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中二期的叛逆少年EP01
中二期的叛逆少年
衡久雖然在組織里處處受制,但多年積累下來,想悄無聲息地在任務單里加點東西,還是輕而易舉的。
未免別人起疑,衡久還特意耐下心多等了兩日,確定沒人發現,便開始和段錚暗中籌劃。
最近第七小隊比較清閑,衡久訓做完每日訓練,便坐在休息室里享受按摩,和夏佐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亞度尼斯已經成功混入彭氏醫療了,還是個高管呢!」夏佐撅了撅嘴,憤憤不平地道,「你說亞度尼斯怎麼每次任務都那麼輕鬆?肯定又刷臉了!我對這看臉的世界徹底絕望了!」
組織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彭氏,便派了人進去探底,一旦掌握了證據,下面就該他們出動了。
衡久斜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若實在閑的沒事兒,就去接個任務玩玩,業績上壓他一頭,看他還怎麼得瑟。」
夏佐高興地擊掌:「對呀,我要是趕在他前頭完成個任務,還不打他臉呀。」
夏佐和亞度尼斯作為七小隊綜合實力墊底的兩人,非但沒有同命相憐,反而一直不太對盤,兩人見面就掐,平時出任務也總是較著勁兒,恨不能對方永遠倒數第一。
夏佐忽然又蔫了:「收集情報我又不在行……」
衡久翻了個白眼,從屁股底下抽出平板,划拉了幾下,指給她看:「這幾個任務都比較適合你。」
夏佐興高采烈地點點頭:「那我選個最難的,姐你跟我一起唄!」
衡久一副拿她沒轍的表情,故作無奈地點頭:「行吧,那就這個好了。」
「找人?這有什麼難度啊!」
「對,就是要難度不高的。」衡久淡淡地道,「富家少爺,酬勞一定不低。」
夏佐興趣缺缺地嘆氣:「好吧,聽你的,就去找人好了。」
夏佐這邊接了任務,那邊衡久就開始籌備起來。
本來想拉上邱曄的,畢竟是驅魔劍後人,為人又比段錚靠譜多了,有他在,生命安全也能多一分保障。可段錚死活不同意,生怕邱曄知道后要分走他的獎賞。
衡久無奈,只好退而求其次,帶上唐柏潤,雖然他廢柴了一點,但他身邊的蛇王給力,關鍵時刻,好歹能增加點戰鬥力。
夏佐照例被衡久安排在後方策應,任憑她如何抗議,衡久都不同意她跟著去前線冒險。
一切準備妥當,段錚便迫不及待地催著眾人前往晉省。
按照衡久編造的情報,富家少年最後的蹤跡便是在晉省,幾人率先來到此處調查,也不會引起崔立興他們的懷疑。
只可惜,直到飛機落地,衡久才發現偷溜出來的夏佐,再想將人趕回去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無奈,衡久只能同意夏佐跟隨。
晉省是民族的發祥地,被譽為華夏文明的搖籃,女媧補天的傳說便發生在此地。
這裡山環水繞,礦藏豐富,尤以煤炭資源出名,到處都是礦場煤窯,開採車隊往來不絕。
入秋後氣溫慢慢下降,剛下過一場雨,便更覺得涼風嗖嗖。
衡久他們這次裝作是能源商人,打著實地考察的幌子,開始搜尋線索。
晉省大面積災荒,不僅地里的莊稼如蝗蟲過境般顆粒不剩,許多村子養的家畜禽類也一夜間消失殆盡,只剩下滿地皮毛碎骨,看上去特別驚悚。
要知道農家人大多就指著秋收過日子呢,如今發生這樣的事,不僅物價上漲,人心惶惶,還弄得許多家庭生存不下去。
有當地的老人說,這不是人為的,一定是因為晉省作惡太多,怨氣四起,才會引來天罰神怒。
夏佐對此嗤之以鼻:「都什麼年代了,還天罰神怒,再說哪兒能全省大面積廣泛作惡的,國家不管的嗎?」
衡久望著遠方黑煙,冷冷一笑:「你沒發現?一路走來,到處可見礦場煤窯,那些地方奴役著多少孩子你根本無法想象。」
「非法徵用童工,不要命了啊。」夏佐根本不信,嘖嘖嘆道,「你不會懷疑咱們要找的孩子被賣到這裡了吧?要真是進了黑煤窯,估計不死也殘了。」
豪門世家嬌養的少爺,哪裡能扛得住黑煤窯的折磨?
