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栽贓陷害

實際上，太子暮雲斌並不如表面上那般鎮定，哪怕是私下審問謝家的通敵之罪，也只需要傳喚相干人等，而他，卻分明不應該算在其中的。譚毅和宋青武不敢背叛他，可是，世事是沒有絕對的，這其中，定是出現了什麼變故。

最壞的結果，就是他們查明了真相甚至會牽扯到自己身上。所以，他不得不祭出自己最大的底牌，也是他唯一的替身。

一處華麗的別院之中，倚在窗口的男人將手上的信件收攏，看著明媚的陽光，忍不住嘆了口氣。

「終於還是到了這一天了啊……」

「怎麼了？」

房門被推開，隱隱聽到男人的話，走進來的青衣少年有些好奇地問了起來。青衣少年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容貌俊秀卻略顯瘦弱，然而誰要是因此而輕視他的話，恐怕會自食其果。

「沒什麼，一會兒我有事要先出去一下，你繼續練武吧，別太累了，記得好好照顧自己。」

「知道啦，啰嗦！」

男人微微搖了搖頭，*溺地揉了揉少年柔軟的髮絲，低沉的聲音裡面卻有著淺淺的憂慮。也罷，他早就等著這一天了，無所謂早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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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裡面，謝歆玥的神色平靜。此時此刻，偌大的暗室裡面，只剩下了她和興文帝兩人。

「……喜鵲追蹤宋青武，這才發現他竟然是故意接近謝家，宋青武發現了喜鵲的存在，傷了她摔下了懸崖。好在她命不該絕，民女也因此知道，他們藏了一件足夠讓謝家毀滅的東西。晉王讓喜鵲假死，養好傷後幾番追查，終於取出了這個木匣，因為發現不了什麼異常，便交給了晉王。這是一場有預謀的算計，目的就是謝家。」

「你以為，那幕後之人是誰？」興文帝定定地看著他，眼神銳利。

「民女以為是誰不重要，而是事實的真相到底是什麼。譚毅不會記得方才發生的事情，稍後，要請陛下多多配合了。」謝歆玥神色恭敬，即使他們能夠拿出足夠多的線索，卻並不能證明，就是太子主使。

皇帝，他不僅僅是皇帝，還是父親。所有的猜忌，都比不上真憑實據來的重要。

大理寺門口，兩個男子並肩而立，一個高大俊美，容貌絕世，一個溫和儒雅，斯文俊秀。本該是美好的畫面，卻莫名地顯得劍拔弩張起來。

「小七，你放心吧，大哥也相信謝家是無辜的，父皇英明神武，不會冤枉好人的。」

「太子殿下說的極是，多行不義必自斃，本王也相信，壞人終究會得到報應的。」

兩人之間笑語晏晏，卻已經暗中唇槍舌戰了起來。

「兩位殿下，陛下有旨，宣兩位進去。」

天牢私設的刑房裡面，興文帝坐在高堂之上，案首下跪著謝安華，謝歆玥，謝歆琴以及門房和管家，宋青武和譚毅也分別跪在一側，而中間還綁著兩個身材高大昏迷不醒的男人以及兩具屍體。凡是和圍場刺殺案和西域刺客有關的人物，都已經悉數到場。

暮雲斌的眼神掃過地上的兩人，眸光閃了閃。他自然是能夠分辨出自己派出去的人，所有的猜測在這一刻都有了答案。雖是如此，他臉上依然是不動神色，恭恭敬敬地對著興文帝行了一禮。

「兒臣參見父皇。」

「都平身吧！」

興文帝凌厲的目光落在了太子身上，眼神之中閃過一絲複雜。這是他一心看重的未來儲君，即使這個兒子的方方面面並不是讓自己十分滿意，他卻始終沒有動搖過廢掉太子的心思。他印象中的太子，心胸寬闊，溫和有禮，愛護手足，有一顆任君之心。

大周朝正值盛世，需要的就是這樣收成的君主，因此，興文帝的心裡對太子實際上是很讚賞的。然而最近發生的事情，卻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起眼前的人來。

「既然人都來了，那就正式開始審案吧。譚毅，你說你追蹤刺客到了安逸侯府便消失了蹤影，進去搜查之後卻發現了謝安華通敵賣、國的書信，又有門房，管家和謝家二女謝歆琴作證，的確是有外族人自稱是謝安華的貴客進了侯府，因此證實了謝安華就是窩藏刺客的殲細。此外，當晉王押送所有謝家的人到天牢之後，你又從謝府大宅裡面搜出了兩具屍體，證實是謝歆玥毒殺了刺客，意圖毀屍滅跡。朕說的，可有錯處？」

