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西行
就在凌風等人在城西大戰契丹、奚人兩部時,東路的馬兵與葉如松在營州城東北十里處,堵住了室韋兩萬三千餘人的大軍,在人數上站了便宜的馬兵,下了狠勁,對室韋人望死里打,比凌風還狠。
在前有陌刀陣,後有強弩、弓弩、騎兵的聯合打擊下,室韋人僅僅逃走了千餘人。若非凌風及時下達軍令,令其回軍,估計馬兵真能連夜追擊兩百里。
營州城的四周留下了契丹、奚人、室韋三部的十萬餘屍體,這三族能戰之士,幾乎絕種啦。但唐軍也付出了死傷近三萬人的代價,原營州一萬八千人的守軍,僅剩六千八百人。
令凌風不解的是,為何出城的六千將士,在大軍協同下作戰,還會傷亡如此之大,僅回來兩千餘眾。問明情況以後,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城中的將士叫嚷要為死去的戰友,袍澤兄弟報仇雪恨。殺紅眼,一出城,就找三族胡人玩命,硬往前沖。本著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的原則,從後背給三族胡人以重創,但自己也付出沉重的代價。
時值六月末,天氣大熱,十多萬具屍首,陳列於營州城附近,凌風不敢大意,稍有不慎,瘟疫便起。來不及慶功,連夜命令將士掩埋屍體,救治負傷戰士。一忙就是一天兩夜,才將屍身處理乾淨,按照後世的做法,進行了大規模的石灰水消毒,嚴令將士必須喝開水,就是再渴再餓,也不準喝生水,吃生食。期間寫了一份捷報,一份奏章,六百里加急送回了東都洛陽。
稍作休整之後,又令人重新加固修繕了營州城牆,利用三族被俘之人,重新挖掘環城河,此事不用自己來管。連日的勞累,整整休息五日才算略有好轉。
期間也從諜衛那裡知道,經過一個半月行軍的西路大軍,正與突厥二十萬大軍在定襄道附近對持。雙方互有勝負,大唐勝的較多,但由於此時正值雨季,大雨連綿不斷,阻止了戰局的進一步展開,看來自己西去還來得及。
人若閑著就會生事,至少凌風是這樣的,大戰過去,從突然的緊張氣氛中停下來,僅僅休息了一日,就天天與自家的這個小媳婦在榻上翻滾,床上留戀。
迷戀上欣兒那美妙的丰韻娉婷的輕盈體態有好幾日,才想起,來之前,歐陽夢倩交代的事情,前幾日就想辦了,只是歐陽大人實在忙,忙的抽不開身,自己讓親衛兵去見了他幾次,見他屁股不沾凳子的忙個頭暈,也不忍再給他添亂。至少自己要辦的事情會令他興奮,令他睡不著覺,若是因此一激動,有個閃失,自己可不好交代。最近幾日吧,自己正忙著品香愜玉呢,沒有來得及。
營州雖小,但各族的歌姬人數可不少,高麗的女子最受將士們的歡迎。據說,高麗女子的妙處在於第一次,那種感覺不同於中原的女子,特別是是那鶯鶯語語的歡叫聲,讓男人更有征服感,充滿著自信心。所以,忙完的大軍,稍作休整,紛紛繁忙起來,鶯歌燕舞,歡場風笑。對此,凌風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因為,馬上又有部分將士要開拔了,不放鬆一下,誰能受得了啊。
這日,凌風見歐陽通事情不多,心情不錯,便約他去了城西不遠處的龍山。那裡是兩遼地區佛教的發祥地-龍翔佛寺的所在地。附近林幽鳥鳴,草木崢嶸,環境靜雅,恬靜怡人,山高壁陡,谷狹壑險,或孤峰獨秀,或群巒橫黛,或形若蒼龍游雲,或神似怪獸卧嶺。人在其中,只會感覺到涼風颼颼,冷風徐徐,絕對沒有六月天盛夏的燥熱。
龍翔佛寺的一處幽靜的庭閣中,凌風提前讓人擺了一桌小菜,兩壺小酒,等著這位刺史大人的大駕光臨。
「欣兒,此處比你的胡家莊如何」?凌風閑來無事,歐陽通尚未來到,便帶著自己的如夫人在山中走動,寺里悠蕩,見眼前的欣兒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時瞧瞧那邊,挺好奇的,微微含笑問道。