萬一要是真死了……到時候只怕酬勞不高啊。
夏佐越發覺得這個任務不划算。
衡久乾咳一聲,不自然地轉開眼,到現在還沒告訴夏佐真相,見她如此興緻勃勃地分析線索,心裡不由生出一絲愧疚來。
段錚拎了一袋飲料回來,分給他們一人一瓶,坐在駕駛位上道:「休息好了我們繼續走吧。」
晉省海拔偏高,是典型的高原地區,為了行動方便,他們直接租了輛越野,幾人輪流開車。
「咦,不去煤窯看看嗎?」夏佐好奇地問,「不是從資料里分析出了目標人物很可能被賣進去當了黑工么,難道不要先去找找看?」
段錚哼笑道:「你沒看見每個入口處都有好幾個人把守嗎,怎麼進去?」
夏佐瞥了一眼,不以為意地一笑:「徒有外表而已,我一個人就能撂倒他們十個!」
門口守著的壯漢雖然體型彪悍,凶神惡煞,但下盤虛浮,跟他們這種專業訓練出來的根本不能比,也就只能嚇唬嚇唬一般人。
段錚翻了個白眼:「妹子,你這麼暴力會嫁不出去的!」
夏佐微微一笑,一拳悍然擊出,段錚猝不及防下被打了個正著,登時鼻血長流,酸疼刺激得眼淚都飆了出來。
車子猛地打轉,畫了個*的曲線,差點就翻進溝里去了。
段錚捂著鼻子,眼淚鼻涕齊流,混合著鮮血,別提有多凄慘了。
「你們這群人,怎麼一個兩個都這樣……」段錚苦逼著臉,囊生囊氣地抱怨,「好不好的就動手!」
衡久肩上的小奶貓滿臉幸災樂禍,歡快地甩著尾巴,齜牙咧嘴地糊了他一臉嘲諷。
「別鬧了,好好開車!」衡久皺眉看向窗外,心情明顯不是太好。
受災的地區並沒有什麼特別,就好像有什麼怪物,將東西席捲而走,然後再隨心所欲地到下個地方進行掠奪。
毫無規律可循,便讓衡久他們摸不著頭緒。
「去y城吧。」段錚提議,「到那裡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y城轄區內的解鎮是目前已知的最後一個受災區,衡久點了點頭,開始查看當地的風貌人情。
解鎮還是十分著名的旅遊景點,不僅有鹽池,還有關帝廟等,當地旅遊業發達,十分富饒。
不過如今奇異的災難弄得人心不安,衡久他們到的時候,路上行人稀少,家家大門緊閉,竟顯現出蕭條之感。
夏佐顯然還惦記著要壓亞度尼斯一頭,摩拳擦掌地問:「那邊也有兩個煤窯,我們要不要去探查一番?」
「先別去,免得打草驚蛇。」衡久面色不變,一本正經地問,「博士,可看出什麼問題嗎?」
唐柏潤戴著橡膠手套,捏著塊碎骨細細研究:「看齒痕,不像是一般的野獸所為。」
段錚皺眉上前,若有所思地盯著滿地狼藉。
「怎麼了?」
段錚嘆了口氣,低聲咕噥道:「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樣,不然就麻煩了……」
衡久看他的表情,忽然後悔將夏佐帶了出來,早知道這麼危險,當初就應該想別的辦法。
「這也不做,那也不做……」夏佐嘟嘟囔囔,伸了個懶腰,暴躁地開口,「那我們乾脆回去睡覺好了!」
