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復甦
蓮不知道從哪裡弄了幾個青澀的小蘋果，一隻腿擱在凳子上，沒型沒款的提著把長劍在削蘋果。
結界結了一層又一層，是以外面的驚天動地竟然沒有對她們這裡產生半點影響，姜央再一次睡醒，看到她地上的蘋果皮都結成了堆，問道：「你幹什麼呢？」
蓮將最後一縷蘋果皮揭下來，手指捏著個圓潤乾淨的青蘋果，姜央眼前一花，那女人便坐在了床沿，將蘋果塞進她半掩的嘴裡，道：「看你什麼時候能趕在我正好削完一個的時候醒過來。」
姜央含著蘋果嗚嗚兩聲，艱難的抬手取出來，不由得問道：「那我要是沒趕上呢？」
「那我就自己吃了啊。」
她一指被換過的煥然一新的桌子，上面整整齊齊排列著十個蘋果核。
姜央連白眼都懶得翻了，道：「無聊。」
「你不醒，我當然很無聊了，能找點樂子是點樂子。」蓮當時被姜央逗紅了臉，出去沒一會兒便恢復如常，準備好了應對的招數再進來卻發現她又昏得人事不省了。
不過……
她看向姜央因為失血而顯得蒼白的嘴唇，眼睛卻不自覺地彎了起來。
「破劍，你笑什麼？」
蓮睜大眼睛，真誠無邪地說道：「我什麼都沒做。」
「我是問你在笑什麼，不是問你做……」姜央難得機靈了一把，立刻氣勢洶洶的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蓮往後彈開兩步，義正言辭道：「蒼天為證！什麼都沒做！」
「你用蒼天發誓一點都不可信！」
「那就以你為證，我什麼都沒做。」
姜央：「我不想和你說話，等我好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蓮可謂是厚臉皮到了極致，或許經此一役算準了姜央不會拿她怎麼樣，得寸進尺的捉過姜央墊在下顎的手，裝模作樣的在自己臉上打了一巴掌，道：「你現在就可以收拾我，甘之如飴。」
「油嘴滑舌。」
「好，也該打。」她拉著姜央的手在嘴巴上也打了一下。
姜央掌心麻麻痒痒的，一點涼意倏地掠過，她遲鈍的思忖片刻，怒從心起，這又是變著法的占她便宜是吧？
有人得了甜，一而再，就想再而三。蓮的神情變得認真起來，她按住姜央壓根沒有多大力道的手，緩緩的側躺下來，保持與姜央平視的姿勢。
她手指將姜央臉上的長發移開，夾在耳側，不錯眼珠的盯著她，輕聲說道：「阿央，我真的很喜歡你。」
「可我不……」她的話被人用唇舌堵住。
蓮好美人，是以宮中藏了許多美人，美人間的事情從來不曾少見，可輪到自己的時候，她發現耳朵里只聽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聲，這與她趁著姜央熟睡時蜻蜓點水的吻不一樣，究竟哪裡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
至於姜央么？不反抗只是覺得怪怪的，一反抗就後背疼得不行，她估摸著這人沒少佔她便宜，多佔一點少佔一點也沒甚麼，反正都是要秋後算賬的，到時候一起算！
乾脆就睜著眼放任她親，軟軟的甜甜的，感覺也不算很壞。
後來發現睜著眼睛實在太累了，於是閉上了。
你手又往哪兒放呢……她迷迷糊糊的想。
蓮手掌托著她的後腦，邊實踐邊回想，等最後放開人的時候竟然聽到了輕微的鼾聲。
蓮：「……」
「啊？」姜央眼睛睜開一線，又看見一匹大紅緞子，不久前的印象浮上心頭，竟然自發地掙扎著翻過身，趴在了蓮身上，同時下巴往下一低，這次沒啄准，啄在了鼻子上，含混的哼哼了一聲，道：「舒服。」
蓮自覺地一動不動，手環在她的肩膀上，闔上眼，繼續充當人形褥子。
姜央是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的，眼睛都沒睜開，下意識就去招呼蓮：「破劍，開門。」
「哦，好。」
她也睡得太熟了，覺得自己身上壓著東西，下意識就把東西推開，一聲堪比殺豬的慘叫把蓮驚得一怵，立刻清醒過來，姜央竟被她一掌推到了地上，後背著地，疼得直流眼淚。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蓮手足無措的把人扶起來，在姜央幾可殺人的眼光下去開了門。
