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6 不是猛龍不過江
仲老五繼續說:「這本手冊,裡面有一些不可以說出來的交易,有膠東當地的官兒,有省城策州的官兒,也有咱們這裡的官兒……所以,這東西至關重要,絕對不能落入無關人的手裡!我和老四爭的,只是那假鈔模板和其他的錢財貨物,但對外人,就必須保護好這手冊。」
李闖和嚴成慌忙點頭稱是。
仲老五掃視他倆一眼:「這手冊我和老四都有義務找到。那麼,它究竟在哪兒呢?是真的丟了,還是被誰給藏起來了呢?」
李闖急中生智:「這……這也很難說,估計是那個叫於果的人乾的……」他本來不想推到於果身上,這倒不是害怕於果,他恨死了於果,巴不得於果立馬粉身碎骨,而且他本來這次來就是請求仲老五找人收拾於果的。
可目前仲老四委託於果找嚴成,也算是暫時的合作關係,自己這時候說於果的壞話,似乎也不大合適。
但現在命都快沒了,還真也就顧不了那麼多了。再說,於果這次沒找著嚴成,反而是自己找到了嚴成,仲老四允諾給於果那三百萬,於果可得不到了。想到這裡,李闖甚至還有點幸災樂禍,可想到自己很有可能馬上就要被滅口了,還有什麼資格笑話於果沒得到錢呢?頓時心如死灰。
仲老五冷笑道:「我他媽還沒提這茬呢,這話本來一會兒再跟你算,可你既然現在說了,那咱們就合起來算。你他媽當我是兒童里的弱智兒童嗎?你說的那個於果,一個人打五十個,你媽逼是不是最近看《封神演義》了?你這描寫分明是剽竊裡面的哪吒!還會推理破案跟金田一和柯南那麼神?你又你媽重溫《少年包青天》了?」
李闖知道短時間很難讓仲老五信服,只得不住辯解:「真的!我說的真是真的啊!這小子還打過老虎呢!而且還開帶著炸彈的飛車沖入海里,車子炸成了碎片他都沒事!」
可惜他組織語言的水平不高明,跟鄭榮相比差了一大截,本來於果做的事就格外離奇,李闖又說得如此突兀,換了誰都難以置信。
「哪吒打龍,你就打虎,後面那段玩特技的,你說的是成龍還是施瓦辛格?你他媽最近愛好很豐富啊,又是小說又是電影的,精神文明建設走在了全國人民的前面,」仲老五對嚴成招招手:「你過來,這人交給你了,做得乾淨點。」
嚴成歷史上只失手殺過一個人,那時他還不是毒販,而是一個專門出入富裕小區的盜賊,主人家一開燈,就被因為毫無經驗而驚慌失措的他抹了脖子。但這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嚴成並不認為自己是個殺人兇手,這回仲老五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他立馬臉色煞白。
仲老五睥睨著他:「怎麼?殺人死刑,可販毒也是殺頭的買賣,你有什麼好擔心的?小嚴,你跟了我有些年了吧?怎麼干這麼個活兒就嚇得變成白種人了?你真想證明自己,就來個最有力的證據。」
嚴成被迫接過這把長刀,心裡一萬個後悔,真不該來找仲老五!這下要麼死,要麼參與殺人,要是沒那麼貪心一走了之,哪怕沒有錢,自己也一樣能活得很好……
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這一切都源於他發現旅行箱里的東西被人掉了包,實在不甘心,才兵行險著的,其實他也想弄清楚,到底是被誰拿走了這東西!
但嚴成儘管見過於果,卻並不知道於果叫什麼名字,而且每天來參觀物流公司的大小客戶絡繹不絕,嚴成對誰都提防,卻沒留意每個人的長相,現在讓他再回憶,還真記不住這麼個人,因此仲老五和李闖在談論於果時,嚴成壓根就沒有任何反應,他滿腦子都是那價值一千五百多萬的財物。
可仲老五陰森可怖的眼神投過來,嚴成持刀的手雖然顫抖著將刀晃得顛顛作響,卻因此而緩緩地重新有力攥住刀柄,重新注入一股力氣,高高舉起,對準了李闖的頭頂。
李闖再怎麼自命硬漢,這時候也嚇得魂飛魄散,企圖做最後的努力:「五哥!饒命啊!千萬別聽信小人讒言,錯殺忠良啊!」
仲老五摸著他的腦袋:「對,你的確是忠良,但你是老四的忠良,不是我的,因此我可沒有錯殺。我給過你機會,讓你說出東西到底在哪兒,你不珍惜,那怪不得我。我說了,我這人心軟,不會嚴刑逼供,你不告訴我真話,我決不讓你零碎受苦,給你個痛快?怎麼樣?五哥仗義吧?小嚴,動手。」
嚴成再無猶疑,忽然大喝一聲,企圖身體比頭腦先行動,用這樣的行為驅散恐懼哪怕僅僅幾秒鐘,一刀扎了下來。
也就在這時,門外有人敲門。仲老五一擺手,嚴成立即停住了,渾身的大汗如雨,簡直像沖了淋浴一般。
打開門后,仲老五見門外站著兩個心腹手下,其中一個沉聲說:「五哥,樓下有人說要找你。」
仲老五一怔:「什麼?這不放屁嗎?」他作為特大販毒組織的老大,類似鄧長發的經營模式,只有一個規模中等的酒店作為實體打掩護,當然,規模比鄧長發三和大酒店那種准三星要強多了,人手和裝備也都強出了好幾倍。
可酒店的法人另有其人,仲老五隻是裝作某一層幾個房間的長期租戶罷了,連名字也是假的,哪有可能被人直接找到?