段錚點點頭:「先休息吧,等明天再說。」
夏佐立馬狠狠剜他一眼,氣鼓鼓地先走了。
鎮上不少酒店都關門休業了,最近發生了那麼多詭異的事,生意自然不好做,再加上很多人出外打工謀求生計,也難怪許多家店面支撐不下去了。
出門在外,沒那麼多講究,衡久他們找了家乾淨的旅館,隨意吃了點貴的要死的晚飯,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洗完澡,衡久倒了點熱牛奶餵給小白,小奶貓懨懨地趴在桌子上,四肢攤平,伸長了舌頭懶懶舔上兩口,便不再喝了。
衡久擔憂地摸了摸它的腦袋:「怎麼了,是不是坐車太累了?」
小奶貓沒精打采地晃了下尾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房門突然被人輕敲兩下,衡久拍了拍小白,示意它將牛奶喝完再睡,才起身打開了門。
果不其然,來人是段錚,身後還跟著唐柏潤,兩人面色都有些凝重。
「說吧。」衡久將兩人讓進屋裡,「你們白天究竟發現了什麼?」
段錚嘆了口氣,示意唐柏潤來說。
「我帶了塊碎骨頭回來研究,蟒蟒聞出了上面的氣息,嚇得哭了好久。」
話音剛落,一縷黑煙緩緩飄出,漸漸凝聚成一條粗長大蛇,一圈圈盤旋疊縮著,依然差點擠爆屋子,堅硬的鱗片刮花了牆壁,頭頂的燈管砰地碎裂開來。
黑蟒龐大的身軀擠滿了房間,將幾人擠得緊貼著門后,惟獨中間桌子上的小白,被蟒蟒小心翼翼地繞了開去。
只可惜,這個時候誰也沒有發現。
「你就不能變成人形嗎?」段錚沒好氣地道,「要不就變小一點,這麼大塊頭,顯擺是吧!」
蟒蟒眨了眨水潤的大眼,滿臉無辜,不好意思地小聲道:「一千多年沒變過,忘記了呢……」
段錚簡直對它無語,揮了揮手懶得理它,直接問道:「快說正事吧,你到底聞出了什麼?」
蟒蟒雙眼迅速蓄滿淚水,一眨就啪嗒啪嗒往下掉:「好可怕呀嚶嚶嚶,嚇死寶寶了……」
唐柏潤忙不迭地轉過身,安撫地拍了拍它:「別怕,蟒蟒最厲害了,快告訴大家,你到底發現了什麼?」
蟒蟒滿眼驚恐,抽抽搭搭地道:「氣息很淡,應該是龍。」
衡久面色微變,怒瞪段錚:「這就是你說的絕不會拿別人生命謀取利益?要是博士和夏佐出了什麼差錯,我死都不會放過你!」
段錚苦笑連連:「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當時接任務雖然有意選個難度稍高的,但考慮到博士和衡久都不懂道法,也沒接那些危險等級離譜的……誰想到,協會情報有誤,生生將一個sss等級的任務劃到了a級里。
一條傻不拉幾的蠢蛇,三魂七魄還不全,又被層層禁制困住,都險些要了他們的命,更何況是傳說中的龍?
衡久面色難看至極,要知道那可是只在神話中出現的,可以呼風喚雨的龍,他們如何能有勝算?綁一塊兒恐怕都不夠它一爪子揮的!
