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簡陋的房間內,曖昧猶如破土而出的野草,瘋狂的生長著,根須交織成一張細細密密的網,將兩顆心越拉越近,最後緊緊的包裹、融合。
墨卿晨兩輩子第一次體會這種感覺,竟不知不覺的沉迷進去,靜靜感受著背後的熱度,直到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才驟然清醒將人推開。
裴瑾抿了抿嘴角,走到門口打開門,涼颼颼的視線甩出去,把外面的人凍了個哆嗦。
來的是送晚飯的下人。
憑藉君樂對裴瑾的那份心思,就算裴瑾一再拒絕,吃喝上也照樣讓人精心準備,四菜一湯,雖不及萬安城那般精細,但有魚有肉,看上去也算湊合,除此之外,還有一碗葯,烏黑的葯汁發出陣陣腥苦的味道,絕對算不上好。
下人低著頭,說道:「少爺說他本想親自過來送葯的,但今天有外人在,就不過來了。」
墨卿晨諷刺的看了看那下人,這話說的可真好聽,到底誰才是外人,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見過不要臉的,卻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裴二,我這耳朵是不是有毛病了,怎麼聽那君家小王八蛋的話這麼不對勁呢。」
下人沒說話,但看墨卿晨的眼神異常分明的表達出四個字——狗仗人勢。
墨卿晨用腳尖將長凳勾過來,直接往凳子上一坐,翹起二郎腿嘿嘿一笑:「老子就是狗仗人勢的主兒,怎麼的,不服叫你主子來揍我啊。」
那下人大概沒見過墨卿晨這樣張狂的,一時無言,裴瑾淡淡的掃了那下人一眼,將葯汁一飲而下,然後把葯碗遞過去,順帶一個字:「滾。」
劍修的氣勢哪裡是普通人能夠抗住的,即便這個劍修修為全失也是一樣,下人一個激靈,面露恐懼,麻溜跑了。
墨卿晨挑挑眉:「呦,二爺這是心疼啦?」
裴瑾勾起唇角:「你吃醋?」
「呸呸呸!」墨卿晨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色厲內茬的嚷道:「誰稀罕吃你這病秧子的醋,又不是姑娘家,你要玩什麼把戲直說,別說真把我當媳婦兒,爺我信你才有鬼。」
裴瑾沒說話,但那眼神里意味深長的勁卻讓墨卿晨打了個哆嗦,心裡暗道怎麼裴二一失憶,看哪哪不對勁呢?莫不是真摔壞了腦子?
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就在他想把人拉出去檢查一番的時候,裴瑾把他拉到凳子上坐下,然後淡定的夾塊魚肉熟練的挑出魚刺,再放進墨卿晨眼前的碗里。
墨卿晨只覺腦袋裡像是打開了一道特別奇怪的閥門,明明這樣吃飯的場景他們兩個做了不下千百次,可眼下就是覺得怪怪的,簡直……簡直就像是那對老夫夫的翻版!
突然覺得他在那老夫夫家裡埋怨人家恩愛時的樣子傻透了!
裴瑾看著人家一張臉快要埋進碗里了,微微一笑,提醒道:「用不慣筷子,想直接上嘴啃?」
墨卿晨憑著跟裴瑾鬥嘴斗出的經驗,嘴比腦子先快一步回道:「爺我就算真要用啃的,也要先啃了你這個死病秧子。」
裴瑾點點頭:「好。」
墨卿晨一時有點蒙:「哈?」
裴瑾認真道:「給媳婦兒啃。」
墨卿晨手一抖,不小心把桌子拍碎了。
裴瑾起身收拾殘局,在沒人注意到的地方悄悄蹭掉掌心的汗漬。
墨卿晨低下頭,假裝沒看到,那下人送來的葯湯應該就是加過料的□□,兩種毒素在體內衝撞又豈會舒坦,但裴二不想他知道,他就暫時裝作不知道吧。
不過這事始終不簡單,仔細想想,如果無恨丹毒那麼好解,裴瑾身上的毒早就解了,哪裡用得著等到現在,而君樂一個練氣期的散修又是哪裡來的藥方,為何裴瑾在君家整整一年都未查到?
