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傾城

猛烈的撞擊把本來要暈過去的林牧風又砸醒了。本來震驚得忘了該做什麼楊暮雪瞬間跑到林牧風身邊，迅速在他身上幾個地方點了點。然後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女孩不知所措。

這幾下點穴，讓林牧風好受了很多，有力氣說話了：「我快死了，可惜啊我這一生還有好多的事情沒做！」

「你怎麼可能死？這一下又沒有扎進你心臟。」楊暮雪道。只是被林牧風這麼假裝極度虛弱一句話，心裡倒是產生出林牧風真的要死了的陰影，說話的語氣也有些驚惶了。

「我還有好多願望沒有實現，好多的願望！」林牧風雖然疼得冷汗直流，但看到那可愛的眼睛眨巴眨巴要掉淚的模樣，就忍住疼痛，繼續裝可憐，心想：痛歸痛，「大業」為重！

「你怎麼會……會死？明明……明明沒有刺到致命的部位。你怎麼會……」在林牧風精湛的演技下，楊暮雪開始有些心慌意亂，不知所措了。

「還有好多願望沒實現，沒實現呢！好多事情沒有……沒有做……」

「你有什麼願望說給我聽得了，我幫你去實現！」楊暮雪學武多年，畢竟是第一次「殺人」，心裡慌亂，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在……在我死……死之前……」林牧風假裝作虛弱得連眼皮都難以撐開的樣子，眼皮漸漸閉上，其實卻眯著一條縫偷偷看楊暮雪掉淚，身上雖然疼，心裡卻哈哈笑。接著說道：「死之前有一個……一個最最重要的……願望，你若幫我實現了，我死也瞑目了……」

「你說！」楊暮雪眼淚滴出來，看得一邊咬牙切齒忍著痛的林牧風心醉不已。明眸善睞，哭也能變得如此美麗。

「在我死之前，楊姑娘能不能讓我……讓我一睹真容？」林牧風裝出一副快要告別人世的可憐模樣，心裡幻想著要是成了，這點痛也值得了。

「這……」楊暮雪遲疑不定。

「如果姑娘不方便，那也無妨！我只好死不瞑目了。」林牧風道，忽然將眼睛睜得老大。楊暮雪就在近前，被他突然舉動嚇了一跳。她畢竟只是個十七八歲沒經歷過世事的女孩子，眼見身邊就要多個死人，而這「死人」突然又「死不瞑目」，嚇得她膽子都裂了。林牧風睜著眼，見楊暮雪被嚇得不輕，心裡暗暗得意：我看你答不答應！接著說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楊暮雪心神不寧道：「什麼？」林牧風一雙眼瞪著她道：「死不瞑目的人死後會變成睜眼鬼，瞪著大眼睛，」說著狠狠瞪大眼睛，把楊暮雪瞪得心裡發毛，「睜眼鬼會一直跟在讓他最遺憾終生的人的身邊，形影不離，你去哪裡他就跟到哪裡，晚上和你同床而卧，早上和你一起起床。」

楊暮雪面色蒼白，她一個深山呆了十年的女孩，什麼都不怕就怕鬼。此刻聽到林牧風說得好似真的一般，不由手腳都冰冷了。

林牧風很是得意地看到楊暮雪心驚膽戰，繼續說道：「你睡著的時候，他睜大眼睛盯著你，目不轉睛盯著你。不過你別怕，我變成睜眼鬼也是十分善良的鬼，天天保護著你，白天不讓壞人欺負你，晚上在你身邊盯著你，幫你趕蚊子，幫你……」林牧風還想繼續說，楊暮雪卻「啊」一聲叫出來，眼淚嘩啦一下湧出來，道：「不要，你不要跟著我，不要你幫我趕蚊子……好，好，我完成你的願望得了，只求你以後不要跟著我。」

林牧風心裡雀躍不已，大功告成了。林牧風睜大眼睛，看著楊暮雪一手搭在耳邊要將蒙面的紗巾褪下。

可是好事總難圓滿。就在楊暮雪要將蒙面的輕紗扯去，完成林牧風「遺願」的時候，讓林牧風「可敬可愛」的宋叔叔憑空出現了。

宋叔制止了楊暮雪的動作，然後毫不手軟地將扎在林牧風手臂的匕首拔出來，對準林牧風大睜著的雙眼，道：「把他的眼睛戮瞎了，他就是死不瞑目也變不成睜眼鬼了，那樣也不會跟著了。」這一下林牧風痛得真要喊娘了，看見匕首鋒利的尖刃對準自己的眼睛，嚇得忙緊緊閉上眼。楊暮雪腦袋一下清醒過來，恨恨地擦乾眼淚，咬牙切齒簡直要將林牧風吞下去。宋叔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倒出兩粒小小丹丸，往林牧風嘴裡就塞。林牧風迫不得已，連什麼味道都沒體會到，就吞下肚裡了。宋叔又掏出一個小瓶，楊暮雪瞪了林牧風一眼，這眼神讓林牧風暗道不好。果然，楊暮雪道：「宋叔叔，你這金瘡葯我來幫他敷吧！」

