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節 又一起案子
此時的街巷似乎是剛剛進行了一場激烈的惡戰,沿著清河坊一帶到處都殘留著清晰的血跡和破碎的布料,用當職幾個衙役的話語形容,自己當差那麼些年來,頭一次碰到如此猶同凶神惡煞一樣的怪物,而且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便公然襲擊一個年輕的重傷男人,若不是附近當值衙役及時趕到,且是拚死抵抗,恐怕杭州城中便要多一起惡性大案了。
鄭霄狠狠地砸了一下肉鋪前的大木桌子,惹得肉鋪的老闆不由一晃,望著街坊四鄰依舊驚恐不安的神色,轉而罵向了待在一旁的衙役道:「你們到底是幹什麼吃的,幾十個衙役非但沒有將幾個人擒獲,反而讓人砍傷了這麼多無辜之人,而且還讓他們堂而惶之的跑了,都是飯桶!」
一個當值的沈姓班頭見鄭霄確是真的怒了,看著手上暴著的青筋,一下跪倒在了地上:「屬下無能,願領罪責。」
「大人,這不能怪沈班頭,那些只露著一雙眼睛的黑衣怪物確實是太厲害了,來無影去無蹤,而且發射的暗器讓人防不甚防啊,大人!」一個紫衣衙差不由上前解釋道。
鄭霄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氣沒有言語,跪在地上的沈姓班頭忙道:「不用說了,小人身為大班頭未盡到職責,請領罪責!」
「唉!」鄭霄望著遠處的西湖之水,不由暗生嘆氣,如今的杭州表面似乎就如這西湖之水一般平靜無波,可水面之下卻是暗藏著可怕的涌動,稍不留神,就會慘遭吞噬,而自己卻又生在明處,彷彿砧板上的豬肉一般,任人擺弄,一波未平、一波由起,這便是鄭霄大怒的原因。
「大人,小人們無能,願領罪責!」眾衙差見鄭霄依舊不語,不由全都跪倒在了地面之上忙拱手道。
「算了,都起來吧,事情既然已經發生要追究罪過,刺史大人最饒不了的就是我鄭霄,而且竟出現如此猖狂的歹人,看來我才真的要去刺史府去當面請罪了!」鄭霄轉身暗暗嘆道,周圍百姓也都唏噓不已。
「大人!」沈姓班頭聽罷,忙道:「不是卑職有意開脫,剛才衙役說的卻也都是實情,這幫猖狂歹人卻真是橫行無忌,我城中當職多年也從未見過,更奇怪的是他們都不以真面目示人,都身裹黑衣,只露著眼睛,而且使的都是旋轉的飛鏢,我懷疑他們正是暗暗潛入杭州城的小刀會殺手!」
「嗯!」鄭霄心中也是想到這一點,見著沈姓班頭手背之上也是滴著鮮血,不由擺了一下手道:「大家都起來吧,那種旋轉的飛鏢他們可曾留下?」
沈姓班頭聽罷,忙從衣杉之中取出一枚用白布包住的物什交到鄭霄手中道:「大人,這就是其中一枚剛好打在了那個年輕之人身上,我看那年輕之人臉上有些發黑,怕此物可能沾有劇毒!」
鄭霄小心翼翼的翻開了物什,裡面確是一枚小型旋轉飛鏢,暗暗拿起往陽光之處對眼細瞧,不由覺此物甚是鋒利,只需輕輕一割皮肉便立馬綻開,然鄭霄剛剛放下腦中突然閃出一絲驚恐,再端起這形狀怪異的旋轉飛鏢卻似哪裡見過,但腦中一悶,卻有些想不起來,只覺不祥一照一閃過去罷了。
「大人,您是否想到了什麼?」石諢見鄭霄有所沉思,不由輕輕問道。
「等等!」鄭霄轉身突然問道:「沈班頭,你剛才說那些人是什麼打扮?」
「嗯?」石諢沒有多大琢磨,口中馬上道:「都是黑衣裹身,只露一雙眼睛,速度極快,都是身懷輕功的高手之輩!」
