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 馬蓮開花

到了百姓忙碌的地頭兒，我們往裡面瞅著能說話的人，可是，先開始還朝我們看了看的幾個百姓又低下頭忙忙碌碌起來。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看那地頭兒的傢伙！」一個小年輕人一邊快速地在田裡拔著水草，一邊比較高聲地說。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一股熱氣吹來，他慌忙把頭上的斗笠校正了。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噓！笨蛋！你胡說八道什麼？小**孩兒家別給我惹事兒！沒看他們正看我們哩！」好象他父親的樣子，四五十歲的人。頭上也戴著笠，短小的上衣，褲子挽得高高的，身上有許多的泥水痕迹。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爹！他們是不是文爺爺的人？」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不知道。」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他們為什麼不穿盔甲？」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誰知道！」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爹！你看他們來我們這兒了！」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什麼？啊？！」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這對父子的周圍還有四五個正忙著的農民，兩個正挽著一具牛在翻鬆邊上沒有種植的空地，水牛的粗壯尖長的角兒很威風，在艱難行進的當兒，牛不時抽出空來憤怒地叫一聲，好象說：你們誰敢跟我比力氣？另外兩個在調整著水位，從這邊水田往那邊引著。還有幾個小孩子在地的那頭玩耍，一邊喊叫一邊奔跑，巨大的榕樹撐開了碧綠的大傘，重重的葉子遮擋住陽光，很溫馨浪漫的圖畫。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這就是嶺南的農田？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我們走到了這對父子的跟前。「喂！老鄉！我們來幫幫你的忙！」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父親嚇壞了，張口結舌地說不話來。倒是兒子機靈：「你們會做活兒？你們是不是縣城下來的稅官？」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不是啊。」說著，我就來拔地里的草，農家出身的人哪裡會不適應呢？我拔得挺快的，我的將官們也不好意思閑著，他們都紛紛捲起褲腿跳進田裡幫忙。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您大人拔得挺快呀！」年輕人讚揚我。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馬馬虎虎吧！」我說。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田裡的人馬上都朝我們圍攏來，恐怕他們還沒有見過這樣的官兵吧。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老爺，大人，您是文爺爺的兵吧？」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嗯？」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文爺的兵對咱們老百姓可真好啊。」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知道嗎？文元帥關心你們，想要讓大家都有田可耕種，哦，這位老鄉，您種的是自己的地嗎？」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哪裡啊！都是人家的！」老頭兒有些沮喪地指著遠處隱隱約約在樹林里露出的一大片宅院：「都是錢老爺家的！」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錢老爺？」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我們村子有五百人不到，一百多人家是光棍子，自己一分地也沒有，全靠給人打租借種地過日子，二百來號人家稍有個十畝八畝的，也要給人半租借，還有一百來號人能自足，剩下的就只有兩家大財主了，一家姓錢的錢老爺，那可是厲害啊，在我們村有水田三頃，在外村左近還有田兩頃，還有那片坡地上的樹林子和魚塘，也有兩頃多吧，家裡只有十五口人，肥得流油啊。」兒子搶著說道。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父親不高興地吭了幾聲，然後小心翼翼地陪著笑：「大人，小孩子家口無遮攔的，請您不要相信他！」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我說：「難道他說的是假的嗎？」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哦，不，不！他說的倒是真的！」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那就好，另一家地主呢？」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哦，那是孫老爺，也有水田兩頃，旱地三頃，他家是形勢戶，不交皇糧國稅的！嘿，人家兒子在潮州做的是大生意，家裡的金銀錢財也不知道有多少！」老頭兒不叫兒子說，他自己一說起來也照樣是眉飛色舞，津津有味。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貴村總共有多少地？」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水田？哦，說不清，叫我問問！」年輕人往前一招手：「周叔，你是保長家的鄰居，還干過糧差的，知道不知道咱們村的田畝數？」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那個叫周叔的是唯一在遠處不來的，他慢慢地往這兒來，手裡把著斗笠扇著：「把我嚇了一跳，我還以為是誰的兵爺呢！」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你是不是又怕被抓了差挨知縣大人的追比？」小夥子打趣他。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呵呵，你小崽子！」臉色紅潤，滿是精神的周叔光著膀子甩著衣裳，突然，他猛跳起來，用手朝著自己的腳跟拍打著：「我叫你咬！」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三弄兩弄，一條吸附在他腳跟上的大水螞被揪了下來，鮮血淋漓。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那是什麼？」跟在大家身後，脫了鞋歡快的欽差突然驚叫一聲，趕緊往後躲避。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我們一起看他，他趕緊吭了幾聲，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眼睛瞅著別處：「有魚啊！哦，是螃蟹！」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哇！」小欽差又驚叫著往後逃跑，周叔很不高興地過去，只伸手探了一下，就捉住一條花白的大水蛇，一面親切地耍弄著，一面笑眯眯地說：「小孩子，連蛇都怕？沒出息！水蛇可是咱農家之寶呢！」說罷，隨手就扔向遠處了。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這一下，我們中的好幾個人都開始用一樣的目光來看欽差了，年輕農夫不屑一顧地說：「你不會是娘兒們吧？」