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二更)揭開它
通過了這一段密道,步入寧清歡眼中的,是一片如水的月華掩映著黑暗。
地上,白雪成霜。
而那幽暗的盡頭,彷彿有一人與夜色相互融合,他的玄衣綉著金線傾瀉而下,隨著夜風衣袂翩飛,昂藏七尺。他的身影仿若黑暗之中極為矚目的存在,寧清歡的視線朝著他那邊望去。
當寧清歡的目光觸及到那一修長的身影玄色如鬼魅,卻又深攏著一片孤寂的蒼涼時,她的眼眸震了震,心坎上蔓延開一片酸楚。
心中思緒百轉千回,她步步上前,心,跳動的愈發狂亂。
那身影聽到了聲音,也旋步轉過了身子來。
寧清歡疑惑的眸子猝不及防的迎上了那身影漆黑的眼眸,那一個瞬間,她彷彿都忘記了呼吸。
那一眼,亘古萬年……
他是……廣廷……
寧清歡腳下的步子頓住,腦中空白一片,已然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她沒想到,原來當初救她的廣廷,竟然是玄殿的……殿主!
寧清歡朝著婪竹那邊的方向望去,只見婪竹靜靜的站著,一言不發,警惕的眼眸彷彿在注意著周遭的一切行動。
「是你——」她喃喃的出聲,眸光一瞬不瞬的盯著廣廷,縱然他的面具遮住了他的上半張臉,但他那輪廓卻像是被濃墨勾繪而成的,深得幽邃。
但,寧清歡心中所詫異的,並非是如此。
廣廷的那雙眼眸,她卻覺得好生熟悉……
那一種熟悉感,竟然讓她想要莫名的去親近,就好像那個人,是她身邊最親密的人一樣。
「是我。」廣廷信步走來,玄衣微微的搖曳著輕雲般的波紋,緩緩的漾入了寧清歡的心間。
廣廷的嗓音是極淡的,但寧清歡卻是再也無法忽視那麼相似的聲音。
她心中的恐慌卻是越來越大,猛然滋生的念頭令她慌張的不知所措。
廣廷站在了寧清歡的身前,修長的身形如松,卻在她面前覆下了一道陰影,那麼的彌淡,卻又是那麼的深然。
寧清歡抬著眉眼,忘記了眨眼。
「是你嗎……」忽然間,她的唇瓣中便溢出這兩個字來,素手微微抬起,泛著幾分僵硬的移動至了他的面具旁邊。
她的手指幾乎快要觸上那冷硬色澤的面具時,卻又滯在了空中,遲疑了片刻,她又緩緩的垂下手來。
怎料,廣廷卻捉住她的小手,將她的手覆在了那面具之上。
寧清歡的手心被那一陣冷意侵襲,手微微向後縮了縮。她不可置信的看著廣廷,一遍又一遍的否決自己的想法。
然而,他沉穩卻又低沉的嗓音不給她任何退縮的餘地,「揭開它。」
寧清歡的心臟一顫,淡雅的眉間如同被月華洗滌一般的純凈。她的睫毛微微的顫抖,上齒抵著下唇,「所以……是你嗎……」
她手心的溫暖被那陣涼意拂散而去,連同她所以的心緒,一併拂散了開。
廣廷沒有回答,只是凝深著那雙眼眸,靜靜的看著她。
如今,已是無路可退。
寧清歡簇起了眉心,下定了決心一般的,觸上那面具,緩緩的揭開……
面具被揭下,他的容顏清晰,眉眼清俊,薄唇抿著一抹淺淡的弧度。眸底似那浮光流溢過傾野的星光,掩映成輝,然,他的眸卻依舊那般深,深得要將她的魂魄給勾離。
他的薄唇微微拂開了幾許弧度,低沉的嗓音打斷了她怔怔的痴視,「是我,歡兒。」
廣廷,夜祁庭……
寧清歡的心緒飄搖,如同浮萍被淋上了驟雨,浮浮沉沉。
這一幕,落在了暗處的女子眼中,頃刻間,便捲起了無聲的嘲笑。
寧清歡,知道了自己最深愛的人欺騙你的感覺,是如何呢?
女子,是紅魚。
消息是她放出去的,目的,自然是要破壞他們之間的關係。
她奉為神祗一般的主子,決不允許寧清歡這個女子染指!
她不惜投靠主子的強敵——絕天,不惜違背殿規犯下一次一次的罪,為的,還不是她那麼深愛的主子么!
