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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赫洛發現已經被換上了一套乾淨的衣服,而沙耶羅不知所蹤,只留下了那件西裝外套,還有一個小巧的通訊終端。
他把兩件東西都扔進了垃圾桶,走到窗前觀察了一番這個全封閉的所謂學校,發現連頭頂的天空都是假的。
那只是一個全息投影儀照在拱形的防護網上的虛假影像,但他的目光卻不自覺地在上面逗留了一陣。一顆猶如太陽般明亮的行星懸挂在華美虛幻的天幕當中,另一顆渺小的衛星則圍繞著它不停旋轉。
多像他與沙耶羅。
赫洛朝窗戶上哈了口氣,一筆一劃地寫沙耶羅的名字,嘴唇貼上去吻,像個醉漢似的閉上眼,撫過頸間的環,昨夜纏綿的溫度似乎還殘留在那裡,他的喉結處的吻痕還在隱約作痛,讓他能想起沙耶羅親得那麼動情,還有他進入他時兇狠肆意的力度,彷彿他真得……非常非常愛他似的。
只是回憶著沙耶羅為他情動的樣子,他就敏感地又起了反應。
苦笑著看了一眼自己欲求不滿的下體,赫洛抓起被他扔進垃圾桶里的西裝外套,抱在懷裡,犯了毒癮般的深嗅上面屬於沙耶羅的氣息。
他是越陷越深,這輩子沒法拔出來了。
他仰起頭靠在桌上,娼婦似的朝虛空張開腿,跟昨夜一模一樣的姿勢,攥著西服袖子朝胯間摸去,想象著是對方的手撫慰他,風情萬種地輕聲喘息,呻'吟似的對著空氣呢喃:「你聽得見是不是……沙耶羅?」
回應他的是一片沉寂,像六年間他獨自度過的漫長日夜。
心沉沉的落下去,落進一片暗無天日的泥沼。
他隔著西服布料上下撫摩,手勢自虐似的粗暴,達到高'潮時極盡放浪地喊出聲來,眉心卻蹙成一團,喉頭不住地滑顫,受刑一般。
「看,你把我弄壞了…主人。我就快要變成你的性'奴了。」
從眩暈中緩慢地回過神來,他啞著嗓子,紅著眼,盯著垃圾桶里那個通訊終端自言自語道。
不能這樣下去,他得離開這裡。
既然沙耶羅想把他拋下,那麼他就讓他再也找不到他吧。
赫洛恨恨地心想著,走向門口,恰巧聽見有人按響了門鈴。
他打開門,一個穿著可笑的水手服的男孩站在門口,他長著一頭橙色的捲髮,那張美麗得發光的面孔跟那個有名的電影童星吉利爾·柏頓長得一模一樣,是不少戀'童癖的熱愛款。
「嗨,你是新來的吧。我叫吉利爾,住在你的隔壁,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綻開一口白牙,是那種標準的演戲般的微笑。
「伊頓,你好。」他淡淡的回答,不由慶幸自己沒被沙耶羅培養成這種猶如模具里走出來的充氣娃娃。
他是一個有個性的充氣娃娃。
譏嘲地扯了扯嘴角,他接過對方遞給自己的制服換上,走出宿舍樓,沒有聽見通訊終端發出的震動。
「伊頓,你的主人為你挑選的專業是什麼?」
赫洛漠然地搖了搖頭,剝除沙耶羅的因素,他實在對遵守克隆'奴隸的本職厭惡透頂。他看了看印在手臂上的ID卡,鬼知道沙耶羅給他挑選了什麼專業,沒準就是學習做一個不擾人心煩的充氣娃娃呢?
吉利爾帶著他走進宮廷般富麗堂皇的學校大樓,門口有一排終端,屏幕上放映著各種各樣的畫面,吉利爾走到其中一個前刷了一下他的ID,終端下方立刻打開了一扇門,一道階梯直通下方。
不堪入耳的呻吟聲從裡面飄了出來,彷彿妖魔的巢穴。
「你也來嗎?」
吉米爾興高采烈的回頭沖他笑了一笑。在這一瞬間,赫洛意外地發現他的眼底閃過一絲悲涼。那絲轉瞬即逝的表情那麼真實,是從靈魂深處透出來的,以至於一下子就刺破了他偽裝出來的無憂無慮。
他怔了一怔,將手掌放上終端機,屏幕上顯示出來的職業居然是警察?