段錚見她心生退意,連忙開口安慰:「放心,不會有事的。目前為止,雖然所有的糧食蔬果,畜牧野獸都被它捲走,可沒有一個人員傷亡。」
衡久冷冷一哼:「明天我就想辦法將夏佐支走!」
唐柏潤畢竟經歷過,而且他有蟒蟒守護,可夏佐卻什麼都不了解,她決不能讓她輕易涉險。
段錚從兜里掏出符紙,一一分給他們,認真叮囑道:「貼身收好,希望關鍵時刻能有用。」
唐柏潤立馬如獲至寶地接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研究:「怎麼用?」
衡久皺眉:「我們又沒有靈力修為,根本不會用。」
段錚笑著解釋:「這些可是最高級的保命符,能夠抵擋一次傷害,不需要你們有靈力,關鍵時刻它自然會起作用。」
唐柏潤對著光線細細查看:「這東西防水嗎,那麼薄會不會不小心弄破了?撕爛了還有效嗎……」
段錚瞬間黑下臉:「不要還給我!」
唐柏潤立馬揣進懷裡,推了推眼鏡認真地道:「我會小心珍藏的。」
段錚哼了一聲,看向衡久:「其實你們大可不必那麼緊張,蟒蟒幾近化龍,雖然只是蛟龍,但實力也不容小覷。博士的安危交給它,問題應該不大,最不濟還能跑嘛!至於久妹,你身邊跟著小白呢,沒發現連蟒蟒都對它滿懷畏懼嗎?你根本不用擔心!」
衡久怔了怔,摸著小白毛絨絨的腦袋嘆道:「小白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算了,這麼晚了,你們先回去吧。」
蟒蟒乖巧地道了聲晚安,化作一縷黑煙鑽入了唐柏潤的手腕,大家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衡久沉思片刻,無奈地嘆了口氣,抱著小白躺在床上,只求千萬別讓夏佐有事。
衡久本打算天一亮,就編個借口讓夏佐遠離晉省,沒想到一覺醒來,才知道昨天半夜,她竟然一個人偷跑了出去!
若不是留了信息說她去執行任務,衡久還不知道該多著急呢。
段錚無奈地摸了摸鼻子:「希望真如她說的那樣,可以以一擋十!」
「她知道個屁!」衡久臉色愈發陰沉,怒不可遏地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那些黑煤窯不僅勢力強大,連當地政府都在包庇他們,人命在他們眼裡算什麼?早就無法無天慣了!」
衡久不是擔心夏佐對付不了幾個守衛,而是擔心她不知輕重,衝撞了當地勢力。俗話說得好,強龍不壓地頭蛇,她身手再好,又能打得過多少人?
「博士,查到了嗎?」
唐柏潤十指飛快,鍵盤敲得劈啪作響,盯著屏幕皺眉道:「這裡信號本來就不太好,更何況煤窯在地下不知道有多深,根本搜尋不到,只能追蹤到凌晨三點,最後方位在這個地方。」
衡久將地圖放大,當機立斷道:「立即出發,先去這裡看看再說。」
三人帶上裝備,開車飛速前往,所幸夏佐跑的不遠,沒多久就到了地方。
路上,唐柏潤一直在堅持不懈地試圖聯絡上夏佐,可不知道是不是她將通訊關了,還是她所處環境無法接通,直到最後也沒能成功。
衡久面色陰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段錚嘆了口氣,問:「從昨天下了飛機起,你就一直不對勁兒,到底怎麼了?」
衡久搖了搖頭,若無其事地道:「沒什麼,只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到了嗎?」
「到了,就是這裡。」
夏佐最後出現的地方,就在這兩個村子之間,不遠處剛好有一個煤窯,四周十分荒涼。
段錚對著後視鏡理了理衣服,下車幫衡久拉開門,恭敬地跟在她身後。
「你們是什麼人?」
窯洞口的守衛握著木棒,兇狠地沖他們嚷道:「這裡不是玩的地方,趕緊滾!」
衡久毫不畏懼,微微一笑道:「你們好,羅老闆應該跟你們說過了吧,我們是宏發能源公司的業務代表,過來做實地考察的。」
這個身份是提前就設計好的,除非專業人士抽絲剝繭地去一點點驗證,否則沒人能發現破綻。
對方聞言果然放下了武器,笑容滿面地上前,在褲腿上蹭了蹭手,伸出來道:「哦哦,羅頭兒……不對,羅老闆,啊,羅總!羅總跟我們說過的,還以為你們下午才能到,沒想到這麼早就來了,那什麼,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衡久擺著官方笑容和他們一一握手:「沒關係,是我們來早了。唉,因為我們的技術唐工行程比較趕,所以就提前過來了。你們看,唐工晚上就要趕去d市考察下一個單位,不知我們能不能先進去看看?」
