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三十 婚姻、利益、家族
雲家祠堂非常古老，家譜可以追溯到一萬八千年前，雲碧珠在祠堂看守人的引導下向祖先和先父大嫂們上香，開始瀏覽銘刻在祠堂石頭柱子的祖先功績。雲家最強盛的時候也曾經是統治聯盟十大家族之一，雲夢谷方圓一千五百里的山川大河森林集鎮都是雲家的地盤，可惜在以後的一場和其他家族的爭鬥中那一代的家主殞命，家族絕大多數青壯年戰死，雲家短短十幾年中從一流上位世家滑到三等小家族，還差一點被其他家族融合掉，連「雲」這個姓氏都傳不下來。她百思不得其解，上位妖人家族的爭鬥為什麼那麼激烈，既然知道爭奪會導致家族覆滅，為什麼不減少爭奪呢？妖族的領地足夠大，這個世界之外還有人族，而據說人族的佔領地域更加廣袤。
在祠堂中瞻仰了一會兒之後，雲碧珠帶著大貓和丫鬟返回去鳴鳳院。她把自己院中的庫房管事叫來，將自己在暗魅森林獲得的藥材、皮毛從白金手環中全部取出來，讓他分類登記。那黑眼睛的管事看到眼前一大堆的珍貴藥材和各種動物皮毛、包括妖獸皮毛，頓時臉上笑開了花，雖然這些東西一根毛都不屬於他，但看到自己伺候的大小姐擁有這麼一筆財富，他還是很興奮。
「這些皮毛硝好之後，最好的兩張送給家主和夫人，長老和長老夫人們一人一張，我三哥家二姐家各兩張，你挑好的往公子小姐那邊送，有多餘的，你就列個名單，按照長幼尊卑以及和我的血緣遠近送，送完為止。」雲碧珠認真吩咐道。她的庫房裡還有很多張高級皮貨，她就不給自己留一兩張了。想要新鮮的，她隨時可以去狩獵。
「大小姐，你就送家主和夫人，還有長老、三爺，二姑就行了，其他人要麼是你的晚輩要麼和你血緣太遠，你沒必要送。」庫房管事小心翼翼地建議道，像那種三代之外的遠親旁系還是算了。
「按我說的去做。」雲碧珠淡淡地說的，湛藍的眼眸中露出幾許威嚴。她下午打算去拜訪三哥三嫂和二姐二姐夫呢，雖然他們是庶出的，和自己年齡差距很大，但大家畢竟是族譜上記載的親兄妹、親姐妹，她十二年不在谷中，回來之後怎麼可以不去拜訪？
「是，大小姐。「感受到來自上位妖人特有的心靈震懾力，出身中位妖人的庫房管事立刻唯唯諾諾，不管亂說一句話。
雲碧珠帶著大貓和貼身伺候自己的丫鬟回到房中，很沒有形象地往美人榻上一癱。妖族是以家族為單位的存在，加之妖人天性喜好爭鬥，傷亡率很大，分家代表家族勢力陡減，所以極少有家族分家。雲家目前雲姓族人有一百多名，五十多名雲姓族人居住在雲夢谷，四十幾個坐鎮雲家的各處地盤。雲姓族人加上他們的外姓夫婿、妻妾和親信下人，雲家在妖界算得上是個大家族了。家主的家主權力很大，是家族力量的掌控者，他的每一個決策都可能會影響家族的興盛和衰敗。
想要儘可能自由自在的活著，增強自己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條件！
雲碧珠躺在美人榻上休息了一會兒，便取出姬家姬君大人送給她的人族修士劍法，開始研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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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風洗塵宴，當眾的比武測試，走親訪友……
在家居住了一個多月後，雲碧珠聽得最多的就是，姬家嫡長公子怎麼樣。發現族人對她和姬無瑕將來成為情人這件事情都樂見其成，她覺得很不妙，便找時間去見自己的大哥。
「我討厭被別人算計利用。」雲碧珠走到雲慕白面前，表情嚴肅地說道，「大哥，我求你一件事。」
「什麼？」手中拿著一本賬冊的雲慕白頓時詫異起來，碧珠向他求什麼，語氣這樣正式？
「大哥，妖人婚事是不是父母做主的嗎？」雲碧珠問道，她以前沒有特別注意這些，只知道婚姻是結兩姓之好，要求門當戶對。
「是的。父母們在提親之前要告訴家主，獲得家主的同意。」雲慕白道。因為家族成員的每一次婚嫁都是和其他家族的一次利益交換，所以結親對象需要經過家主和長老討論確定。
