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三十
京城,皇宮內,某皇子正拿著一封打湘城來的信看,自打某皇子去了一趟湘城之後,天子便決定把湘城的鋪子交給兒子打理,賺了入皇子的私庫,賠了也要收皇子自己補上。皇子最近天天纏著為父皇打理各大鋪子的太監,且對被父皇叫進宮給他做伴隨的李菻善各種看不順眼。
信上寫著王修晉養在地里的螃蟹被人惦記上了,深夜去偷蟹,毀了不少將要長成的稻和螃蟹,並提了提王村是如何懲罰,在皇子看來罰的還是輕了,這些人當殺被抓起來,省著在外面為非作歹。人都是偏心的,皇子對王家兄弟很有好感,自然便站在兩人這邊。「菻善,若是你的朋友被旁人欺了,你當如何?」
「這個……若只是站在局外之人的角度去看,草民會說要問清事非之後再做決定,但若是發生在身上,草民會幫朋友。」李菻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語調平順無起伏,讓人完全無法從他身上找到情緒的變化。
「不問事非?」皇子覺得李菻善的話說得太圓滑了。
「草民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大概會這樣做,若站在局外之人的角度,說不定還會偏著錯的一方。不是有理的就一定會讓人同情。」
「為什麼?」
「大概是人心會不由自主的同情弱勢的一方,明明不佔理,但他弱,便會引起旁人的同情。」
皇子沒有接話,只是沉思,他覺得李菻善說得有道理,設身處地的想想,如果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大概也會偏著弱勢的一方,這樣的人聰明也可恨,利用人們的心理,達到他們想要的結果。皇子看李菻善順眼了幾分,沒有之前那麼討厭。
湘城王村,王老六站在大門口,看著跪在地上哭天抹淚的一群人。自打兩兒子回村之後,老六更不管事了,每天只是抄書寫註解,時不時把大兒叫到眼前考教一番。老六聽著哭聲實屬巧合,他出屋子去茅房,在茅房裡聽著哭他的聲音,嚇了他一跳,把鞋尿濕了。這些年為官,王老六也變得有些講究,像是尿濕鞋的事是絕對不可以發生的,盯著鞋,王老六的心情十分不美麗。
「我還沒死呢!你們哭的是什麼?」這些日子沒出門,兩兒子回來也不多說,老六自然不知自家地里出了事。王老六擺出官架子還挺唬人。剛剛還哭得十分「認真」的一家人,被老六的氣勢嚇到,他們心裡有些猶豫,這麼哭鬧當真能讓六爺爺不計較,想到給他們出主意的人,又覺得應該靠譜。
「六爺爺,孫子知道錯了,再也不敢去偷螃蟹。」大聲的哭著認錯,不為兄弟去不去徭役,單是十兩的賠償,他們也豁出去了,十兩啊!省著點用的話,夠他們三年的花銷。
「偷螃蟹?」老六看向幾人,「既然是偷,怎麼沒還在這裡,沒被衙役帶走。」老六在老家生活不少年,可從他為官之後,便以律令為主,一時沒有想起祠堂的事。
一大家子的人被六爺爺的反應嚇著了,這人進了衙門還能出來,還能活,心下對給他們出主意的人有些怨恨,這是幫他們還是害他們?想想那人平素里的樣子,不是跟那誰家更熟,有好主意怎麼沒告訴那誰,反而告訴他們?是想讓他們做出頭的梭子?