兩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猶豫道:「井下到處都是煤,肯定乾淨不到哪裡去,不如……」
「沒事!」衡久打斷他們,意味深長地笑道,「反正我們也不是第一次下去了,煤窯裡面有什麼,我們心知肚明,放心好了,大家早就習以為常了。」
說著,露出個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表情。
對方忙笑呵呵地開口:「既然這樣,那我讓小陳給你們帶路,下去了可得小心點!」
「那就多謝了,出來請你們吃飯!」
「客氣客氣,應該我們做東才是!」
衡久不再跟他們多說,戴上安全帽,打開上面的燈,在微弱的光線下,跟著小陳往窯洞深處走去。
這些違法的私人煤窯,設備自然簡陋,根本沒有什麼安全設施,開採過程中哪裡有煤挖哪裡,也不管保安煤柱和通風,很容易聚集瓦斯發生爆炸。
可以說這些黑心的工頭,完全是在用工人的血汗和生命來賺錢!
一進入洞口,陣陣陰風夾帶著讓人作嘔的味道撲面而來,熏的幾人都不由皺眉。
唐柏潤面色一白,差點沒忍住吐出來。
「怎麼回事?」這裡跟他設想的煤礦相差太多,讓他忍不住悄聲問了出來。
衡久目光沉沉,露出個譏諷的笑容,沒有回答。
越往裡,路越不好走,幾人為了裝得像點,都是西裝革履,穿得十分正經兒,非常妨礙在井下行走,沒一會兒,鞋子里就灌滿了泥水,連褲腿都濕了大半截兒。
經過一組組開採的工人,那些人全身黑漆漆的,只能看見兩個眼白,麻木地不停忙碌著,絲毫不敢懈怠,看見來人,全部都微微瑟縮,了無人氣。
這些工人個個骨瘦如柴,段錚越看越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走過去老遠才猛然反應過來。
竟然大部分都是童工!
段錚胸中漲滿了憤怒和陰鬱,恨不能一個霹靂符甩過去將這個黑煤窯徹底摧毀。
「你們放心,我們這兒的煤炭產量高,質量好,絕對物美價廉。不是我自誇,在附近幾個城市裡,就咱們這兒的窯礦信譽最好了!」小陳一路上喋喋不休地介紹,將此處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絲毫看不見工人被奴役得豬狗不如的悲慘。
衡久淡淡一笑,掩飾不住眼中的嘲諷:「哦?這裡這麼大,你們管理起來也很費勁兒吧。」
「費啥子勁兒!」小陳咧嘴一笑,「不幹活就木的飯吃,看他們還勤不勤快!」
段錚面上凶光一現,看向小陳的眼神已經跟看死人無異,冷冷地勾起了唇角。
不知道走了多久,回頭早已看不見入口,小陳打開鎖鏈開關,笑著道:「咱們坐電梯下去,底下深著呢,走的話不知道得走到什麼時候。」
唐柏潤皺眉打量一番,懷疑地問:「這安全嗎?萬一塌方了怎麼辦……」
小陳面色一變,頓時連呸數下:「先生別見怪,咱們這兒可不興說晦氣話!」
段錚連忙笑著打圓場:「哎,我們唐工技術一流,專業水平誰都比不過,就是為人太木訥,說話還直,小兄弟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啊!」
「沒事沒事,不知者無罪嘛,唐先生也不是有意的。」小陳率先跳上升降機,笑著招呼大家快來。
幾人便硬著頭皮上了簡易電梯,這電梯一次只能站五個成年人,四周都是木板拼接,十分不安全。
小陳顯然習慣了,等大家扶穩,就伸手拉下了電閘,嘩啦啦鎖鏈傳動聲響起,電梯一點點緩慢下降。
半空中搖搖欲墜,除了小陳,其他幾人難免繃緊了神經。
突然一聲脆響,長長的鐵鏈落了下來,電梯猛地傾斜,小陳半個身子直接甩了出去,嚇得當即哭爹喊娘。
衡久還沒來得及出手,一根接一根的鐵鏈斷裂,三人迅速反應,敏捷地抓住剩餘的鏈條,眼睜睜看著小陳尖叫著墜入黑暗。
「小心!」
段錚倏地甩出短刀,狠狠插入石壁,一手扯住鐵鏈,用力盪了過去,飛身攀在了刀上。
衡久一個倒掛,雙腳緊緊勾住鐵鏈,頭下腳上地懸在半空,將繩子在唐柏潤腰上綁好,另一頭扔給段錚,剛要跳過去,就見微光閃爍,黑色煙霧漸漸凝成大蛇,倏然飛出,接住了唐柏潤。
怎麼把這東西給忘了!
