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欽差
整天的招兵買馬好不辛苦熱鬧,兩個月時間眨眼間就過去了。南國的春天來得格外早些,田野里已經是碧綠一片,花草沸反了。
一萬大軍已經招集起來,緊張的訓練正在進行,以五坡嶺村為背景,周圍一帶十幾個村莊都按照我們的具體安排駐紮了戰士,老百姓們主動為我們準備了一些空房子,我們又搭建了一些竹木棚,住房問題算是暫時解決了。
哨探每天都派出去,向四面八方延伸著我們的眼線,在弱勢的情況下,知彼知己就具有更迫切的意義,周圍的老百姓也主動為我們收集情報,軍民關係十分融洽,海陸豐成為我們的一塊可以依賴的抗戰根據地。
經過將領會議激烈的討論以後,我們決定不再南下尋找皇帝和行在,決心就在此地長期堅守,積蓄力量,並且伺機向北反攻。
這是非常大膽的決策,我們不僅完成了掩護主力和召集兵馬的任務,還要反攻倒算,從我這裡想也是重大改變,因為我有了製造新式大炮的主意。
我們建立了八個大營,除了原來的六營以外,又添了沈國雄一營和從潮州敗退下來潛伏游擊的正規軍張浪潮一營。每大營一千二百多人,又分為三個小營,各自建立軍官指揮體系。沈國雄對我們的安排沒有任何意見,張浪潮的底子只有三百人,本是一個守備,另外還有些忠誠老實的漁民跟隨,在升任校尉官以後只能驚喜交加地賣命工作。
「拜見將軍!拜見將軍!」每天的例會八大營的將軍們都規矩,刻板地向我致意。
天才得放亮,我的中軍營帳里點燃了一隻細小的蠟燭。微微的火光無風自閃。
我躊躇滿志地掃視了一下,精神抖擻地咳嗽了一聲,立刻,將軍們把身體都綳得筆直,露出一副雄心勃勃的氣概。
「今天我們繼續例行訓練,訓練的要點還是磨練新兵的意志,鍛煉他們的全局意識,諸位將軍還有什麼話要說的?如果有,敬請說定!」我得擺出一副民主集中制的形式。說心裡話,我還真是有些力不從心,因為我從來沒有擔任過這樣高級別的指揮,一萬人啊,這是什麼概念?以前連想都沒有想過。
停滯了一會兒,沒有人吭聲,我見將軍們的神情都有些鬆弛,大家準備散了。
張浪潮忽然站起來大聲地道:「將軍,我們何時能見到皇上?」
「哦?張將軍,什麼意思?」他瘦而黃的臉色引起了我的注意和擔心。要不是時代問題,我還真擔心他是一個大煙鬼。
張浪潮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液,聲音有些哽噎:「將軍,自從皇帝行在被元蒙逼迫出潮州以後,我們就象沒有了奶娘的孩子,孤苦飄零,無依無靠,失魂落魄,現在有幸遇到將軍才能稍得安定,可是皇上他到底在哪裡?我們做臣子的心裡頭不安啊。「
我的心裡一陣酸楚,他動情的話語深深地衝擊著我,其他的將軍們也有些激動。
「這個好說,」我示意張浪潮坐下,突然提高了嗓門:「諸位,張將軍問得好!我正要給大家彙報,昨天,我們的哨探報告說,有一支三千人的我宋朝大軍正從廣南東路的英州,達州一帶撤退向西南地區移動,元軍進行了追擊,但是被他們打敗了,番禺城的我軍主力也勝利地突出重圍向西撤退,也就是說,在我們的廣南東路,我們其實還有數萬的兵馬,進佔番禺城的元軍也遭受重大損失,他們無力掃蕩我們,在珠江線地區,目前只有我們一支軍隊,元軍的主力還在福建路鞏固佔領區,一時還抽不出更多兵力來圍剿我們,我們可以高枕無憂地訓練戰士,提高戰鬥力,準備新的殘酷的戰鬥。」
「啊?還有這麼多人啊?」我今天是第一次向他們彙報軍事形勢,情況之好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王東提咧嘴笑道:「興許我還能活著見到家裡的老媳婦啦!」
沈國雄蔑視地瞅著他:「沒出息!」
「你!你說誰?!」王東提的臉剎那間就紅得象關公。
我不明白他們兩人為了什麼,反正覺得他們之間很可疑,只好先打圓場:「兩位將軍!你們的話比皇帝還重要嗎?」
倆人一機靈,各自低下了頭。
我嚴厲地說道:「在軍事會議上必須嚴肅對待每一個問題,不能藉機鬧事,誰要是再搞磨擦,破壞將領之間的不團結,我就要以軍紀來從嚴
處罰!」