還別說,劉若彤考慮的真周到,若是欣兒不在,說不定自己也憋不住體內的慾火,與那幫將士一起品嘗高麗人的雅處。
凌風仗著解營州之圍的功績,將欣兒公開化,恢復自己的女兒身,在奏章中言明此事。嘿嘿,咱大錯不犯,小錯不斷,大功加小過,給朝堂的那些御史們也找點事情可做,也給武則天懲治自己的理由,又不至於有功高震主的嫌疑。
「各有各的不同吧,這裡的山比較高,地方也比胡家莊大,可是這裡沒有像胡家莊那麼大的水面啊,夏天的時候,還可以跳進去洗澡的,……」,欣兒想了一會兒,說出了不少的區別。
凌風還想繼續與欣兒在一起玩耍,就見歐陽通匆匆趕來,便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走了過去,畢竟這位也是泰山大人,還是要留個好印象的。
「下官來遲,還望大將軍見諒」?歐陽通一見凌風,急忙迎上前去,向凌風款款施禮,表示歉意。
「歐陽……大人」,凌風本想換個稱謂,但覺得會不會太突然了,就改成歐陽通為大人,「此乃私下小聚,不是在官衙重地,你我還是稱呼官階,再說了,若論年齡,風本當尊稱大人為叔伯之輩,今日只論家事私交,不談政務,大人請」。凌風順手一指,請歐陽通上座。
歐陽通聞言一愣,不知所以然的看著凌風,腦袋飛轉,自己與此人並無多深的交往,為何會如此,難道,宋學顯懷疑的事情是真的,他遲疑了片刻,見凌風坐下,也就跟著坐了下來。
「前幾日就想請大人一敘,戰後政事繁瑣,政務雜亂,推之今日,望大人不要見怪」。凌風微微輕笑,起身給他斟了一杯酒,自己也斟了一杯,又坐下來笑哈哈地言道。
「將軍說笑了」,歐陽通陪著笑臉,謙虛一番,腦海中不停的思索著。
「歐陽大人,自東都來時,受大人的一位故人所託,給大人帶來幾件東西,是該交給大人嘍」。凌風說完,扭頭向外喊了一聲,「欣兒,讓你帶的東西呢」。
「在這兒呢」,欣兒從庭外進來,手捧一個包裹,遞給凌風,自己知趣地退下啦。
凌風打開包裹,取出一個小包裹,遞給了歐陽通,「大人,這便是那件貴重的物件,請大人點驗」。
歐陽通好奇地看著凌風手中的一塊只有女人才會用的手絹,白色湖絲綉著幾朵嬌艷的桃花,他似乎明白了什麼,雙手有些顫抖,臉色凝重,雙眼盯著那個手絹,及手絹中的東西。看著凌風問,「將軍,不知是受何人所託?」
「大人打開便知」。
歐陽通慢慢地打開了那塊手絹,手絹被他一點一點的翻開,到最後才露出那塊玉佩,當時歐陽通在洛陽北門,讓丫鬟小青遞給歐陽夢倩的那塊。歐陽通望之大驚,目光獃滯的看著凌風,用著顫抖的聲音問,「將軍,這,這……」?
「倩兒說,此物放在你身上,她更安心些。大人不用擔心倩兒,她一切都好。聽聞營州被困的消息,頗為擔憂,焦慮難安,……」。凌風輕笑一聲,低聲言道,「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若不是見到倩兒如此傷心,晚輩才不會日夜行軍,三天走完五天路,大熱的天,差點沒被熱死」。歐陽通啊,這下子你可是欠了我的人情啊,咱是為了老婆大人才不要命的,可咱家的倩兒是你閨女啊。
歐陽通鼻子一酸,落了幾滴淚,音聲微顫的問,「倩兒她跟……」。
凌風依舊保持著笑容的臉孔,聽到歐陽通問起,「哦,此事,也是早晚的事情,不過大人儘管放心,我自不會虧待倩兒。對了,這是倩兒讓我給你帶的衣衫、摺扇之物,大人也一併收下吧」。
「老夫欠倩兒母女良多啊,當年若非……」,歐陽通當著凌風的面,痛苦萬分,淚流交加,說出了當年的無奈,被自己老媽派的人盯梢了,抓住機會直接把他駕了回去,困在家中不準出來。難怪歐陽夢倩說他一去無蹤影。最後歐陽通再三懇請凌風要善待歐陽夢倩,日後若有用得著他的,絕不託詞云云,已經對不起死去的了,不能再對不起活著的啦。
「營州之圍以解,聖意一下,將軍就該離開營州,返回東都了吧,幫我帶幾件東西給倩兒,可以嗎」?最後,歐陽通央求道。
「回京」,凌風苦笑一聲,繼續說,「那還要早著呢」?
「為何」?
