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番外:不覺相思魂夢裡7
如果能死,她就不用背負這麼多,不必這麼苟延殘喘的活著……
她眸中泛紅,卻哭不出來。
她早就已經不知道哭的滋味了,又怎麼會哭?
「姑娘……姑娘?」
身側有說話聲,白無月一怔,意識頃刻間回籠。
「關關……」她啞著嗓子開口。
「是我……姑娘!」
黑暗中,關關握著她的手,可是她的手指明明比她的還涼。
「關關……你怎麼了?」
「姑娘……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我們汨疆……關關雖死依舊感謝姑娘的大恩大德,來世,關關再來服侍姑娘,當牛做馬,伺候你一輩子!」
「關關……」
白無月想起身,可她沒有半點力氣。她伸出手想要去抓緊關關,黑暗中,她的手指卻是漸漸從她手裡滑落。
白無月急得咬牙爬了過來,可是等到她從床上墜下,觸手摸到的卻是滿手濡濕,同時濃濃的血腥味兒撲鼻而來,嗆得她整個人都無法動彈。
她伸出手去,繞過她腹部的一把匕首摸到了她的手指緊緊握住,隨後,在黑暗中眸眶血紅:「關關……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
「啪啦」一聲,房間的門忽然又開了。
同時走進來兩名男子,兩人一進來就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兒,頓時大驚,連忙就拿了燈進來查看裡面的情況,等到看到地上躺倒的死人,兩人都是一驚。
隨後一人出去通知人,另一人則是趕緊上前來拖了關關的屍體就走。
懷中驟然一空,白無月有些失神的看了過去,當看到關關長長的頭髮在地面上拖出長長的血跡,她那一雙了無生氣的眸子才終於算是有了一絲活力。
「讓你們王爺來,我要跟他做筆交易。」
白無月的那句話果然奏效,很快,容離便出現在石房之內。
白無月目光平靜的看向他:「我想好了,跟你合作還是跟十一王爺合作,其實為的不過都是一個目的。更何況十一王爺還身有殘疾,我倒不如選擇你來得實在,畢竟,你在朝堂的地位可比他穩當得多。」
「想通了?」容離對這個結果顯然很滿意。
「識時務者為俊傑。」
白無月說完這個,這才伸出手來從懷裡拿了一塊布帛出來放到桌上,眼看著容離想要伸手去拿,她急忙按住,抬起頭來看向他:「這些是我交代的十一王爺如何陷害你、四王爺還有八王爺的供狀書,並且我簽過名,按過手印。但是我有條件,我要皇后之位!」
容離對這個結果顯然意料之中:「有這般美人當本王的夫人,是本王的榮幸!」
白無月勾唇一笑:「口說無憑,立字為據,並且,你放我出去!」
容離聞言倒是爽快,直接就命人去取筆墨紙硯,隨後幾筆揮過,這才看向白無月:「本王自然會放你出去,不然,本王如何拿下容墨這個韜光養晦十多年的狐狸!」
白無月接過那張他寫好的承諾書,仔細看過,這才疊好放進懷中,一副小心翼翼地姿態。
而彼時,對面的容離看完了她寫的那份供罪數,心頭大悅,眼瞧著白無月這邊小心翼翼地模樣,彷彿極為滿意。
他站起身來:「本王這就命人送你回去。」
「不必了!」
白無月看向他:「我失蹤了這麼多天,如果被人平白無故的送回去,只會引得十一爺的懷疑!我回去得越狼狽,才會越讓人信服!」
容離眸光在她臉上深不可測的掃過,眸光半眯:「白姑娘心思果然聰穎,難怪能活到今日!」
「禍害遺千年,王爺沒聽說過嗎?像我這樣的人自然不會這麼輕易死!」
容離聞言,君心大悅,一雙眸子在白無月身上上下瞧了瞧,忽然就道:「本王很期待你成為本王皇后的那一天!」
「我也很期待!」
白無月唇角一勾,似是與他達成共識。
為了能有力氣離開,容離安排人送來了一些吃的。
白無月吃過之後總算恢復了些體力,便再不想在這裡多呆。在杯容離送出那個暗不見天日的地方之後,她便一路死命往城裡趕。
出來了才知道他們所在的地方竟然早已出了禹城,難怪五王爺能在如此嚴峻的形勢下毫無察覺的「活」了回來。
入城之時,恰逢有人搜查她的身影,有眼尖之人認識她,頓時就去國師府回稟。
城牆之上,冷幽珏一眼便看見了那道單薄的身影踩著踉蹌的步子上前。
步履倉促急迫,卻又透著無力。渾身上下更是髒兮兮像是受了慘重的折磨一般。