屋子裡頓時一片肅靜,陳述之的眼睛眨一眨,有些幸災樂禍地對王東提努了努嘴。王把頭扭向一邊。
「我猜測,皇上應該在西邊,張將軍,從潮州出發,皇上一行坐海船離開了多久了?」
張浪潮道:「兩個月了!」
我點點頭,胸有成竹地說:「放心吧,行在的人馬上就會和我們聯繫上的。」
陳述之問:「為什麼文元帥老不來信兒?我們老是困守這兒也不是個事兒啊!」
「會有辦法的,我們必須堅守崗位!」我毫不遲疑地判斷道。
會議散了,各個將領都去訓練自己的部隊,十里八里到處都是急促的呼喊之聲和震耳欲聾的腳步踢踏之聲,戰鼓冬冬冬地敲個不停,戰馬在馬廄里忍不住憤怒地嘶鳴。
我帶著一支三百多人的偵察兵和中軍營的混合隊伍向南出發了,昨天哨探說,昨天沿海地帶的漁民緊急傳信,說有一支小艦隊正從西面過來停泊在海灘邊兒,估計有二百多人的規模,但不知道他們的底細。
辛若是緊跟在我身邊,說老實話,我對他也非常信任,一般的軍事訓練就讓他的弟弟辛若非來負責,讓他保護著我到海邊試探。
海?大海啊!我的心裡激動得要跳起來,奶奶的,我長這麼大還真沒有見過大海啊,大海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呢?我想象著,揣摩著學生時代課文里的精彩描述。
「快!」我們有一半騎兵,一半步兵,步兵的速度真叫人不敢恭維,騎兵因為多是新手,戰馬也由拉車用到乘騎的轉變也騎得不是多順,可把我給急的。
一定要儘快地看到大海!我心裡說。
騎兵加快速度前進,隊伍前的偵察兵緊張得滿頭大汗。
路徑不是多好尋訪。
跑了大半天,還是滿滿的綠色田野,莊稼點綴在丘陵和山地之間,竹林和樹林一大片一大片,象是綠色的湖泊,沿途有居民從村口好奇地張望,也有一些正在田地里忙碌。亂世之中居然難得這安靜的田園風光。真是叫人感動啊。
轉過一個小山包,茂密的樹林和樹葉遮蔽了我們的視野,突然,我們聽到了前面有一聲急切的馬鳴。
一般的人家是不會有馬的,我還沒有想到這裡,就見偵察兵把腰刀呼地從鞘里拔了出來:「將軍,敵人!準備迎敵!」
老兵就是老兵,連辛若是都向他敬佩地看了看。
我們展開戰鬥隊形,紛紛站定,亮出刀槍和弓弩,辛若是擋在我的前面。我一見,又把他撥往一邊,他只好緊緊地護在我右翼。
對面的人也感知了我們的存在,但是他們的速度沒有下降,猛然地,他們就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有一箭之地,前面出現了一大隊騎兵。
我們劍拔弩張,面面相覷地對峙著。
老實說,我的心裡很緊張,這是我第一次在沒有新式武器的情況下和一支陌生的軍隊對抗。
忽然,老偵察兵叫道:「將軍,他們是我大宋的兵馬啊!」
果然,辛若是也輕鬆了一些:「是啊,他們打著我軍的旗幟!」
宋軍的旗幟統統用明亮的彩色,虎豹的形象,在旗中央綉著大寫的宋字或者主將的姓名。而元軍的旗幟主要用鐵黑色作底子,綉有狼頭。
於是,我們互相疑慮著,打探著,最後高興地罕見起來。兩邊的士兵一躍而起,紛紛亂亂地喊著:「我們也是宋兵啊!」
我沒有阻止戰士們的瘋狂,兩支陌生的部隊會師了,大家高興得忘乎所以。不過,那邊的隊伍還保持著整齊的隊列,讓我好生佩服。我打馬走上前去,和對面的將官答話。
「將軍,你們是誰的部下?」我和氣地問。
在亂七八糟的隊伍里,有五匹戰馬格外引人注目,清一色的白馬,清一色的鮮艷奪目的盔甲,軍官們個個英俊瀟洒。尤其是中間的那個小白
臉兒將軍,眉清目秀的,皮膚光潔嬌嫩。
「你是誰的部下?」中間的將軍反問。
「我是自己的部下!呵呵,我是文天祥大人的兵,你呢?」
「哦?那你認識趙善良將軍嗎?」
我高興得不得了,喝,居然有人這樣叫我,我的名氣可真不小啊。
辛若是把馬一退:「他就是趙將軍!」
「你?!」五位將軍都朝我看,尤其是中間的那位,看得異常專註。
「你們呢?」
一個軍官道:「我們是朝廷派遣來尋找你們的欽差!」說著就拿出一堆信物,高高地揚起:「一把尚方寶劍,一張黃帛聖旨,一帖朝廷告喻,諸位將軍可否當場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