「難道是他們?」鄭霄頓然驚愕,突然回憶起幾個月前錢塘口的一役,如果這旋轉飛鏢再放大幾倍,那似乎便與他們釋放的暗器如出一轍。
「大人,您說的是他們是?」沈姓班頭一愣,很少見到鄭霄如此表情,不由又問道。
「哦!沒什麼!」鄭霄沒有多想,轉而將飛鏢收入自己懷中,逐而問道:「對了,哪個受了重傷的年輕男人現在怎麼樣?」
沈姓班頭忙道:「那人怕是不行了,受了刀劍重傷,而且還中了毒鏢,怕是神仙難救了。」
「嗯!不管怎樣一定要設法讓他開口!」鄭霄重重喝道。
「小人明白,人已經讓醫曹抬走了,現在正在兵司衙門之內!」沈姓班頭一拱手忙道。
「那好你馬上隨我先去,其他衙差受傷跟我一同回去,其他人等沿路尋找線索,如同有這些人的蛛絲馬跡馬上向我報告!」鄭霄逐而領著眾人便回了兵司衙門,此刻正離暗殺組織公然追殺案件僅僅相隔一個時辰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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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司衙門內已有重兵把守,鄭霄領著眾人匆匆入內,其餘重傷者早已被抬了下去,醫曹劉賢正在右側偏廳替那個年輕男人療針,劉賢在杭州一帶醫術倒也高超,而湊巧的善會解毒。
鄭霄請退了衙役下去療傷,自己則悄悄步入偏廳之中,劉賢正在施以火燒針灸,旁邊兩個小廝侍奉,一來一去已是忙了半個多時辰,劉賢的額頭之上都已淌滿了汗珠,看著的出來這個人的傷勢讓他甚是頭疼。
鄭霄緩步上前,劉賢轉而見之,便要來迎,鄭霄忙扶起道:「劉先生不用拘禮,他還能活嗎?」
鄭霄尚走近便覺一股惡臭撲而來,走近細細一看,只見那人頭部至下全身皮膚都已變黑,看似中毒甚深,跟死了差不到哪裡去。
劉賢搖了搖頭道:「小人無能,從醫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碰到如此怪異的中毒癥狀,我看是熬不過今晚了!」
鄭霄心裡也略知一二,暗暗點了點頭道:「你看看能不能將其喚醒,本參軍還有一些重要問題要他交代!」
「我看困難,現在連呼出之息都已微薄,難了!」劉賢實話道。
「唉!」鄭霄心中早應知道,這幫神秘殺手如此斬草除根,如果不下重手,他們豈會輕易離開,看著這廝如同死狀,無奈道:「那既然如此,就辛苦劉先生了,來人替我送送劉先生!」
劉賢一拱手,走到一半,似乎忘記一事,不由又轉身道:「大人,雖然此人已無法回天,但小人剛才在跟他拔脈之時感覺他體內似乎有一股濃厚的熱流本能的在抵禦著毒素侵入五臟六腑,我想如果不是這股熱流的話,恐怕受了這麼重的刀劍之傷再加上如此之重的毒,恐怕當場就可斃命了!」
「濃厚的熱流?什麼意思?」鄭霄一下驚疑,走上前道。
「哦!」劉賢忙道:「一般習武多年之日多有此狀,只不過此人甚強,看來卻是個內家高手。」
「既然如此,那就真的沒有其他辦法!」鄭霄凝眉一皺,覺得還有幾許希望。
「呵!小人不敢胡亂造次,看著大人如此心切,此人應該擔負著重大關係,如若按照常理治療,他斷然沒有救了,那既然如此我們也可以死馬當作活馬醫一次!」
「你旦說不妨!」鄭霄忙指了指道。
「那我就立刻給他開一方子,大人即可命人照方抓藥,或許還能讓他開口說話!」劉賢也沒有遲疑趕緊放在藥箱,取出筆墨寫道。
