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戚貴妃撫了撫自己的鬢髮,然後道:「本宮的儀瀛宮可以搜,但為了公平起見,賢妃的甘泉宮是不是也要搜一搜呢。」

賢妃沒有說話,而看起來戚貴妃也並不是為了徵求她的同意,戚貴妃看向皇帝,喚了一聲:「聖上?」

皇帝淡然的瞟了她一眼,然後道:「准。」

然後便是張公公出去下令,讓人分至兩隊同時去搜查儀瀛宮和甘泉宮。

薛賢妃透過窗戶看著外面的天,那裡陰沉沉的,看著大約是要下雨了。

當皇帝的人在儀瀛宮裡搜了半天沒有搜出任何的東西,卻在甘泉宮她寢殿的一個三彩花瓶里,找出包裝良好的半夏和鉛砂的時候,薛賢妃便知道,事情大約是並沒有按她預定的計劃走,而情況或許還更壞一些。

戚貴妃彎著嘴角笑起來,那是一種得意的張揚的勝利的微笑,她看著薛賢妃道:「賢妃若是看不懂如今的情形,或許該讓你見兩個人。」

一個是儀瀛宮的宮女流浣,另外一個則是宮外五仙觀的道士;或者說,一個是薛賢妃收買放在儀瀛宮的內應,另外一個則是提供鉛砂給薛賢妃的人。而他們甚至不用多審,就將一切都倒竹筒似得全部說了。

碧池聽著,整個人像是失去了力氣一般的看著薛賢妃。而薛賢妃卻沒有半點失態,彷彿這兩個人說的並不是與她有生死攸關的大事。她心裡是平靜的,很平靜,像是所有的事終於得到一個結果,一切終於塵埃落定的平靜,不管這個結果對她來說是好的還是是壞的。

她想,或許從一開始她就陷進了別人的套里,流浣說,她曾經是伺候姐姐的人,姐姐對她有恩,她留在儀瀛宮取得貴妃的信任便是為了有一天能替姐姐報仇,而現在她願意幫她。她查過她以前的事,她以前伺候姐姐是真的,姐姐救過她的命是真的,所以她相信了她。

她太輕信於人,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像碧池一樣忠心耿耿的人,而忘恩負義的人反而太多。在姐姐死後,她能在戚貴妃身邊活到現在,本身就很可疑的事。

還有那個道士……所有的事情都太過順利,順利得讓她現在想起來,當時許多事都順利得詭異。

戚貴妃轉頭看著皇帝,哀傷道:「聖上,您看到了吧,賢妃真是使得好一手嫁禍於人的苦肉計。臣妾堂堂一個貴妃,卻受到這樣的陷害,您若不替臣妾做主,臣妾還有什麼顏面活在這宮裡。」

皇帝沉默著,沒有說話,只是心裡像是在思考什麼。

戚貴妃看皇帝遲遲不發話有些著急,這是去掉賢妃最好的機會。薛家父子剛剛立功,她真怕皇帝會看在薛家父子的功勞上饒過賢妃。

戚貴妃不甘心的道:「若是臣妾的父兄伯父看到臣妾在宮裡受這樣的委屈,還不知道會怎麼樣的心疼。還有太後娘娘……」

皇帝突然轉頭看著戚貴妃,眼神冷厲,面帶不悅的道:「貴妃,你這是用戚家和太后逼迫朕嗎?」

貴妃連忙跪到地上,連稱「不敢」,又道:「臣妾只是希望聖上能公正處置。」

皇帝沒有回應她的話,只是看著賢妃道:「將賢妃禁足甘泉宮,容后再處置。」說完看到流浣和那個道士,不用他多吩咐,張公公便看懂了眼色然後讓人將這兩人拖出去處死。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後轉身出了甘泉宮。這樣的結果戚貴妃並不甘心,有些憤恨的看了賢妃一眼,然後追著皇帝離開。

甘泉宮外面漸漸的被人圍了起來,四周都變得安靜,只有外面把守甘泉宮的人影。過了許久許久之後,碧池才從地上站起來,走到薛賢妃身邊,然後哭著喚了一聲:「娘娘。」

薛賢妃像是這才回過神來,「嗯」了一聲,接著看著碧池。

碧池握著她的手哽咽道:「都是奴婢沒用,沒用將事情辦好。」

薛賢妃替她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然後淺淺的笑道:「傻瓜,怎麼能怪你。倒是本宮,要連累你了。」說著又有些後悔的道:「當初不應該將你牽涉進這件事里來的,終歸是本宮自私了。」

碧池卻拚命的搖了搖頭,道:「奴婢這條命是娘娘救回來的,大不了,奴婢便跟著娘娘一起死。」

薛賢妃對她笑了笑,然後握了握她的手。

甘泉宮發生的事情很快傳遍了後宮,聽說戚太后在聽到薛賢妃陷害戚貴妃的事情之後,當即就被氣得暈倒在床,宣了御醫。皇帝和戚貴妃匆匆忙忙的去了寧壽宮侍疾,連已經出宮建府的吳王都進了宮了。