「是，確實如此，不過——」譚毅點了點頭，正要開口解釋，卻被興文帝強硬地打斷了。

「謝歆琴，管家，門房和宋青武，你們過來確認一下，到底誰才是你們接待的貴客？」

毫無疑問，面對兩具面目全非的屍體和親眼見過的對象，眾人一致認出了真正的刺客。這種情況之下，就算是宋青武想否認的都不可能。更別說此時此刻的他，早就被控制住了。

「譚毅，朕想問你一句，你是在謝府的什麼地方搜到這兩句屍體的？」

「這，是在謝家大姑娘一間藥房的*榻下面。」譚毅沉聲開口，語氣卻顯得有些飄忽。暮雲深冷笑著勾起嘴角，對著興文帝開口道。

「父皇明鑒，當時兒臣也在場，在譚大人確定搜遍了謝府上下無果之後，兒臣才將所有的謝家人都抓走了。當時兒臣也吩咐了禁軍一起搜查，因為可以確定，在我們走之前，那所謂藥房的*榻下面，是什麼都沒有的！譚大人，我想請你解釋一下，在所有謝家人都被抓到了大牢之後，誰還會有那個本事，去*底下藏兩具屍體？」

譚毅被暮雲深的質問逼得面色微亂，好在他早有準備，強自鎮定道：「興許是晉王殿下你的人搜查的時候疏忽了，等你們離開之後，下官的人仔細搜查才發現了這一點異狀。既然這兩具屍體並不是刺客，那麼就是下官誤會了。畢竟當時的情況，再加上這兩句屍體和刺客身形相仿，下官看錯了也是情有可原。而且，下官還有一事不明，謝大姑娘一介女流，為何會在屋子裡面藏有屍體？恐怕，這謝家窩藏的刺客，根本就不止那兩人吧！」

不愧是精明人物，譚毅的一番狡辯，瞬間就洗清了自己的懷疑，將髒水潑到了謝歆玥頭上。暮雲深心中升起一股怒氣，正要上前開口，一直沉默不語的謝歆玥卻忽然走了出來。

「陛下，民女有話要說。」

「准了。」興文帝點了點頭，得到了允許，謝歆玥走到了那兩具屍體旁邊，淡淡地開口道：「譚大人對小女的懷疑，不如讓他們親口解釋好了。」

這是什麼意思？

譚毅臉色微微一變，眼前這女子有活菩薩之稱，醫術超群，難道她竟然能將已死的人救活不成？

「譚大人，你說是在我的藥房裡面找到的屍體，敢問是譚大人你親自帶人進去的嗎？大人在裡面搜查了多久，才找出了這兩具屍體？請大人說的具體一些，到底在屋子裡面待了多久？」

「是侍衛們找到的，大概花了兩刻鐘吧，本官是聽到消息之後才過去的。將屍體帶出來之後，差不多有大半個時辰左右。」

譚毅想了想，謹慎地開口道，他故意誇大了時間，實際上，所謂搜查所花的時間，是在等那兩具屍體，真正在那屋子裡面不過只待了一小會兒。除此之外，便是故意準備那所謂的機關，以免查證的時候找不到證據。

「譚大人，你確定？可別又記錯了才好！」謝歆玥裝飾多嘴的問了一句，氣的譚毅面色鐵青，他又不是傻子，怎麼不知道謝歆玥這是故意拿剛剛的話來刺他？即使猜到這裡面可能會有什麼陷阱，他也是騎虎難下了。

「是，我確定。」

譚毅咬了咬牙，肯定地點了點頭。

「照你這麼說，這兩具屍體應該是你們在我們離開之後才找到的，在那之前，他們一直藏在小女的藥房*底下面，待了至少應該有半個時辰的時間，甚至更久。譚大人恐怕不清楚，就在大人你帶著一隊人馬闖進我們謝家的時候，小女正因為在圍場的時候用力過度，手腕有些擦傷去了藥房。豈料屋子裡面有老鼠從*底下跑出來，嚇了小女一跳。因此，讓丫鬟金燕將整個屋子上上下下都噴了小女特製的驅蚊蟲藥水。