將藥方遞到鄭霄手中,鄭霄拿起藥方,只隨意一瞄,臉色便立刻驚變,上面竟全都是些劇毒之物。
聽著劉賢的言語,鄭霄也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趕緊命衙役到最近的藥房抓藥,如果能將其從陰曹拉回幾個時辰,或許當初那些流人武者便可露出他的廬山真面目了,而幕後的那隻真正黑手也將逃脫不了干係。
遲暮之夜降臨,鄭霄不覺頭有些悶疼,或許是前幾日忙碌之後氣色稍微恢復,暗暗靠在了桌案之前,盡量讓腦中一片空白,輕鬆一下,剛剛幾個衙役來報,晌午街市之中公然行兇的殺手似乎是突然騰空消失一般,尋遍了杭州城的街街角角也未找到一丁點兒的蛛絲馬跡。
暗暗俯靠在桌案之上,腹中剛覺得一陣飢餓,突然一股讒人的雞湯味兒撲鼻而來,鄭霄頓然只覺精神一陣抖擻,摸著已經是「呱呱」亂叫的肚子不由聽到門口幾個衙役問安之聲,聽著聲響看樣子是崔穎穎探班來了。
自從上次讓崔穎穎苦等了兩天兩夜導致虛脫之後,鄭霄的心裡心疼極了,那天晚上把崔穎穎懷裡還覺得她渾身顫顫微微的,於是便答應她每天晚上必歸,但三餐就不一定會在家裡享用,於是乖巧的崔穎穎便主動擔當成了送飯送菜的任務,也好減輕了一些擔憂之情。
「好香的雞湯!」鄭霄恨恨地吞了一口口水,此刻內堂沒人剛想摟抱一下老婆,狠狠地親她一口,可卻看見崔穎穎背後竟又多出一人,是肥胖的蘇萬春,正笑盈盈地踏著四方步子走來。
「這個可惡的電燈泡!」鄭霄無奈的嘆了一氣,心裡叨咕了一聲,牽著崔穎穎手拉到門口,自己則笑臉迎向了蘇萬春道:「蘇大哥,這麼晚了,你怎麼也來了?」
「呵呵!」蘇萬春依舊暢著笑容,指了指門口兩個小廝道:「鄭兄弟真是貴人多望事,今天不是每月店面分利之日嗎,我擔心鄭兄弟兵司衙門的這麼兄弟又要沒錢用了,於是便立刻送來了!」
「哈哈!」鄭霄一把拍了拍塊頭大如牛的蘇萬春,忙拱手道:「真是有勞蘇大哥了,替我謝過蘇老爺,還有勞你們替我送過來,以後你捎個話兒過來我讓衙役過去抬不就得了。」
「我家老爺吩咐對你要仔細點,不能出半點馬虎的,我能不照辦嗎?」蘇萬春撂著衣衫,見崔穎穎手裡依舊端著雞湯煲道:「鄭兄弟,我可真是羨慕你啊,有這麼好的夫人,我這蘇胖子打了大半輩子的光棍了,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是個頭兒哦!」
「呵呵!」崔穎穎將雞湯煲遞到了鄭霄手裡道:「蘇大哥心寬富態,而且又有錢,找個姑娘何愁沒有,我看你是挑東挑西,嫌棄而已吧!」
「你看看,鄭兄弟,夫人話語厲害,我可不是她對手!」蘇萬春似乎想到什麼近身輕道:「兄弟,我看你能把這隻母老虎調教的如此服帖,我真是佩服!」
「哈哈!」鄭霄哈哈大笑,忙笑道:「蘇大哥,我看你是真的應該找一個人好好管管你了!」
蘇萬春正笑著,忽然聞到了什麼,眉頭一緊,忙道:「這藥味怎麼如此之怪,聞著有砒霜、蛇毒的味兒啊?」
「你胡說些什麼啊,蘇大哥!」崔穎穎挪向了那煲雞湯忙道。
鄭霄見他如此一說,倒是覺得意外,不由放下東西,逐而問道:「蘇大哥聞也能聞的出來?」
「呵呵!」蘇萬春憨憨地摸了摸後腦勺,跟著道:「沒那麼大本事,只不過在老家的時候學過幾年草頭方子而已,對草藥之術略知道一二罷了。」
鄭霄心裡卻記掛著那個重傷之人,剛想再探點什麼,卻也正在此時,一個衙役匆忙趕來口中張口叫道:「大人,不好了,那人臉色驟然發青,大汗淋漓,口中直冒白沫,看似真的快不行了!」