南玉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正在抄寫經書。她的耐心不夠好,寫一頁總會錯幾個字,最後免不了撕了這頁又重寫,結果寫了半天,也沒見抄幾個字。

她有些失落和說不出來的煩悶,扔了筆,然後爬到榻上坐著,接著便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和弦擔憂的問她道:「碧池也牽涉進了這件事裡面,現在這樣,碧池還能活嗎?」

她沒有回答,整個人倒在榻上,然後拿了枕頭蓋著頭,什麼都不願意去想。

而寧壽宮裡,戚太后說是暈倒,但御醫插了幾針,很快就醒了,然後便拉著皇帝憤怒道:「賢妃做出這樣的事,皇帝你不治她的罪,還留著她做什麼。還有戚家,教出這樣一個狠毒的女兒,也應該同賢妃一同治罪。」

皇帝和戚太后不管在內里如何,但在外面皇帝從來都是孝子的名聲,太后病了,他自然要在床前侍湯奉葯,接過宮女手上的葯碗,對戚太后道:「母后喝葯吧,您好好養病,朝政上的事,自有兒子呢,母后不用擔心。」

戚太后揮手想要摔掉皇帝手上的葯碗,結果皇帝手閃得快,沒有摔成。戚太后看得越加憤怒,然後睜大了眼睛怒道:「這算什麼政事,這是後宮之事,哀家這個太后難道還不能插手了。賢妃這樣誣陷貴妃,甚至不惜以皇嗣為代價,將皇家置於何地,將貴妃置於何地,將戚家置於何地。賢妃的能做出這樣的事,少不了薛家在背後出謀劃策參與執行,哀家讓你將薛家一同治罪,有何不合理之處。」

皇帝一邊用拿著搗著碗里的湯藥,一邊道:「賢妃在這件事上確實有錯,但兒子已經查明,薛家並不牽涉其中。至於治薛家的罪,薛邊薛牧父子剛剛為朝廷立下功勞,現在就要治他們的罪,未免會讓功臣寒心。至於賢妃,兒子也並不是說不罰,只是在想要怎麼罰而已。」說完將盛著湯藥的勺子送到了太後面前,笑著溫柔可親的道:「母后,兒子已經替您吹涼了葯,您快喝吧,喝了身體才能好。」

太后剛想開口說話,結果皇帝一勺子直接塞到了太后的嘴巴里,太后沒防備,人直接被湯水嗆得咳嗽起來。

皇帝瞪著宮女一眼,道:「還愣住做什麼,還不快給太后順順氣。」說完又對太后道:「母后不用喝得太急,葯要慢慢的喝。」

太后一邊咳嗽一邊惱怒,她不會看不出皇帝的故意。等她稍稍緩過氣來,便對皇帝道:「皇帝打算怎麼處置賢妃和薛家?」

皇帝道:「兒子不是說了嗎,薛家是朝中重臣,要處置起來,不是那麼簡單的。兒子需要好好權衡清楚利弊。」

戚太后道:「既然如此,皇帝權衡好利弊之前,別來見哀家了。能養出賢妃這樣的女兒,可見薛家的門風,皇帝若再重用薛家,薛家以後遲早要變成禍亂朝綱的佞臣。哀家絕不能看到大湯在皇帝手上出現亂子,否者,百年之後哀家無顏進太廟去見列祖列宗。」說完轉過頭去,背對著皇帝。

皇帝的眉頭蹙了蹙,說來說去,還是想要打壓薛家。

戚貴妃在旁邊勸戚太后道:「姑姑,您別生表哥的氣,表哥也有自己的苦衷。賢妃畢竟是侍奉了表哥四年的人,又有逝去的皇后的情分在,而薛家更是為朝廷剛剛立下汗馬之勞,氣勢如日中天,連我們薛家都要退讓一步,表哥,表哥他……」她沒有說下去,只是充分表現了在薛家勢大的情形下,她不得不退讓的無奈。

氣勢如日中天,那就更不能留了。不趁著這個機會打壓下去,留著以後對薛家對吳王的威脅只會越來越大。

戚太后看著皇帝道:「你看看貴妃,這件事里最委屈的就是她,但她現在卻還一心向著你說話。最受委屈的不賞,有罪之人不罰,如此賞罰不分。皇帝,你太令哀家失望了,更令對你寄予厚望的先帝失望。」說完又道:「處置賢妃和薛家的事,哀家不逼你立馬下決定,但哀家希望你對貴妃有所補償。」

皇帝問道:「母后想要朕怎麼做?」

太后道:「后位懸置得太久了,如今後宮會這樣亂象叢生,皆因後宮沒有皇后管束的緣故。」

皇帝道:「朕明日下旨封貴妃為皇貴妃。」

太后和戚貴妃明顯是不滿意的,皇貴妃與皇后雖然只有一步之遙,但地位卻千差萬別。戚太后和戚貴妃還想再說,皇帝接著道:「待貴妃生下皇子,便立為皇后!」

戚太后和戚貴妃都知道戚貴妃不能生了,立后的條件根本無法達到,但皇帝的話沒有可指摘之處,反而無子而被立為皇后容易被人詬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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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妃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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