雪,又在絮絮的落下。隨著風,映著月光,在空中旋出一圈又一圈,仿似那漫天的花瓣,柔美的窒息。
寧清歡怔怔的看著他,步子虛浮的後退了幾步,「是你……」
果然,是夜祁庭。
從她今日來到這裡,看到那抹孤寂的身影時,她好像就知道了,這是夜祁庭。
正如婪竹能記得別人的背影,靠的是記憶力。
而她記得這道身影,卻是因為這道身影她太過熟悉。
原來,先前她所有的恍惚的以為,都不是錯覺……
與廣廷之間的回憶,瘋狂的涌動上她的腦海。寧清歡後退著,突然腳下一軟,整個人身子不穩的就向身後雪地倒去。
夜祁庭深眸一凝,瀲灧著幾分失措的去抓寧清歡的手。
就那般心有靈犀的,寧清歡也伸出了手。
夜祁庭被寧清歡的力道拉住,一併向著雪地上倒去。只是,他卻扣住她的腰,強行將她於空中轉了個身,而他,則是成了她的肉盾。
雪花紛飛,一曲清歌唱如歡。
二人倒在了雪地之上,他的玄衣綴在一片雪白之上,異常的突兀,卻又是那般的相襯。
寧清歡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匆匆抬眸,映上他的眉眼。
那一瞬間,彷彿三春流溢著暖景,霎時之間,春暖花開。
好像,夜祁庭就是廣廷這件事情,也不再那般重要了……
寧清歡知道,她愛的是這個男人。
「歡兒,我——」
夜祁庭微微動了薄唇,卻被寧清歡用指尖擋住。
她的眸中閃爍著一道明亮之極的光影,「什麼都不要說。現在,聽我說。」
緩緩的,她移開了自己的指尖。從他胸膛之前爬了起來,微微彎身,向他遞出了手。
正如,那一日時,他亦是微微傾身,說:我來接你了。
原來,時光是溫柔的。還會為她回溫著過往的一幕一幕。
「先前的時候,我曾與你吵過架,鬧過好大的脾氣。因為我在害怕,害怕我的情深,只是你拿捏我的工具。」輕柔的替他拂去身後雪,寧清歡淡淡的笑著。
「但我後來才知道,自己是有多麼愚蠢。」寧清歡說著,語聲之中帶著幾分輕嘲。
後來想想,他們之間竟然缺了那麼重要的信任。
「歡兒。」夜祁庭握住她的手,眉目之間的深情,卻是暖到了寧清歡的心裡去。
「我相信你對我的感情。」她站至了他的面前站定,一字一頓格外的堅定:「所以,我相信你。」
夜祁庭稍稍的怔住,在他愣神的須臾之間,寧清歡便踮起腳尖,對準了他的薄唇,柔淺的吻覆落而下。
正如初見之時,他曾說,他不會害她。
更如相愛之後,他曾說,床頭吵,床尾和。
原來,時光推移之中,他早已融入了她心頭的血液之中。
月光之下,雪地之上,朦朧繾綣的雪花將這一高一矮的身影映襯的愈發纏綿。
婪竹尷尬的遮住眼睛,背過了身去。心中卻是極為歡喜的,幸好——
然而,婪竹的眸間殺意微濃,悄然凝向了某一個暗處的角落。
而紅魚,卻是沒有想到如此出人意料的結果。
想當初,她曾叫宮女遞給寧清歡的紙條上,不是都說清了主子只是在利用她而已么!
紅魚的唇被咬出了鮮血,雙眸怒瞪著怨憤,不該是如此結果啊!
不該啊!
「做了那麼多的壞事,我真是小看你了!」倏然,婪竹暴沖向那個角落,將紅魚驚的一時忘記了逃開。
婪竹的手凌厲的掐上了紅魚的脖頸,鄙夷著,「其實你應該知道,主子不會愛上你的。」
紅魚因著聽到婪竹的這一句話,眸色瞬間變得猩紅,唇畔上殷紅的血色順著下巴流下,襯得她面如鬼剎,猙獰不已。
為什麼,為什麼!
紅魚淬了毒的目光染上了婪竹,還有不遠處那一道月牙色的身影。
這些人,都該死!
「你醒醒吧,別再執迷不悟了。」婪竹也緊了目光,她何嘗看不出來紅魚那想要將她們殺死的念頭,卻只能成為是愚妄。
「我早已深陷其中,無法脫身了。所以,我不介意,一錯再錯!」紅魚仍不知悔改,這一條路,她既然選擇了,就不會迷途知返的!
婪竹掐著她的脖子又緊了幾分,再無了最初勸阻時的耐心,眸中殺機一濃,「那你就,趁早下地獄吧。」
紅魚突然癲狂的大笑了起來,問的問題莫名其妙,「你們早就知道是我做的?所以你們只是將計就計?想要看我一身狼狽的模樣嗎?啊!」
婪竹的心中一驚,這紅魚當真是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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