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服狼族少主(二十一)
收服狼族少主(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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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瑾榮並不是多自大的人。查理親王在旁邊,他的壓力其實也很大,若不是戰骨與他這具身體契合度非常高,他也不會冒險在查理親王面前與戰骨融合。
姬瑾榮的動作沒有絲毫慌亂。在他接觸戰骨的一瞬,一段段遙遠的記憶湧入他腦海,這是屬於戰骨歷任主人的意義。別看這個時代落後如斯,實際上獸人已經出現了千萬年。
最開始他們如同普通人類一樣,不會使用工具,不會使用火焰,吃生肉,吃鮮果,無知無覺地過了幾千年,他們才學會用雙足行走,用雙手捕獵,火焰從一代人傳到另一代人手中,漸漸在大陸上蔓延開去。
薪火相傳!
姬瑾榮心中一顫。他閉上眼睛,那些回憶一點點充盈他的腦海。
這並不是他們的時代。
他們在一個一個世界當著過客,卻總是因為這樣或那樣的誤會而無法認出對方。事實上即使是在最初的世界,他和魏霆鈞也沒有真正認識過彼此。或者說他們所看見的,都是他們自己想看見的。
在那個時候,他也只敢把自己當成過客。從曉事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活得長長久久。他渴望很多東西,但從來都不能去爭取,只能努力變成讓別人需要的人。
為別人的渴望、為別人的仇恨、為別人的期盼去努力,比為自己做任何事都要有意義。
畢竟任何一個人的未來可能都比他要長久。
他們都是有明天的人。
而他沒有。
他不知道一睜眼,是被留在人間,還是走進了鬼門關。所以他才去做那些「為別人而做」的事。
為了自己的話,只能苟延殘喘多幾天。而只要在其他人心裡留下足夠深的印記,他存在於這個世上的痕迹就會留得更長久。
那時的他並沒有那麼成熟,也並沒有那麼聰明,並不能參透這種念頭到底意味著什麼。這樣的想法永遠模模糊糊的,只費盡全力讓偶然接觸到的人長久地留在自己身邊。
事實上在一個個世界里遊歷,他也始終以過客的身份旁觀著,有些東西他想要,但他還是不敢去要。即使變成再厲害的人,他的心卻還留在那張病榻之上,猶如困獸,哪兒都沒辦法去。
這也正是他們歷盡艱辛的原因吧?
魏霆鈞的靈魂因為無數無辜者的鮮血染上了黑暗。
他的靈魂因為常年困於病榻而畫地自囚。
魏霆鈞兇狠、暴戾、拚命想佔有。
他疏離、懷疑、總是冷眼旁觀。
面對別人的好,他感動無比,卻不相信會長久;面對別人的背叛、傷害,他會想著「果然如此」。
就像躺在病榻上的時候,有人來了,他會想著「這人總會走的」;第二天再見到那人,他會想著「今天不走,明天也會走」;等到對方終於不在出現,他感覺鬆了一口氣,像是懸在自己頭上的刀總算落了下來。
「果然是這樣。」
這種想法,在魏霆鈞罵他是「病秧子」時出現過,在侄子消失時也出現過。
知道侄子死訊的那一刻,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心病。
他那時會那麼憤怒,甚至因此而暗暗下定決心要奪得皇位,不讓魏霆鈞他們遭遇相同的未來——不僅僅是因為他那位太子兄長的可恨,還因為他發現自己的想法那麼不正常。
他不正常。
他的病不僅毀了他的身體,也毀了他的心。
姬瑾榮感受著戰骨的變化。
明明是那麼龐大的獸骨,與他的手掌接觸之後卻一點點變得透明,似乎正一點點虛化和變小。
記憶的傳承讓姬瑾榮的靈魂彷彿回到了歷史的始源。
人類的足跡跨過大山,走過水澤,穿過沙漠,踏過草原。尋找新的食材,尋找新的棲身之所。從一次又一次的隨水遷徙,到一個岩洞到另一個岩洞的穴居。文明發展到這一刻,還只是個牙牙學步的小孩。
可就是這麼一個還未長大的「小孩」,讓姬瑾榮驀然明白了自己去做一些事的理由。
他想要「未來」。
這個未來不一定要是他自己的。
作為每個星球上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物種,他們存在的意義是繼承文明、傳遞文明、創造文明。每一代人所能邁出的,都只是小小的那麼一小步,他們無法親眼看見「未來」,他們的生命都是渺小而短暫的。
但是他們所創造的一切並沒有被遺忘。
就好像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人遺忘過怎麼去使用火焰一樣。
不管是他們最初的世界,還是未來的或者異域的,火種都一代代地傳延到了最後那一代人手中。
這就是「薪火相傳」。
姬瑾榮驀然睜開眼。
一直以來他所想做的,就是在「未來」留下痕迹。
即使他無法親眼看見。
戰骨消失了。
姬瑾榮手中燃起了一簇火焰。
純粹的、炙熱的藍色火焰。
查理親王心頭一跳,目光倏然亮了起來。獅族的特異之處,在於它的「傳承」,每一代的強者都會將記憶封存在獸骨之中,留給自己的下一代或者其他與獸骨契合的人。
契合度越高,所獲得的傳承也就越完整。獸骨與新的主人融合之後,不僅會讓新主人的實力大大增強,還會把歷任主人的記憶輸送到新主人腦海里。
這個階段是非常危險的。
如果新主人意志薄弱,很容易會被那些記憶鳩佔鵲巢。其結果與如今所說的「邪靈入侵」沒什麼不同。
這種意志被吞噬的人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無法利用戰骨帶來的巨大力量凝聚出火焰。
相反,凝聚出來的火焰越亮、顏色越純粹,代表著這個人的意志越強——也代表著這個人與戰骨融合得越好。
從姬瑾榮手中凝成的火焰來看,姬瑾榮與「戰骨」幾乎是百分百地契合!