說來也是巧合，因為聽到我爹窩藏刺客被大人你抓住的消息，金燕驚慌之下將藥水打翻在了*底。來不及收拾，小女便和丫鬟一起去了書房。這兩具屍體若是早早的被我藏在*底下，身上肯定會沾上這種藥水。而這種藥水有個特點，一天之內氣味都不會消散，染上衣服之後，用火燒會產生一股奇特的臭味。只要燒掉這兩具屍體的外衣，和小女以及丫鬟金燕的外衫來做個對比，真相就會水落石出了。」

謝歆玥輕描淡寫的一番話，頓時讓譚毅面色鐵青，暗中暗道不好。謝歆玥之前扯了一大堆時間來擾亂視聽，真正重要的，卻是讓他肯定，屍體在他派人來抓刺客之前就已經存在了！

「陛下，小女所言句句屬實，若是譚大人有所懷疑，可以立刻派人去謝府取來藥水做實驗。」

「來人，取下那屍體身上的衣衫燒掉！」興文帝立刻讓侍衛行動，好在這屋子裡面本身就有刑具，火一直都燒著。侍衛上前取了衣衫放進了火爐之中，但是知道衣衫都燒光了，也沒有任何異常。就在這時，金燕也扯下了自己的衣袖扔進去了火爐，很快，屋子裡面便散發出了一股讓人作嘔的臭氣。

「陛下明鑒，這足以證明，眼前的兩具屍體，分明就是我們被晉王殿下抓到天牢之後才出現的。譚大人，你費盡心思誣陷我謝家，到底是打著什麼心思？是誰指使你這樣做的？」

「大膽譚毅，還不快從實招來！」

譚毅神色蒼白，背身冷汗，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太子暮雲斌也是眼神一暗，事情果真還是朝著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方向發展了！

「陛下，微臣，微臣……」

「父皇，依兒臣來看，譚毅恐怕才是窩藏刺客，勾結西域人的殲細！他是五城兵馬司的一城指揮使，本就有能力讓刺客混入圍場。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更是嫁禍謝家，簡直是罪該萬死！」

暮雲斌憤憤不平地開口道，神色間一派正氣：「兒臣以為，應當將譚毅嚴刑拷打，說出真相，還謝家一個清白！」

這是要將譚毅當成替死鬼了？暮雲深心中冷笑，好個棄車保帥，只可惜，他絕對容許事情就這樣結束，不扳倒太子，又怎能對得起他這段時間的費心謀划！

「父皇，譚毅的確是有嫌疑，不過，以他的能力，恐怕不是主犯，還請父皇明察！」

聽到太子的話，譚毅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心中發狠，片刻便已經有了決定，然而，就在他準備招認的時候，只覺得喉嚨一陣刺痛，張了張口，卻根本說不出話來！

謝歆玥拉下了衣袖，遮住了一道銀光。遲遲未曾等來譚毅開口的太子瞬間神色一變，看著抖如篩糠彷彿嚇呆了的譚毅，眼中閃過一絲殺機。

他自知現在的情況，自己若是表現得太出格，反而更讓人懷疑，因此似乎贊同一般地開口道：「小七說得對，既然有了線索，就要將背後的人一網打盡才行。」

太子的鎮定實在是出乎意料，謝歆玥和暮雲深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神色，她再次站了出來。

「陛下，民女願意再試催眠術，讓譚大人說出真相。」

暮雲斌瞳孔微縮，催眠術，這是什麼東西？難道，這就是暮雲深的依仗？

「准！」興文帝點了點頭，幽深的眸子裡面看不出喜怒。

謝歆玥養精蓄銳，等的就是這一刻，不管是那兩個刺客，還是宋青武，都比不上譚毅有分量，知道的更多。宋青武的來歷，她早就已經清楚了，而譚毅的存在，也許就是揭穿太子真面目的關鍵！

麻醉針起了效果，譚毅已經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狀態之中，謝歆玥燃起追魂香，凝起真氣刺入他頭上的幾處大穴。與此同時，更是用真氣凝聚了一股無形的圓形屏障，將她和譚毅籠罩在其中。為了以防譚毅被滅口，以及催眠術被打斷，她不得不小心謹慎，即使耗費了太多真氣，也顧不上了。

