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突厥敵酋

收回了目光，我看到了蜷在一邊的突厥敵酋。

突厥人一向以游牧為主，種植，冶鍊這些產業幾乎沒有，所以一般的突厥兵頂多穿個皮甲，而眼前這人不但身穿一副黑色鑄鐵甲，頭上還戴了一頂亮銀鋼盔，雖然看起來有點不倫不類，但是在突厥軍中卻已是難得的整齊了。

「問問他是誰？」我心裡料定這傢伙起碼是個千夫長。

「說，你是什麼人？」馬漢見我發了話，上去一把揪住大鬍子，大鬍子卻只是望了望他，一言不發。馬漢又是一通怒吼，可是任他又罵又跳，大鬍子只是瞪了個眼睛四處張望。

「皇上，這傢伙似乎不懂漢語！」馬漢有些無奈的看著我。

「帶回洛州！」聽說這大鬍子不懂漢語，我一時也沒了撤，你發再大的火，再恐嚇他，效果也和威脅一頭牛不好好耕田就宰了他差不多。只好尋思著先回洛州，再想辦法找個懂突厥語的人來。

整好隊型，還沒來得及開路，只聽背後又是一片驚天動地的馬蹄響動，漫山遍野一片火光閃動，大批突厥騎兵蜂擁而來。

「怎麼和蒼蠅一樣盯著不放！」我心裡一陣叫苦。

「皇上勿憂，有李靖在此，哪怕舍了這條命也要保皇上殺回洛州。」李靖躍上馬去，從得勝勾上拿起亮銀槍，又拱手道。

我這時心裡矛盾到了極點，眼看這次突厥兵來勢似比剛才更大，若是就這樣讓李靖斷後只怕他再也回不去了，這麼一個剛到手的寶貝疙瘩恐怕就要夭折；若是讓他和我一起走，又怕被突厥兵追上，自己也跑不了，心裡一時懊惱到極點。

這邊還在想著，那邊馬蹄兒已經在撓著心窩了，突厥兵陣中，其實那也不能算是陣，不時的飛出幾支響箭，雖然人還離我們老遠，箭更是離我們的屁股沒邊，但是那氣勢倒還是駭人。

大略的看了下那漫山的火光，心裡稍微估算了一下，這次追來的突厥人比剛才還多，估計有兩萬左右。而我身邊除了李靖帶來的三千人，就只剩下七八百親兵。

流年不利，看來突厥人是盯准了我們這塊肥肉了。

牢騷歸牢騷，命還是要逃的，雖然我們這一支軍雖然強敵四環，但是目標還是堅決的指向洛州。不過奇怪的是，那一大片突厥兵，雖然一路窮追，卻似乎並不急著衝上來，只是不斷嚎叫著遠遠跟著，這一路走來，不象是在追擊，倒像是在護送。

「李將軍，突厥人為什麼如此一反常態？」我帶著幾分疑惑，掀開車簾向外面張望了幾下，此時天已經漸漸亮了，隱約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廝殺聲，看來長安城下雖然亂成了一片，但是許雲飛和韓擒虎倒也不是吃素的。

「皇上，我看其中有古怪，這些突厥兵不會是想挾持我們攻打洛州吧，他們又不退回去，又不衝上來，一直和我們貼的這麼近，如果等到了洛州城下再突然衝上來，城上又不敢隨便施放強弩。」一直騎馬守在車邊的馬漢立刻接過了話茬，看來他也一直在注意著突厥兵的舉動。