「我要去金山,明日便動身,六萬輕騎跟隨,六萬留守營州,直到西征大軍的勝利為止」。
「什麼?朝廷會答應嗎?」
「大人不應擔心,九天了,算算日子也該到東都啦,在給朝廷的捷報中,我以言明此事,再說啦,行前,二聖可是答應給我便以之權的」。凌風嘿嘿笑道,仰頭喝了自己手中的酒,高昂的沉吟道,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
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
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
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
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
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金山我是要去的,霍冠軍能夠做到的,凌某一定也能做到,而且比他做的還要好,他只會殺人,可我要的是殺心」。
「金山與此地相隔萬里,將軍何時能到啊」,歐陽通擔心的說。
「人均三騎,日行三百里,很快」。
「可是糧草呢,軍資嗎?能跟的上嗎?」
「只帶軍資,只帶二十日的糧草,我要一路吃到金山」。
「啊」,歐陽通徹底無語,六萬大軍不帶糧草,一路行一路吃,恐怕大軍過後,從營州至金山的胡人可要徹底絕種嘍。要有多少牛羊夠大軍吃的。
東都太平觀內,腹部漸隆的李潔,陪著小太平在觀中的樹蔭下走動,兩人竊竊私語,言笑不斷。自凌風走後,每隔四五日,李潔總會去太平觀看看太平,也想借借這位真公主的仙氣,熏陶一下腹中的孩子。
太平自進駐太平觀以來,生活可謂是多姿多彩,東都的那些王爺、公主們幾乎天天不斷,今天不是你來,明日就是她來,一來二去,陪著這位小公主說了不少俗事,舔了不少笑料。更有甚時,可能會女扮男裝,在集市上廝混,現在她更是凌家的常客。沒人敢惹,更沒人敢說不歡迎。漸漸地有些樂不思蜀,不回皇宮啦。每次李治武則天想見見自己的寶貝女兒,還有三崔四請的,若是不耐煩了,你們就自己過來。
這日武則天忙完朝政,想到太平有月旬未在眼前晃動,多少有點挂念,本想差人來請,轉眼又想,要親眼看看,這個丫頭到底做什麼,當初出家是假,如今看來,她要當真吶,武則天從簡駕車來到太平觀。
「東陵也在啊」,見到武則天,太平急忙問安,李潔挺著肚子,不好下跪,著急起來,慌忙中,微微表示一下。武則天見李潔那個樣子,急忙擺手示意,不用拜來。
「母后,今日怎麼想起到兒臣這裡呢」,太平貼著武則天,笑盈盈的問。
「見你丫頭可真難,母后只好自己來啦,……」,武則天看著太平,卻又想起了正在跟她鬧彆扭,暗鬥正凶的李賢來,不由嘆了一口氣,兒大不由老娘啊。
武則天便坐在太平觀一處的涼亭中,詢問太平一些事情,又關心起李潔幾句,弄得李潔激動萬分,恨不得把把心都掏給她。一旁侍奉的上官婉兒自從上次在書房被柳寒玉抓姦在塌,每次見到李潔都覺得臉頰火辣辣,總有一種偷人被抓的感覺。
待武則天正要起身離開,何彪從外面急匆匆的趕來,手中拿著捷報,邊走邊高呼,「天後娘娘,營州大捷,……」
「你說什麼,那裡的?」距離較遠,武則天聽不清,光知道有捷報,問了一句。
「母后,何將軍說來,營州的捷報」,太平公主歡天喜地的說,又拉著李潔說著說那。
「營州,算日子,沒有這麼快啊」,武則天自言自語的默念了一句,不管是哪裡,只要有捷報就行,也可現在晦氣。
何彪快步走到武則天的前面,雙手遞給武則天,「天後,營州大捷,六百里加急送至」。之後才向太平、李潔微微欠身,略略見禮。
李潔一聽營州大捷,心道,凌風應該可以回來啦,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可比營州大捷更興奮,她站在一旁,期待武則天傳旨,下令班師回朝的喜訊。凌風此去家中具是擔心,喜悅的場面也少了許多,現在好嘍,營州大捷,凌風就可以回來啦。看了一眼自己隆起的腹部,暗暗說道,「小子,你老爹馬上就要回來」。
