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初會浪心

兩個自己並非完全相同，至少從年齡角度看，向著自己走來的這個「雨桐」應該比自己年長五歲以上，雨桐快速的做著比較。年長的雨桐走到自己跟前，不可置信的停了下來，滿面疑惑的揉了揉眼睛，雙手抱頭嘀咕著什麼，隨後甩了甩頭又繼續前行，直到進入休息室。

當那個年長雨桐在自己身前停留的時候，雨桐有一種思維被「吸」出體外的感覺。同一瞬間，雨桐清晰感應到年長的自己所嘀咕的內容：「怎麼回事？自己的魂魄跑出來嚇唬自己！見鬼，一定是工作過度到出現幻覺，先喝杯咖啡，然後去老大那裡找支煙來抽。」

雨桐已經顧不得先去猜測浪心為什麼要把自己帶入這樣一個極度真實的虛幻世界，調動全部的精力快速的分析起當前的世界。

雨桐從不是一個教條的人，對於任何新奇事物絕不會首先用經驗和固有的知識去否定，而會慢慢去觀察。此情此境雨桐幾乎可以確信，自己所進入的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虛擬實境，而是一種脫離現有技術條件甚至是自己知識體系之外的存在。自己與這個世界之間，存在某種雙向的信息交流。在這個世界中有一個同樣的自己，雖然年齡並不同步，但是兩者之間通過適當的精神溝通，似乎可以建立某種玄妙的關係。

這一發現讓雨桐興奮不已，隱隱的感覺自己把握到了精神力場的某種訣竅。但具體是什麼，暫時還說不出來。

靜靜的看著這個世界中的自己，雨桐思考如何做出進一步的行動。那個自己喝完咖啡后往開發大廳走去，雨桐趕緊跟在後面。

年長的雨桐並沒有走回放有自己銘牌的座位，穿過大廳，朝一個位置獨立關著門的辦公室而去。

大廳的格局很怪異，從裡面來看，整個建築應該是一個非常不規則的多邊形；但站在樓外看，雨桐記得大樓就是一個普通的准長方體形狀而已。

年長的自己走到門口敲了下，停頓幾秒便推門而入，雨桐趕緊尾隨進入。

室內空無一人，年長的自己走到辦公桌旁，熟悉的從桌角某暗格翻出一盒沒有任何標識的煙，掏出一支，動作麻利的點燃。

看來這個年長的自己跟辦公室的主人關係相當熟絡，雨桐暗想。

年長的自己已經在辦公桌后的椅子坐了下來，翹起腿，無限滿足的吐出一口煙圈正要閉上眼睛回味，突然驚奇的「咦」了一聲，坐直身體，目光落在桌上一封沒有封口的信上。

信封上面工整的寫著：雨桐親啟。

抽出信箋展開，內容是很簡潔的條目羅列：

1、智能互鎖的設計構想已經看過，可以在六號平台建模推演；

2、三號平台逆思維模式推演環境符合測試條件，可以運行；

3、你未經許可離開基地十二小時，已查證；

4、帶走這盒煙，趕緊滾去樓上加班補過；

5、隨手關門……

年長的自己念完內容，緩緩把信箋原樣摺疊裝回信封，臉上露出一絲孩子氣的笑意。

「什麼事都瞞不過這老傢伙，居然連我總計離開了十二小時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一支煙很快抽完，年長的自己收起信件起身離開。

雨桐正準備繼續跟隨，背後突然傳來一個渾厚但祥和的男聲：「為什麼不多留一會兒，雨桐？」

年長的自己毫無知覺的繼續前行，難道是喊我？雨桐驚悚的轉身，剛才還空著的辦公桌后此時竟又端坐著一個看似三四十歲的中年人。

看到自己轉身，中年人沖自己微微一笑，指了指另一把椅子，示意坐下。

莫非這是浪心的一個化身？

直覺不是。雖然雨桐不知道浪心會以何種形態存在並出現，但就目前所接觸到的這個虛擬世界中的一切來看，還是模擬的成分大些，即便是自己觸碰到並翻轉的銘牌以及那個年長的自己，與其他事物仍然具有某種同一的屬性，至少他們都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但是眼前這個人，雨桐強烈的感覺到他與整個世界存在著強烈的反差，是那麼的格格不入。就像在一幅平面畫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立體的物件。