衡久鬆了口氣,猛然一躍,穩穩坐在了蛇背上。
蟒蟒回過頭:「還要往下嗎?底下好黑好冷啊,還有許多怨氣。」
段錚吁出口氣,放鬆地躺在寬大的蛇背上,點頭道:「這裡恐怕死過不少人,怨氣深重,我剛進來就察覺到了。」
衡久指揮蟒蟒靠近空中搖曳不定的殘餘鐵鏈,摸了摸斷口,冷聲道:「升降梯是被人為破壞的!」
段錚皺眉:「該不會有人在針對我們吧?」
衡久稍稍沉吟,道:「說不定是不滿被奴役的礦工,故意鋸斷了鐵鏈。」
段錚點了點頭,眼中厭惡一閃:「有可能,那些人實在喪盡天良,死了也是活該!」
「那我們下面怎麼辦?」唐柏潤推了推眼鏡,「是繼續往下,還是先出去?」
衡久不放心夏佐,想了想道:「先下去看看吧,既然都到這一步了,即便沒找到人,也不能見死不救……」
蟒蟒聞言,立即調頭往下,瞬間就將他們送到了下面。
幸虧升降梯附近沒人,黑蛇立馬隱匿了身形,三人將摔死的小陳拖到角落掩藏起來,便沿著通道繼續往裡走。
深處好像有哭聲隱隱傳出,黑暗中說不出的詭異。
段錚雙手一翻,握住短刀,在前面開路,衡久則帶著小白走在最後。
地下被挖得亂七八糟,轉過通道,眼前是一大片空地,地上堆著破舊的被褥,角落還有腐臭難聞的幾個塑料桶。
顯然,這裡就是黑工每天休息的場所,吃喝拉撒睡全都集中在這裡,過得當真連連畜生都不如!