武則天打開捷報,一目十行,喜悅之情印在了臉上,「好,斬首十一萬,俘虜一萬二,僅僅逃走兩萬餘眾,營州至少五年無事也,看,來人將捷報傳至朝廷,傳至天下」。
「兒臣恭賀母后營州大捷」,還是太平乖巧,掐準時機,第一個向武則天道賀。
「臣(妾)恭賀天後,營州大捷」,李潔、上官婉兒,何彪一見,立馬向武則天道賀。
武則天心情大爽的接受了眾人的道賀,沉思一刻,問道,「何彪可知,為何如此之快?」
「回奏天後,微臣在來的路上向那位士卒了解一下,知道一些」,何彪在一旁拱手言道,「駙馬一改往日行軍之法,輕裝上陣,日夜兼行,每日行軍不下百四十里,……」。何彪向眾女性說起自己知道的消息,大談特談凌風如何行軍、如何單槍匹馬的夜闖營州,在契丹大營外,觀戰一日,一連幾日未合眼等等,被自己的這位仁兄誇大託詞,添油加醋,說的是驚險離奇,險象眾生。
何彪為了突出自己的這位結拜兄弟智勇不凡,謀略過人,敘述中句句都充滿了驚險。可他卻不知,李潔與上官婉兒的心裡卻是聽的句句揪心,但凌風擔驚受怕,說道凌風來回奔波,一天兩夜未合眼時,李潔心痛的雙眸溢出了盈盈的淚花,她偷看了上官婉兒一眼,卻見那個小妮子一副緊張的樣子,膽戰心驚,站立不安,巧目中同樣掛著晶瑩。
「好一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之計」。聽完之後,武則天由衷的讚歎道,上馬治軍,下馬生財,是有兩下子,倒是個可塑之才。看著另一份厚厚奏章,不解的問,「為何還有一份呢」。便遞給婉兒,對其言道,「汝看過再告訴本宮」。
上官婉兒接過奏章,飛速的掃了一遍,但她的表情凝重,充滿了驚訝,幾個人看出了她表情生異,以為出了什麼事情,武則天問道,「所奏何事?」
婉兒回頭看了一眼李潔,李潔見到她的眼神,打了一個寒顫,一個不好的念頭從她的腦海劃過,難道……,她急得想哭,幾滴淚花在眼框打轉。聽到婉兒言道,「大將軍與七月初七,輕騎六萬,出了營州,望金山奔去,……」。
「初七,那不是今日嗎?」何彪大呼,心中暗道,六萬人他都敢殺向突厥的牙帳,膽子也太大了。
「營州誰在?可有交代?」
「有,天後,大將軍一令老將趙標率軍六萬固守營州直至西征大軍的勝利,關峰老將軍隨行,同時他還向朝廷建言讓營州兵曹唐休璟將被俘的契丹首領李枯草離、孫萬榮押解回東都。這裡是大將軍向天後陳述了出兵金山的八大理由,……」。
營州城外,凌風與老將關峰領兵六萬,人均三騎,為了便於打仗,攜帶,每人身上的弓弩加倍。在營州大營,凌風據理強爭,並動用自己大帥的威嚴,軍令,才說動趙標。誰都知道,從營州到金山相隔萬里,途中有茫茫的大草原,也有群山相阻,更有無數的河流交叉。孤軍深入,不是犯險嗎?當然,大家也知道,如果偷襲成功,拿下突厥牙帳,繳獲突厥的老幼妻兒,打擊士氣,從側面支援裴行儉大軍,未嘗不是一步妙棋。
深夜降臨,毫無睡意的凌風走出營帳,望著閃耀的群星,遙想銀河兩岸的牛郎織女,你們都在相會啦。而我卻要繼續思念著遠在東都的親人,迫不得已啊,自己要立威,要樹立威信,來自戰場的威信,來自軍中的威信。人靠名,馬靠鞍,只要戰功才能讓自己迅速的崛起,也才能為來日的振臂一揮打下基礎。
此去不知要何期而歸,彤兒,為夫欠你的來日在補償吧。六百里加急順帶的家信也該收到了吧。凌風仰望天空,想起了秦觀的那首名詞: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凌家后宅,幾個俏媳婦聽著李潔述說自己聽到的有關自家夫君的英雄事迹,為了能夠感染在場的姐妹,在何彪誇大的基礎再上一層樓。幾位聽客,個個小心肝砰砰直跳,感覺就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了,到了最後,個個是雙眼含煙,雨露微掛。
皇宮裡的上官婉兒,此刻正坐在窗前,手托香腮,望著窗外的點點繁星,沉寂於凌風在家書順帶給她的那首詞,腦海中呈現著在那個小宅院,與他柔情的場面,自凌風走後,她去過幾次,那裡沒有宮中的喧鬧,複雜,勾心,只有屬於自己與凌風柔情密語,傾情相訴。婉兒嘴角伴著一絲甜蜜的笑,多好的詩詞啊,「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