因此,仲老五帶著譏嘲的口吻反問:「你確定樓下有個人說:『我找仲老五,我找仲民堅?」
其他人都揶揄地笑了,但他們都是常年身經百戰之人,個個都很警覺,即便表達喜怒哀樂,也都將情緒控制在一個很小的範圍內,擠壓成了壓縮餅乾。
那人卻有些緊張地說:「我聽他口音,普通話裡帶著膠東口音,弄不好是五哥你老鄉。我不確定和五哥你什麼關係,所以先上來問問,以免大水沖了龍王廟。」
仲老五這才略微重視起來,掀開窗帘的一角,向下看去,嘴裡喃喃地說:「是個年輕小伙……媽逼的,我不認識這人啊,雖然離得遠,但我可以肯定,從來沒見過……更談不上什麼交情了。」
李闖心裡驟然打了個突,但卻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他目前始終處在剛剛死刑延時執行的巨大波動中,心臟幾乎快承受不了了。
仲老五拉回窗帘,轉而問李闖:「就你自己來了?還是老四又派人了?」
李闖死裡逃生,情緒尚未平復,吞了好幾口哈喇子,卻說不出話來。
仲老五冷冷地說:「操,看你那傻逼樣,就知道你也蒙圈了。老四大概連你也不放心,又派了人來。不過……他是怎麼找到我這裡的?就他媽連老四也不知道這個酒店是我的產業啊……」
心腹手下問:「那我下去趕他走?」
仲老五搖搖頭:「不,你先告訴他這酒店沒有我這個人,假如他要去前台登記處查看,那也由得他,看完滾蛋。但要是他非要上來瞧瞧,那你們就立馬趕他走,然後派一輛小麵包跟住了,等到了沒人的荒僻地方,把他給我綁了,帶到咱們後山那個農院里,聽明白沒有?」
手下點頭,立即轉身去電梯。
門再次關上,仲老五笑嘻嘻地轉過臉:「來,咱們繼續咱們的事兒。闖子,剛才那一出不論是不是老四的陰謀詭計,但畢竟客觀上為你延長了壽命,你真沒找錯老闆,我很羨慕老四有你這樣忠心耿耿的手下。」
儘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李闖聽了這話也有些汗顏,他的確因為仲老四對於果的態度產生了極大的不滿,但仍舊沒有任何造反的念頭,可當他發現鄧長發和仲老五都造反了,才明白自己還是太保守,太老實了。
嚴成抖著手裡的刀,跟自己的牙齒一樣上下碰撞,咯咯作響。
仲老五不懷好意地盯著嚴成,意味深長地說:「快點啊,剛才要乾的事被打斷了,不等同於可以不做了。你想讓我相信你,你就做一件讓我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事兒來。你懂點法律吧?我讓你殺李闖,不是推卸責任,我是策劃者,主謀,一樣是故意殺人罪。所以,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嚴成明白,到那時候仲老五可未必會承認其是主謀,可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自己要是不依照仲老五說的做,也許仲老五反過來會讓李闖拿刀割了自己的脖子,那就可真完蛋了。
可也就在這一剎那,外面突然傳來了一聲激烈的慘叫,隨後是砰一聲悶響,仲老五一驚,示意四名手下全部掏出槍來,然後悄悄靠近窗口。
接著,仲老五低聲問道:「怎麼樣?外面發生了什麼?」
那手下驚訝地說:「小峰和包子都躺在地上,張越撞在一輛車的車蓋上,車子衝到綠化帶里,撞在一個雕塑上……」
驟然間,那手下的手機響了,慌忙接過來一聽,臉色變了:「五哥!他們按照你的命令要那小子離開,可他不知怎麼回事突然動手了,他動作太快了,把咱們大廳里的保安都打趴下了,現在正準備上樓……」
手機里玻璃粉碎的聲音不絕於耳,接著傳來一聲短促的「啊啊啊——」,緊接著就徹底沒了聲音。
仲老五大驚失色,瞪著李闖,咬牙切齒地說:「看不出來啊,你只是個誘餌,老四還請了職業殺手來對付我?不是猛龍不過江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