衡久他們一進來,瞬間驚嚇了一大片人。
「別怕,我們是來救你們的!」段錚忙收起短刀,「你們馬上就能出去了!」
也許是被摧殘久了,那些人早就放棄了希望,聞言絲毫反應也沒有,麻木地望著他們。
這些人都是被拐騙來的黑工,最小的不過七八歲,大多數還都是孩子,本該享受家人的寵愛快樂成長,卻被賣到這裡吃著畜生不吃的東西,干著成年人都無法負荷的繁重體力活。
很多小孩根本無法承受,陰暗潮濕的環境,加上被奴役摧殘,往往沒多久,就死在了深井裡。
難怪有人說,煤炭與屍骨同在,這地底下,也不知埋葬了多少無辜人的生命。
衡久溫和地開口:「跟我們走吧,我們保證會將你們安全送出去,讓你們都能回家!」
幾人輪番勸說,終於有人起了反應,滾滾淚水滑下,忍不住失聲痛哭。
哭聲瞬間感染了周圍,一時間哭聲四起,讓人心痛不已。
衡久使了個眼色,段錚點點頭,悄無聲息地離開。
安撫了好半天,才讓大家的情緒稍稍緩和下來。
衡久這才問道:「你們有沒有見過一個女孩,長頭髮,個子大概這麼高……她是今天被拐進來的?」
大家紛紛搖頭,一個瘦弱的少年鼓起勇氣怯怯開口:「姐姐,我們這裡沒有女孩子……」
衡久心下暗嘆,看樣子夏佐不在這裡。
沒一會兒,段錚返回來,笑著高聲道:「大家跟我來,我現在就帶你們出去!」
升降機已被修好,段錚率先上去,站在上面接應,許久才將窯底所有人帶了上來。
這些人有些已經很長時間不見天日了,驟然見光,雙目刺痛,甚至當場痛翻在地。
唐柏潤連忙囑咐大家蒙住雙眼,讓他們拉著一條繩子,慢慢往洞口走。
「你們幹什麼!」洞口守衛面色大變,其中一人就要拉響警報,卻被唐柏潤一槍擊斃。
「幹得漂亮,博士!」段錚豎起大拇指,狠狠踩了屍體一腳,啐罵道,「死一百次都贖不了你們的罪!」
「這些人怎麼辦,要不要聯絡當地警方來安置他們?」
衡久冷笑:「你以為為何這些黑煤窯敢如此猖狂?若沒有當地政府的包庇,早被抓起來挨槍子兒了!」
段錚面色難看起來。
唐柏潤走過來道:「已經和組織聯絡好了,崔總派了人過來接應,很快就能到。」
組織在各處都有據點,衡久點了點頭,這麼多人,聲勢太大,目前只能交由崔立興解決。
幸虧晉省的據點離他們所在地不遠,傍晚的時候,組織負責人就開著卡車到來了。
送走了所有人,衡久長長嘆了口氣,坐在路邊石頭上,擺弄著通訊器試圖聯絡夏佐。
只可惜還是音訊全無。
段錚愧疚地看著她:「要不我們先回旅館,說不定人已經回來了……如果還是沒回來,咱們休整一下再繼續去找。」
這身裝備的確不太適合行動。
衡久沉默片刻,站起來淡淡地道:「走吧。」
一路無言,氣氛說不出的沉悶,連貓小白都老實地窩在衡久懷中。
夜晚鎮子更加靜謐荒涼,三人回到旅館,還沒進門,一直昏昏欲睡的小奶貓突然抬起了頭,雙目炯炯地瞪視著前方。
衡久立即抬起手,大家緊張得繃緊了神經,屏息凝神,警覺地頓住了腳,段錚更是雙刀在手,而唐柏潤也拔出了□□,隨時準備戰鬥。
突然,屋內傳出一連串熟悉的大笑,衡久愕然,再顧不上其他,猛地踹開房門,就見笑得手舞足蹈的那人,不是夏佐是誰!