雲碧珠屈膝跪在雲慕白面前，雙手扶著他的膝蓋仰著臉道：「大哥，我求你，讓我自己挑選夫婿。」她父親已經不在，她的母親雖然是雲家老夫人但早就離開雲家權力中心，真正掌控她婚事的就是她的家主大哥。
「碧珠，你還未成年，現在想到婚事也太早了。」雲慕白笑呵呵地摸摸幼妹的小臉龐，道，「大哥將來會圈一批年輕俊傑，讓你自己挑選。如果你都挑不中，大哥就再圈一批。你一定能挑選到自己中意的夫婿。」碧珠自身的天賦和智慧決定了她雲家大小姐的地位，決定她會是雲家舉足輕重的核心成員，和她的生父是誰沒有關係。
「大哥，我的婚事，我想自己做主，行嗎？」雲碧珠仰望著大哥，和她母親極為相似的小臉上充滿了希冀。妖人對父母、兄弟、姐妹感情平平，而父母對子女的感情卻非常的真摯，大哥對她寵愛一向讓別人議論紛紛，他對她的寵莫不就是父親對女兒的那種感情？
「碧珠，你的小腦袋到底都在想什麼？妖人婚嫁要門當戶對。」雲慕白笑道，「你是雲家大小姐，自然是要招女婿的，會願意到雲家當女婿的也必然沒有能力約束你，你成親后可以多找幾個自己喜歡的情人。」妖界和人界婚俗是差不多的，男妖娶妻納妾，女妖以出嫁為主；妖人不管男女都生活放蕩，不過丈夫如果獨佔心很強，也能壓製得進門后的妻妾不敢偷男人。招女婿的強勢女妖就不同了，她們可以公然養情夫面首，甚至生育不屬於夫婿的孩子。
三觀不同的人怎麼才能溝通？雲碧珠只能仰著臉苦求道：「大哥，我就是不想別人用我的婚事做交易，求你允許我自己決定夫婿人選。」
「這……」面對很少哀求自己的雲碧珠，雲慕白遲疑了。
「大哥，我的好大哥，我求你了。」雲碧珠見狀，只好學習正常一百一十多歲小女妖的行徑，抱著大哥的雙腿搖晃著撒嬌起來。
稚女呀……雲慕白心軟了，沉吟了一會兒，道，「碧珠，妖人的婚事都在成年之後開始在家族內部商討，你如果能在成年之前先挑選了門當戶對，並能讓我雲家獲利的夫婿，大哥我直接同意；如果不能，成年之後依然還想掌控自己的婚事，那麼，你必須為家族立功，用你的功勞和戰利品換取你自選夫婿的權力。」上位妖人的孩子兩百歲成年之後就可以參與家族事務了，而妖人的家族事務一半就是戰鬥。
「大哥，這是不是說我對家族貢獻越大，獲得的自主權便越大。」雲碧珠道，「我是雲家人，我自然會為保護雲夢谷的利益拚死戰鬥的。」妖人生性兇殘好鬥，死傷造成血仇，雖然利益能讓不同的家族短暫和平相處，但一旦利益不再一致，新仇舊恨就會一併計算。
「你就是聰明。」雲慕白撫摸著雲碧珠的頭語重心長地道，「碧珠，你是雲家的孩子，雲家的家族權勢使得你可以縱橫妖界恣意生活，相對的，你的回報便是用你的力量維護雲家的利益，保持並增強雲家在妖界的地位。」如果是家族庸才和米蟲，他們對家族的貢獻便是婚姻帶來的利益和生下融合兩族血統、並值得家族培養的孩子。
雲碧珠聽著，「天真」地問道：「大哥，我們妖人為什麼一定要爭奪？我走過一些地方，那裡土地肥沃卻還沒有妖人去開拓。我們是上位妖人，自然不需要親力親為，我們可以把屬於我們家族的家奴派去開荒，從新的土地上獲取財富。」
雲慕白驚愕地凝望著自己最寵愛的幼妹，良久才道：「碧珠，妖人天生就喜歡爭搶，為了多獲得糧食也會開荒，不過更喜歡和其他妖人爭搶，享受爭搶的過程，享受爭搶到手的那種得意和滿足。唉，你的性格到底像誰？不像我們雲家，也不像你母親出身的夏家，甚至都不像我們妖人。」碧珠性格太善良溫柔，缺少妖人的嗜殺本性，估計除了修鍊時殺的野獸妖獸，上次看到下位妖人吃人而下狠手是第一次殺「人」。
巨大的成就感？雲碧珠想不明白，這種感覺值得需要用自己和別人的性命去獲得嗎？這也許就是她和本土妖人最大的不同點吧？
拍拍雲碧珠的小腦袋，雲慕白道，「你的想法很特別，你的為人處世也不同於其他妖人，不過你要記住，永遠不要背叛生你養你的家族。」家族裡至少還有血緣親人，有親情在，而一個背叛自己家族的妖人，不管投靠哪一個家族都只會利用完之後拋棄掉，最後的下場就是死得很慘。沒有家族依靠的上位妖人，除了強大到其他妖人都不敢惹、不想惹而能自由縱橫妖界，其他的只能被群毆致死。
「我知道，大哥。」雲碧珠低著頭道。她身為雲家女妖，自然要為雲家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