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打臉

姜唐沒有理會平珏的挑釁，他取了食材開始處理。地球上的蔬菜水果被保留下來的不少，因為種子和根莖都很容易保存轉移，而動物遷徙就比較困難了，所以如今人們吃的肉類也全都是外星物種。這裡用來做魚香肉絲的肉有點近似豬肉，不過看肉質，應該及不上安格斯的香豬肉。

平一梅見姜唐親自處理食材，便說：「你需要什麼，叫助手去弄就好了。」

「不礙事，我自己來吧。不給大家添麻煩了。」姜唐擺擺手，反正他也就只做三道菜。

姜唐先將肉切成絲腌上，再去找其他的配菜，他拿了個胡蘿蔔，又拿了兩個青椒，抓了一把木耳，扭頭問平一梅：「平老闆，有筍嗎？」

平一梅說：「有，做什麼需要筍？」

「您這要是有的話，我就在魚香肉絲里加一點筍絲。」姜唐說。

平一梅便給他找了幾根小筍，姜唐一看，跟自己要的冬筍有點差距，但也聊勝於無，便將小筍切成了絲。

姜唐雖然不是專業廚師出身，但是基本功很紮實，手起刀落，一片刀影，那胡蘿蔔絲、筍絲、木耳絲切得跟卡尺量出來的一樣，粗細均勻，叫平一梅都忍不住暗自驚訝，看來喬的廚藝並不是被吹出來的。

平珏一邊做自己的菜，一邊抽空冷眼瞟著姜唐的動作。姜唐心說，看吧看吧，一會兒別把糖當鹽放了。

切好菜，姜唐開始調汁，那些什麼汁什麼少司的都用不上，西餐香料也不用，他只用傳統中式調料——生抽、料酒、醋、白糖、鹽、高湯等，平一梅一直都在一旁看他的動作。

很快香噴噴的魚香肉絲就燒好出鍋了，白的是肉絲和筍絲，紅的是胡蘿蔔絲，綠的是青椒絲，黑的木耳絲，顏色搭配得煞是好看。中餐講究色香味，平一梅看著姜唐炒的魚香肉絲，在色彩搭配上已經勝他們一籌了。姜唐將菜放到她面前：「平老闆要嘗嘗嗎？」

平一梅也不客氣，用勺子舀了一勺放進嘴裡，咀嚼了幾下，雙眼放光：「真的有魚香味，難怪叫魚香肉絲，我一直都以為這只是個名字而已。」

姜唐心說，你們那亂七八糟的調味品一加，哪裡還有魚香味：「平老闆，口味怎麼樣？」

平一梅笑了笑：「我說了不算，叫大家都嘗嘗吧。你們都過來嘗嘗喬先生炒的菜。」

那些大廚們聞言，能走得開的都過來了，一人一柄勺子，開始都有些不以為然地只挑了一兩根肉，吃了之後彷彿不相信似的又重新舀了一大勺，五個大廚一人一勺，盤子里便少了幾個角。姜唐也不說什麼，用大勺將菜重新撥弄了一下，將空角填滿了：「大家都嘗過了，覺得怎麼樣？」

幾個人默默吃完，都不約而同地看了平珏一眼，沒人敢對姜唐的菜做評價，回到自己的崗位去幹活了。

姜唐見大家都不說話，勾起嘴角笑了笑：「可以上菜了吧？」

平一梅乾笑著說：「可以了，上菜。」

平珏捏緊勺柄，咬緊牙關看著姜唐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將勺子往灶台上一扔，只聽見響起「叮噹」一聲脆響，緊接著又是一陣「哐哐哐」的大勺撞擊鍋底的聲音，顯示出主人心情的不平靜。

姜唐就當沒聽見，非常淡定從容地做好了自己的啤酒鴨和糟溜魚片，明明都是在做菜，但是姜唐做的菜香味就能完美壓制住其他幾個人做的菜，引得那幾個大廚不住地伸著脖子朝這邊看，但是姜唐沒有再叫他們嘗菜，叫他們吃了不如留著自己多吃幾塊呢。平珏的臉黑得像鍋底一樣，像發泄怨氣似的用勺子將鍋子撞得叮噹響。

