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偷師

十幾頭野狼將林牧風和楊暮雪團團圍住，幸虧他們所在身後是丈高的石壁，否則就是四面楚歌了。楊暮雪已經將那柄千年寒玉磨製的無影握著手中，絲毫沒有膽怯的意思。林牧風不是笨人，自然知道楊暮雪的功夫不是一般，而此刻便縱是沒有那種根本不將這些雜毛畜生放在眼裡的本事，也不能有心慌失措的舉動，否則只能死的更快。所以楊暮雪的淡然從容氣定神閑給了林牧風老大的安慰。

說實話，此刻林牧風哪裡還有方才腦門一熱將楊暮雪護在身後的勇敢的魄力，要不是緊緊靠在身後的石壁，只怕兩腿的戰抖就要把他心中的恐懼給出賣了。而這一個因地制宜的偽裝又恰到好處地讓蹲在大樹杈上的宋叔產生了一個錯覺——這個年輕人肯定不是簡單人物，一個沒有絲毫武藝的人在面對群狼的時候竟然能那麼鎮定自若，那要有多大的胸懷和見識？

而正在宋叔這麼覺得的時候，林牧風心裡正敲著鼓：狼啊狼，你得有些風度才好，和人家小姑娘一對一單挑。她一個挑你們全部也好，你們一群挑她一個也罷，反正別扯上我啊！

不過生活多是事與願違，你越是想東邊，它偏偏要往西去，所謂南轅北轍大概如此。十幾頭餓狼，在瞪著綠幽幽的虎視眈眈了不到一刻鐘之後，終於難以再忍受飢腸轆轆和眼前美食的誘惑，一頭頭狼嘶吼一聲，群狼立即抬起強勁有力的腿，向兩人撲過去。楊暮雪手執寒光閃閃的匕首，看似毫無章法地移動步子，手舞足蹈間就將最先衝過來的一頭野狼放倒在地。林牧風暗暗稱奇，這野狼的速度可以說快如風，而且數量多，從各個方向撲來，若是換了自己，可能躲過一頭沒什麼問題，但是這種四面楚歌的情況自己早被分屍了。而楊暮雪看似不緊不慢的移動，卻每每恰到好處讓開餓狼的利爪，順帶在擦身而過的狼身上留下一道深深地傷口。

楊暮雪如此厲害，林牧風算是完全鎮定下來了，暗想：這朝代看來真是有武功一說的，楊暮雪的步伐看似雜亂，卻隱隱暗含玄機，換作是以前時代的特種部隊的人在用匕首的情況下恐怕也不能如此從容不迫的一一獵殺一群極具殺傷力的野狼。而不讓沾衣一點，那完全是不可能的，而眼前的女子就做得到。而這麼一想，林牧風心裡就隱隱有些擔憂了起來，自己雖然了解許多先進的知識，然而這個朝代的物質條件根本不具備，像槍彈之類根本無法生產，更別說依賴這些防身，此時沒有武功，日後的生存就更加艱難了。不過說回來，他也不知道怎麼製造槍支彈藥，只是大致知道原理而已。

想到這裡，林牧風就不由得冒出個想法來——偷師！

林牧風腦門靈光一閃，就得到這個想法。但是在仔細看了一分鐘之後，就有些懈怠了。不是說看不懂，而是就算看懂了可能自己一時半會根本就做不到。他不是虛幻論者，不相信所謂的武功是武俠小說中神奇無比十步殺人的像是魔幻的東西，他相信武功其實就是一種搏擊的技巧，好比詠春拳，八極拳，太極拳等等，甚至後來李小龍融合了各家長處演化出來的截拳道。所以他不認為武功是不能夠偷師的。雖然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分析對不對，但是經過仔細的觀察楊暮雪閃避、攻擊、移步每一個細微之處，他竟然莫名奇妙地想起了數學中的概率。