「告訴我，你是誰？」

「我是譚毅。」

「你到謝家幹什麼？」

「抓人，謝安華一家。」

「是誰派你去的？為什麼要抓他們？」

「主上有令，要讓謝家滅族。」

譚毅乖順地開口，短短的幾句話，卻在眾人之中引起了驚濤駭浪。不管怎麼樣，光是這段話，就足以證明謝家的無辜，還有，譚毅的背後，的確是有一個幕後指使。

在謝歆玥施展催眠術的時候，暮雲深卻是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太子身上，神色間滿是戒備。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候，暮雲斌時刻會進行反撲。

暮雲斌的確是驚駭的，眼前這一幕，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這個女人，果然不能留在這個世界上啊！

「你的主上是誰？」

問到最關鍵的問題，謝歆玥再次加大了真氣的輸出，引、誘著譚毅開口。

「不，不能說……」

譚毅的神色開始掙紮起來，謝歆玥暗道不好，果然又是這樣，她把心一橫，擋在了譚毅面前，收起了屏障化為真氣注入了他的腦海，光潔的額頭上已經是大汗淋漓。而譚毅在這一刻，卻是神色舒緩了下來，頓頓地開口道。

「主上他，他是殿下，主上是三皇子殿下——」

什麼！？

謝歆玥瞬間變了臉色，一旁的暮雲深也是不敢置信，怎麼可能會是三皇子？雖然有楊家做靠山，楊貴妃更是宮裡唯一的貴妃了，三皇子在所有皇子中的存在感，其實是相當薄弱的。估計讓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遠赴邊境卻自視甚高輸了大戰，暮雲深流落翔安城的時候，他出面找人將功折罪了。

從那之後，三皇子暮雲天就彷彿隱形人一般，不出頭也不爭鋒。卻沒想到，他不僅僅安排了一場刺殺，甚至還意圖誣陷謝家，要知道，謝家已經和楊家聯姻，三皇子為什麼要這樣做？

真氣耗盡，謝歆玥忍不住踉蹌了一下，暮雲深飛快地上前將她摟在懷裡，眼中閃過心疼之色。

「玥兒，你沒事吧？」

「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謝歆玥虛弱地笑了笑，讓他不用擔心。

「父皇，譚毅的幕後指使，竟然會是老三！老三到底要做什麼？」太子震驚地開口，彷彿深受打擊。興文帝也是吃驚不已，和所有人一樣，他萬萬沒想到，此事居然會和三皇子扯上關係。

「傳令下去，宣三皇子到大理寺！」

皇宮之中，猛然間聽到父皇的傳召，三皇子暮雲天微微愣了愣。楊貴妃正和兒子說著話呢，當下也是一驚：「聽聞陛下似乎在私下審理謝家的案子，怎麼會忽然傳你過去？」

三皇子在圍場的時候表現並不突出，也沒有參與到刺殺的事件中去，相比之下，晉王的姍姍來遲也會會讓興文帝不滿，三皇子哪怕就是在場，興文帝也看不到他。

「許是有什麼事情需要兒臣出面吧，母妃你別擔心，既然父皇傳召，兒臣就先離開了。」

三皇子笑著開口，安撫了楊貴妃之後，他這才起身走出了宮殿。

「黃公公，父皇召見我所謂何事？」

「三殿下，老奴也不甚清楚，到了之後，您自然就知曉了。」

「那好吧。」暮雲天點了點頭，臉上卻露出了凝重之色，大理寺所在的地方距離皇宮並不遠，一刻鐘后，馬車便停了下來。在黃公公的帶領之下，暮雲天起身走了進去。

「兒臣參見父皇！」

大殿之上的氣氛一片肅然，見到暮雲天，一行人紛紛齊刷刷地看了過來，臉上的表情更是極為複雜難辨。

保持著行禮的姿勢，然而因為興文帝沒有讓他平身，暮雲天不得不維持著這個動作。半響，興文帝才緩緩地開口道：「免禮，你可知道，朕為何會傳你過來？」

「兒臣不知，還請父皇示下。」

「你勾結西域餘孽，派人行刺你的父親，栽贓陷害謝家，如此大逆不道，竟然還敢自稱不知？孽障，給朕跪下！」興文帝勃然大怒，臉上的神色一片陰沉。

「父皇息怒，兒臣絕無此舉，兒臣冤枉啊！父皇一來就給兒臣定下如此罪名，兒臣不服！」

暮雲天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臉上的神色卻極為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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