「我做好了，謝謝平老闆讓我進廚房來做菜，打擾大家了，你們繼續做吧。」姜唐禮貌地打招呼，然後端著自己做好的糟熘魚片出去了。

平珏見他出去了，差點沒用勺子將鍋子給砸穿，沖著平一梅吼：「你叫他來是幹嘛的，砸我們的場子嗎？」

平一梅看著自己的兒子，皺著眉頭嚴厲地說：「平珏，你這是什麼話？技不如人不知道反省自己，沖著我嚷嚷什麼？」

平珏將勺子用力摔在地上：「我技不如人？你叫我反省自己，我怎麼反省自己？我的技術全都是你們教的，技不如人的不是我，是你們！」

整個廚房裡都靜悄悄的，平一梅深吸了一口氣，使自己的語氣平靜一些：「我知道我技不如人，但是不會像你這樣氣急敗壞沖別人發火。剛才他做菜的過程攝像頭都錄下來了，回頭下了班大家一起研究一下，好了，都幹活吧。」

平珏將頭上的廚師帽一摘，扔在地上，氣哄哄地出去了。平一梅在後面叫：「平珏，你幹什麼去？」

平珏頭也不回地說：「我他媽心情不好，要出去透個氣！」

「你給我回來，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做事還這麼情緒化，我要扣你的工資！」

「扣吧，全都扣了吧，老子不稀罕！」平珏說著將門重重地帶上了，消失在門外。

平一梅看著兒子扔下的爛攤子，鍋里的菜都快燒糊了，她只好拿起勺子，接著將菜做下去。

姜唐端著糟熘魚片出去，在過道里遇到一男一女兩位客人，對方跟他錯身而過，聞到糟熘魚片的香味，又趕緊叫住：「等等，你端的這是什麼菜？」

姜唐站住了，說：「糟熘魚片。」

這兩人原本以為他是上菜的服務員，結果一看衣著打扮，根本就不是服務員。那個女客人從碗里將視線移到姜唐臉上，突然跟見了鬼似的：「你、你、你不會是喬吧？」

姜唐一愣，微微笑了一下，趕緊轉身走了，沒想到自己還有粉絲。那女的抓住同伴的胳膊使勁搖：「啊、啊、啊——真的是喬，《民以食為天》里的那個廚師，我見到真人了，太帥了。他在這裡工作嗎？」

男的對追星不感興趣，倒是對姜唐手裡的菜興趣濃厚：「剛才那是什麼菜，糟熘魚片？太香了，趕緊去點一道糟熘魚片。」

姜唐端了糟熘魚片進了他們的包間，羅遜見他過來，趕緊起身來接菜，姜唐搖搖頭：「我來就好，有湯，小心灑了。」

羅遜還是不顧他的反對，將菜接過去了：「趕緊坐下吃吧，我們都沒等你，先吃了。」

姜唐笑著說：「不用等我，做好了就先吃。怎麼樣，還合口味吧？」

羅遜手裡的碗還沒放下，亞當肖特就開始催促了：「快、快，這個是什麼菜？」已經舉著勺子迫不及待地想吃糟熘魚片了。

姜唐說：「糟熘魚片。」

亞當肖特夾了一塊魚，不等涼了就往嘴裡塞，這一吃差點將自己的舌頭都吞進去：「滑嫩爽口，鮮美無比，好吃。」說完趕緊給自己舀了滿滿一碗。

霍華德肖特將自己的碗遞給侄子：「亞當，別顧著自己吃，給我也盛點。」

歐尚農不等別人幫忙，自己動起手來。姜唐注意到自己做的魚香肉絲和啤酒鴨都已經見底了，而其他幾道菜卻沒怎麼動，他不知道該感到榮幸呢還是無語，他還沒吃上好吧。羅遜不急著搶魚片，對姜唐說：「你吃吧，我給你留了菜的。我覺得你愛吃鴨腳，也給你留下了。」

