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沒有起點,沒有終點,只有經過

第237章 沒有起點,沒有終點,只有經過

漆黑的電影院內,一部來自法國的電影,隨著貫穿整部影片的背景音樂《不見》的再次響起,終於落下帷幕。觀眾唏噓不已,直到散場,耳邊彷彿還在重複著幽揚的大提琴旋律,腦海里的情節,更加根深蒂固。

電影大獲成功,票房口碑雙贏,各片影評人爭相推薦,甚至預測會成為本屆奧斯卡最大贏家。關於片中配樂《不見》,也受到了一致好評。可神秘的作者仍沒有曝光,只知道,她叫「星」,是個無時無刻不在途中的女人。

喧鬧的候車室,很多人都在等進藏的列車。

一個抱著大提琴的女人,坐在地上,靠著行李箱,昏昏欲睡。

這時,手機震動。

她抬抬帽檐,露出一張露著健康蜜色的臉龐,眼睛睜開,乾淨得就像一泓清水。將手機放到耳邊,四周的噪音已經將她的聲音淹沒。

她的神情瞬間變化,掛了電話后,立即起身,背著大提琴,拎著行李箱,直奔售票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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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床上的老人咳得厲害,臉色灰濛濛的,花白的頭髮凌亂稀少。

木門推開,有人端葯進來,立即來到床邊,放下碗,將他扶起來。

聞到藥味,昆托直搖頭,「哦!不!太苦了!我可以不再喝這種折磨人的東西嗎?」

「這是中藥,它對您的身體有好處。」木棉耐心勸著。

昆托皺著眉頭,一臉抗拒,「我知道,可是……我寧願現在就見上帝,也不想再喝了……」

聽到他的話,木棉板起臉,「怎麼又說這樣的話了呢?」

昆托笑笑,「生命有始就有終,不需要逃避的。而且,我走了這麼遠的路,也累了,也該去和上帝他老人家一塊喝下茶了,我會把我這一路的見聞都告訴他。」

木棉聽著心裡難受,坐在一邊不吭聲了。

昆托略顯笨重的挪動下身體,坐在她旁邊,伸手攬上她的肩,安慰道:「我不過就是換個地方,繼續我的旅行,這沒什麼好難過的。」

木棉低著頭,紅了眼圈,「您繼續洒脫了,卻剩我一個人。」

昆托慈愛笑笑,「這麼說就不公平了,是你先把門關閉的。」

見她不說話,昆托長嘆一聲,靠向床頭,緩緩說:「我啊,現在有一個願望,可是呢,不知道能不能實現了。」

木棉一聽,立即問:「您想做什麼?」

他眯著眼睛瞥瞥她,說:「我想聽你的演奏會。」

木棉的表情略微變了,昆托抱怨道:「我居然都沒有聽過學生的演奏會,你說,這是不是很遺憾啊?」

木棉皺著眉頭,歪頭看看他,咬著唇,良久才出聲:「所以,您一定要等我。」

昆托笑了,不曾想又引得一陣咳,木棉忙撫著他的背,眉心已經糾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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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院子里,聽著近處海浪聲,木棉握著手機,掙扎半天,才拔出一個電話。

「自毓,是我。」

那端的男聲,圓潤爽朗,「想通了?」

木棉怔了怔,「先生聯繫過你?」

「呵呵……這麼晚了,你還能主動打電話給我,我想不出別的可能。」

她無奈,「好吧,你說對了。我想……準備一場個人演奏會,你能幫我嗎?」

段自毓鄭重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只要你相信我,演奏會的事就交給我好了。」

木棉鬆口氣,由衷道:「自毓,謝謝你。」

「這是我應該做的。」

無從分析他所謂的「應該」,掛了電話后,木棉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躺在草地上,望著暗灰的天,上面繁星點點。

心裡頭壓著的積雪,終見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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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的首場個人演奏會,無疑成了最近音樂界的特大新聞。而且,據說「星」還是昆托先生的關門弟子,她的演奏會自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在市場不景氣的今天,甚至出現了一票難求的情況。負責這次演奏會的波士頓CC交響樂團指揮段自毓,也成了媒體爭相採訪的對象,但他卻將「星」保護得很好,個人資料從未漏過一個字。有人說,這是他故意搞得噱頭,段自毓一笑置之。

終於,等到了演奏會這天,一切神秘即將揭開面紗。

後台,木棉獨自坐在化妝間,在佔據半面牆的鏡子前,她茫然的望著鏡中的人。

一身酒紅色的晚禮服,妝容完美,髮型別緻,唯獨一雙眼睛時而透著空洞。

能夠站上世界頂級的演奏大廳,為曾經敬仰欽佩過的音樂家們演奏,人生的圓滿,也不過如此。可這樣接近零缺憾的人生,卻讓她迷惘。

她的琴聲,應該是在淡淡如煙的初秋,透過雛菊芬芳,透過落日黃昏,踏著青山綠水,飛掠冰川雪湖,奔向始終守候在她生命旅途上的人……

不論她是成功,失意,盛開,還是凋零,這個人都不曾離去過。像她的琴聲,奏響的那一瞬,就成了與她靈魂糾纏的另一半。沒有起點,沒有終點,只有經過。

而如今,有琴聲,不見他,她成了殘缺的靈魂。

木棉低下頭,無力的趴在桌子上,看到手腕上的銀色手鏈,隨著心底每一次顫動,小小的大提琴吊墜,也會跟著左右搖晃。

她知道,它也在思念。

木棉緊緊閉上眼睛,雙手握成了拳頭。她能承受的生命之重,彌補不了她缺失的生命之輕,毫無意義的重複再重複,麻木又麻木,到最後成了冗長而繁重的牽挂。每一秒的想念,都是黎明前的微弱星芒,她就像擺在窗台上的野花,不管陽光怎樣眷顧,也抵禦不了深夜的寒。在沒有他的時光里,她唯一能做的,是細數自己凋謝的花瓣,一瓣,兩瓣,三瓣……直到生命盡頭,直到枯萎。

