上應了一聲,宋北辰連忙起身,站到一邊,退到寧致遠身旁。
皇上目光又放到寧楚宇身上,「你還有什麼話說?你說是寧致遠陷害於你,讓你干出這種混賬事。寧致遠也給你找來了,你找到答案了嗎?」
混賬事?寧致遠劍眉為擰,寧楚宇還做了什麼?
寧楚宇鐵青著臉,跪在地上薄唇緊抿。腦中百轉千回后,終於想通了整件事情上,到底哪裡出了問題。莫輕雲,一開始他就不該信任他。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在多說什麼都是困鬥之獸,只能做無謂的掙扎。
既然如此,還不如用另一種方式,謀得利處。
當下,他便在地上叩首,道,「兒臣無話可說,但有一事,父皇恐怕還不知道吧。」
皇上目光冷淡,一副不想與他多說的模樣,冷聲道,「說。」
見皇上扶著額頭貌似很累的樣子,寧楚宇薄唇微抿,眼底閃過陰狠,「父皇,你可知道寧致遠的腿傷,早在他十二歲之時便已痊癒,他卻一直隱瞞到現在,難道不是欺君之罪嗎?」
皇上撐著額頭眼神掃向寧楚宇,臉色煞白,冷道,「怎麼,你將他打成重傷,太醫院診治了許久,也是你親眼見證他腿上殘疾的,你現在說他已經痊癒?誰有這麼神的醫術!」
「這太醫院中,醫術出神入化的,除了莫輕雲還能有誰。」
寧楚宇話剛落音,莫輕雲的身影卻出現在了承乾殿前,他剛好隨著請他的人過來,聽到寧楚宇這句話。嘴角微揚,「淮王殿下說的哪裡話,微臣不過是雕蟲小技,哪裡敢稱醫術出神入化。」
說完,他腳下已經到了寧楚宇身邊,連忙跪下來行禮,「微臣參見皇上。」
他扶著頭微微點了點頭,雙目閉著,忍受著頭上的痛楚,微微揚了揚手,示意他起身。莫輕雲連忙站起來,走到皇上身邊,握著他的手,聽脈。
他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可見身上的功力匪淺。
早在中秋宴上就得知了莫輕雲深不可測的功力,但對他的背景卻始終查不出個所以然。先前他還和他打成了某種共識,想到他送鄢惜妤回鄢府後,突然心生的衝動,當下臉色微冷,「寧致遠的腿傷,難道不是你治好的嗎?你醫治好了寧致遠,卻並不上報,罪當同處。」
若不是莫輕雲,誰還有這個能耐,能在他身上悄無聲息的下藥,還能維持這麼長時間才發作。
他今日在鄢府,聞著鄢惜妤房間中的花香,他便覺得鄢惜妤分外勾人。此時再看過去,鄢惜妤和鄢茂學跪在一起,秀麗的臉上梨花帶雨。他看著沒有半分慾望,壓根沒有在鄢府時,讓他覺得勾人心魂那般的迷人。
莫輕雲手握著皇上的脈門,聽完脈后,轉身到他後面在他頭上幾個穴位處輕輕按摩了幾下,說話的時候連看都沒看寧楚宇,「淮王殿下說的哪裡話,下官怎麼聽不明白呢。」
「莫輕雲,你與寧致遠勾結,我一試就知道。」圍撲余圾。
說完,早就已經不耐煩的寧楚宇,這時候更是忍無可忍,站起來拉出宋北辰的佩刀,直衝向寧致遠,寧致遠坐著輪椅連連倒退,躲過了寧楚宇逼近的刀刃。
見他突然拔刀相向,鄢茂學連忙領著尖叫連連的鄢惜妤躲到一邊,生怕成了他們戰場上的冤魂。
然而寧楚宇一擊不成,轉而換了姿勢,刀刃微轉,往前走了兩步,刀刃朝著他雙腿處而去。他就不信,寧致遠眼見著有人傷害他,還會不躲,生生承受了去。
一旦他躲避了,那就證明他腿傷的傷壓根就是他裝出來的,到時候,欺君之罪成立,看他還怎麼囂張。
如意算盤打得響,可惜他忽視了身邊立著的宋北辰,宋北辰好歹是皇上親封的一品帶刀侍衛,沒有半點能力怎麼能得到皇上青睞。
他閃身到了寧致遠身後,將他的輪椅往後一拉,伸出刀鞘接住了寧楚宇攻過來的刀刃。
此時,被莫輕雲按摩了一番后的皇上已經恢復了精神,轉眼就看到寧楚宇拿著到指向寧致遠。
他心中擔憂寧致遠,連忙沖著承乾殿外喊道,「反了!朕還沒死呢!來人啊,給我拿下這個逆子!」
聞聲而來的御林軍連忙衝進了承乾殿中,將寧楚宇和寧致遠隔開一段距離,壓著寧楚宇跪到了皇上跟前。皇上怒不可遏,從案前下來,走到寧楚宇身邊停住,一腳踢過去。將原本跪著的寧楚宇,生生踢到躺下了。
指著他的鼻子罵道,「寧楚宇啊寧楚宇,從他小的時候開始,你算計過他多少次?你心裡清楚的很,這會功夫了,你還要陷害於他,他可是你弟弟啊。」
寧楚宇傲然起身,繼續跪著背挺得老直,硬氣道,「父皇說笑了,母妃只生下了兒臣與環月。」
「你……」聽到這話,皇上胸腔劇烈的起伏著,「好啊,很好,那朕要是說朕心愛的女人只給朕生了一個兒子,是不是就表示你不是朕的兒子了?」