宋叔看熱鬧似的將金瘡葯遞給楊暮雪。林牧風眼裡，這痛入骨髓的痛，卻沒有比看到楊暮雪此刻眼中泛著的笑意可怕。楊暮雪想自己一時情急，竟然差點上了林牧風的惡當。要是此刻沒有面紗遮住，林牧風就能清清楚楚看到她臉上的俏紅，道：「好啊，你現在死不了了。我現在給你敷藥！」楊暮雪看著林牧風笑，林牧風心裡直發毛，只怕這姑奶奶不知得用什麼手段折騰自己了。

楊暮雪拔開瓶塞，伸出手指挖了一些藥膏，往林牧風傷口抹。林牧風嚇得半死，只怕她會不會再給自己來一刀。楊暮雪的動作卻出人意料的輕柔，若不是林牧風看到她眼睛里的笑意，還真忘了此刻她是來「報仇」的。果然，楊暮雪的手一陣輕柔過後，漸漸變成了鉗子，在林牧風傷口狠狠掐了幾下。林牧風只痛得咬著牙切齒，冷汗直流。楊暮雪卻柔柔一聲問道：「舒服嗎？」林牧風只好要緊牙關傻笑，笑得比哭還難看。

楊暮雪看他痛得這副模樣，倒放棄了繼續整林牧風一頓的念頭，恨恨道：「幸虧宋叔叔，才沒讓你得逞，宋叔叔可救了你的命！要是讓你看了我的容貌，你定要後悔了。」

林牧風以為是宋叔賜丹藥救命，對宋叔說了聲：「多謝。」然後嘶嘶吸了口涼氣，心想，莫不是這丫頭真是個丑姑娘，抑或是破了相，像《倚天屠龍記》練千蛛萬毒手的阿離一樣？不過這也不會讓自己後悔啊，畢竟自己連芙蓉姐姐都看過了，雖然之後好幾餐沒敢吃飯，一吃就吐。

宋叔沒有多留一會，就一邊清理戰場去了。在這個神秘的森林裡血腥是另外一種殺手，能夠引來太多的野獸，就算憑藉武功，他們不怕，但誰也不想多一事啊。

「我為什麼後悔啊？」林牧風抹了抹頭上的冷汗道，「難道你是恐龍？恐龍也沒關係啊，又不是沒見過？」

「什麼是恐龍啊？」楊暮雪「大仇」已報，心情頓時好了百倍，好奇於是又起來了，問道。

這讓林牧風著實汗顏了一把，暗下決心，今後一定不能用這麼先進的辭彙了：「那是一種動物，一種動物。」

「哦！」楊暮雪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和恐龍有什麼關係啊？」

「……」林牧風一陣無語，只好岔開話題道：「你先回答我！」

楊暮雪一副不和傷病者爭執的模樣道：「因為看了我的容貌的人都得死的！」這一句，楊暮雪說得平平淡淡，聽得林牧風卻一陣心驚肉跳，要是自己剛剛真看到了，難道真得死？

一陣心悸之後，林牧風鬱悶道：「那你還想解下面紗讓我看？」

「我這不是以為你快要死了嗎？誰讓你騙我？反正你都要死了，給你看一下無所謂啊。況且…...況且我怕……」楊暮雪覺得雖然自己與林牧風一起才不過半天，吵架爭執功夫長進不少。林牧風猛地瞪大雙眼，怪聲怪氣道：「怕這個？」楊暮雪沒有提防，登時下了一跳，狠狠地在林牧風傷口掐了一下。

「……」林牧風痛得不行，一陣無語，心想：看來惹誰也別惹女人這話是極有道理的。林牧風無語的模樣讓楊暮雪很高興，她就喜歡看到這個在大蛇面前能夠開玩笑的人吃癟的樣子。

「誰給你定的什麼破規矩啊？」林牧風很是無語道，雖然不能否認他想見楊暮雪的真容的一部分動機就是期待看到美女，有幸結識美女，但大部分還是出於好奇。林牧風覺得這少女開朗活潑自然不會自己把自己藏起來，圖好玩？不可能。不過聯想到楊暮雪的武功，就讓他聯想到許多武俠小說中的武功極好深閨小姐，也蒙住臉，誰要是看了她真容，不然就是要死，不然就要娶她。這麼一想，林牧風就又汗了汗，不會那麼巧合吧！