她猛地睜開眼睛,抬頭看向鏡中自己,蒼白,憔悴。

而身下,早已是一地的殘瓣。

木棉突然起身,想也不想的轉身跑向門口。

果然,她沒能敵過對他的瘋狂。

就在這時,門被人拉開。

「演奏會馬上就要開始了,你要去哪?」

婉琰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打量她。

木棉堅定道:「我現在就要離開。」

婉琰皺皺眉,「商木棉,你是在任性嗎?」

「隨便怎樣,我都無所謂了,總之,我現在就要離開。」

婉琰愣了下,木棉在這個時候,已經快步越過她。她倏爾回頭,冷笑出聲:「是啊,你是誰?商木棉啊!從小就是備受關注的大提琴天才少女,哪怕在別人不停努力了十幾年後的今天,你仍然有能力吸引全世界的目光,站在最高的舞台,以此來證明你是獨一無二的。可是,在我看來,你根本就不配擁有這些殊榮!」

木棉的腳步停了。

「你知道我們為了配合你,準備了多長時間嗎?你知道,自毓為了你,熬了多少個通宵嗎?你知道外面那些人為了一個不負責任的演奏者,等了多久嗎?」

婉琰輕笑一聲,緩緩說:「我怎麼忘了呢,天才大提琴少女,根本就不需要知道這些,她只要任性就好,不需要顧慮周圍人的感受,哪怕……這些是別人勤奮了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到的,她也無所謂!」

婉琰走過去,錯身之際,冷冷望著她,「商木棉,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嗎?可我更鄙視你,因為你從不懂珍惜。」

木棉站在原地,抬起頭,筆直的走廊上,婉琰挺直背脊,步履淡定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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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大廳,一片深藍,頭頂用一顆顆星光做點綴,猶如置身夜空下。

台下座無虛席,昆托先生安靜的坐在VIP席位上,等待著即將向世人呈現的此生最後的「傑作」。

段自毓焦急的穿過後台,抓住人就問:「看到商小姐了嗎?」

演出就要開始了,可木棉卻不見了人,他急得額上冒了汗。這時,身後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倏地轉頭:「木……」

見是婉琰,眼中失望顯而易見。

婉琰抿抿唇,視線調開,低聲說:「她可能不會出現了。」

「你說什麼?!」饒是段自毓這樣穩重的性子,乍一聽這話,也是腦海空白頭皮發麻。

「她臨陣脫逃了。」婉琰綳著聲音說:「不尊重別人的努力,任性的說走就走,這就是你一直看重的商木棉。」她的話,隱隱含著控訴。

可現在根本就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段自毓再也冷靜不下了,立即組織人去找。

婉琰看他那麼執著,脫口而出:「反正沒人知道『星』是誰,我戴上面具替她上台就好啊!又不會有人知道!」

段自毓慢慢轉過身,目光儘是難以理解,「你說木棉不懂得尊重別人,那你又尊重觀眾嗎?」

婉琰神情一滯,「我……」她氣不過道:「演出馬上就開始了,來了那麼多人,都是得罪不起的評論人和音樂家,你要怎麼解釋?」

段自毓攏緊濃眉,站直身子,「我會道歉。」

「就為了一個不負責任的女人?」婉琰不敢相信的瞪著他,「自毓,你是在自毀前途!」

段自毓淡淡說了句「我知道」,匆匆越過她繼續找人。

婉琰抓著大提琴,神情複雜的考慮片刻,走向樂團成員的休息室。

她不能讓木棉毀了自毓,就算他事後會罵她,她也要幫他度過這一關!

很快,工作人員通知樂團成員上台,婉琰做了個深呼吸,先悄悄讓人通知段自毓,就說商木棉找到了,然後戴上了蝴蝶眼罩,準備在最後一刻登台。

隨著樂團成員亮相,台下響起掌聲。

「教授,您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荀朗激動道:「我居然能來看CC和星的演奏會!我不是在做夢吧!」

楊幌笑眯眯的看他,什麼也沒說。如果這小子知道,「星」就是木棉的話,又會是什麼反應呢?

不遠處,付雲憶還在和父母抱怨老公,每天就是忙忙忙,連木棉的演奏會都沒辦法陪她參加!看到坐在斜後方的普拉薩德和丈夫時,立即開始的朝他們揮揮手。

普拉薩德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期待著即將上台的人。

當她收到段自毓寄來的演奏會門票和機票時,她二話不說就關了店,和丈夫第一次去那麼遠的地方,就為了見證這重要的時刻。

此時,身為指揮的段自毓走上圓弧舞台,樂隊眾成員起立敬意。

沒有看到木棉的身影,段自毓心頭一緊,可還是鎮定的整理好總譜,待向樂團致意后,樂團紛紛坐下。

「星」的演奏會,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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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妻不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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