這家人心裡驚著,也有幾分犯傻,現下要怎麼辦,六爺爺沒按他們猜想的那樣說,這家中有人壯著膽子心中還抱著一絲的僥倖開了口,「六爺爺,族裡已經罰過了,家弟已經受了罰,如今還躺在床上,明日是如何也去不了徭役,而家中沒有多少存錢。」
提到族裡,老六方才想起在村裡少有報官,多按族裡處罰,「既然族裡說了如何處罰,由著做就是,還是你們覺得族裡處置不公?不公也不應該尋到我這兒,找村長說去,再由族裡決定。」老六一直自詡是清官,自然要擺出公事公辦的態度,哪怕是扯到自身,他也不會徇私。所以說,跑到王宰相家門前哭鬧,是不會得到想要的結果。
這家人完全傻了。
王老六看著還傻跪著的一家人,微皺起眉,「若不然,你們便卻報官好了!」老六還給對方指了個明路,「若是縣令大人說族裡處置過重,族裡也會改變主意。」老六就不知族裡如何處置這些人,但也不妨礙他做判斷。「莫要再到此處哭鬧。」說完老六甩袖子走了,順手還把大門關上了。
門外一家人徹底傻了,這,這此如何是好。
院子里兄弟倆看著關門的父親,也傻了。剛剛聽到劉姐說起門外的事,還說老爺開門出去,兩人立刻跑了出來,就怕父親會原諒對方,那麼另外幾家很快就會尋上門,處罰之事,就成了笑話。兩人到了院子正好聽到父親講到「沒被衙役帶走」,兩人便收了腳步,之後越聽越與想的不一樣,兩人鬆了口氣,卻也傻了,感覺父親和印象之中有些出入。
老六看著兩兒子,讓兩人隨他進去,既然知道了,就得問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說是把家裡的事交給他們,平時不會問,可不能在出事之時也不問問。
兄弟倆便把事情前前後後全說了一下,當然此時他們還不知誤會之事,只知道有一位被螃蟹夾了不好的地方,至於其他幾家什麼情況,就不是很了解。
老六聽完之後點了點頭,「此事就按族裡說的處置,經了今天的事,大概不會再有人尋來。若是有人過來,便去尋當時在場的族老,為父不方便再出面,而你們雖說長他人一輩,但也不好過出頭。」老六為兒子指點一番,然後就開始考教兩人功課。
王老六家門口的熱鬧當時有不少人在場,那一家跪哭的人看著挺可憐,可村裡的人誰不知道誰,對那一家子沒啥同情,且覺得老六說得沒錯,族裡做決定,跑到人家去鬧,那不就是覺得族裡處得不公,既是如此,要麼去尋族老,要麼去縣衙,跑去老六家算什麼事,老六他們家就得白讓他們禍害地里的稻子?在鄉下,不管副業能賺多少錢,大家對地里產出的東西格外重視,哪怕收成少得不是一星半星,仍是覺得地重要。
很快村長和族老們都得了信,他們對跑去老六家門口哭鬧的那一家子很是厭惡,就像老六說的那樣,他們是覺得處治不公?嚴重了?是不認他們的身份?雖說都猜到跑去哭鬧的一家子想讓老六開口免了處罰,可真若是老六開了口,他們這些當時做決定的人成了什麼?雖然族長和村長算不得什麼官,但在家族內也是有權威的,那些人想幹什麼?
村長在期限的最後一日,便分別去了六家。原本村長不用跑一趟,可經了昨兒的事,他覺得有必要走一趟。
對六家的情況,王修晉沒有特別的關注,村裡這幾天最火的談資便是那六家,用不著他們特意去問就會有人主動說上幾句,誰家誰下不了床,誰家誰開了花,誰家……總之,婦人們都有了聊天的話題,很是開心的交流。
打那天瞧見大個的螃蟹之後,王修晉便是嘴饞,在古代吃什麼都是原汁原味,不像他上輩子吃的都是些含有豐富的各種有害化學成份的食物。王修晉準備抓上幾隻螃蟹,回家煮了吃,順便看看是不是長成了。一邊捉,一邊還不忘記腦補螃蟹的各種做法,如今家裡有了會做飯的人,可謂是想吃什麼點什麼,就算是劉姐沒聽過也沒做過的菜式,只要說了做法,順便提點兩句,劉姐也能做出一道相似的,且味道還不錯的菜。
站在地頭,王修柏擔心的開口,「你小心點!要不上來,我下去抓。」王修柏後悔晚了弟弟一步下去,提著心不停的來回走動。有之前被夾的仁兄在,王修柏對螃蟹有些恐懼。
「看著挺大,也不知裡面如何。」王修晉拎起一隻螃蟹,然後快速的用麻繩將其捆上。上輩子還沒到末世的時候,他曾經跟著朋友去農家樂捉過螃蟹,見農家樂老闆神速的捆螃蟹,他還特意學了,當時朋友還笑他,沒想到現在真用上了。
王修柏被弟弟快速捆蟹的功夫驚到了,張了張嘴沒再說不讓捉的話,只是不聽的讓弟弟小心。
一口氣捉了二十隻,王修晉才上地頭,這些蟹不全是拿回家自己吃,還有一些是用來送人。若是在後世,養殖的螃蟹送一兩隻是拿不出手的,現下卻不是,拎兩隻螃蟹送人,那是相當的貴重,也會讓對方覺得他們受人重視。
村長家送了三隻,其他的族老家分送兩隻,餘下螃蟹便都拎回了家,家裡除了正在吃藥的母親不能吃,正好可以一人分得一隻,就算裡面沒什麼能吃的,也讓大家嘗個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