克隆人可以當執法者嗎?顯然不可能。
連小孩都知道關於克'隆人的法律規定,為了防止克'隆人變成社會不穩定因素,他們從出生起就被剝奪了所有人權。
至多,只是在那種虛擬遊樂場里扮演警察角色,供某些對社會不滿的傢伙發泄憤怒罷了。
說到底他還得感謝沙耶羅。感謝他賜予他生命,又短暫的經歷了像正常人一樣生活,才把他送到這裡「保護」起來。
只是與其這樣苟且的不見天日的活著,不如死了或者消失更爽快。
如果那樣,興許沙耶羅還會把他記得久一點,就像艾靈一樣。
他久久地盯著屏幕,這個念頭像銼刀般狠狠刮磨著心臟。
「等一等,吉利爾。」
他迅速無聲地敲下了一串代碼,頸子上卻驟然襲來一股電流,直達手上的戒指,把他的手指彈了開來,再試一次依舊如此。他錯愕地僵在那兒,然後用力去拔戒指,卻發現它緊緊扣在指頭上動彈不得,隨即一拳重重地砸到屏幕上,指骨鮮血淋漓,尖銳的警報器響了起來。
「這裡有個克'隆人失控了!」
「沙耶羅!你這個混蛋!」赫洛咬牙嘶吼起來。
凌晨兩點。
華盛頓特區。
從婚姻登記所里走出來,沙耶羅摸了摸耳後的監聽器,停頓了一下,隨即調到了另一線路,目光卻打量著無名指上的東西——與他送給某個小傢伙款式一模一樣的隕石戒指。未經鑿磨的表面閃爍著純然的光暈,讓他想起赫洛注視著他的眼睛,像星辰,又像引人沉溺的湖泊。
年近四十的特工盯著它,宛如一個墜入愛河的毛頭小子那樣陶醉。他低下頭,吻了一下戒指,修長的眉毛在陰影里動情的蹙在了一起。
這時,一陣嘈雜的訊號聲響了起來。
「阿歷克斯,我們的線人在軍區的舊工廠等你,立刻帶他回總部。」
他跟著腕錶上顯示的坐標,走進前方不遠處的工廠內部。
銅絲網屏蔽了所有電子訊號,使整個黑漆漆的空間內靜謐得猶如墓地。
腳步踏過積雪的地面,發出悉悉簌簌的細碎響聲。
一個瘦削的亞裔男人插著褲兜,弔兒郎當地從一架飛行器里走了下來,跳到地上,嘴裡叼著一根棒棒糖,沖對方咧嘴一笑。
他的臉色異常蒼白,眼圈有些發青,表情卻和以前一樣痞里痞氣。
「你還活著。」沙耶羅敏銳地嗅出了一絲不對勁的氣息,但具體是什麼,他卻說不出來。
「是的,我還活著,老朋友。」
安藤張開雙臂,殷切地擁抱了他。
「你是怎麼從遺落之墟逃出來的?搜救隊里其他人呢?」
「你們被抓進去不久,遺落之墟就像炸了馬蜂窩一樣,哪兒顧得上我們這些無名小卒?再說那些人是沖著你們來的,本來就沒打算對我們怎麼樣,我就趁亂帶著其他人逃回了荊棘天堂總部。這件事已經傳到荊棘總督的耳里,關於你過去的身份已經暴露,你是回不去了,不過,我倒是還沒被懷疑。至於赫洛…我不清楚總督是怎麼想的,他居然還問了他的下落,好像對他十分關心的樣子,差點跟以賽亞翻臉。」
「以賽亞沒把艾靈的事告訴他?」
「沒有。我竊聽了他們的通話,除了提到你以外,就是在說他們的秘密計劃。這些計劃的內容我到局子里以後,都會一五一十的彙報。」
安藤攤開手,跳上飛行器,咬著糖沖他一笑。
「怎麼,這麼多年的交情,你還信不過我」
「在軍事機密面前沒有交情可言。」
沙耶羅漫不經心地地掃了他一眼,發動了引擎。
「真會安慰人。」安藤撇撇嘴,「也不知道赫洛是怎麼受得了你這樣的哥哥的,虧他那麼喜歡你……對了,那小子現在怎麼樣?」
「不關你事。」
沙耶羅硬邦邦的回絕讓對方碰了一鼻子灰。
「喂,我好歹照顧了他五年,就算你介意我暗戀他……」
「閉嘴。再多說一句我現在就讓你下去。」飛行器搖搖晃晃往邊上一歪,險先把坐在副駕駛上的人真的甩出去。安藤只好閉了嘴,識趣的轉移了話題,「你的身體沒問題了?」
「暫時沒有大礙。」
望著CIA總部大樓越來越近,安藤壓低聲音:「有件事我必須提醒你。我化驗過你體內的玩意,不是普通的『惡之花』病毒就能消滅的,你只能定期注射血清抑制它,一旦發現你的異狀,恐怕會把你隔離起來吧?」
「這個我清楚。」沙耶羅斜目瞥了他一眼,從口袋裡取出一瓶藥劑扔給他,「吃下去。」
「為了幫助我通過測謊?可這是求人幫忙的態度嗎?」安藤慢吞吞地扭開藥瓶,順勢而上,「我說你是不是該給點好處賄賂一下我,長官?」
「人在醫院裡,還在昏迷。」
安藤嘖了一聲,嚼著棒棒糖嘟囔:「一點誠意也沒有。沙耶羅,你知不知道你這傢伙的心理偽裝技術的確一流,可偏偏在這小子的事上,你撒不了謊。金屋藏嬌了就實話實說嘛,我又不能把他從你手上搶走。」
「過幾天,我會帶你去見他。」
「我要知道他在哪。」
安藤用兩根手指捻起一顆葯,無聲地催促。
沙耶羅沉默了片刻,將飛行器降落到地:「我不喜歡別人威脅我。」
「別說的這麼難聽嘛……」
安藤咬著那顆葯,被對方猝不及防地壓住手腕塞進了嘴裡。
「喂喂喂,這可是犯規!」
他乾咳了幾下,被沙耶羅的指骨頂住了喉頭,被迫吞了下去。
「他在紐約的一所學校里。」
「哪所學校……喂你!我艹你……這不是等於沒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