姜唐低頭一看，自己碗里夾得滿滿的，全是自己炒的兩道菜，兩隻鴨掌安靜地躺在上面，果然還是男朋友貼心啊，他沖羅遜笑了一下：「謝謝，我最愛吃這個了。」

霍華德肖特吃過姜唐做的糟熘魚片，豎起大拇指：「這個菜有意思，有酒香味，有點甜，但是又不搶鮮的風頭，好吃。你這手藝都快趕上巴澤爾理查德的了。」

亞當肖特朝姜唐擠眼：「我叔叔從來不這麼當面夸人的。我覺得你比那個老頭子做的要好吃。」

姜唐不知道巴澤爾理查德是誰，但聽名字就知道是理查德家族的人，想必是個大人物。便謙虛地說：「肖特先生太抬舉我了，在廚藝上我還只是個晚輩。」

歐尚農說：「長江後浪推前浪，後來居上的比比皆是，我覺得你做得不比他們差。」

羅遜趁大家都在吃的時候，趕緊給自己和姜唐都盛了一碗糟熘魚片，不然等亞當吃完碗里的，就輪不上他們了。

亞當肖特舔著勺子：「平時吃別人做的菜覺得也還好，現在有姜唐做的一對比，其他人做的我連筷子都不想伸。」

姜唐笑著說：「哪有那麼誇張，我覺得還能吃啊。」他將筷子伸向一盤白切雞，放到嘴裡咬了一口，一股子味精味，將雞肉應有的鮮美完全蓋過了。

亞當肖特看著姜唐吞吐不是表情，嘿嘿笑道：「我說的對不對？」

姜唐將雞肉放在盤子里：「是有點不太講究。他家做的菜調味品都放得太多了，將食物的原味都掩過了。」

「對，就是這麼個感覺，反正不好吃。他們的就這個還能吃，但是也不夠鮮，估計不是活蝦，是速凍的。」亞當肖特從一盤子清蒸蝦里挑挑揀揀，揀出一個看起來肉質比較緊緻的蝦。

歐尚農說：「我從前就覺得他家的菜做得不太好吃，如今一對比分析，才知道原因在哪兒。」

羅遜倒是不說什麼，他只埋頭吃飯，好吃的多吃些，還給姜唐夾一點，不好吃的就少吃些，也不叫姜唐嘗。

姜唐做的糟熘魚片很快又被消滅光了，剩下的幾道菜全都是飯店裡燒的，大家挑挑揀揀地吃著，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亞當肖特沖姜唐擠眼：「欸，我說，要不你再去做兩道菜吧，我們都還沒吃飽。」

話剛落音，包間的門又打開了，平一梅親自送菜來了，她將窩頭放在桌子中間，看了一圈桌上的菜，姜唐做的幾道連汁水都不剩了，剩下的都是他家廚師做的菜。要知道，天宮是著名的廚藝高、位置高、消費高，來天宮消費的幾乎沒有剩餘食物的情況，但是今天他們就剩下了至少一半的食物，平一梅臉上有點掛不住，乾笑著說：「怎麼，不合大家口味嗎？」

肖特最不會也最不願意掩飾自己的情緒了，他懶洋洋地說：「不好吃。我剛說還讓姜——喬去做兩個菜呢，沒吃飽。」

平一梅涵養再好，也快要發火了，她皮笑肉不笑地說：「剛剛我的廚師還在埋怨我，說我不該濫用職權讓外人進廚房的。所以非常抱歉，想吃的話，讓喬先生去別處做給你們吃吧。」

她的話剛說完，就有個服務員跑來了：「店長。」然後湊到平一梅耳邊嘰嘰喳喳地說了幾句話，姜唐隱隱約約聽見什麼「客人」「魚片」「不滿意」這幾個詞，平一梅臉色一變，然後賠笑說：「抱歉，你們慢點吃啊，我就不陪了，那邊還有事要去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