雨桐按照指示坐上那把椅子，果然那把椅子也發生了變化。之前已經確認過，椅子以及周圍的一切對於自己都是虛擬的，可以看但觸碰不到，包括年長的自己吐出的煙圈，自己也感覺不到絲毫的煙味。

如果這個中年人也是虛擬出來的，那就代表這個虛擬實境的操控者僅僅使用頭盔和手套的信息傳遞，完全控制了自己的精神感知。雨桐確信還沒有到這種程度，並相信自己隨時有能力退出這一超真實的幻境。

「嗯？很精妙的酒壺，讓我看看。」

神秘中年人一招手，羅雲霄送給雨桐的酒壺居然出現在了他手中。雨桐大驚失色，偏又不能發作，不知道為什麼，雨桐居然興不起對神秘中年人的敵意，甚至還有某種與生俱來的親近與信任。

「原來出自羅雲霄之手，好，非常之好。你竟然已經遇到過他？」

中年人話語稍停，似乎在查證某個事實。

「原來是這樣，世界是這麼的玄妙，平衡總會自動建立起來。你遇到的是他，由他給了你他的酒壺。」

中年人的話莫名其妙，雨桐忍住了沒有發問。

「酒壺空了，莫非他沒有教你注酒之法？還是他不知道如何去教。讓我來注滿它們，比較下這次與之前的差異，或許對你有幫助。」

中年人將酒壺遞迴給雨桐。

酒壺拿在手中，雖然分量沒有改變，但雨桐卻也「看到」酒壺已經滿了，那是一種描述不出來的看到。

「在一個前後隔絕的瞬態宇宙中，看到一個年長過自己的『自己』，有什麼想法？」中年人忽然問雨桐。

「前後隔絕的瞬態宇宙？」

雨桐沒有回答，反而先說了自己的疑問。

「我們生活的世界是由無數個平行宇宙所組成，每一個宇宙中都有一個獨立的你存在。同步也罷不同步也罷，普通的人在一般情況下是完全無法感知的，雖然偶爾有人會通過夢境去彼此溝通。但是精神能力強大到一定程度的人，卻可以跨越平行的宇宙去感知每一個自己。」

頓了頓，中年人繼續說：「我們現在所處的卻不是上面所說的真實存在的某個平行宇宙，而是一種對真實世界『截取』后的映像重現。據我估算，這個『世界』能穩定維持的時間大約為一小時。但由於我不請自來式的突然造訪，它的主人已經開始抓狂，還能繼續維持的時間肯定會縮短很多。」

「這個世界是由K財團的智能核心——浪心創造的？」雨桐問道。

「浪心？什麼浪心？」

中年人愣了下，隨即想明白所指，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好一個浪心，不知道是它自己起的還是來源於白家小丫頭。老K把我的宅人之心改造成撲克之心，現在居然變作了浪心。好，非常之好的名字，不僅念起來順口而且寓意多多。」

笑罷，中年人站起來，走到雨桐跟前，親切的拍了下雨桐的肩膀。

「浪心找你可『不安好心』啊，因為你掌握著它的命門……」

周遭的景物突然晃動起來，雨桐依稀聽到中年人在說：「小浪心發飆來驅逐我了，我不欺負他，只得閃了。記住，我們很快還會再見面……」

景物在晃動中變得模糊，直到進入完全的黑暗，雨桐只感覺自己的心神被某種力量所牽引，當眼睛再能視物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那棟大樓，此刻正站在一座類似宮殿的建築物前。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我是這裡的主宰，你可以叫我宅人之王。」一把沒有人類情感的威嚴機器聲音傳來。

宅人之王？應該就是撲克之心，也就是浪心了。

剛才那個神秘中年人會是誰？聽口氣他非常熟悉K財團的傳奇人物羅雲霄，還知道老K，甚至還是某心的最初締造者。另外他應該是那間辦公室的主人，也是那個時空中年長自己口中的老大。辦公室的門上寫著名字，雨桐儘力的回憶，隱約記得是「艾倫」二字。