他絕對不信裴瑾沒打過藥方的主意,只能說沒找到……
至於修為倒是其次,只要丹田完好,境界還在,遲早都能補回來,他腦子裡的傳承可是有好幾個恢復修為的陣法,儲物戒里也有不少材料,足夠他們兩個揮霍的。
就這麼東想西想的,天色很快便徹底黑下來,待到就寢時,裴瑾默默將床鋪好了。
墨卿晨看著那張一個人睡寬裕兩個人睡絕對很擠的板床,頓時又是一陣牙疼。
在今天之前,他一點也不介意跟好兄弟抵足而眠,可現在,裴二把他當媳婦兒,於是就不能說成抵足而眠了,得說是同床共枕,雖說都是一個意思,但前面的詞多純潔的兄弟情啊,而後面的……呵呵,不說也罷。
如果不是房間太小,他一定把儲物袋裡的大床拿出來用。
裴瑾脫掉外衫,回頭看了眼一動不動的墨卿晨,輕聲問道:「在想什麼?」說完想了想,似乎想起了什麼,走過去對墨卿晨的雙唇印下輕輕一吻:「好了,睡覺去吧。」
雙唇一觸既分,柔軟溫熱的觸感另墨卿晨稍稍一愣,心臟快速跳動兩下,似乎整個人都不對勁了,呆愣愣說道:「死病秧子,你開什麼玩笑?」
裴瑾淡定回道:「你不是想讓我吻你嗎。」
墨卿晨:「……」他到底哪裡表現出來是想讓人吻他了?!
他有必要好好解釋一下:「裴二,我不是你媳婦兒。」
裴瑾肯定道:「你是。」
墨卿晨:「我是男人,是你兄弟!」
裴瑾靜靜的盯著他,瞳孔里映出他的影子,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專註彷彿整個世界僅有一個他而已。
墨卿晨喉結動了動,咽了口口水,第一次覺得裴二的眼睛真他娘的好看。
然後,裴瑾揉了揉他頭髮:「媳婦兒乖,別鬧。」
墨卿晨放棄抵抗了,平靜道:「裴瑾,我x你二大爺。」
裴瑾疑惑的問:「我有二大爺嗎?」
墨卿晨咽下一口鬱氣:「沒有。」
裴瑾哄道:「哦,那睡覺吧。」
墨卿晨:「……」這貨真的失憶了?
怎麼趕腳比有記憶時更克他了!
他脫掉衣服,主動躺在里側,裴瑾在外側躺下,床不大,又只有一套被褥,兩個大男人躺在上面,身體幾乎緊緊貼著彼此。
裴瑾環住墨卿晨腰,下巴蹭了蹭對方的臉頰,輕吻耳側的髮絲。
墨卿晨身體一僵,熟悉的體溫和觸感又讓他很快放鬆下來,咂吧咂嘴品了品,這一天過下來雖說是雞飛狗跳,但一想到對方是裴二,哪怕上輩子他犯渾被他陷害無數次也依然沒放棄他的裴二,似乎也沒那麼討厭。
索性他就吃點虧,給這傢伙做幾天媳婦兒好了,反正又不會少塊肉,等裴二想起來也就是了。
嗯,就先這樣吧……
翌日,墨卿晨利用新身份之便,讓裴瑾帶著他逛了一遍君家,順便將重點地方特地說明一下。
君家即便是大戶,跟裴家和墨家也是沒法比的,可疑的地方有四處,其中兩處分別是君樂的卧房和書房,人的劣根性,總愛把重要的東西藏在這兩個人地方;一處是祠堂,裴瑾發現每月初一十五的子時,君樂都會一個人悄悄進入祠堂,他曾想潛入進去,但那裡設有一個非常強大的陣法,他根本沒法靠近;最後一處是後院的一間客房,那裡平常甚少有人過去,他也是偶然去過兩次,直覺告訴他那裡有問題,他也曾潛入查探過,卻並未發現什麼。
待回房后,墨卿晨打開隔絕陣法,說道:「你覺得藥方是是藏在這四個地方中的一個?」
裴瑾輕輕將人抱住:「不錯,就憑祠堂的那個陣法,不像是君樂那等修為該有的手筆,想來應是他師父。」
畢竟是白天,兩人不能靠的太近,墨卿晨只能從外面觀察,君家的祠堂整整佔了君家的一小半地方,比墨家祠堂還要大些,外圍栽上一排老槐樹行成樹牆,作為一名陣術師,他對那裡陣法的詭異感比裴瑾還要強烈,那感覺就是最溫柔的情人不停的在你耳邊呢喃誘惑,心癢的讓人恨不得進去一探究竟,但只要一步,便是步步殺機。
裴瑾道:「別想了,找不到就算了。」
墨卿晨無奈攤手:「雖然君家這趟渾水真不怎麼樣,但連你都摸不清那□□的材料,總要找到藥方看看看看才是,左右也不差這一會,若是有什麼不對,我們直接離開就是。」單憑君樂可留不下他們。
裴瑾當然知道對方是擔心他的身體才對那張藥方這般執著,心裡泛起一股愉悅,唇角微微上揚,稍稍側過頭,將對方的耳垂含進嘴裡,舔了舔。
墨卿晨饒是臉皮再厚仍舊小腹一熱面色微紅,尷尬的咳了一聲,把人推開:「夠了你。」
裴瑾幽幽嘆了口氣,媳婦兒太害羞也不好辦啊,這要什麼時候才能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