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7 你就是那個於果?
嚴成見老闆發怒,自己也不能幹吃飯不辦事,立馬將刀子深深地印在李闖的脖子上,扯著破鑼嗓子吼道:「干你媽的!說!外面那個小子是什麼路數?」
李闖大為冤屈,可他喊也不敢喊,要知道,嚴成是真的會要自己的命的,他感到脖子有些疼,估計那刀子印出的紅印已經變成一道淺淺的血線了,再這樣下去,自己的腦袋能不能牢固地頂在脖子上,就很難說了。
這時候,仲老五的手機響了,接過來一聽,是酒店管理住房的經理打來的,聲音十分焦急:「五哥!那小子上了電梯,被我們中途攔下來了,可我們的人全衝進電梯也擋不住他,簡直是個妖怪!他現在又從樓梯上來了!可能目標就是您這個房間!」
仲老五心跳加速,這些年來第一次感到有些害怕,一揮手:「馬上把所有人集中起來,堵住這層的兩個樓梯口!」
旋即,仲老五對李闖獰笑道:「行啊,老四這一手玩得漂亮,說是讓我找殺手幫他,原來是聲東擊西瞞天過海,現在反而是他找了殺手來殺我了!你說!這個殺手是怎麼知道我在這一樓層的?」
正說著,仲老五感到怒不可遏,狠狠一槍托砸在李闖的額頭,李闖當即頭暈腦脹滿眼金星,感覺一股熱乎乎的東西從頭髮之間向下流淌。這時候,李闖感到大限將至,腦子裡開始回放他前半生的經歷,比電影還要快。
可也就在這時,本樓層傳來了陣陣慘叫,接著是咚咚咚不知什麼重物連續撞擊牆壁的聲音,花瓶、花盆被雜碎的聲音,稀里嘩啦不絕於耳。
仲老五這回可真的驚呆了,喃喃地說:「這樓上有三十多個保安……怎麼可能……?」
李闖終於明白之前為什麼會感到有些不對頭了,這時候他知道是誰上來了,儘管這是自己最討厭最怨恨的人,可現在反而是救命的天使了。但他為了不刺激仲老五,也不敢表現出任何喜悅的成分,只顧著低下頭,甚至不大聲喘氣。
接著,一切都突然安靜下來了,彷彿電視機里嘈雜的節目陡然斷電沒了畫面也沒了聲音。
仲老五示意四個手下,讓他們持槍分佈在門周圍,並且觀察門外的動靜。手下會意,並對著貓眼向外看去。
仲老五驚怒交加地問:「是那小子嗎?咱們那幫保安在磨洋工嗎?有沒有人攔住他?」
那手下吞了一口哈喇子,驚魂未定地說:「人……人全都趴在地上了……他正在往這邊走過來……」
仲老五大怒:「太歲爺頭上動土,不想活啦?把消聲器裝上,馬上打開門,直接給我打斷他的腿!媽逼,能打怎麼了?拳頭還能對抗子彈?」
這幫人都隨身攜帶消聲器,畢竟南方道上用槍的頻率更高一些,這就需要把聲音盡量掩蓋住,以免槍聲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一旦被警方高層樹成典型一查到底,那仲老五關係再硬也兜不住了。
李闖悶著頭,心裡卻盼望著於果能取勝,當然,最好於果在救了自己之後也被槍打死,這樣才兩全其美……可他突然心裡打了個突:「他……他真是來救我的?他到底怎麼能找到這裡來?難道是跟蹤我?先讓我吃點苦頭,這時候又突然出現救我?這個混蛋!」
說時遲那時快,門猛然被打開,一個打手突然拿出帶著消聲器的槍對準迎面走來的小子,可那小子突然加速了,像是豹子的速度驟然呼嘯而至。
打手大吃一驚,可還是毫不猶豫地對準其下半身扣動扳機。他的槍法中等偏上,比不過小波、大鵬和老黑這類部隊出身的黑道保鏢,但也算不錯了,尤其是面對這麼窄的走廊,那小子移動速度再快,可以騰挪的範圍也是有限。
但誰想到那小子突然雙腿來了個大劈叉,驟然上揚做了一個高高的跳馬動作,這一槍當即打空。打手驚異萬分,第二槍便毫不猶疑地扣動,那小子再度向牆壁的一面迅速落下,並幾乎同時緊緊貼住牆壁,如同蜘蛛一般,這一槍再度脫靶。
打手此時已經產生了相當的恐懼情緒,他從未見到這麼靈活的傢伙,簡直是一張隨時可以捏成各種形狀的橡皮泥,此刻這小子又開始學螃蟹的橫著走,如同一張紙平平地從牆壁邊緣劃過一般,手腳並用,可竟然速度不減,簡直像一幅略有厚度的人物畫。
在不夠強烈的燈光映照之下,那小子面帶十分詭譎的笑容,隨著驚人的增速,那笑容很快不再雲里霧裡,而是清晰起來,可詭異的成分卻有增無減,將打手的恐懼從一個奇點變為一場宇宙的膨脹爆炸,投入到無邊無垠的廣袤黑暗中去。