「我義母。她說天下男人都是禽獸，要是有人看了我的容貌，那個人就只能有兩個選擇。」楊暮雪看著林牧風笑道，還故意將禽獸兩個字咬的很重，頗有挑釁的意思。

還真是這樣啊？林牧風突然覺得非常無語。武俠小說里的老套路，今天還真讓自己遇上了。定了定神，林牧風訕訕笑道：「第一個選擇就是得死？」

「當然！」楊暮雪沒有絲毫避諱，一副淡然道。

「那第二個選擇呢？」林牧風心想這第二選擇無非就是娶她，但自己自然不會說出口，還是問一問比較好。如果真是嫁娶，楊暮雪一個純真少女肯定羞於啟齒。

「你猜呢？」楊暮雪和林牧風想得一樣，並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笑意盎然地反問道。

林牧風心裡已經可以肯定，楊暮雪義母給她定的兩個規矩就是老一套。

正說著，忽然聽到一聲低沉的哼哼聲從身後石壁下縫隙中傳出來，把林牧風嚇了一跳，低下頭一看，竟然不知在什麼時候，這裡躲進了一隻小狼，純白色的毛髮煞是可愛。

林牧風用沒有受傷的右手一把將小狗模樣的小狼拽了出來。小傢伙被拎著脖子，嗷嗷大叫。楊暮雪看到小白狼，興奮不已，一把搶過林牧風手中的狼崽子，抱在懷裡，開心道：「這小狼可真可愛。」

林牧風戲弄道：「它可是我的！」說著要把小狼搶回來。小狼先前給林牧風揪住脖子，對林牧風帶了仇視心理，對著伸過來的手就是一爪子。林牧風的手頓時多了兩道血痕。林牧風氣急敗壞道：「色狼這詞還不是空穴來風，這麼小還沒斷奶就那麼色！」楊暮雪抱著小白狼咯咯直笑。林牧風本來不願再爭，看到楊暮雪竟然笑得那麼得意，便道：「它是我的！你還講理不？還給我！」

楊暮雪偏著頭挑釁道：「有證據嗎？」

「我知道它叫什麼名字的！」

「哦？你倒說給我聽聽它什麼名字？」

「它小名叫小狗，還有大名。」林牧風心裡一動，決定耍耍楊暮雪這小妮子。

「那大名呢？」楊暮雪果然上當。

林牧風一本正經道：「它信楊，名叫暮雪。」

楊暮雪哼了聲道：「竟敢罵我是小狗？」林牧風本以為自己又要被「虐待」了，只見楊暮雪卻出奇沒有這方面舉動，只道：「好，我決定了，這小狼小名就叫『小色狼』，大名叫林牧風！」楊暮雪說著向林牧風拋來個挑釁的眼神。林牧風無可奈何，道：「得得得，反正我送給你的，你愛怎麼叫怎麼叫！」他眼看爭不過楊暮雪，只好嘴上佔主，還是強調狼是自己的。

「你送給我？那可謝謝了！」楊暮雪呵呵輕笑。

「我還是想看看你的真面目。」林牧風突然說道。

「你不怕死嗎？」楊暮雪雙手抱著小狼問道，撲閃的美目中不相信眼前的林牧風會動手將她的面紗揭下，也沒有提防。

「怕！」林牧風回答得很認真，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但是隨之他的右手中已經多了一條輕紗，正是楊暮雪面上蒙著的那條。

楊暮雪萬萬沒想到林牧風這突然之舉，臉上頓時獃滯了，撫摸著小白狼的手也停下了動作，微微顫抖起來。

林牧風當然沒有無恥地想過說第二個條件讓楊暮雪MM執行，他想看楊暮雪真面目確實就是想看看這個純真可愛的少女的模樣罷了。不過這一看就讓他也獃滯了。林牧風枉費讀了很多書，背過很多詩詞歌賦，但是怎麼也想不起來有哪些詞語能夠形容得上眼前這個少女。「端莊」顯得太過嚴肅，「可愛」又太過稚氣，「淡雅」則太過幽靜，「嫵媚」卻顯得妖邪了些，連「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也過於俗氣。這真是翩翩若鴻，飄飄欲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