在這半分鐘之內，圍攻楊暮雪的狼一共有八匹。以楊暮雪為圓心，狼群將她圍在中間。狼群沒有一擁而上，而是狡猾地採用偷襲，哪裡有漏洞就攻擊哪裡。林牧風腦子轉的飛快，迅速將這種僵持作了簡概的比喻。楊暮雪手持的匕首像是一堵牆，匕首正對著的方向，狼群根本不敢攻擊，因為從正面攻擊的狼都已經躺在了地上。狼這種極具智慧的生物，不會愚蠢地繼續白白送死，於是正面擾敵，側面背後進行攻擊。林牧風在一分鐘之內進行了數學統計，背後攻擊發生11次，兩側的攻擊總共12次，正面攻擊2次。而楊暮雪的每一個舉動竟然都恰到好處，彷彿是有一隻天眼，看著狼群一舉一動然後作出反應似的。她的每一個小小的動作在林牧風眼裡都可以說是科學到了極點，一個屈膝，一個側身，一個騰躍出擊，將狼的狀態，力量，方向，速度，還有各個方向攻擊概率都考慮在內：受傷的狼撲擊速度稍慢，力量稍小，撲擊高度降低，所以屈膝挑刺；雄壯的狼的速度力量方面很強，所以側身挪步，閃避攻擊，順勢橫切，在狼身上留下一道傷。

反正所有的動作在林牧風的眼裡都不是多餘的。當然他並不知道，他所看出的精密訣竅正是楊暮雪以及這個世界擁有武功之人窮極數十年千錘百鍊才能有的結果。當然這不意味著林牧風就能瞬間學會高強的武功無敵於天下，因為雖然這個時代武功的精髓說到底便是此刻林牧風用科學解釋的方面，但是沒有千錘百鍊，就算你對武功像林牧風這樣簡單理解透徹也難以運用。這也就是林牧風看了一分鐘后懈怠的原因，就拿現在楊暮雪身處的境況來說，如果換了林牧風，就算他對武功有了透徹的認識，卻根本發揮不了，因為在他還沒想到身後有狼襲擊的時候，就可能已經喪身狼口了。

楊暮雪自然沒有想到身後的林牧風竟然在思考著偷學武功，不過就算知道她也無所謂。因為武功的招式可能易學，但是精髓在於反應和一種直覺，就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和一瞬間作出的反應。她自小被送到這裡，拜師學藝。三年打基，兩年學武，五年磨練，加上她天資聰穎才在十年有了這樣的成就。

楊暮雪與狼群只僵持了一會兒，便覺得沒什麼好玩了。匕首寒光的刃一閃，楊暮雪主動出擊。楊暮雪的速度簡直可以用電光火石來形容，在篝火的照耀下，形成一道殘影，看得林牧風是目瞪口呆，這種速度讓他堅信的科學也不禁有些動搖了。鋒刃過處，一匹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狼瞬間倒地，在幾秒內停止了呼吸。而其他幾批狼雖然想逃脫卻也沒來得及，像絕望的飛蛾觸火燃燒一樣，只白白撲騰幾下，也都咽了氣。眨眼間，還站著的狼就剩下了一頭。

一頭狼，在凝視這匕首令人絕望的寒光和眼前淡定從容的死神的時候，本該屬於它的勇氣和凶煞漸漸被死亡的陰影所代替，本來健壯有力的腿也有些軟了，口中的咆哮也變成了哀鳴。

林牧風覺得此刻的少女像是一個主宰生命的死神，空氣中洋溢著濃烈的死亡的氣息。

楊暮雪只和獨狼對視了一眼，便收起了匕首，撲閃著明媚的眼睛道：「既然你沒有殺我之心，我也不為難你了，你走吧！」

一瞬間，絕望的氣息淡去，殺意也消失無蹤。林牧風驚異的眼中發現在楊暮雪柔柔的眼神中獨狼聲聲哀鳴。林牧風覺得楊暮雪還真是個怪胎，一會兒演死神一會兒扮天使，而且都那麼無懈可擊。當然他並不知道，他在楊暮雪的眼裡更是個怪胎，竟然能和大蛇玩「遊戲」。