這簡直是奇迹。
查理親王不僅沒有擔憂,反倒露出了笑容。他開口打破沉寂:「侄兒,你很厲害,你幾乎把戰骨完全融合到自己體內了。現在即使有人想剖開你的身體將它挖出來,也完全不可能做到——它已經完完全全屬於你了。」
姬瑾榮神色如常:「叔叔似乎話裡有話。」
查理親王說:「也沒什麼,只是想到了一些事,覺得是時候該讓你知道了而已。」
「和我有關嗎?」姬瑾榮面露好奇。
查理親王說:「是的,和你有關。準確來說,是和你的母父有關。你的父王是個虛偽又狠毒的人,你的父親其實不是死在外面,而是被他生生剖出戰骨,融合到他那個新王后的體內。如今為了讓新王后的兒子得到大巫們的認同,他又處處表現出對你和你母父的羞慚與懷念——真是令人作嘔的『愛情』,你說對吧?」
姬瑾榮還未說話,大巫韋布先開了口:「不可能!」他比姬瑾榮更為激動,「這絕對不可能!我們的凱佩爾怎麼可能會被那樣對待!」
比起從未見過那位母父的姬瑾榮,你=大巫韋布這一代人是與上一任「第一大巫」凱佩爾一起長大的,凱佩爾始終是同輩之中最優秀、最出色的,他有著聖潔的容顏和強悍的實力,贏得了所有人仰慕和喜愛。
誰都想不明白,為什麼凱佩爾會與國王在一起。直至繼承第一大巫之位,大巫韋布才漸漸察覺一點端倪。
原因在母神給的神諭。
神諭說,獸潮將會越來越可怕,需要有最強大的強者出現才能阻止。這位強者既有著獅族王者的強悍,又有著獅族大巫的神力,可以在獸潮到來時力挽狂瀾,救百獸於水火之中!
為了讓神諭上所說的強者出現,國王與凱佩爾商量著結婚。凱佩爾對感情之事本就不甚在意,聽國王這麼一提便答應下來。
兩人因此而結為伴侶,凱佩爾成了獅族的王后。
這是大巫韋布等人所知道的。
查理親王所說的事,他們根本不曾聽說過!
能怪大巫韋布過於激動嗎?那是他們喜愛的、敬慕的凱佩爾!
光是凱佩爾意外身亡,已經讓大巫韋布對國王心生不喜,倒向查理親王——更何況凱佩爾是被活活抽掉了獸骨!
大巫韋布說:「我不相信!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殿下您為什麼從來沒有說起過!」
「因為我要的是能幫我做事的大巫,」查理親王理所當然地說,「不需要已經發瘋的瘋子。所以,你知道那麼多就夠了,真正的真相根本不需要讓你知曉。」
大巫韋布不願相信:「那您現在為什麼又說出來?」
查理親王說:「因為你現在有了復仇的希望,不會再輕易發瘋。」說話時查理親王的目光落在姬瑾榮身上,他所說的「希望」明顯就是眼前的姬瑾榮。
大巫韋布心裡痛苦無比。是的,如果在此之前他知道了一切,他會發瘋的,會不顧一切地和國王他們拚命。可是現在他有希望了,眼前的姬瑾榮獲得了「戰骨」,只要這個消息傳開,那個卑劣的老東西就會從王座上滾下去——就算他不滾,其他人也會讓他滾。
所以這個時候他不會輕易發瘋了。
大巫韋布看向姬瑾榮,眼神沉痛而鄭重。很快地,他單膝跪地,開口懇求:「陛下,王座是屬於您的!請您為了凱佩爾大人,奪回王座!」