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混。。。。。。」欽差想到隱藏的身份，終於忍耐了，但是，他的臉紅得發紫，顯然又羞又急。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哈哈哈哈。。。。。。」幾個農夫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我們村總共有水田九頃，旱田十頃，是這一帶田地最多的，象北邊的那個鄭庄，才十三頃地，再北邊的李庄有十五頃地，東邊的岩上村人多，地也多些，有二十三頃，岩下村也有二十多頃。更多的，我就記不得了。軍爺，您是不是又要糧食軍餉啊？」周叔說。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看他擔憂的樣子，我說：「不是，哦，周叔，你家有多少地？」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他嘆息著：「十口人，上老下小的，有十二畝水田。」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夠嗎？我是說夠不夠吃喝？」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哪裡夠！咳，就這還是差不多的，別人還有很多不勝我呢！」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那你想不想分些地啊？」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想啊！做夢都想啊。」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真的想？」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哦~！不想！不敢想了！」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為什麼？」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我可不想當兵打仗啊。」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為什麼？」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怕死啊，好死不如賴活著！家裡邊缺了我還能活呀？再說，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嘛！嘿嘿！」他茫然地說著，眼睛里的神采消失了。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誰說的？」我很憤怒，正是這句話，把多少人都陷害進書獃子的羅網裡了。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誰說的？你真不知道呀還是假不知道？」他很驚訝地問。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我臉紅了。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陳述之為我解了圍：「是南渡之前的真宗皇帝說的，」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哦，對對對！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千鍾粟，書中自有黃金屋。。。。。。」我趕緊補白，免得給他們瞧不起，反正小欽差就挺可憐的，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威信一下子全沒了。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附近不是還有大家財主嗎？」單不名說。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有啊，就是岩上村的韓老爺，有水田九頃，旱地十三頃，在外縣還有水田六頃，旱田五十頃呢！」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不等周叔說完，小夥子又搶話頭了。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好了，我是說，假如不用當兵打仗就能給你們分到土地，你要嗎？」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這？你老是成心來耍我吧？天下哪有這樣的事情呢？真是能從月亮賞罰掉下來嫦蛾啊？」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我看大家都不相信的樣子，就開始耐心地講解我們的方案：排查全縣的土地佔有情況，然後把多餘的地主土地收買上來，分給百姓耕種。地主家平均人占田不得超過四畝。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周叔一笑：「你是軍爺吧？這是朝廷的大事，咱們誰能做得主？再說，以前不是沒有做過，關鍵是壞人太多，經都念歪了。」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單不名的臉上不是多好看，說：「是啊，權勢之家太多，難以想象，」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我道：「這回不同，誰要是再敢瞎念經，我就擰了他的腦袋！」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你？」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哦，」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那，人家地主的地買來時誰掏錢兒？恐怕一般人家都買不起，地貴著呢！」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我胸有成竹地說：「先給他們欠著，但都要打收據，要分田者十年或者三十年以後再償還清楚，這樣就能買了。」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真的？」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是啊，真的，這回朝廷可是下了大工夫了！以前是奸臣當道，所以不能完成，現在奸臣們投降的投降，死傷的死傷，都沒了，咱還能做不好啊？」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是啊，是的！」陳述之和單不名等都開始給我幫腔。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一地的農人都高興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文元帥真是大好人啊！皇上真是英明啊！」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周叔指著遠處的一個高崗上的一片突兀的碧綠說：「將軍！你知道我們村為什麼叫馬蓮村？」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不知道！」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我們村頭有一叢五百年的老蓮，老古語話說，只要這叢馬蓮能在幕春季節就開花兒的時候，就該是我們村的福氣到了，我們正在說著今年的馬蓮就偏偏開花了呢！哈哈哈，原來是皇帝陛下真要為我們小民好了！嘿嘿，聖賢出世了！聖賢出世了！」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大皇帝萬歲！」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農田裡一片意外的感恩戴德。

<divstyle="display:none">發布</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