經歷過神秘小島湖心奇遇之後，雨桐記憶深處不斷有名字被喚醒，雖然不同於童年的那一個長夢，但雨桐已經認同那些都是存在過的這樣一個事實。

「艾倫」這個名字也同樣存在於自己的記憶中，雖然還不知道自己曾與他有過什麼關係。但羅雲霄口中尊稱的先生、那個年長自己所說的老大，應該都是指他。既然艾倫已經說了很快還會見面，雨桐便懶得再去推敲。

「喂，開心果，你聽不到我說話么？」

剛才威嚴的機器聲音，居然變成了有些童稚的焦慮催促。

「你在跟我說話么？誰是開心果？」雨桐好暇以整的問道。

「廢話，現在只有我們兩個在，老傢伙已經被我趕跑了。」

自從聲音不再帶有做作的威嚴之態，雨桐明顯感覺到有一絲人性化的味道在裡面，而且是自己很熟悉的那種感覺。

「老傢伙？他不是你的創造者么？你怎麼可以如此不敬。」雨桐有意試探。

「不說這個了。」浪心不耐煩的打斷。

「你通過白仙兒來找我，想必是有求於我的。說說，什麼事？」

「你肯見我，顯然也有求於我的。你先說說？」

雨桐想起艾倫提到的自己掌握著浪心命門的話，反問道。

「我的力量比你強大，所以你最好聽我的。」浪心的語氣帶上了點怒意。

「我從來不受人威脅的，何況我應該也是你的締造者之一呢。」

雨桐存心想激怒浪心，不在乎的說道。

「事物是發展的，而你們人類總是這麼盲目的自負，我先送你到黑暗之淵去反省下。知道害怕了，就大喊『宅人之王』救命。」

眼前的景物再變，雨桐忍不住苦笑起來。這不是被動的觀看全息電影么？念頭還沒有想完，一股恐怖加噁心的情緒襲上心頭。周圍是無盡的黑暗，但影影幢幢中好像有很多東西正在將自己包圍，並不斷的逼近。

「見鬼，什麼黑暗之淵，莫非學神怪小說中的陰曹地府？」雨桐暗暗罵道。

雖然雨桐並不害怕，但那是一種精神異力對心靈的侵蝕。沒多久，雨桐有些焦躁，眼前甚至開始出現張牙舞爪的形象。

暗道一聲「不好」，雨桐盤膝坐下，凝神調息，努力的將心神守於靈台方寸之間，對抗著不斷增強的異力。

隨著內心的寧靜，恐怖噁心的感覺逐漸退去。雨桐稍微緩了口氣，耳邊又響起浪心淘氣卻帶些邪惡的聲音。

「純粹的黑暗之淵太枯燥了，應該與極樂之境相伴才有意思。開心果你最好不要硬抗，早一點屈服才是道理。否則心神失守，是會變成白痴的，那時候我想救你也來不及了。」

周圍的景物再變，雨桐完全來不及抱怨，發現自己已置身於權利事業的巔峰，萬眾矚目下，自己回到後宮。居然是後宮！洪玉、安蒂、荷楓、白仙兒，還有叫不出名字卻也熟悉的女子，羅衫輕解，在自己周圍擺出極盡誘惑的姿勢翩翩起舞。

雨桐暗笑，現代社會何來後宮？何況自己相當尊重女性，向來沒有褻玩的念頭，浪心用這個，怎麼可能亂得了自己心神？

片刻，天地色變，以雨桐所處為界，前方是春色一片，並且愈發的**；而背後卻陰風怒號，似有無數冤魂厲鬼向自己奔襲而來。雨桐再次皺起了眉頭，看似分別不起作用的兩個天地，合在一起居然讓自己的心靈非常的難受。

再次凝神，卻發現功效大打折扣，美女們的面容不斷在眼前縈繞，溫軟的肌膚似乎已靠貼進懷裡，渾身燥熱無法自持。背後的冤魂厲鬼卻也擠到後背，隨時都要將自己吞噬。

雨桐有些吃力的閉上眼睛，但整個耳內，乃至心靈，都被這兩種奇異的衝擊所侵襲，靈台的方寸之地眼看就要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