「這倒是個狠法子。」我聽這麼一著，心裡頓時也咯噔一下，若是突厥人真懷著這麼個念頭，還真是十分棘手。

「把李將軍叫來，看看能不能商量個法子。」我伸展了一下蜷曲的雙腿，一夜的奔跑，雖然不用我動腿，可是屁股蛋被顛的生疼，為了減輕屁股的負擔，我只好一直側屈著。

守在車裡的幾個護衛見我伸出腿來，連忙湊過來，捏腳的捏腳，捶腿的捶腿。

「別，朕自個來，你們也累了。」我拍了拍最近的一個護衛的肩膀。

「皇上，小的們不累。」我這麼一說，他們倒捏的更開心了。

我知道我這時候再說什麼也是白搭，也便由得他們去了，反正也折騰不了一會。

「皇上，李將軍來了。」王朝小聲的在車邊向我說道，我乘勢收回被折磨了半天的雙腿，撩開車簾，只見李靖正騎著馬在車邊度著。

「李將軍，你看這些突厥人一直跟著我們，卻又不急著衝上來，是不是在打洛州的主意？」我一股腦的把剛才的想法和李靖說了個明白。

李靖聽了我的話，雙手執著韁繩，眉頭緊鎖，似乎一時也說不出個究竟。

「皇上，依末將看……」李靖想了一會，似乎是搗鼓出了什麼門道。

「快說。」我急的腦門冒火。

「依末將看，跟在我們後面的這些突厥兵不象是準備要攻打洛州的樣子。」

「那就是看中我們了，還不是一樣嘛！」我微微嘆了口氣。

「適才天亮之後，末將一直在觀察這些突厥兵，看他們神色不似有什麼意圖，倒似有幾分畏縮。」

「畏縮？說明白點。」難道是怕了李靖？我心裡也不免好奇起來。

「突厥兵並非不欲衝殺上來，應該是有什麼顧忌。依末將看，其中一定有什麼緣由。」李靖一邊說著，又不禁側過頭去，看了一眼剛才被他擒住的突厥敵酋。

雖說我不算什麼絕頂聰明，但是李靖這麼一看，我頓時心下頓時也亮了幾分，也轉過頭去看了看那敵酋。那敵酋此時正在望我們這裡張望，見我們一起轉過頭去看他，立刻垂下眼皮。

「皇上，他似乎聽得懂我們說話。」李靖御著馬，又輕個顛近了幾尺，小聲說道。

我也不說話，只是默默點了點頭。如果我們後面這一群突厥兵都是因為這個人而來，而且又只敢緊跟，不敢貿然進攻，那麼這個人一定品階極高，起碼是個什麼王什麼的。

我往後一仰，躺倒在車裡，心裡開始盤算開來。

突厥，自從匈奴被大漢驅趕到歐洲以後就主宰了中國北方的大草原。但是自從五十年前土門可汗掛了之後，突厥就分裂為東西兩國。東突厥一向親隋，甚至在北隋統一北方的戰役中曾經派兵相助，去年東突厥都藍可汗病勢以後繼位的突利可汗也延續了親隋的傳統。而根據之前傳回的情報，此次進攻晉陽的應該是達頭可汗率領的西突厥大軍。情報應該不會錯，如果鬧出這麼大的笑話，展昭那個「中央情報局」就可以立刻解散了，但是一向敵視北隋，嫉恨東突厥的達頭又怎麼會和隋軍混到一起了呢？

這一夜奔波下來，本來就已十分疲勞，這會腦子裡又一陣苦思，只覺太陽穴鼓的難受。

「你們說，這突厥人為什麼會突然幫著楊廣？」我揉著太陽穴對身邊幾個護衛說。

「突厥人一向重利輕義，無非是得了什麼好處。」一個護衛隨口說道。

好處？我心裡又是一亮，難道是我想複雜了，也許西突厥人能和楊廣突然和解，就是最簡單的一個「利」字，被我想啊想的，反而扯遠了。

「叫李靖過來。」我坐起身來，整了整衣服。那個敵酋可能真聽得懂我們說話，剛才我和李靖說話時他聽的那麼入神。

正想間，李靖也躍馬到了跟前。

「李將軍啊，這楊廣好手段啊。」我直接開門見山，那敵酋雖然捆的像個粽子，但是兩隻眼睛一直賊溜溜的盯著這裡，如果這時候我和李靖商量好了再說，一定會給他看穿。

「皇上，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必太過在意，至於許將軍和韓將軍雖然遭到突襲也不至潰敗，稍後一定會引軍來洛州和皇上會合。皇上到了洛州以後再招呂將軍馳援，勝負未可料。」少年的李靖身上散發著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朝氣。

「楊廣這是要把我軍和突厥一網打盡呢。」我故意苦笑一聲，眼睛卻用餘光瞥著那敵酋，果然我這話一說出口，那敵酋不禁抬眼向我這裡看了一下。雖然只看了一眼就又立刻垂下眼皮，但是我看在眼裡，更肯定他聽得懂漢語。

李靖聽我說了這麼一通，卻不明白我到底是什麼意思，只是瞪著個眼巴望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