他眉眼一抬,人已從宮牆之上飛身而下,直接落在白無月的面前。
他身著一身紅衣,緋紅的衣衫在寒夜之下卻只覺獵紅如火。
白無月眸色一松,剛剛喊了一聲「阿珏」人已一頭栽了下去。
冷幽珏聽得心頭一震,下一秒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身子,低頭一看,白無月遭遇暈厥過去,蒼白的臉上清晰可見狼狽之色。幾日未見卻已是瘦了一大圈兒,雪白的頸脖之上一道青紫勒痕分外明顯。
冷幽珏眸色一沉,頓時就打橫抱起她,直接朝著城門而去:「開城門!」
城門打開,冷幽珏抱著白無月上了馬,直奔白無月的私宅而去。
芍藥這幾日一直留在私宅內和冷幽珏商量對策,眼見了冷幽珏抱了了無生氣的白無月回來,一顆心都揪痛了起來。
她急忙迎了上去,冷幽珏卻是開口道:「她好像餓得太久,你讓廚房先備點吃的來,然後你取些熱水,給她清洗一下。」
好在院子里還留了一個看門的僕人,不然這會兒真的人手不夠。
等到芍藥為白無月換上乾淨衣服,冷幽珏已從廚房端了些吃的來。
不過白無月還沒有醒,好在這會兒國師府那邊已經安排了大夫來,等到大夫為白無月診治過後,這才鬆了口氣道:「放心吧大家,白姑娘只是疲累過度再加上多日米粒未進,這才成了這般模樣,只要修養幾日,沒有大礙。」
聽得如此一眼,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國師這日剛好又在皇宮未歸,不過白無月當日失蹤的消息一直壓著,眼下她回來了,也才算是虛驚一場,並沒有掀起多少浪花,不過容墨那一邊卻還是知道了這個消息。
當天晚上,他便不顧及自己的身份,連夜趕到了白無月的住處,而彼時,她剛好清醒過來。
喝了粥,又吃了葯。白無月身上的力氣已經恢復了許多。
因為容墨的到來,芍藥立刻清場帶了護院出去,只留了冷幽珏陪同在側。
而對於冷幽珏,容墨知曉他的立場,再加上白無月的堅持,所以也就沒有讓他出去。
「十一爺這麼急著來,是擔心我,還是懷疑我的說辭有問題?」
容墨眼見她頃刻之間看出了自己的意圖也不掩飾:「是誰擄走的你?」
白無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旁的冷幽珏,才開口道:「是五王爺。」
「五……皇兄?」容墨向來邪肆的桃花眼這會兒已經斂起了平日的魅惑,滿目震驚。
「是,他沒有死。」
容墨一雙眸子頃刻就落在白無月的臉上:「所以……他抓你逼供?」
白無月看著他眸底的深黑如墨,點了點頭:「是。」
容墨一雙眸子頃刻就沉了下去:「因為你供出了我們的計劃,所以,他才會放你回來,是這樣嗎?」
白無月直言不諱:「是。」
容墨頃刻之間一雙臉色隱隱有些鐵青,可他卻並沒有立刻暴怒,反倒是緩緩退回輪椅,看著白無月:「那後來呢?」
白無月見他在這樣的時候竟然可以平靜下來,的確是不愧韜光養晦隱忍了那麼多年的人,她的唇角竟緩緩浮出一分笑意來:「王爺放心,我寫的那份供狀書,沒有用。」
容墨一雙眸子盯著她,聞言,卻是蒼涼一笑:「事已至此,又何須說這樣的話來戲弄本王?」
白無月抿了抿唇,忽然就從衣衫上撕下一塊布來,然後將袖中一個瓷瓶取出,用手指蘸取了少許,緩緩在那塊布上寫了幾個字。
自己出來,她又另取了另一個瓷瓶,然後在上面重新覆蓋了一層,然後剛剛還顏色極淺的字體就變成了深黑色,與平日的墨筆寫出的字沒有半點區別。
白無月這才看向容墨道:「王爺看清這上面的字了嗎?那你再耐心看一會兒!」
白無月話音落,便取了一杯涼白開來直接倒在了那塊布上,頃刻之間,黑色的字體竟然漸漸在水中融化,然後緩慢消失不見。
容墨看得震驚,一旁的冷幽珏也看得眸色漸沉。
當即,容墨似乎是猜出了什麼來,一雙桃花眼復又緊緊鎖在白無月的臉上:「所以……」
「沒錯,我用這樣的法子寫的供狀書,但是用的卻不是墨,而是一種特有的東西,是我自己研製出的。他處在平常的空氣中會與墨汁無疑,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字體會越來越淺,然後緩慢溶解進空氣,消失不見,而水則可以加速這種變化,所以,若沒有我所研製的特製藥物,那份供罪書無疑為一張白紙,沒有絲毫作用,所以王爺不必有所擔憂。」