衙役如此一報,鄭霄也沒顧得上喝什麼雞湯連忙隨之進了右側偏廳,崔穎穎互望了一眼蘇萬春兩人有些詫異,不由都跟了過來。
「啊!」崔穎穎剛剛跨入右側偏廳便不由驚叫而起,那廝豈止口中冒著白沫,簡直就是七孔留著黑血,渾身上下更是抽搐不停,若不是兩個衙役按住,那廝早就從床上蹦跳下來。
「趕緊去喚醫曹來!」鄭霄不懂半點醫術,見此狀亦不知該怎辦,如此劇毒之物灌入嘴中,平常之人早就一命嗚呼了。
「現在再來醫曹恐怕來不及了,我看他是急毒攻心,快點讓我來看看吧!」蘇萬春倒也不慌,捋了捋了袖子也不管旁人詫異主動便上去給於診脈。
鄭霄心中原本也早就把他當成一個死人看待,但見蘇萬春出動上前,那廝的抽搐之狀倒突然不那麼厲害,右手一揮讓兩個衙役散開。
「好手段!」蘇萬春把著脈絡,不由一叫,也不知是從哪裡尋來三枚銀針,快速的插其頭頂百匯、胸前檀中、腳底湧泉。
鄭霄不知蘇萬春再耍什麼把戲,或許是西方科幻電影看的多了,看蘇萬春此刻得意的表情,倒不像是在替人看病,而像是在做著人體實驗,但這個離奇的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剛剛想跨步上去,卻突然看見那重傷之人渾身肌肉突然一顫,整個仰起了身子,口中剎那之間立刻噴出一股濃濃地油亮黑血,隨即整個人又倒在了睡塌之上。
「他死了吧?」崔穎穎卻是真見不得血,心裡竟已經把重要之人當成了怪物,躲在鄭霄背上,只希望那人不要再胡亂動彈,嚇著她。
「還有一口氣在,暫且死不了!」蘇萬春轉身即道,臉頰之上雖已染滿污血,卻絲毫也不在乎。
「厲害!」一個衙役忙摸起了命脈,不由驚喜道:「大人,剛纔此人已全然沒有了心跳,可現在卻跳的相當平實!」
「哦?」鄭霄立刻湊近,原本已將其當其一具死屍處理,而現在這個消息卻讓他鬆了一口氣,不由轉向蘇萬春道:「蘇大哥,真是真人不露像啊,連死人都能救活了!」
「非也,非也!」蘇萬春胡亂擦了一下臉頰道:「如果不是那位醫曹如此膽大,用起了以毒攻毒之法,恐怕他早就死了,而我只是碰巧助他將毒逼出來而已,但關鍵還是他自己,這傢伙的意志好生堅強啊!」
鄭霄坐在了床塌之上,剛想上前探視一下,卻被他撕破手臂之上的一個怪異的紅色標誌給吸引住了,刻畫的相當逼真,是一隻栩栩如生的雄鷹。
鄭霄正覺得奇特,旁邊的蘇萬春突然說道:「但話又說回來,剛才的毒液非常之猛,他的體內還有遺留,如果照料不好,也許還會發作。」
「此人對我來說非常重要,蘇大哥定要將他完全救活才行!」鄭霄聽之,立刻道。
「既然鄭兄弟開口那我豈能不幫,我想我家老爺那裡倒有幾味特殊的療傷驅毒藥材,應該能幫助他挺出接下去的幾關!」蘇萬春下了床,崔穎穎已打來了熱水。
聽蘇萬春這麼一說,鄭霄懸著的心倒是鬆了下來,忙拱手謝道:「蘇大哥真是妙手回春,真是高人不露相,你看他何時能清醒過來。」
「他中的毒不一般吶,若要完全清醒還得看他的造化了,看的出來此人如此年輕功力卻是很深,實屬不簡單。」蘇萬春回頭看了看又道。
「那就有勞蘇大哥都費心了!」鄭霄見蘇萬春起身要走立刻出來送道。
「兄弟之間客氣什麼,我也只不過笨貓碰到了死耗子而已!」蘇萬春再次細瞧一下那重傷之人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