獨狼哼哼哀鳴，突然轉身對月長嚎一聲，猛地朝林牧風方向撲過去。

林牧風當然不會因為這匹獨狼已經沒有凶性而放棄提防，看著狼撲過來，大罵道：「畜生就是畜生，放你生路你不走，還來找我麻煩！」在林牧風大叫大嚷聲中，那獨狼已經離他只有數米遠了，只見它後肢一用力，借著衝力飛快撲過來。林牧風冷汗淋淋，哭喪道：「不過這麻煩還真是麻煩啊！」

楊暮雪在林牧風前方側面，眼見狼撲騰而起，就往林牧風而去，來不及思考便抽出匕首當飛鏢用了，直往林牧風手臂扎去。在她的理解中，只要林牧風還是個人，他就會斜斜後退一步去躲避轉眼就能撲到眼前的狼。這樣她投出的匕首恰好能扎中狼的頭。只是情急之下的她竟然沒有看清楚這個總體的局面，犯了個錯誤。

林牧風剛哭喪完那一聲后，心裡卻樂開了。原來，這匹獨狼的目標並不是他，而是他身後的石頭。換句話說，那獨狼不是要找他麻煩，而是找自己麻煩——雖然林牧風不知道狼有沒有這種義氣的傳統，但確確實實這頭狼是要自殺殉「友」。楊暮雪身在數丈之外，又是側面，篝火併不旺盛，加上情況危急，影影綽綽間沒能夠看出狼撲出的方向，投出了匕首。林牧風正心裡暗想：哈，楊暮雪這美女看著，自己這時侯一動不動裝作若無其事，從容不迫的樣子的話，一定很拉風，說不定就讓MM看上了也不一定。這狼高義，死了還不忘讓自己拉風一把。等等一定將你好好安葬。想到這，一瞬間他就變得從容淡定的模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甚至眯起了眼睛，就差擺一個COOL的POSE了。

林牧風一心擺酷，所以一場「慘劇」就是這麼發生的。

林牧風耍酷裝鎮定，一切彷彿很順利的樣子，疾奔的狼與自己擦身而過，沒有絲毫危險。然而當聽到意料之中獨狼撞擊到石壁的聲音的那一刻，他突然愣住了。什麼東西嗤地一聲扎進了他的手臂，一陣劇痛然後一股寒氣直衝心臟，冷得他不由打了個哆嗦。林牧風有些不可置信，這次臉上表情真變成了喪門神了。他轉過臉去，就看見一雙撲閃撲閃也含著難以置信的神情的大眼睛和一柄插在手臂上的匕首——寶貴的千年寒玉磨製的名器無影。林牧風使勁眨巴著眼，想要把這玄妙的事實變成虛幻，不過一切都白費，徹骨的寒意讓他腿上一軟，仰面倒地。

獨狼猛烈對石壁的撞擊竟然沒有死，正倒在林牧風身後哈赤哈赤喘氣不已。它心裡正後悔作出這麼衝動的決定，活著多好啊，山青青水藍藍，山的那頭還有許許多多的母狼。它想，它無論如何也得活下去，活下去……可憐的獨狼正慶幸自己沒有一頭撞死，還能夠活下去，還能夠去山那頭偷窺幾頭狼姑娘的時候，一個東西就重重地砸在它身上。這一砸，就砸在它的肺部那邊，肋骨盡斷，然後硬生生將它拼了命吸進去的那一口空氣給壓出來了，被砸得雙目突出的狼拼了命想要將那一口氣再吸回來，卻無能為力，只能幽怨地瞪著林牧風昏死倒地的正好壓在它身上的頭，然後死不瞑目去見它的父母，和青山綠水還有狼姑娘們告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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