除了風俊不會有第二個人，所以她也沒表現多驚訝，掐指算算，風俊這次好像是回了兩天？
「阿央好點了么？」他進門便問。
姜央這次是清醒的，悶聲回答他：「本來是好點了，現在不知道了。」
「怎麼回事？」
蓮摸了摸鼻子，道：「那個……是這樣的，她……不小心摔著了。」
姜央「哼」了一聲：「對啊，不小心摔得我現在動彈不得。」
照平素來看風俊此時必得安撫幾句，可是他卻沒有，而是目光落在蓮身上，道：「外面出了點事，蓮小姐，我想請你幫個忙。阿央，你在房裡好好休息。」
蓮便點頭隨他出去。
這一出去，連見慣了大場面的她都忍不住目瞪口呆，這個局面亂的，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天上一邊的雲層里金光浮現，電閃雷鳴，是風俊帶來的五萬天兵，另一邊卻是陰雲密布，濃稠得像是潑墨，數萬黑氣繚繞的妖兵林立，為首的卻是一個皮膚過於白皙的男人——長久不見陽光的、那種病弱的白，一手持雀翎扇，扇上竟然還有數十隻眼睛。
他懷裡卻還抱著個昏迷的勁裝女子，不遠處擱著一柄青龍長刀。
分明是兩軍對峙之勢。
地上卻更離奇，一隻像是小山一樣的巨獸，虎齒人爪，眼睛長在腋下，它往前奔走幾步，一口叼住地上僅剩的十數個妖兵，囫圇個的張開大口吞了進去，發出嬰兒般的赫赫聲。
不知是在哭，還是在笑。
蓮頭皮一炸，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風俊解釋道：「那個男人是萬妖窟的左使孔雀，他懷裡的那個，是左使鯤鵬，我來的稍晚，聽說是饕餮吞了鯤鵬，他領著兵馬來救人的，不曾想正與我的兵馬對上，便成了這副局面。」
「地上那個就是饕餮，是神龍族先祖的第五子，它貪婪好吃，有一日終於闖下大禍，吃了青龍主的龍珠，暴虐成性，我母親便將它鎮在了這裡。」
「蓮小姐，我想請你助我收服饕餮。」
蓮道：「女媧大神都只能將它鎮在這裡，我怎麼收服得了它？」
「不是這樣的，僅饕餮還不足為患，當年我母親是因為補天之事身體虛弱，無法徹底收服，迫不得已只能將它鎮壓，如今你我聯手，定然能夠收服它的。」風俊一咬牙，道，「它身體里有龍珠，於姜央的傷勢大有裨益，也或能飛升化龍。」
「姜央才不想成龍，她想做一條安安分分的蛇，」蓮笑道，再不猶豫的五指在空中一抓，烈焰在手中聚而成長劍，「不過么？對療傷有用的話，還是要試一試的。那那些妖兵怎麼辦？」
「讓他們走，我現在還不能和萬妖窟對上。」
風俊高高舉起右手，朝著領兵的天將一壓，天將也豎起手掌，往後一揚，讓開了退路。
孔雀眉目陰鬱的看向那些天兵，雀翎扇上的眼睛同時變得陰森起來。
終有一日。他心說。
「退。」
黑沉沉的妖兵來得氣勢洶洶，走得全無痕迹，天空很快變得乾淨清澈起來，就是地上灰塵繚繞，那不知滿足的饕餮連房子都不放過，眼見著小半座城都要被它吞下肚了。
蓮不由得心生感嘆道：「真能吃啊。」
風俊附和著笑道：「是挺能吃的，再讓它這麼吃下去，那還得了？」
五萬天兵，在蓮一劍刺入饕餮眉心把龍珠取出來的時候，還剩下三萬四，其他的都進了饕餮的胃裡，而這種凶獸殺不死，永遠只能鎮壓，風俊重新布了個陣，把饕餮封印了起來，只不過這次失去了龍珠的饕餮，大概是永世沒有翻身之日了。
風俊神色卻絲毫不見放鬆。
蓮問道：「怎麼了？」
風俊擦了擦嘴角的血，將長/槍往地上一拄，道：「這還只是個開始。先是饕餮，然後會是窮奇、混沌、檮杌，封印慢慢的都會被掙脫，它們會一個一個的出來。」
他停頓了很長的時間，道：「最後，她也會回來。」
「誰啊？」
「你不認識的，很久以前的一個妖怪。」
蓮於是不再問了。
未知的遙遠的一個地方，崑崙把楚茨放下來，再把荊默也放下來，剛想拿手絹去擦她臉上的血，發現那些血跡奇異的都不見了，身上的傷痕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點紅色的光芒從她額間亮起，籠罩了她全身，連帶著荊默也一併罩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