容墨靜靜聽她說完,目光在那張空白的紙上停留許久,這才落在白無月的臉上:「這樣的法子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白無月卻是一笑:「我曾得一高人傳授過一本書籍,當中就有這樣的記載,不過我後來又稍稍改造了一下,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成形。」
容墨的臉上終於是恢復正常,他看著白無月的視線卻越發灼染了幾分。
「你如此信任本王,本王定不會虧待你!」容墨說完,像是許諾一般。
白無月卻緩緩勾唇一笑,有些虛弱疲憊的模樣:「我不想要什麼報酬,只是若王爺有朝一日事成,能否借我一樣東西?」
冷幽珏聞言看了白無月一眼。
一旁的容墨眸色熠熠:「別說是借一樣,即便是十樣,本王都應了你!」
話音落,他才看向一旁的冷幽珏道:「這幾日就煩勞冷公子照料白姑娘了,本王接下來的事情棘手,就不便再次久留了!」
冷幽珏淡淡頷首,一旁的白無月急忙躬身算作行禮。
當即,外頭才有人進來,推了容墨出去。
室內恢復平靜,冷幽珏這才看向白無月:「你要借的,是碧海珠?」
「是啊。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嗎?」
白無月勾唇一笑,隨後卻是緩緩卧下身子:「我累了,想歇息片刻,你隨意。」
她蓋著被子,整個人都陷入被褥之中,只剩一個腦袋露在外面。冷幽珏看了她半響,這才收回視線,一雙眸子明明滅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直至聽到外頭傳來關門的聲響,白無月才緩緩睜開眼來。
她伸出手去,在床里側的夾板中摸了摸,不知按到了什麼,只聽得「啪」的一聲,裡頭忽然就出來一本厚厚的書。
白無月緩緩摩擦這上面的「仵作」二字,眸底的神色頃刻之間融化了起來:「向姐姐……謝謝你,又救了我一命!」
養傷的這幾日,白無月的身子漸漸好了起來,而這幾天,冷幽珏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
白無月被他守得不習慣,忍不住道:「你難道就沒有別的事情可做了嗎?」
「有。但是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碧海珠重要,你活著,完好無損,才能幫我拿到碧海珠,所以我必須確定你的安全。」
白無月清冷的眸光頃刻動了動:「可是後面還有那麼長日子,難道你都要寸步不離?」
冷幽珏沒什麼表情:「是。」
白無月卻是吃了一驚的模樣,看著他:「相國也不做了么?」
「沒什麼好做的,相比來說,保護你的安全是眼下最重要的。」
白無月一時竟被這樣一句話說得愣住,隨後她快速回過神來,挑了一塊大石頭坐下。
身子陷進石頭的凹背中,竟與之後背無比契合。
白無月靠坐在那裡,看著天上風拂過之後掉落的成片黃葉子,唇角輕輕一勾:「那我就謝謝你了,從小到大,我都沒享受過這種待遇。」
一片葉子落在了她的臉上,遮住了她半張臉的同時也掩蓋住了她臉上的情緒,冷幽珏斜倚在一旁的一顆樹上,雙手環臂看著她,聞言,也沒有什麼別樣的情緒。
一陣風過,將地上的葉子全吹了起來,也將冷幽珏緋紅的衣擺吹得獵獵作響。
他抬起頭來看向天空中胡亂飄舞的葉子,忽然就道:「那天,你為什麼叫我阿珏?」
白無月半響都沒反應,可是他直到她是沒有睡著的。
就在他以為她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白無月卻突然道:「因為我從前的名字跟這個很像,我覺得這麼叫會親切。」
冷幽珏沒再說什麼,只任由風一遍遍的帶動著落葉,在兩人之間隔了幾米遠的空間里肆意飛舞。
白無月的身子總算是好起來了,也就在她身子康健的幾日之後,宮中忽然就來了一道聖旨傳到了國師府,竟是宣她入宮,當皇帝的貼身婢女。
對於這道聖旨,白無月顯然不覺得意外。
而面對這段時間形影不離的冷幽珏,她不由得詢問道:「這一回,你總不至於也跟著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