寧致遠心中一梗,突然覺得過去的他似乎太小心眼了。以為皇上對他從來沒有關愛,其實只是他藏得好而已。這話對寧致遠來說,是十分值得欣慰的事情,畢竟皇上心愛的女人,就只有宋蕊兒一人。否則他也不會縱容宋北辰在他面前帶著刀行走了。可對於寧楚宇來說,卻比任何生理上的打擊都要慘痛。
他臉上的情緒頓時收斂了,深嘆道,「父皇既然這麼說,要殺要剮隨便。」
「殺你?」皇上冷笑一聲,「殺了你柳氏會對朕做什麼,會對寧致遠做什麼,你當朕不知道嗎?你們不就仗著柳氏的勢力在朕面前耀虎揚威嗎?朕不會動你,讓你做個風光的王爺。」
看戲的四個人對皇上的家務事心有戚戚,都收斂了神色,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任由皇上發怒。寧楚宇眉頭緊皺,握著的拳頭骨節分明。
皇上順了口氣,緩緩的呼出來,而後坐到案前,對被忽略了好久的鄢茂學和鄢惜妤說道,「鄢茂學,你說吧,讓淮王殿下如何補償,才會讓你女兒滿意。」
突然被點到名,鄢茂學頓時覺得受寵若驚,拉著鄢惜妤重新跪到下首,恭恭敬敬的道,「微臣小女不才,只求能嫁入淮王府做妃別無他求。」
說完,他對皇上磕了個頭,頭撞到地上的聲音還算清脆。鄢惜妤連忙學著鄢茂學的動作,跟著磕了個響頭。
「准了!」皇上想都沒想直接應道,隨後召見外面站著的宮人道,「來人啊,傳朕的旨意,鄢家二小姐鄢惜妤,端莊得體,賢惠大方,茲為妃之態,特賜與淮王寧楚宇擇日成婚。」
皇上身邊的太監連忙進了承乾殿,彎著腰站在門口,聽從皇上的吩咐。等皇上將詔書下達完,他連忙應了一聲,而後便出去找人動筆書寫詔書去了。
聽得皇上賜婚,鄢茂學和鄢惜妤喜笑顏開,對視一眼,「微臣多謝皇上隆恩。」
「臣女謝皇上。」
唯獨寧楚宇沒有任何錶示,梗著臉脊背挺直的跪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心中卻盤算著許多事情,既然皇上已經放出了這種話了,那他也在沒有必要念及父子之情了。
皇上點點頭,目光重新又放到寧楚宇身上,「寧楚宇,呆在淮王府抄經書百遍,成婚之前,與任何人都不得相見。好好回府去冷靜冷靜吧,都下去吧,朕累了。」
「多謝父皇。」
說完,寧楚宇便被御林軍拖了出去,宋北辰推著寧致遠的輪椅,也跟著出了承乾殿。繞過宮門,兩人結伴往宮外走去,「寧楚宇似乎在鄢府將鄢惜妤給……了,所以鄢茂學心有不平,鬧到了御前。」
「猜到了,鄢惜妤不就是想淮王妃這個位置嘛,這不是剛好。」
「經過這個事情,我想鄢惜妤以後在淮王府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了,淑妃又不是吃素的,還有個環月公主刁蠻任性。怎麼也沒想到,鄢惜妤竟然敢大著膽子算計寧楚宇。這不是給她自己找不痛快嘛。」
寧致遠冷哼一聲,「你真覺得這件事情單憑鄢惜妤的腦子能夠設計的這麼完美?」
宋北辰腳步一頓,他雖然平日里沒心沒肺吧,但有些事情他還是看的仔細的。更何況,鄢惜妤和鄢思雲是姐妹,他多多少少也知道鄢惜妤那個人是個什麼德行。
今天的事情巧合太多了,完全不像是她一個人能夠想出來的。
「你的意思是?」宋北辰驚訝的目光看著他,復又想到他此時背對著他,看不清他的表情,連忙咽了咽口水,「不會是莫輕雲吧。」
好像所有人中,就他最有嫌疑了。可是沒理由啊,莫輕雲這個人立場不明,他也沒有必要對他們這麼好啊。
「不知道。」寧致遠搖搖頭,他也只是猜測而已,最多的猜測沒有證據,都不成立。
宋北辰臉色微轉,突然又想到一個事情,「對了,皇上是不是知道你腿傷已好的消息,要不然為什麼聽寧楚宇說了之後,沒有半點懷疑呢。」
在大殿上,他看的十分清楚,寧楚宇說完那件事後,皇上臉上連一絲驚訝都沒有閃過。要不是知道這家事情,他怎麼會毫無反應呢。
可是,寧致遠腿上的事情,出了他們幾個人知道,寧楚宇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知道,是莫輕雲告訴他的。我想,莫輕雲就是為了預防今天的情況,所以才會特意事先告訴皇上,讓他有個心理準備的吧。」
又是莫輕雲?宋北辰覺得現在什麼事情,都和莫輕雲扯上關係了。他不是太醫院的太醫嗎,為什麼總是喜歡管這麼許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