「呀,你們回來了?」夏佐連忙招了招手,問,「去哪兒了你們,現在才回來,吃飯了沒?」
衡久瞬間沉下臉,冷冷地開口:「我才要問,你去了哪兒,連通訊器也不開!」
夏佐縮了縮腦袋,小聲哼哼:「摔壞了嘛,我一時忘了聯繫你們……」
衡久怒火中燒,狠狠一拍桌子:「誰讓你擅自行動的!還有沒有紀律?信不信回去我就跟上面說,記你一個大過!」
夏佐撅了撅嘴,不服氣地咕噥道:「誰讓你們老是不行動的……」
「你說什麼?」
夏佐鼓起勇氣道:「明明就是嘛!你們根本不是來做任務的,不過是打著幌子出來玩,別以為我不知道!」
衡久登時無語,剛要狠狠教訓她一頓,就聽見旁邊傳來一聲清脆動聽的「咦」。
衡久這才認真打量屋裡的另一個人,少年骨架勻稱,精雕細琢的眉眼被細膩白嫩的皮膚映襯得愈發烏黑,小巧的鼻子下朱唇貝齒,漂亮得簡直不像凡人。
「你是……」
少年直勾勾地盯著她肩頭,靈動漂亮的眼睛流露出一絲疑惑,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在小白威嚴的瞪視下不情不願地閉上了嘴。
夏佐得意地介紹:「這是我昨晚救下的小弟,我知道你們根本不在意任務,所以我就接了他的委託,幫他尋找走散的弟弟!」
衡久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對少年道:「對不起,如果你的弟弟走散了,你應該立即報警,相信警察會幫助你的。」
夏佐急了:「姐,你怎麼這樣啊,我都答應了要幫他的……」
「閉嘴!」衡久怒斥道,「再多說一個字,就立即滾回家去!」
夏佐氣得跳腳,大聲嚷嚷道:「不管,你不讓我幫他,我就告訴老崔頭!」
「你……」
「好了好了!」段錚忙擠在她們中間打圓場,「不就是找個人嗎,夏佐妹妹既然熱心,咱們就當日行一善了,反正也不費什麼事兒。」
衡久冷冷地看著夏佐,半晌終於鬆口:「下不為例!」
夏佐歡呼一聲,衝上去摟著她的脖子,噘嘴就要親上一口,卻被肩頭坐著的小白狠狠撓開了。
少年微微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著貓小白,許久才遲疑地開口:「……你可不可以把它送給我?」
貓小白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少年忙擺了擺手道:「算了算了,我就是說說而已……」
衡久疑惑地摸了摸小白,笑著問:「你很喜歡我的貓?」
「貓?」少年歪了歪頭,面色古怪地道,「它叫什麼名字?」
衡久撓了撓它的脖子,見它舒服得眯起了眼,笑著道:「它叫小白。」
少年認真地打量她一番,眼中流露出莫名的敬畏之色。
衡久莫名其妙:「怎麼了?」
少年接觸到貓小白的眼神,不自然地轉開視線,乾笑著道:「沒什麼,很……威風的名字!」
段錚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笑嘻嘻地問:「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少年立即變臉,微微抬頭,滿臉高冷,淡淡地道:「叫我太子吧。」
「噗……太子,你這麼叼咋不上天呢!」段錚忍不住笑出聲來,「那你弟弟呢?豈不是要喊皇子殿下?」
少年不解地道:「爺剛從天上下來,暫時沒有回去的打算。」
段錚哈哈大笑出聲:「病得不輕啊騷年!」
少年眉頭微蹙,輕斥出聲:「放肆!」
那通身釋放的氣勢,根本不像是一個孩子會有的,充滿了久經沙場的肅殺,令在場眾人紛紛變色。
段錚摸了摸鼻子,認真地看著他道:「對不起我錯了,太子這名號哪裡配得上你,你應該叫趙日天·良辰帝。」
少年皺了皺眉:「那是什麼?」
「新一代網紅啊,專治各種不服,橫掃江湖無人能敵!」
「算了,師父說出門在外要低調行事。」少年面露得意之色,冷冷一哼,恩賜般的語氣道,「你們叫我弟弟小五就可以了。」
太子看上去不過十來歲,卻已經中二晚期,可見病得不輕。
衡久嘴角微抽,耐著性子問:「你和你弟弟什麼時候走散的,最後地點在哪兒?」
太子皺了皺眉,面露不悅:「問那麼多幹什麼,爺這麼忙,哪裡有空關注這些!」
衡久無力扶額:「那你總得說說你弟弟都有哪些特徵吧?不然茫茫人海,我們怎麼知道哪個是你弟。」
太子不高興地看了她一眼,沉思片刻,眼神微亮:「對了,小五特別愛吃,總是吃不飽的樣子,見了什麼都想嘗一嘗,只要看見吃的就流口水,而且絕對不會放過!」
這果然是兄弟倆啊,一個中二,一個吃貨,都不是正常人。
衡久誠懇地建議:「……還是登個尋人啟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