從第一槍到第三槍總共不超過五秒鐘,可第三槍剛扣扳機,就被牢牢抓住,劈手奪過,隨後打手感到肚子被古代轟擊城門的撞城木直接砸進去,將五臟六腑變成一團爛泥,從後背全面噴射出去,只覺得靈魂都要被打飛了,他眼白一翻,最後看清的,是十來顆揮灑著血線的牙齒。
第一個打手直接將后兩個全部撞中,巨大的慣性余勢不衰,將他們砸中房間的落地窗,落地窗很厚且是雙層,卻因此而直接裂紋,啪啦一聲碎片濺開,那小子一伸手,將三個人向內一推,又如同保齡球一般滑了出去,撞到了沙發邊緣,頭暈腦脹,都昏了過去。
第四個打手這才反應過來,這就要舉槍瞄準,他也不是善茬,經驗極其豐富,先射擊再瞄準,讓對方不敢貿然接近,可他還真失算了。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正在接近自己時,陡然做出一個詭異之極的扭曲動作,彷彿突然興緻大起的老年人做了一個廣場舞的撩臂,隨意自然,圓轉洒脫,那槍口的子彈正好從對方的腋下缺口裡射出去,鑽透入牆。旋即沒等自己挪動槍的位置,槍管便被對方的胳肢窩牢牢鎖住。
再接著,那小子腦袋向里一偏,第四個打手的下巴被撞中,咬住了舌頭,血呼啦地向上噴出來,那小子隨手一摁,將打手的腦袋一百八十度直接摁到地板上,咚一聲悶響,第四個打手也失去了知覺,臉腮里餘下的血被擠壓了出來,看上去觸目驚心。
那小子這才把腋下的那把槍管早就變了形的槍扔到地上,渾身拍打了一下,若無其事地說:「是仲老五吧?」
仲老五膽戰心驚,向後退了一步,抖動著手裡的槍,顫顫巍巍地問:「你……你是給老四幹活的?」
於果簡單思忖了一下,說:「算是暫時的合作關係吧。」
仲老五惡恨恨地問:「你想怎麼樣?」
李闖看到了於果,心裡的情緒複雜之極,一時間也不知是羞恨交加,還是意外之喜,嘴裡不甘心地說:「於……於總你來了?」這時候再管人家叫「姓於的」,似乎也不大合適,他雖然是窮凶極惡的人,卻也基本要臉。
仲老五這才反應過來,不敢相信地問:「你……你就是那個於果?你……」
李闖這才鬆了口氣,有些報復意味地反詰:「怎麼樣?五哥?你現在知道,這世界上真有一個能打五十個人的人吧?」
仲老五又恨又怒地將手指移動向扳機:「你……你不是和老四有仇嗎?怎麼會幫老四?」
於果「哦」一聲,說:「你不問我還忘了。對,我和仲老四確實有些不對付,但我開門做生意,誰的生意都得做。仲老四要我找一個人,叫嚴成,就是這位……」他摸出照片又裝模作樣地看了看,「你這照片是藝術照吧?怎麼你本人這麼丑?」
嚴成覺得於果好像在哪兒見過,但又不大確定,其實即便他真的想起來這小子是到過張麗雲的物流公司倉庫里轉悠過的,也不能說明什麼。
仲老五也出現了意外之喜:「你……你不是來殺我的?」
於果看了他一眼:「一來,我不接殺人的買賣,二來,你不用僱人殺自己,你可以自殺。」
仲老五不接受於果的揶揄,可他第一次受到如此激烈震撼的精神衝擊,即便手裡有槍,也不敢隨便口出狂言,只得說:「你……你只是帶嚴成走?」
於果點點頭:「對,但我不是要經過你的允許,只是向你解釋一下,以免你沒弄明白。」
仲老五有些不甘心,而且怒氣在漸漸增加:「你……你知道我在這個城市的地位嗎?你打傷我這麼多人,難道就這麼算了?你還能比子彈快嗎?」他故意晃了一下槍,刷一刷這把槍的存在感。
李闖巴不得仲老五激怒於果,心裡樂得看戲,但也有些驚心動魄,畢竟自己還被五花大綁,而仲老五手裡有槍,這是個無法忽視的生死威脅。
於果瞥了一眼他的槍,說:「我勸你別干蠢事。我快不過子彈,可你扣扳機的速度,相對於這個房間的大小,對我來說是沒用的。你非要嘗試的話,我就把你從這樓上扔下去,然後報警說你持槍,我被迫正當防衛。你在本地紮根這麼多年,想必也有些關係,可你要是從二十多層樓上面落下來,摔個稀里嘩啦,你那些人脈還有什麼用?」
仲老五氣得渾身劇烈顫抖,槍支如同一把紅纓槍在不斷挑動槍花,可是就是不敢有下一部動作,哪怕手指再輕微靠近扳機,都絲毫不敢。
於果看著他,平靜地說:「現在我再提一個要求,我認為你把槍對準我,是存在侮辱性的行為,所以請你挪開,或者還有另一種可能性,但我不告訴你,你也可以選擇親身體驗這種可能性。還剩三秒機會,你抓緊時間做個選擇。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